入夜,月下弦,星辰點點,有風無雪。,或許適談風月。


    寒冬裏圍爐夜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不需要有太熟的朋友,隻要能談就好,不必有太好的食物,隻要有足夠的鹽分和溫度就好。


    在夜裏,等到李祀把幾盤菜上全後,縱然是白天殺氣凜然的呂姐姐也恢複了往日的柔和,雖然潔癖之故,特別嫌棄徐庶的她一個人單獨拿幾個小盤子裝蒸肉和蔬菜,就連那壇子村裏人送來的醃蘿卜,這位少女也單獨找了一個小白碟子挑出一些慢慢吃。


    而對於李祀來說,這位姑娘縱然會偶爾爆發出威脅全村生命的巨大危險。


    但比小涼要好伺候的多,首先,她不挑食,在邊塞可從沒有什麽精致生活過,李祀一個外人都難以想象,這麽一位美人,是如何抱著冷硬的幹糧啃的,而這也造成了隻要李祀做出來的東西,她從不挑揀,而且都能吃光,從神情來看呂大將軍對李祀的廚藝還是挺滿意的。


    而且如果不出現如今天白天那樣極其不和諧的事情出現,呂姐姐平日實在稱得上是善解人意,


    而且除了偶爾憤怒時候做出要殺全村的決定外,並沒有提出任何無理要求。


    實在是個很規矩,很講道理的客人,在日常行為上也最大限度的做到了客隨主便,當李祀去處理村務時,家中沒人,呂姑娘也不會出門,而是翻讀佛經看家。


    偶爾心情不錯會把米飯蒸好,她養的那頭赤兔馬會自己進山捕捉肉類食材不去說,甚至在李祀做飯時,這位美人也會搭把手,比如添柴或者翻炒幾下。


    當然,眼巴巴纏著李祀在入睡前講故事的事情更加不會有……


    趁著氣氛還算融洽,李祀以一種看似不經意的語氣問道:“呂姐姐,你要走一趟幽州城下?”


    聞言呂布手中的筷子一滯,然後恢複正常把一葉青菜塞到嘴裏嚼著,點了點頭。


    李祀試探著問道:“那帶我一起?”


    呂布不說話了,細嚼慢咽直到咽下去嘴裏的東西,才平平常常的開口應道:“可以……”


    四句話,幾十個字就說好一切,兩人都沒問多餘的東西。仿佛相知多年,默契天然。


    可旁邊的徐庶是個有吃的也堵不住嘴的家夥,他撇嘴道:“呂將軍是要親自過去保董胖子進京?真不知你圖什麽…難道你還真認為天下大亂,你們武人的地位就水漲船高?那隻會死的更多罷了…”


    呂布笑的很真誠,淡淡的道:“在亂世死於沙場也是不錯,何況我邊關將士死前還可多割人頭,士紳豪族三公九卿大夫…逃不過”


    然後她再不言語,似乎覺得並沒有必要和徐庶解釋,徐庶也不是平日的無賴樣子,在李祀看來他的眼神中隻微微帶著幾分譏諷的冷意,


    對於一心想著征服匈奴,並且奴役西域各國的徐庶而言,呂布是個蠢女人,甚至於任何滿足於在漢朝割據的家夥,都很蠢,在他看來,堂堂大漢子民,生來高人一等,所需金銀人口糧食,皆可由四海蠻夷外邦奉貢,若有不賓服著,兵鋒所指,大可殺之。


    如今這等餓殍遍野民不聊生的局麵,真是天下人蠢透了,哪怕有幾個聰明的,也遺憾和他徐庶不是一路人。


    李祀嚼著白飯,默不作聲,飯桌上氣氛冷寂尷尬。


    李祀歎了口氣,給徐庶添了些白飯,輕聲感慨道:


    “天下是眾人之天下,國家是眾人之國家……


    既然生於此,誰都有無奈…日後縱有兵戎見日,以這點微薄情分各自不必留情…


    但今夜唯吃而已……”


    @#¥%……&*(


    幽州大城牆,高十幾丈,在月色下顯得頗為詭異,若是細看就會發覺,四麵城牆上都布滿著細銳的毛刺,大小不等,這是龐統配合天寒用植物根莖配合少量黏米熬煮澆築出的,其軟硬程度很有講究,足以將攀爬城牆者的肌膚刺破,布滿城牆之後又使得城牆整體光滑無比。


    雖然不能對攻城的西涼軍造成致命的困難,卻也有些小麻煩,而雄踞在幾萬西涼軍前的這座城,類似這種小麻煩層不不窮,無所不在,守城的龐統如同一位數著米粒過日子的婦人,執著於每一個想不到的細節之處,哪怕能多殺死一個西涼士兵,他都會去做。


    在西涼凶猛攻城幾天後,到此時已經損失整整七千人,若不是趕來隊伍的先鋒軍補充而來,他們甚至妖擔心城下比鄰的黃巾突襲。


    董卓賬內,一位中年人做文士打扮,但腦上卻如西涼兵一樣綁著護寒的獸皮,縱然是名貴的貂皮,也顯得不倫不類,此刻他跪在地上,久久不起身。


    眼下這情況讓作為謀士的李儒憂心不已,眼前的局麵已經完全超乎他的意料。


    記不得是第多少次來到董卓營帳,望著這位一手把自己捧到這個位置的大將軍,李儒心態十分複雜,話說三遍淡如水,但他依舊還是執著勸說道:


    “臣再次請主公三思,繞過幽州,直進洛陽,則大業可成,天下可期……幽州城堅兵厚,非旦夕之可下,然京都局勢瞬息萬變,天賜之機轉瞬即逝,還望主公以大業為重……”


    李儒早記不得這話他是第幾次說,雖然沒愚忠到死諫的地步,可與董卓利益捆綁密切的他這番話說的倒真是出於肺腑。


    可是中位高坐的董卓卻並不買賬,卸甲之後,穿了件用了七匹布才做成的棉衣,那胖子抬抬手示意李儒起身說話。


    撕開地下整隻放置的烤羊,遞過一塊好肉過去,可李儒哪有心思吃飯,董卓也不管他是否進食,望著帳篷縫隙透出的夜色感慨道:“李儒,你真不是個好謀士……”


    乍聞此言,李儒麵上變色,董卓的殘暴素來出名,心頭惶恐間正要跪下謝罪,就聽見董卓悶聲道:


    “郭嘉你接觸過了,我不必多言,往日他為我西涼整軍改革,其成效抵得上我十年之功,更不必說其餘民事革新,讓我涼州百姓好過不少,李儒,他隻用了一年時間啊……神鬼莫測……比不得自然不怨你……”


    李儒聽董卓這樣說,唯有深深點頭,兩人共事時間不短,李儒永遠忘不了郭嘉的何等神仙手段,在他認知中,這是給此後幾代謀士立下一座險峰的存在,高不可攀


    但隨即就用聽董卓說道:“且不說他,就隻看此時幽州城內,那二人,你作何評價?”


    李儒後背稍微見汗,小心回答道:“幽州城大變之後,一大半兵力不聽調動,被我和黃巾近十萬大軍圍城,糧草困乏之絕局,卻仍能保大梁之不傾,此等人心思變無心戰的時下,仍讓我西涼勁旅死傷近萬,城池破損無多,龐士元之才,臣佩且懼……然而,那位……諸葛涼,似乎……處處受掣肘,全無作為之機,臣下不好評判……”


    董卓揮揮手,罵道:


    “你懂個屁…你以為那五萬黃巾為何協助我西涼圍城,你以為我又為何執意大攻幽州,這都是在半年之前諸葛孔明就秘密和我定好的……


    一直到此刻眼前一切事情,都沒逃出她當日預料……就連我西涼軍士的傷亡,都是我和她定好的,否則你真覺得我董卓是傻子?會白死如此多的人?而在和她的約定中,再有五日,我們就要繞路棄幽州而走了……”


    李儒驟然聽聞如此不可思議之事,隻覺得嘴裏發苦,說不出話來。


    啞著嗓子問道:“那主公為何如此?”


    “為何?為了太多事……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她都想到了,甚至於暗中往我西涼共計運送了三百萬株錢,和無數的生鐵武器,說來我西涼軍的軍備還有她一份功勞。


    李儒啊,你覺得這樣的人物,會為我所用?當然不能,絕對不能,你覺得我鬥得過這種人物?當然鬥不過,絕對鬥不過………


    尤其是她諸葛涼,實在是已經到了郭嘉所說的謀士極致境地,而且她實在是太年輕了,年輕到天怒人怨啊,我人老了,難免嫉妒,所以這樣做的後果統統的不重要。


    我如今有一個更有趣的想法,我要不惜兵力的把幽州城攻下來,然後,把那臥龍鳳雛都殺了燉掉,這道菜就叫,龍鳳燴


    你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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