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嫻晚上用膳的時候叫著肚子疼, 等太醫一來把脈, 直接把翊坤宮的人嚇得魂飛魄散,動了胎氣!


    我悔恨啊,管他什麽麵子啊, 規矩啊的,就應該直接把人召進宮讓景嫻挨個兒瞧一邊就是。民間都允許丈母娘看女婿呢, 第一夫人就不能單獨看看了?


    真是有氣無處發!


    到了三更天的時候,我一步一步離開翊坤宮。女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 最危險的恐怕就是十三四的小姑娘和上四十的高齡產婦了。拇指食指捏著鼻梁, 我放在半空的心還是沒有落進胸腔裏。


    等到了養心殿,才發現殿前的廣場上還跪著三坨,額, 有個什麽還癱在地上。走近一看, 嗬嗬,這不是那隻鳥麽, 還真是粗神經, 蜷著就睡了還流口水。我惡狠狠的盯著她,這隻鳥倒是大氣,睡得渾然不覺。


    永琪一看我走過去,連忙挺直背脊。


    “跪了這麽久,有什麽感悟沒有?”我涼涼的問。


    永琪眼裏似有些悔恨。這個孩子被太後慣得有些托大, 過了十八還能住在宮裏真以為自己是什麽隱形太子了,完全沒有想過自己頭上還有三個阿哥,更不用說中宮有兩個嫡子。


    “說來朕聽聽。”知道悔恨就好, 就怕你自以為是,把最後一點兒父子情分都磨掉。愛新覺羅家不殺子嗣,可要做點別的還是行的。


    “兒臣無狀不配做個哥哥!”永琪眼裏濕濕的。


    頭頂滿天星鬥,我轉身離去,“你先回去吧。”我邊走還邊想著要給禦史們一點兒暗示,讓他們行動起來,抓住碩貝勒的錯處給我狠狠地參。


    “五阿哥,您回去吧。主子一會兒還要上朝,主子一晚上沒睡了……他們你就別管了,主子自有定論……”吳書來小小聲地在後麵勸導,話音隨著風聲走進我的耳朵。真是至情至性,就憑著他永琪也沒資格坐上那個位置。皇帝是天底下最孤獨的人,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寶貝,卻還讓她身處險境。


    “皇阿瑪,你放過他們吧,爾康、爾泰、小燕子都不是故意的!”永琪哀嚎。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了。


    “永琪,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嗎?你怎麽不問問你的阿瑪為什麽一晚上也沒睡覺?”我問。


    永琪語塞,呐呐不成言,仍然說:“皇阿瑪,你是仁慈高貴富有愛心的皇阿瑪,求您原諒他們吧,兒子給你磕頭了。”


    我的眼神暗了又暗,nn你特麽的,把好好一個孩子給我扭曲成這樣!


    “我可以原諒他們。”永琪眼睛一亮,“不過你真的確定要我原諒他們嗎?”永琪高呼皇阿瑪慈祥。


    我的孩子,我們父子緣盡於此了,沒有教好你是我的錯,不過我也不能再讓那什麽手指金牽著我走了。“讓他們走。”


    內務府迅速的行動起來,永琪的婚禮被提前了兩個月舉行,朝堂上下都知道五阿哥被我厭棄了。


    “……過繼為朕之二十一叔父、慎靖郡王允禧之嗣……”


    永琪穿著大紅的吉服,呆呆的跪在地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吳書來把聖旨高舉到永琪麵前,“慎貝勒接旨吧。”


    屋外是歡天的鑼鼓和鞭炮,在應該盡是喜悅的小登科這一天,永琪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他重重的磕頭,“兒臣……臣領旨謝恩。”雷霆雨露局是君恩,對這一點再深知不過的永琪強作平靜模樣接過一紙黃絹。


    太後是在第二天才知道這個消息的,“皇帝,你怎麽能把永琪過繼出去?”


    我不緊不慢的說,“聖祖可以出繼自己的兒子,皇阿瑪可以出繼自己的兒子,朕為什麽不可以?”


    “可是,那可是永琪啊!皇帝你怎麽可以……”


    “啊,朕的好兒子,好的差點害得嫡母一屍兩命。”


    太後語塞,看來她也不是不知道景嫻動了胎氣的事。都是你的孫子,為什麽不見你緊張那個未見人世的孫子?還是這個孫子根本沒有利用價值?


    “可,那不是那些個狗奴才做的嗎,為什麽不處罰他們呢?”太後還是不服氣。


    “皇額娘,後宮不得幹政,而且這是永琪自己的請求。”


    太後愣住了,這個老人仿佛瞬間衰老十歲,在晴兒的攙扶下一步一步邁出養心殿。


    額娘,已經出了一個帶有鈕鈷祿家血脈的皇帝了,您要知足。


    -------------------------宮裏宮外-------------------------


    永琪領了禮部的差,雖然隻能在永璜收下做事,也能控製得住自己的情緒,畢竟身份不一樣了。這些日子裏總是審視自己過往的言行,永琪覺得自己有些措,但具體錯在哪也說不清楚,老老實實上班下班,不言不語簡直成了隱形人。


    西藏的土司要來了,禮部負責接待事宜,永琪隻能看著他人忙忙碌碌,而自己卻閑得蛋疼。


    小燕子快樂得像老鼠,在慎貝勒府裏橫衝直撞的,完全忘記自己隻是皇上賞給永琪的婢女。


    慎貝勒福晉鈕鈷祿如月可不是好相與的。


    “福晉,你就這麽慣著她?”如月的大丫鬟梅香很不服氣,一個沒爹沒媽不知來路的丫頭也敢撒野。


    “嗬,不過一個小玩意兒而已,由著她吧。”如月滿是不在乎。


    “福晉。”


    “爺去找過她嗎?”


    “那倒沒有。”


    “等著瞧吧。”鈕鈷祿如月倒不是個心大的,當初皇上把她指給永琪時,如月是鬆了一口氣的。如月想著與其在深宮裏消磨年華,不如不要妄想一飛衝天。尤其是看見皇上對皇後嗬護備至,如月更是不想在深宮孤老。所以她極力在皇上麵前裝作一副不安分的樣子,果然就被指給了皇阿哥。這也是在她的計劃之外的,她原想讓皇上厭惡之後,自己就可以出宮備嫁,沒想到卻隻給了皇阿哥。永琪被出繼,最高興的就是如月。


    皇上沒想到,太後沒想到,鈕鈷祿家沒想到,這個看似心思好掌握的女子卻擺了他們一道。


    永琪喜不喜歡她,不在如月的考慮之中,她隻想著要怎麽讓自己過得更好。首先一定要生個兒子,然後隨便永琪喜歡誰都不管她的事兒。永琪有再多的女人也不管她的事兒,但是不能威脅到她的權威和兒子。


    如月微微一笑,伸手摸上小腹。太後還是為鈕鈷祿家打算的,隻有自己懷上了男胎,那個親王格格側福晉才能嫁進來。


    皓禎最近走了桃花運,他心目中的女神終於清醒過來,認識到驥遠隻是個卑鄙的小人。


    白吟霜對著皓禎拋了好幾個媚眼之後,彈弄著月琴,為他唱一首《西江月》:


    “彈起了彈起了我的月琴,


    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細聽;


    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


    紅煙翠霧罩輕盈,飛絮遊絲無定。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


    笙歌散後酒微醒,深院月照人靜!


    彈起了彈起了我的月琴,


    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細聽!”


    皓禎得到女神的欣賞聽得如癡如醉,拉住白吟霜的手就開始吐露心聲,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兒!


    白吟霜無比嬌羞,埋著頭耳垂上帶著一抹紅把個耗子迷得是魂都沒有了,倆人一夜的郎情妾意之後,耗子對天發誓,“吟霜,我一定娶你做我的福晉。”


    一雙素手輕輕捂住耗子的嘴,“爺,吟霜隻要能跟在你身邊就好。”


    好一番溫柔小意,耗子心中握拳此生定不負吟霜!


    完顏皓禎離開帽兒胡同的小院以後,白吟霜才慢慢起身穿衣。驥遠少爺要尚主了,要娶皇帝的女兒,自己如螻蟻一般怎麽能跟公主去爭,眼前既然有個把自己捧得跟仙女一樣的人,那就將就著吧。


    沒有去將軍府之前,白吟霜跟著養父母過著清貧勞累的生活。到了將軍府以後,雖然是做下人,卻比往日清閑很多。於是白吟霜漸漸有了攀龍附鳳之心,想著自己清俊婉麗肯定能迷住少爺的,沒想到一朝夢碎。如今要再回到清貧生活卻已是不行,忘不了那段惶惶終日的生活,如今這個什麽貝勒的兒子說什麽也要把持住。白吟霜想,人能不為己天誅地滅,皓禎少爺雖然我不愛你,不過也要借你過上好生活。


    翻開床單,白吟霜把皓禎給她的銀票壓在下麵,又把一層一層整理好。


    “小姐,小姐,碩貝勒福晉來了。”香綺急急闖進來。


    白吟霜出了屋子,看見雪如盈盈一拜,“給福晉請安。”


    “啪”的一聲,秦嬤嬤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白吟霜趴在地上縮成小小一團,慢慢抬起頭臉上赫然一個巴掌印。白吟霜聲淚俱下,“請原諒我!請你不要生氣!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分地位,從來不敢有任何奢求!我在這兒,隻是就近照顧我爹的墳墓,然後以報恩之心,等待貝勒爺偶爾駕臨!此外我再無所求,我絕不會惹麻煩,也不會妨礙任何人,更不會找到府上去!您,您就當我是皓禎少爺喜歡的小貓小狗好了,讓我在這兒自生自滅!”


    雪如看著一身縞素的吟霜,白衣白裳,頭上簪著朵小白花,心中怦然一跳,多麽熟悉的一對眼睛啊,仿佛天天看見一般。轉念又一想,都是因為這個女人,皓禎才會去挑釁未來額駙惹得雷霆震怒,王爺被降為貝勒。


    皓禎肯定是被這隻狐狸精給迷住了。


    於是也不管白吟霜的苦苦哀求,指揮著隨侍要把白吟霜活活打死。


    掙紮至中,白吟霜被拉開了衣衫。秦嬤嬤眼見的看見,那白雪一般的背上,赫然一個梅花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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