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的嫡福晉有喜了。


    慈寧宮的一頂小轎把晴兒送了出去。


    太後病了, 也沒有力氣為晴兒準備什麽, 宮裏都是些人精跟紅頂白的,知道晴兒這是跟那出繼慎貝勒為側福晉,看在太後的麵上也都隨便意思了一下。


    晴兒心裏卻沒有苦澀, 看著越來越近的貝勒府,心潮澎湃。


    永琪手裏拿著一本書坐在亭子裏, 想著如月的肚子臉上竟然露出傻笑。


    “永琪,你在幹什麽?”小燕子冒出頭來, 臉上似有憤懣。


    永琪斂了笑容, 看著小燕子說;“小燕子,你怎麽在這裏?”


    這是如月的院子,按慎貝勒府的規矩小燕子是不得入福晉的院子。永琪也看出來小燕子的破壞力, 想著如月如今有了身子還是離得遠點兒好。


    小燕子沒看見永琪臉色有些發青, 嘰裏呱啦的隻顧著發泄自己的不滿,“你說說, 他們是不是過分。貝勒府裏這麽多銀子, 支些出來使使不可以嗎?大雜院都揭不開鍋了!永琪做人不可以太小氣。”


    永琪垂下眼眸斂住裏麵輕蔑的眼光。這個小燕子如今真是蹬鼻子上臉,永琪更是懊惱自己為了這麽一個人被皇阿瑪厭棄。


    小燕子被皇上賞給永琪做使女,一出宮永琪就放了小燕子回去。哪知小燕子過慣了豐衣足食的好日子,再要她去過那有上頓愁下頓的日子,她又不幹了。永琪因為那一箭總覺得自己欠著小燕子的, 想想無非是多雙筷子而已,於是也就同意小燕子留下。小燕子在貝勒府裏過著逍遙的日子,使女不是使女, 隻當自己是客人,整日裏要這要那的,弄得貝勒府裏怨聲載道。最後居然哄得永琪出了一筆銀子給大雜院的柳青柳紅開了酒樓。


    永琪如今再也不是那目於頭頂的皇子阿哥,看事情要冷靜清醒得多,漸漸地對於小燕子的無理取鬧沒有了耐心。


    “怎麽會揭不開鍋,會賓樓的生意不是好好的嗎?”永琪眼睛盯著書上的字說。


    小燕子轉轉眼睛,“生意好是好,可是盈利卻沒有多少啊,你想想大雜院裏那麽多口人,光靠會賓樓的那點銀子怎麽夠?”


    永琪冷笑,“不如這樣,看來柳青柳紅也不是很會做生意的料,幹脆從府裏派去一個能事的人幫撐著如何?”


    小燕子大驚,哪裏是什麽大雜院沒有銀子,而是她自己沒有銀子。柳青柳紅為了大雜院老少的口糧也不會把銀子拿給小燕子整日裏胡亂花銷,於是小燕子就把腦筋動到了永琪這裏。一聽永琪要派人去管賬,立刻搖著手跑了。


    永琪陰鷙的看著離開的背影,吩咐侍衛:“看著她,隻要一到貝勒府就一定要有人無時不刻地盯住,絕對不能讓她靠近福晉。”


    “是。”


    如月知道後,微微一笑,“我們這位爺終於曉事了。”


    梅香卻有些擔心,貝勒爺對這個傻鳥沒有興趣是好,可是,“那晴格格……”


    “什麽格格,是側福晉。”如月拿著手裏可愛的小孩的小鞋花樣簡直愛不釋手。


    梅香一跺腳,“福晉,你不擔心?”


    如月摸摸肚子,“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那萬一不是……”剩下的話梅香沒敢說出口,萬一不是兒子該怎麽辦?


    如月倒是沒所謂,“這個貝勒府隻有我的孩子才能是嫡長子。”


    梅香聽出如月話裏的寒意,對著那個空有大筆財產卻沒有娘家依靠的晴格格到有了幾分憐憫,僅僅是憐憫而已。


    ----------------------宮裏宮外----------------------


    純妃的病時好時壞,景嫻有些擔心,要是純妃有什麽不測,那四格格不就給耽擱了嗎?估計純妃自己也擔心,主動找著景嫻商量了四格格的婚事----要提前。


    於是不光四格格的婚事要提前,蘭馨也跟著提前了。


    好在公主府什麽的早就已經建好,把人往那兒一送就得。


    景嫻拉著蘭馨的手,細細叮囑一番。蘭馨紅著眼睛點頭,末了抱著景嫻嚶嚶抽泣。


    容嬤嬤看著這一大一小,大的怕動了胎氣,小的怕眼睛腫得像桃兒不好上妝,隻能自己做惡人,把母女倆分開,各自趕回去休息。


    容嬤嬤跟著蘭馨回了屋,然後滿臉慈愛的對著蘭馨說:“格格是大孩子了,不能讓你皇阿瑪皇額娘擔心。就算是公主,那也是別人家的媳婦。格格你看和敬公主和和婉公主都和額駙把小日子過得好好的,皇上廢除了陪嫁嬤嬤製度,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女兒們過得好。”


    蘭馨明白容嬤嬤是想讓自己不要在額駙麵前擺架子,要和睦相處,連連點點頭。


    容嬤嬤頓了頓又說:“公主就算是別人家的媳婦,但也是皇家的公主,要是有人對公主不敬公主也不要失了皇家的威儀。”


    蘭馨抱住這位為翊坤宮的孩子盡心盡力的老嬤嬤,眼淚刷刷的往下流。


    終於,在給太後、景嫻、我謝恩之後,和碩和嘉公主,和碩和靜公主離開紫禁城開始了自己新的人生。


    景嫻有些意興闌珊,這些日子連五兒也不想看見。


    “女兒都是給別人養的。”景嫻嘟著嘴抱怨。


    我失笑,這是遲來的孕期綜合症?不管怎樣,隻能哄著,“太醫說了,這胎是個小子。”


    景嫻惡狠狠的盯了我一會兒,又慢慢癟了嘴,眼眶發紅。


    哎呦喂!


    我還是隻能哄:“怎麽了,怎麽了,我在呢,有什麽不舒服一定要說。”


    景嫻扭過臉,“我就知道你不喜歡女兒。”


    啥?


    我真是無語問蒼天。指天誓日的哄來哄去,某個大齡孕婦才終於轉傲嬌為乖順,呼呼的睡了。


    “皇阿瑪。”永琮在外麵等著我。


    我輕輕給景嫻蓋好被子,才轉而出去。


    養心殿。


    “怪不得別人都說‘最毒婦人心’啊,原來竟然連哲憫皇貴妃、淑嘉皇貴妃的死都是因為高氏。那高氏在永和宮幽禁多年,又是怎麽和外界聯係的呢?”我暗暗吃驚,看著純妃如今衰弱的樣子竟和淑嘉皇貴妃一模一樣。


    “皇阿瑪請放心,如今這些作怪的已是翻不起風浪來了。”永琮回稟。


    看著這個漸漸長大的兒子,我不禁有些服老,想了想對永琮說:“內務府該整頓了。”內務府年年都有些小的變動,漸漸地斬斷了包衣出身的妃嬪對內務府的暗中操控。但是整個內務府管理著皇帝太後皇後及所有宮人的衣食住行,等於把自己的人身安全交給外人,這樣太不保險,整頓勢在必行。


    永琮臨走時,我又叮囑一句,“永琮,為君者有時寬和一點兒不是壞事。”


    永琮頓了頓,“兒臣知道。”


    這孩子越大越像世宗,行為處事真真是像足個十成十。我理解皇阿瑪在康熙末年之後雷厲風行甚至冷酷無情的作法,但現在畢竟不是那個時候,做皇帝我自認比不上聖祖,可現在的內外環境卻比聖祖時好了不少,所以永琮沒必要跟你爺爺那麽像啊!


    半夜裏,我被景嫻掐醒了,手腕子被景嫻掐出血印子。


    “快,傳太醫,產婆……都給朕動起來!”我的怒喝聲響徹翊坤宮。


    一時間翊坤宮人頭攢動,亂中有序。


    我來回走著,快把地板磨個通穿。本以為這次又會飽受精神上的折磨,沒想到隻一個多時辰,我的小十三就呱呱墜地,聽話得不得了。


    再進產房,景嫻臉色紅潤的吃著長壽麵,完全沒有了上一次慘淡容顏。我放下心,“怎麽隻吃麵?”


    “容嬤嬤特地做的,長壽麵好兆頭。”景嫻吃得滿頭大汗,我愛憐地給她把汗抹了去。哪知她把碗一放下,看也不看我一眼,“十三呢?”


    容嬤嬤趕緊把孩子抱上。


    景嫻接過來,瞧著十三還有些皺巴巴的小臉,親個沒完。


    我堂堂一皇帝,這麽大個人坐在這硬是沒有人理會我,我哀怨了。


    十三被他額娘抱在懷裏,弱弱地睜開了眼睛。我明明知道剛出生的小孩是看不見東西的,但就是覺得這孩子定定的頂著我仿佛認識一般。小眼睛一提溜,再打個小嗬欠,又閉上睡了。


    我的心都甜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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