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夫病重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鳳瞳並沒有驚訝,應該說並沒有太多人驚訝。當沈氏一族走向末路的時候,沈氏最大的靠山皇夫病重似乎也成了理所當然。隻是很恰巧的是太女也病了,應該說就在皇夫壽辰之後,太女就病了,說是風寒,但是可靠消息說是天心草的餘毒未清的緣故。


    鳳瞳現在對於天心草多少有些了解,太女這樣的折騰法,她開始有些擔心天心草的餘毒她是不是能徹底清幹淨。


    原本皇夫病重,皇女們都要去的,結果不等鳳瞳動身。宮裏就傳來消息,皇夫誰也不見,鳳瞳是完全不所謂,隻是皇夫親女鳳瀾與鳳婕是一直守在坤琛宮外。太女據說現在是下不了床,沒能親身過去,再加上皇夫厭惡良君,太女隻讓自己的庶長女也跟著在宮外守著。


    正元皇帝卻一直沒什麽反應,當然正元皇帝本身也是一直病著,算是有個借口。不過正元皇帝知道太女病了,倒是派了禦醫過去看看,隻說需要靜養。太女也早早向外傳了話,所有親王宗室一律不見,隻是在東宮中靜養,就是朝中事務都暫時放在一起,仍有正元皇帝處理。


    說是正元皇帝,其實朝臣們大概都清楚現在正元皇帝這樣子根本就沒辦法再處理朝政,真正理事是一直隨身侍奉正元皇帝的安國睿親王鳳棠。對於這樣一種局麵,朝中大臣不能不猜測,正元皇帝一直以來最寵信的就是鳳棠,現在太女又是這樣時好時歹,萬一有變的時候,一直隨侍在正元皇帝身邊的安國睿親王就太有機會了。


    就在大臣們心裏開始嘀咕之時,安國睿親王親去東宮探望太女病情。其實自從安國睿親王搬師回京,這兩三年在京中的生活,也可以說是安國睿親王成年之後在京中呆的時間最久的一段時期。以前隻是推測兩人關係必定不睦,但安國睿親王常年征戰實在沒什麽機會看到兩人的矛盾。但是隻說這兩三年,兩人關係出乎意料外的,竟然沒有起衝突。


    這次鳳棠上門是早早把拜貼送上去的,當安國睿親王的車駕來的時候,門僮們早就準備妥當。


    鳳棠這邊下車,門僮上前道:“太女己在花園待侯,安國睿親王這邊請。”


    門僮引著鳳棠到東宮後花園的時候,太女隻身坐在亭中,婢女們都不在身邊。門僮隻是送到花園門口就退下了,鳳棠一個人走過去,就見太女一個人在下棋。


    “臣叩見太女。”鳳棠行禮。


    鳳祈抬頭看向他,隻是道:“要不要陪我下一局。”


    鳳棠歎口氣,起身道:“您現在要靜養。”


    “我沒辦法靜下來。”鳳祈淡淡說著,向來從容的臉上卻顯得非常的倦意十足。


    鳳棠沉默著在鳳祈對麵的位子上坐下來,再次道:“你真的需要好好靜養,天心草的毒不能再複發了。”


    “出宮門的時候父上跟我說,他無意廢我。”太女像話家常一樣,淡淡的開口。


    “你相信他的話?”鳳棠反問著,不是反諷,隻是問。


    鳳祈抬頭看向鳳棠,道:“理智上說,我不相信。隻是……”


    隻是她從坤琛宮出來就病到了,從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她與父上的矛盾是完全不可調和的。禁止後宮幹政是從□□皇帝開始立下的規矩,但即使有這樣的明文規定,外戚仍然是一大患,尤其當後族全是出身門閥貴族之時,這種後族就是每任皇帝的心頭大患。


    同樣的太夫與皇帝之間的矛盾也是日益加劇,己過世的太夫薛氏與正元皇帝之間還能和平相處,大部分原因就是太夫退讓了,他安居於後宮中,不理會朝中事務。而太夫會如此退讓,有一大半是被正元皇帝嚇到了。


    正元皇帝的皇位是殺了親姐泰王得來的,據說那段時間太夫是天天在宮中哭泣,都不敢去跟正元皇帝求請,而之後再說讓他去插手朝政就更不可能了。


    現今的皇夫沈氏可不是太夫薛氏那樣的隻會哭泣的男子,可以說他成為太夫那一天,外戚與皇權的鬥爭也將拉到台麵上來。而到那個時候,現在的太女想像現在這般壓製皇夫就很難困難了。


    必竟還是太女時,與皇夫還可謂是相互扶持的關係,皇夫要是用不孝去壓製太女他自己經背負一個教養不善的罪名不說,更主的是正元皇帝還在,這樣折騰起來可能兩個都要倒黴。但是太女登基之後,局麵完全不同,太夫隻要把孝字抬出來,事情再往大了折騰,就是皇帝也很難下得台。


    百行孝為先,身為一個皇帝要是對於太夫不敬,名聲方麵不用說。太夫甚至於可以,以孝為名壓製皇權,反正現在嫡出女兒還有兩個,換皇帝也許做不到,但是分削皇權是絕對可能的。


    正元皇帝對於她去世後這樣的局麵是能估料到的,所以鳳祈想上位一個重要條件就是皇夫沈氏必死。殺父立女的戲碼在曆朝曆代中都不少見,感情正深的寵後愛妃照樣下得去手,更不用說正元皇帝跟皇夫沈氏關係己經是如此僵了。


    鳳棠沉默,主要是她不知道要說什麽好,皇夫無論如何是太女的親生父親,即使是生於皇家這也是一場大悲劇。


    她勸過正元皇帝,正元皇帝卻對她道:“等她登基之後,要下殺手就是她的姑姑,叔叔,奶奶,爺爺……這一樣是血親,想要證明就不能留後路。這是大晉加強皇權一個轉折點,她必須要去做。”


    鳳棠當時找不出話來反駁,就像她現在找不出話來勸慰太女一樣。理智上應該做的事情,並不表示情感上能接受的了。


    鳳祈垂著頭,聲音低喃的道:“你信不信報應?”


    鳳棠笑了起來,道:“要是有那種東西,戰場上死在我手上的亡魂早就把我撕成肉塊了。”


    “也是。”鳳祈淡淡說著,抬起頭來,仍然沒有一絲的喜色,同樣的也看不出悲傷。從小到大克製感情己成為一種習慣,鳳祈早就忘了正常的麵部表情表達該是怎麽樣的。


    “天心草的毒性容不得你這樣折騰的。”鳳棠神色認真的說著。


    “嗯。”鳳祈應著,她知道,她現在的身體狀況確實不能再折騰了。隻是很突然的,鳳祈卻道:“這兩天我覺得這樣也挺好,能一種疼痛的感覺,最少證明自己的血還是熱的。”


    鳳棠抬頭看向她,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好。從很多年前鳳棠明白,鳳祈走的是一條帝王之路,也許是處於太女這個位子上的無奈。但是她的所作所為確實在為成為下一下皇帝在做準備,而更巧的是大晉現在需要這樣一個皇帝。


    一個夠狠心夠英明又稍帶一點慈悲的皇帝,正是大晉現在下所需要的。鳳氏的江山己經鞏固,從□□開國至今,己經三朝,當時戰亂的影響力己經完全消失,就連一直擾著大晉的夷族也基本上平定。新君要做的就是在這個基礎上開拓一個更大的盛世。


    加強權皇權,廢門閥,建漕運,開海運,開科恩,一係列大刀闊斧的活動,都需要新君去做。而新君想做這些之前,殺人成為一種必須。更要緊的是即使是殺的血流成河,朝堂也好在野也好都不能有絲毫的混亂。


    手段,能力,忍耐,胸襟缺一不可,而鳳祈卻恰恰全部擁有,可以說是機緣巧合也可以說是天賜大晉。一朝一代能遇一個名君己經很不容易,而合適當時實際情況的名君那是更不容易,就比如說開國□□皇帝,那絕對是一代奇人,常年爭戰建了如此不朽的功業。


    隻是把這樣一個奇人放到現在這樣的環境中也未必能有鳳祈有用,不是能力上的問題,而兩人著重點不同。守成之君與開國之君要是弄錯了位子,國家將會陷入無比淒慘的狀態。


    鳳祈看看鳳棠眼神卻笑了起來道:“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好好保重。”鳳棠說著己經起身,最後行禮道:“臣告退。”


    “嗯。”鳳祈應著,隻是到鳳棠起身退下的時候,隻是看著鳳棠的背影,鳳祈黑眸裏不知道閃爍著什麽。即使是眼前這個跟她推心置腹的女子,她所忠於的也隻是大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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