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門兒都不用出就賣了個好價錢,倒是高興了,你這邊不虧了?一百斤就多花五十文,可值不值?你們現在雖然在鎮上做生意了,可也得能省則省。”顧氏拉了凳子,讓文氏坐下,又倒了茶來,忍不住問。


    “這有什麽值不值的,都一個村住著,以前對我們也沒少了幫襯,現在我雖說是搬到鎮上去住了,以後也少不了仰仗大家夥。這點子錢均分到各家也沒多少,我多出這些,也不會虧到哪裏去,再說我不多出錢誰能聽我瞎掰掰,我說啥就是啥?”文氏自有一番計較,“原本商量的是每斤裏多出一文的,我私心扣下半文,算是給你的抽頭,不能讓你白受累。”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顧氏想也不想地擺擺手,“我就是跑跑腿,張張嘴的事兒,哪就受什麽累了,你們在鎮上起早貪黑的忙活,哪比我天天在家清閑。我也不怕你笑話,現在有恩民他爺倆的生意,我們一家子吃得飽飽的,穿得暖暖的,還用得著要你們的錢?”


    “我知道你們家不差錢,你這邊跑跑腿張張嘴,省我多少工夫,我也少費不少口舌,原本就沒幾個錢,咱倆在這兒推來推去,可沒大意思,有這些工夫還不如去幹點別的呢。”文氏故意板起了臉。


    “嗨,我說不過你,這話咱先放一邊。”顧氏深知文氏的脾性,不與她多說,也不應她,隻轉了個話題,說道:“懷起家的狗下了三隻小的,不幾天就出滿月了,前兩天我去挑了一隻,看著那毛黑亮黑亮的。倒是精神的很,要不你也去挑一隻吧?我把話跟他們說下了,說你也想要一隻,隻不過話沒說準,讓他們先給留一留,你要是要就去抱回來,不要就再給別人。”


    聽她突然說起這個,文氏愣了愣,但也知道她平白無故提到這茬,“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了?”


    顧氏往她身邊湊了湊。“你可別怪我多嘴,前幾天恩民和他爹大早晨去山上砍竹子,瞧見梁懷亮家的在果林子那兒轉悠呢。鬼鬼祟祟的,碰了個正麵也不打招呼,扭頭就走了。他們家在坡上也有地,與那果林子挨得卻不近,我覺得這事兒蹊蹺。穀子不在,我讓恩民起早趕晚的都去轉一趟,白天有關華兄妹倆在那兒守著,倒也沒出什麽事,隻是我這心裏還是不大放心。”她本不是嘴碎的人,說的又是捕風捉影的事。即使在自己家裏也忍不住壓低了聲音。


    文氏可還沒忘吳氏那想要吃了她一般的眼神,冷笑一聲,“他們這是還惦記著穀子那房子。記恨上我了呢。”


    顧氏有些恨恨地道:“你說這一家子心都是怎麽長的,前頭便把穀子的東西都占了去,人家家裏的事,咱外頭的也不好多說,再說穀子那時候還小。還不得指望著他們。這什麽都指望不上不說,穀子就還有這麽個破房子了。如今都塌了,還成天惦記著。他那個二兄弟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還讓她媳婦往我這兒來打聽,穀子那房子是不是真抵給你了呢。”


    村子裏這樣雜七雜八的事兒多了去了,隻要不鬧的大了,外人也就裝作沒看見、顧氏自來沒少照應梁懷穀,說起來很是憤憤然。


    “白紙黑字簽了契的,諒他們也不敢怎麽著。”文氏回頭便補了契書送到族長梁潤田那兒做個見證,當然這都是做給人看的,同時也備下了另一份協議證明這份契是不作數的,她並不貪梁懷穀什麽。


    “我也是這麽回他們的,他們也偷偷摸摸往族長家去了,可咱們向來不做暗事,不知道他們到底怎麽個心思,別再暗地裏使壞,咱們可沒得和他們生氣。”顧氏忍不住歎了又歎,“該防著還得防著,穀子要好些了,讓他早些回來也成,他現在大了,那邊個個都是不爭氣的,倒也怕他幾分。”


    文氏聽她說的有理,梁懷穀這幾天好些了也有些坐不住,便應下了,又道:“你這前後四處都嚴嚴實實的,怎麽想起來養狗了?”


    “喲,你看我這記性,正打算和你說這事兒呢,這不是恩民爹打算把我們坡上那塊地也種上果樹,另留出一塊地來,起兩間屋子,圈個院兒,以後就在那邊做活了,拖竹子也方便,也省得家裏天天亂七八糟的,順道著也能看著林子。”


    “前頭你不是說也想起屋子,要不也一塊兒起了得了。起在坡上,也不用那麽講究,先前恩民從穀子那兒拉回來的木頭,還有之前就擱在後院裏留著給恩民另起屋子的,先都用上,其它材料也就不值什麽了,頂多包幾個工,我娘家有個哥哥是專做這個的,讓他帶幾個人兄弟來,咱也放心。回頭讓他爺倆盯著搭把手,也不用你們再操心。”


    顧氏一氣說完了她的打算,拿征詢的眼神看著文氏,等她的回話。


    梁懷全一家是真心為她們打算,文氏有些動容,“你都幫我打算的這麽周全了,我還能說什麽,隻是這也太麻煩你你們了,我看……”


    顧氏擺擺手止住她的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隻管問你覺得成還是不成,別的話也不用多說,你要說成,他爺倆就開始動手,回頭你隻管把工錢給我送來就行。你要是心裏真覺得過意不去呢,回頭恩婷去了鎮上,你幫我多照應著她點兒,就比什麽都強。”


    最後一句話是讓她安心才說的,文氏豈能不懂,再拒絕就顯得矯情了,隻好無奈的笑笑,“那剛才說的抽頭的事,你也不能再推了,我可不是隻要這一回,過個三五天我還得來一趟,你再幫我跑跑。”


    “行,我多跑幾回,說不得兩間屋子的錢就出來了。”顧氏也沒再推拒,痛快的應下了,環視著自家的小院,歎道:“等坡上屋子起起來了,就把這些雜七雜八的都搬過去,反正就是些破竹頭,也沒人惦記。再把家裏好好拾掇拾掇,不那麽擠擠巴巴了,心裏也痛快。”


    “嗯,拾掇幹淨了,差不多就該進人了。”文氏笑著附和。


    “哎,我倒是想啊,可這不是還沒著落呢,這眼瞅著進不了人就先出人了。”提起兒子的事,顧氏又犯了愁,先前她倒是看上了文清,兒子對文清倒也有幾分意思,可兩家走得近了,反倒是相處的跟親兄妹無異了,她也想著這樣反而更好,便斷了這門心思,可有文清在前,別家的姑娘可是怎麽都看不到眼裏去了。


    “恩民的確是不小了,再說恩婷再過個一年也出門了,趕在她哥哥前邊可不大好。你多給他上上心,我也多留意一下。隻是恩民是個好孩子,咱們也不能因為著急拉個來隨便湊合,你可得把好關。”梁恩民在文氏心裏的分量雖比不過梁懷穀,但也差不了多少,也是真心為他打算,就怕顧氏挑來選去挑花了眼,忍不住提醒她幾句。


    “哎,我上心有什麽用,那臭小子,先前也沒見他那麽勤快,自從留蘭讓他搗鼓那些秀氣的玩意兒,天天跟著了魔似得,光低著頭擺弄竹子,可是啥都不管了。就拿魔魔怔怔的樣兒,誰看的上他!”顧氏嘴裏說著埋怨的話,語氣裏的驕傲卻是掩不住的。


    兒子的手藝可是快趕上他爹了,手底下出來的新玩意兒也越來越多,前陣子秦家還過來商量了,想合開一家竹器鋪子,由秦家負責打理,他們隻需供貨,賺了錢兩家分,這才有了到坡上建房子擴大生產的打算,以後梁恩婷要嫁過去了,也算有個依靠。


    文氏聽她假意抱怨,也想起一件事來,忍不住笑道:“誰說沒人看上他?這鎮上可還真有一家看上他了,就看你樂不樂意了!”說著就把對麵當鋪老板娘帶著女兒上門的事當笑話講了。


    顧氏拍著大腿哇哇叫道:“哪來的不要臉麵的破落戶,還當他們家養了個公主千金呢,還說什麽上門女婿,那樣的人養出來的閨女再好,把他們家當鋪都陪嫁上我都不帶讓她進門的。她要是還敢去,你們甭跟她客氣,你們要不好意思的,我去,非把她罵的出門都不敢抬頭不行!”


    不過這也隻當是玩笑說出來一樂,她倒也不是真的生氣,反倒提醒文氏:“這也的人,你們最好離得遠遠的,咱不是那多事的人,也不與人為惡,也不沾惹是非,她說什麽盡管讓她說去,咱們又不少塊肉,隻當是被蚊子咬了一口,一撓癢癢就過去了,那樣的人,你越搭理她越上臉,趕明兒我就讓恩民套車把穀子接回來,省得給你們找麻煩。”


    文氏也明白這話裏的意思,她們把梁懷穀當一家人,別人也不這麽想,梁懷穀偶爾去兩趟還成,別人隻當是家裏的親戚幫忙的,在那常住,便有人說閑話了,她和白氏都沒放在心上,卻不得不承認顧氏的顧慮是有道理的,總歸梁懷穀腿上的傷在哪兒都是養著,也點頭同意了。


    “走,咱去你們那邊看看,恩婷見天在那邊待著,我瞅著她倆搗鼓出來的幹花也不孬,好歹壞不了你們的生意。”顧氏起身,打頭先往門外走去。


    文氏笑道:“就是知道她倆是穩妥了才讓她們做不是,我還打算著,直接全交給她們得了,我也省心。”


    “要不得,要不得!”顧氏連連擺手,“小丫頭片子,讓她們動動手還成,哪能做得了生意,你這兒不管多忙都得看著點兒,別讓她們捅出簍子來我就謝天謝地了!”


    文氏且笑著,立在一旁等她鎖了門,一同往自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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