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徹幾個隔天還要去學堂,趁著天色尚還明亮,梁懷穀趕了車,把他們並梁恩平、梁恩康哥倆兒送回了鎮上。


    留蘭靠在文清身上,被暖風熏著,剛過了石橋便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半靠在聞徹懷裏,一睜眼,正好落入他含笑的眸子裏。一聲低呼將要出聲,卻被他單指壓在唇上,壓了回去,順著他的手指看了下兩側,原來一個兩個的都睡倒了。留白枕在文清腿上,文清半欠著身子給他擋著風,梁恩平、梁恩康兄弟腦袋對著腦袋,文澤幹脆靠在了趕車的梁懷穀背上,還輕輕地打著鼾。


    留蘭不由樂了,坐起身子微微蹬了蹬稍有些酸麻的腿,小心的避開了腿側的梁恩平,“大哥,你不困嗎?”


    “剛才也睡著了,被你壓醒了。”聞徹憋著笑。


    留蘭小尷尬的蹭蹭鼻尖,以往她都是往文清身上靠的,但留白本來是和她背靠背坐著,不知道怎麽著竟夾到她和文清中間了,或者是文清選擇了留白而放棄了她,她睡著了不自覺就靠聞徹身上了。


    聞徹突然皺著眉按了按肚子,留蘭注意到他的動作,關心問道:“大哥肚子不舒服嗎?”


    “嗯,大概是中午吃得有些多了,不礙事,過會兒就好了。”聞徹輕輕搖頭。


    怕不是吃多了,而是吃的太油膩了。中午的喜宴,可是梁石橋村多少年沒見過的豐盛,大盤子大碗的端上來,多數都是油葷,他們幾個早飯隻墊吧了幾塊點心,被那香氣勾的肚子直叫,放開肚子大吃了一頓,腸胃難免有些受不住。


    留蘭掏出隨身帶著的荷包。她通常會放一些果脯小點心之類的在裏邊的,小點心午飯前餓的時候都吃到肚子裏了,大吃一頓後覺得肚子裏漲得慌,果脯也吃了大半,這會兒把荷包口朝下倒空了,手心裏也隻三顆紅果脯,攤手送到聞徹麵前,“就隻有這幾顆了,大哥先吃了吧,等回家在多吃一些消消食。(.無彈窗廣告)”


    聞徹平時並不愛吃這些酸甜的東西。但也知道紅果子是可以消食的,卻隻捏了一顆放進嘴裏。


    留蘭明白剩下兩顆是留給自己的,但她對肉類的興趣不大。倒是那糯甜的栗米團子多吃了幾個才撐得慌,吃了好些紅果脯,這會兒差不多也消化完了,並不覺得肚子不舒服,可她也知道說這些聞徹也不會信。幹脆捏著那兩顆紅果脯直接塞到了他的嘴裏。


    聞徹被迫含了兩顆紅果脯,眼底劃過幾絲愉悅,仔細咀嚼,越覺得酸甜的滋味一路落到了心底。


    到了鎮上,再吃過晚飯,天已經漆黑了。梁懷穀拗不過文氏白氏的強留。隻得留下過一夜再回去,但執意不肯睡出餘琳原來的屋子,隻說是給她留著的。文氏無法,隻好讓他在東廂的空床上湊合一夜。


    留蘭路上小睡那一會兒,躺在床上反倒是睡不著了,頭腦清醒的很,索性爬起來。進了白氏的屋子。


    白氏已經把留念哄著睡著了,坐在燈下。靜靜地出神,聽見腳步聲,抬頭看到留蘭躡手躡腳地進來,不由笑道:“這麽晚了不睡覺,跑來做什麽?”


    留蘭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托著腮與白氏臉對臉。許是燈光昏黃,白氏的臉上竟然看不出半點兒歲月的痕跡,這樣一個嫻靜溫雅的女子竟然是自己的母親,讓她很是得意,也不知道哪根弦不按節奏跳了一下,竟然冒出一句:“娘,今天晚上我也跟你一起睡吧?”


    白氏嗔笑,“留白都不黏著我了,你倒是來了。”


    “留白那是臉皮薄,不好意思的。”留蘭吐吐舌頭。


    “你臉皮也沒厚到哪裏去。”白氏寵溺的捏捏她的臉頰,“說吧,今天遇上什麽事了?”


    留蘭不知道該歎一句知女莫若母,或者是白氏的心思縝密,在她麵前,自己就一透明體,什麽小心思都別想藏住,“娘,我想回村裏住一陣子。”


    白氏微愣,“好好的,怎麽想起來要回去住?”


    留蘭也知道這事兒提的有些沒頭沒腦,怕白氏多想,連忙解釋,“我今天回去看了原來家裏的玫瑰花園,開得很好,可惜太小了,我想剪一些回來做玫瑰花醬都沒舍得多剪,我想趁著這個時節正好,多插一些,種出一大片玫瑰花來。正好上回穀子叔他們開出來的那片地還空著一塊,可以種在那裏。”


    白氏雖有心支持留蘭多做一些事情,但她從來沒有長時間的離開自己身邊,未免有些不放心,“隻這樣的話你可以跟你穀子叔他們說一聲,讓他們幫忙就是了,怎麽還打算回去住呢?”


    留蘭當然還有別的打算的,至於是什麽打算,也沒想好,隻是覺著這一年差不多快要過去一半了,除了去年的幾個遺留的問題有了好的結果,其餘的還是一成不變。不是她不安於現狀,也並非她有多大的野心,隻不過她十分清楚自己有多懶,一旦體內的懶惰因子被安逸的生活孵化,她一定會停滯不前,兩世為人讓她深度了解了自己的脾性,也明白有些東西是根深蒂固不好改變的,所以她不敢冒險,隻因為目前的狀況離她的理想目標實在太遠,所以她想找一些新的突破。


    可是這些當然不能說給白氏,隻好垂下眼瞼,換了個別的借口,“讓他們扡插果樹還行,扡插玫瑰花,豈不是難為他們?文姨買下了那麽一大片坡地,他們要開出來,還要照看那麽多果樹,本來就夠忙了,怎麽能再給他們添麻煩。我呢,在這兒也沒什麽事做,就算是回去也是玩兒一陣子就回來了,而且,文姨給關華哥的書上有好些有趣的知識,我也想學學呢。”


    白氏聽了這些,隻當是平日裏聞徹幾個都不在家,文清又整天進進出出的閑不住,留蘭覺得悶了,想回去透透氣,再者也不是去多遠的地方,又有梁懷穀等人照應著,沒什麽不放心的,便如她所願,點頭同意了,又囑咐了一些不要被玫瑰花枝上的刺紮了手、正午日頭高的時候少出門之類的話,便催著她回去睡覺,明早再跟著梁懷穀一起回村。


    留蘭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麽,又轉回身來,“娘剛才在想什麽,好像很犯愁的樣子?”


    白氏微怔,淺笑道:“也沒什麽,隻是想著,自年後賈管事就沒到過錦繡坊,易七爺也一直沒再過來,前幾日鄭繡娘又被叫回去了,還帶走了她帶來的那幾個繡娘,剩下的繡娘都是鎮上的,平日裏家裏的事務又多,之前鄭繡娘在她們不敢造次,如今隻留小羅一個,難免有些懈怠,白日裏小羅向我訴苦,我……”


    “娘不想多管他們的事,又想幫幫小羅哥哥,對不對?”留蘭接口道,心底裏她不希望白氏多管錦繡坊的事,那畢竟是別人家的事,且她們與錦繡坊的關係雖然是易安之牽起來的,可錦繡坊畢竟不是他名下的,若真遇上什麽事,還真不好解決。


    白氏豈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微微苦笑道:“也不止是為了幫小羅,隻是他今日和我說的事,讓我有些擔心罷了。”歎一口氣,又接著道:“你也知道,彩雲繡莊一直是和錦繡坊針鋒相對的,雖然礙於兩家的情麵,還沒鬧到明麵上,可所謂一山不容二虎,這鎮子這麽小,兩家相爭,必然有一家要吃些虧的。錦繡坊虧得有後堂裏那些繡娘,可賈管事不露麵,小羅畢竟年輕,外麵的生意有好些都被彩雲繡莊搶了去了,小羅今天和我說,彩雲繡莊已經把主意打到後堂那些繡娘身上去了,再這麽下去,怕是兩家非要分個高下出來了。”


    留蘭聽明白了她的意思,錦繡坊後堂裏的那些繡娘在白氏近一年的精心指導下,技藝更加嫻熟,做出來的東西量小而精,以精細取勝,而彩雲繡莊則招攬了鎮上多數的零散繡娘,繡品的數量必定是遠遠高於錦繡坊的。


    這樣的對立,如果在大一些的地方還好,但在上林鎮,高檔消費的客群範圍有限,之前也聽白氏提過,那些繡娘做出來的東西大多是送到青州城去的,可留蘭猜測,那些繡娘做出來的繡品再精細,那也是從下邊送上去的,說不得隻能充當下等品出售,利潤也有限,所以鄭繡娘和她帶來的繡娘才被找回去,如此以來,錦繡坊與彩雲繡莊的平衡狀態將要被打破,這麽一說,易家怕是要放棄錦繡坊了,畢竟彩雲繡莊是易家四奶奶娘家的產業,在這麽個小地方的一家鋪子,怕她還不放在眼裏,犯不著為這和娘家爭什麽。


    不知道這事,易安之會作何想。如果錦繡坊真的要關門,幹花香囊的生意還能不能合作下去。幹花香囊雖然也給易家帶來了不少的利潤,但權衡之下他們會不會放棄也不好說。


    心底有這番思量,留蘭卻不曾多說別的,隻道:“娘也不用太擔心了,這都是別人家的事,咱們多說少說都沒區別,如果真遇上什麽事,賈管事或者易七爺總會出麵的,就算錦繡坊真的要關門,你正好也能抽身回來,再有兩個月又有鮮果子了,文姨那邊還要忙起來,咱們隻忙咱們自家的事,豈不是更好?”


    她現在說什麽話,白氏也已經不覺得驚奇了,隻展顏笑道:“你說的也對,我隻是想到那些繡娘,心裏多少有些不舍,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多想了,你也回去睡吧。”


    “嗯,娘也早點兒睡。”留蘭這才出門,帶上門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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