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救人。”


    不容置疑的聲音,配上男子冷如冰霜的冰雕臉,更加渾身散發的森然殺氣,幾乎沒有人敢出聲,可是偏偏就有例外,


    “一手交銀子一手救人,概不賒欠,沒銀子請出門左拐二十裏,那邊有棺材鋪。”


    噓


    一道道冷氣彌漫在整個房內,溫度一下便從溫和的秋季轉到了嚴嚴寒冬臘月,氣氛一時凝滯僵硬起來,


    這下連後一步剛趕過來的青兒都不由地掬了一把冷汗,小姐的膽量可真不是一般的打啊,


    要換做是她,麵對著這一群渾身血腥,滿身殺氣的凶神惡煞,別說是討價還價了,隻怕是連正視的勇氣都沒有了,


    “若是你醫治不好哪?”


    洛溪耳中聽到男子隱忍的咬牙切齒的聲音,淡漠地勾了勾唇,眸光冷冷地掃過那人懷中半張被發絲遮掩住了容顏的男子,


    “自然是準備後事了?”


    洛溪一臉看白癡地瞥了一眼男子,眸中滿是連這都不懂的鄙夷,男子好不容易隱忍下的怒火一觸即發,腥紅的血眸如嗜血的野獸般森寒地盯著洛溪,而額頭上的青筋根根爆突,


    嘩啦一聲,清脆的兵器出鞘的響聲整齊劃一,那幾名黑衣人手中的劍森冷的劍氣一同指向了洛溪,清冷的眸中各自跳躍著幽冷的火焰,


    劍氣環繞之下,洛溪周身的幾處大穴,要穴全都暴露在森冷的劍光之下,青兒嚇得腳下一個踉蹌,小臉一片煞白,若非身後靠著桌子,險些跌倒,


    洛溪坦然自若地掃了掃身側的幾把在燭光下散發著幽冷光芒的利劍,勾了勾唇,唇角突然綻放一抹燦爛若煙花的笑意,眸色淡漠地道,


    “你們還有一炷香的時辰,可以慢慢選擇。”


    說罷,眸光似有意無意地掃過那已陷入重度昏迷的黑衣男子,雲淡風輕地走到一張椅子旁拍了拍上麵的塵土悠然自得地坐下,淡笑著看著凝立不動的如同被定住的幾人。


    “成交,如你所願,若是你無法診治好他,那麽在下必將讓你的整個醫館一同陪葬。”


    黑衣男子冷冷說完,砰的一聲把手中的劍壓在了桌上,震得桌上一道裂痕,定睛看時,劍已經深深地嵌入了桌中,


    “這把劍削鐵如泥,銷金斷銀,銳不可擋,乃是世間難尋,萬金難買的寶劍,如今先抵押在你這裏,他日必當贖回。”


    “好。”


    這次洛溪回複的很幹脆,對深嵌入桌麵的那把削鐵如泥的寶劍連看都不曾看一眼,因為這把劍雖好,可是對她來說也不過就是一把劍,


    青兒直到此刻才找回了些許神智,雙眸愕然地瞥了一眼那把散發著冷茫的劍,袖底下的小手輕輕地拉了拉洛溪的衣角,眸中滿是憂慮,


    這群人可真是好凶惡,好霸道啊。


    洛溪給了青兒一個安慰的眼神,纖細的手指指了指屏風後靠牆邊的一張軟榻,清冷的聲音淡淡的道,


    “把他放在那裏,然後你們都退出去。”


    “不行。”


    笑話,要他們將主子全然交給一個神秘莫測,不知底細深淺的陌生人,還不如砍了他們的腦袋。


    洛溪黛眉一簇,清冷的眸光瞥過那回答的一臉毅然決然的男子,不由一陣好笑,不過念在他們這是第一個上門求醫的,她還是心情頗好地道,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是你們想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那就再磨嘰一會兒好了。”


    搜搜,


    青兒隻覺得眼前一陣狂風掃過,刮得她身子一陣左右搖晃,險險再次跌倒,


    不過一眨眼,本來還因多出來的幾人而顯得有幾分擁擠,且充滿濃重鬱氣的房內頓時寬敞明亮了許多,呼吸也順暢了許多,


    而最令青兒驚詫不已的是原先還站在那裏如冰柱般滿身充滿煞氣的黑衣人全都消失不見了,再次眨了眨眼眸,難道剛才是她的幻覺?


    “青兒,去燒一盆熱水來。”


    “哦?”


    一個回身,正看到軟榻上躺著的那個一身陰暗的黑衣的男子,不由驚呼了一聲,惹來洛溪一記白眼,青兒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裏跳個不停。


    “好了,這裏沒有你們的事了,都下去休息吧。”


    直到那幾名黑衣人消失不見,幾人才驀然回過神來,這一回神,才發現腿也軟了,渾身都提不起力氣來,剛才簡直就是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啊,不過主子既然發話了,他們跌跌撞撞地便退了下去,反正就是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


    “主子”他們會不會過河拆橋,殺人滅口啊。


    一名年紀稍長的夥計在走了幾步路後,突然一臉煞白地轉過身對著洛溪抖顫地喊了一聲,卻是什麽也說不出來,眸光瞥了一眼深嵌入桌中的寶劍,上下嘴唇抖的更加厲害了,


    “下去歇著吧。”


    淡淡的不容置疑的聲音卻帶著令人安心的魔力,那夥計須臾點了點頭,轉身隨著那幾個人回了房。[]


    直到房內隻剩下三人,一個躺在地上昏迷過去的,一個奄奄一息躺在軟榻上半死不活的,洛溪才輕歎了一聲,看來明日她要將計劃提前了,


    否則這以後患者慢慢多了,她豈不是要忙的喘不過氣來,


    踢了踢地上那個沒有一點兒知覺的黑衣男子,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連自己的同伴都忘下了,正好,她還缺一個助手,就勉為其難的他了,


    指尖微微動了動,灑下一抹藍色的粉末,這可是她早就配好了用來防身用的,想不到今日還真的用上了,


    那地上躺著的本是一動也不動如同死去的黑衣男子吸了粉末後,片刻,眼皮跳了跳,悠悠地醒轉了過來,眸光有一瞬間的迷茫,待到看清正俯視他,笑得一臉邪惡奸詐的人時,不由一個機靈,臉色一變,一個翻身就站了起來,


    “我罌粟醫館館主從不輕易出手,看在你是第一被本公子救治過來的人的份上,就給你打個折扣,五千兩,本公子從不討價還價,若是覺得不合理,我可以再讓你躺回去。”


    黑衣男子頭頂一群烏鴉飛過,臉色青了紫,紫了紅,唇角強忍著要抽搐的衝動,握劍的手緊了又緊,


    五千兩?還是打了個折扣,她怎麽不幹脆去搶得了,他剛才躺在地上都是拜誰所賜,若不是他剛才覺得她沒有內力,所以沒有加強防範,又怎麽會著了她的道。


    明明是她下的毒,為他解毒也算是理所當然,卻還敢大言不慚地開口向他要銀子,他是險命太長了嗎?


    一雙冷眸如野獸般狠狠地盯著洛溪,麵色一片鐵青,渾身勃發的森然殺氣越來越強盛,


    他們是隱在黑暗中嗜血無情無心的冷血殺手,除了主子誰也不會放在眼中,哪怕你腰纏萬貫,哪怕你權勢滔天,九五之尊,在他們眼中都虛如無物,更何況是眼前這個看似風一吹便會被刮倒的瘦弱少年,


    “這裏是醫館,不是棺材鋪,更不需要呆頭呆腦的木樁,過來,把他的上衣都褪下來,一會兒熱水來了,把他身上清理幹淨了。”


    洛溪沒好氣地掃了一眼臭著一張臉的黑衣男子,便徑自到藥櫃後取出一個藥箱,開始忙碌起來,


    黑衣男子冷冽的眸光瞪了一眼洛溪的背影,轉身便向著屏風後的軟榻走去,若是治不好主子的傷在處置他也不遲,


    看著桌上擺放的陌生而又熟悉的東西,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雙眸輕輕合上,一切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疏忽睜開雙眸時,若清水般的琉璃眸內已滿是自信,回身緩緩地走近,瞥了一眼床榻上赤膊的男子,臉色沒有一絲異色,


    男子的胸口處一片血肉模糊,斷劍周側的血液已經凝固,小麥色的胸膛上橫七豎八的還有數道刀傷,雖不致命,卻是觸目驚心,


    “按住他的雙肩,不要讓他亂動。”


    黑衣男子白了一眼洛溪,黑眸中是濃濃的警惕,洛溪挑了挑眉,懶得理會,轉身青兒已經燒好了熱水,正跨進房內,這次那黑衣男子倒是沒有用洛溪再吩咐,身子一閃,下一刻,青兒還端在手中的麵盆已經到了黑衣男子的手中,


    青兒愣愣地看著突然空空如也的雙手,有些不知所措,


    “主子……。”


    “青兒,去準備些幹淨的棉布。”


    “哦。”


    青兒點了點頭,因為屏風的阻隔,她並沒有看清屏風後的情況,可是渾身還是能清楚的感受到一股冷颼颼的森寒,似乎有一道冷若寒霜的眸光透過某一處直直地盯著她,無所遁形,渾身毛乎乎的,後背更是冷汗直冒,聽到小姐要她去準備棉布,頓時邁開步子便急促的向著後院走去,


    可是剛走了一步,突然想起留下小姐一個人……。


    “可是,主子……。”


    洛溪手中已經拿起了一把鋒利而片薄的匕首放在燭火上小心地來回的燒烤著,聽到停頓的腳步聲,心中歎息一聲,她與青兒相處日久,自然知道她想的是什麽,別看這丫頭膽小,可是對她卻是忠心的很,自然她也看出她很怕,留下來也是幫不上什麽忙,


    若是接下來的血腥場麵再被她看到了,隻怕不暈死過去才怪,她可沒有精力動過手術後再來顧及她,所以還是支開的好。


    “去吧,這裏不是還有一個打雜的嗎,一會兒準備好了之後,順便把筆墨紙硯取來。”


    黑衣男子唇角這次嚴重的抽了抽,他像是個打雜的嗎?簡直就是天大的侮辱啊,青兒小心地張望了一眼,見屏風內沒有什麽動靜,這才半信半擔憂地一步一回頭地向著門簾處走去,


    看小姐的神情,應該是能應付的吧,不管了,她還是快去快回,就算不能為小姐做什麽,擋擋劍啊,刀啊,什麽的總行吧,眸中一瞬間膽怯全部消失,唯留下一抹視死如歸的堅毅,緊抿了抿唇,腳下又加快了腳步。


    凝重的看著被燭火烤炙地有些暗紅的匕首,洛溪小心的放在幹淨的支架上,而此時那黑衣男子也將榻上的那位清理幹淨了,一雙如暗夜幽靈般冰寒的眸子放到了洛溪手中的匕首上,一張畫的花花綠綠的臉上英挺的劍眉一個上挑,


    這女人要做什麽,莫不是要給主子開膛破肚吧?


    “你沒吃飯嗎,怎麽連點兒勁都沒有,按好了。”


    洛溪眸中毫不掩飾的鄙夷,輕叱令男子臉色更加冷了幾分,


    “你要對主子做什麽?”


    懶得跟他解釋,洛溪凝重地將手指搭在男子的手腕上,須臾,抬起頭來,一臉嚴肅地道,


    “要是不想你家主子即刻去見閻王,你就必須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不得有絲毫偏差,現在,你握住斷劍,我喚好,你就拔出,記的手要穩,準,狠,不要有一絲顫抖,否則你主子就是被你害死的。”


    黑衣男子的臉色又是青了青,這女人還會說人話嗎,什麽叫主子是被他害死的,她不反思自己的醫術不精,倒是先想好了替罪羊了,


    可是看主子氣息似乎越來越微弱,幾乎都快要感受不到了,他也沒有心思再去與這女人鬥嘴,反正若是主子不治身亡,他們身為貼身侍衛保護不力也是活不成的,那就讓這個討厭的女人一起陪葬好了,


    心裏打定了注意,手已經握住了胸部那伸出的半截斷劍上。


    “好,”


    噗,


    雖然早有準備,可是看到那噴湧而出的鮮血,洛溪還是有些眩暈,手中帶有藥粉的紗布卻是快如閃電的全蓋在了傷口上,而那黑衣人也迅速地在傷口左右的穴道上點了幾下,


    而榻上本是陷入深度昏迷的男子隨之發出一聲悶哼,嘴中益處些許鮮血,


    “把這個含在他的嘴中。”


    ……


    “好了,把傷口包紮起來,兩日換一次藥,若是今晚沒有發熱那就無大礙了,若是發熱,便抓些散熱的藥隔一個時辰喂一次,如此反複直到退熱為止。”


    交待完了,洛溪已經深感疲憊了,隨意的淨了淨手,她還真想不到動個手術用了四個時辰,現在外間已是天光大亮。


    “我們留下來。”


    “什麽?”


    正準備轉身離去的洛溪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覺,她沒有聽錯吧,她這是醫館,可不是收容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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