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明察,此事便是如此,兒臣身側的侍衛亦是都親眼所見,兒臣願娶歐陽瑾萱為側妃。”


    太子俊朗的麵色上還有隱隱沒有完全褪去的紅潮,雙眸毫無閃躲地對上居高臨下怒氣衝衝的皇上,語氣恭謹而誠懇,隻是那誠摯而充滿愧疚的黑眸深處卻是激流暗湧,陰沉而狠戾,


    今日之事不管是誰設計了他,他都會要那人付出慘痛的代價的。


    皇上慍怒的眼神眯了眯,久久地凝視了太子片刻,胸中的怒氣才緩緩地消散了,太子行事不說十分穩重老成,卻也是謹慎細膩,


    隻除了與青陽王府解除婚約一事做的太過魯莽了,可是也不會在這種場合做出此等有辱東齊皇室尊嚴之事,


    那歐陽瑾萱也算是有幾分姿色,可是放在美女如雲的京都,也並非最為美豔嫵媚動人的,更不會到了能魅惑太子失了心智,光天化日之下便……


    “燁兒不是與你同行的嗎,他去了哪裏?”


    皇上盯著太子看了半天,沉吟道。


    太子料不到皇上突然便轉了話題,問起了燁王,雖然他早就做好準備或許父皇會問起,但是也沒有想到會這麽快,心中一驚,臉上卻是絲毫不敢有半絲波瀾,緊蹙著眉似是在思索了片刻才謹慎地道,


    “兒臣與皇弟進入林中之後不久便分散了,好似皇弟發現了什麽特別的獵物。”


    皇上見太子臉上並沒有什麽異色,這才移開眸光,隻是那深邃的眸中神色卻是複雜難辨,


    太子心中不由又是一陣忐忑,低垂下的拳頭緊握,暗暗惱恨那暗中反設計了他的幕後之人,更是連突然闖出來壞了他大事的歐陽瑾萱也一並恨得咬牙切齒,


    可憐此時還躺在塌上連夢中都是笑得甜美得意的歐陽瑾萱還不知道自己現在可是徹徹底底失了太子的心,若說以前太子對她還有幾分利用的心思,現在可是恨不得將她百般折磨,狠狠地修理了,


    他們可是為了今日的大事籌謀了許久,幾乎整件事都計謀的滴水不漏,即便是事後父皇想要追究也必然無法查出什麽證據,


    而最重要的是趁著這次的機會,他可以將那些阻礙了他的人趁機拔除,就算不能拔除,也必然是元氣大傷,日後也不能在成為隱患,現在倒好,那個蠢女人偏偏要自動送上門來,壞了他的大計,


    太子怨毒的眸色隱藏在深沉的眸底,低垂著的頭看似是在深深懺悔,其實他現在已經料定父皇不會拿他怎麽樣,畢竟各國的使臣可是還都在,若是傳出了什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起來吧,你納妃一事稍後再議。”


    青陽王現在還沒有下落,若是真的出了什麽事,那歐陽瑾萱就決不能隻是個側妃了,要知道青陽王可是為救聖駕才會置身險境,而先前皇兒又退過青陽王府三小姐的婚事……。


    太子倒是沒有注意到此刻皇上眸中的神色變化,隻是低著頭站到一側,臉色陰沉晦暗地想著到底是誰壞了他精心策劃的計劃,自然他現在還不知道青陽王跌落方天涯一事,


    “皇上,午膳已經準備妥當了,是否擺上?”


    李公公小心地站在帳外,眼觀鼻,鼻觀心地一臉我什麽也沒有聽到地道。


    而他話聲方落,身子便被一把推開,李公公踉蹌地退後幾步,臉色一變,蘭花指一勾,張嘴便要斥責,卻是在看清眼前那位梨花帶雨,雖美眸淚水漣漣,卻是依然保持著儀態萬千的風韻猶存的女子時,李公公立時噎了一下,臉色也跟著一變,上前行禮道,


    “奴才見過貴妃娘娘,娘娘這可是要見皇上?”


    靜貴妃瞪了一眼李公公,這一眼的狠厲瞪的李公公那心裏是一顫一顫的,趕緊低下頭,同時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好像沒有惹到這位主子吧,而且素日這位主子雖然仗著自己如今在後宮獨大,又有太子與燁王兩位皇子,高傲囂張地不可一世,可是對他們這些皇上身邊的人還是極少疾言厲色的,今個這是……。


    緊隨靜貴妃身側的一名宮女趕緊低眉上前,附耳在李公公耳邊低語了幾句,便躬身退回到靜貴妃身後,


    李公公臉色一變在變,最後竟是一片慘白,雙腿都開始打顫,


    燁王遇刺,現昏迷不醒


    李公公隻覺得自己大腦嗡的一聲,險些暈過去,今日這是什麽日子,青陽王為救聖駕落下方天涯,此時還沒有傳來消息,而太子殿下與瑾萱郡主又做出了那檔子事,現在燁王又……


    怎麽所有的事都發生在了今日的狩獵場上,就算是他再不想去亂想,也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這一步步的看似是巧合,卻是都發生的那般令人措手不及,好似有人早就在背後籌謀好了一般,一環接一環,環環相扣,不給人一絲喘息的機會,


    到底是誰有如此深的心機?


    李公公不敢遲疑,慌忙腳步踉蹌地走了進去,也顧不得皇上是否會責罰他了,


    “皇上,靜貴妃娘娘求見,燁王爺遇刺。”


    皇上見李德水突然闖了進來正要大怒訓斥,卻是聽到後邊的那一句,身形一晃,哐啷一聲,桌案上的九龍戲珠金香鼎落在了地毯上,發出了沉悶的一聲響聲,稍稍緩和的臉上立時便又是鐵青一片,


    “父皇”


    “皇上”


    太子已是一個縱身上前牢牢地扶住皇上,臉上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而李公公也慌忙上前幾步,從一旁的禦書案上拿起沏好的熱茶送上,喂著皇上喝了一口,


    “皇上”


    一聲嬌柔的帶著哭音的聲音悲悲切切地從門外傳來,靜貴妃那張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嬌顏便閃了進來,那兩腮還帶著未擦拭的淚水,雙目紅腫,眸中隱隱有幾分憔悴,


    “皇上,您快救救皇兒吧,他,他快要不行了,妾身也不要活了。”


    說罷,靜貴妃再也不顧形象地跌坐在柔軟的地毯上放聲大哭起來,燁王那可是她切切實實從肚子裏出來的兒子啊,太子雖說是她一手帶大的,可是這些年太子隨著年紀的增長,越來越深沉,手段也是越來越淩厲,對她雖說恭敬,卻也隻是表麵上的,除了定時進宮請安之外,與她已是越來越離心了,她若是連這唯一的兒子都沒有了,以後還怎麽在後宮中生存,


    就算現在她在宮中風光無限,可是那些年輕貌美,又有心機手段的女子多的猶如禦花園的牡丹,誰知道再過個幾年她會不會被哪個得了寵的,身世又比她好的取而代之,再無翻身之力,


    靜貴妃這放聲大哭倒是把李公公嚇得一個機靈,轉眸小心地看向皇上,


    皇上剛從燁王遇刺的消息中回過神來,就被靜貴妃這一聲放聲給吼得氣血上湧,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臉色一厲,抓起李公公手中的茶杯便狠狠地向著靜貴妃摔去,


    “閉嘴。”


    啪的一聲,茶水四濺,華貴的地毯上頓時濺上了青綠的茶漬,總算皇上在大怒中還沒有失了理智,茶杯隻是摔在靜貴妃身前,而不是她的身上,否則靜貴妃隻怕要好好地休養幾日了,


    隻是那茶澤不僅毀了一張極為華貴的地毯,還有幾滴濺到了她身上穿的那件花團簇錦的雍容華麗的百鳥朝鳳錦服上,


    這一聲怒吼令正哭得悲切的靜貴妃立時閉上了嘴,而她身旁的宮女也趕緊上前將娘娘攙扶起來,


    “李德水,宣所有的禦醫都過去,若是他們保不住燁王爺的命,那就不必再來見回話,等著午門斬首吧。”


    “是”


    李公公急匆匆地領命而去,他現在也不知燁王爺到底是怎生一種情況,可是看靜貴妃這一番搶天哭地的大哭,還真好似燁王爺隻吊著一口氣了似地,他還真怕自己腳下慢了一步,那位就咽了氣,隻怕殺頭的就要多上一位了,


    靜貴妃見皇上臉色陰晴不定,而侍立一旁的太子臉色也是一片鐵青,雖說極力隱忍,可是那眸中若隱若現的陰狠殺意,靜貴妃正在凝神觀察著,又豈會錯過,


    她自然也是對太子有些懷疑的,雖說燁兒與太子感情向來交好,可是在歐陽瑾萱那個狐媚的小賤人身上,兩人之間多少是有些不愉的,


    燁兒唯太子馬首是瞻,她可沒有糊塗,最是無情帝王家,誰知道太子大權在握之後,會不會就忌憚起自己的兄弟,而要除之後快,


    不過,這個時候動手,太子除非是傻了,


    況且現在燁兒身邊已經先有了兩名內定的一正一側兩名妃子,一個是北燕的雲蘿郡主,一個是丞相府的小姐,這兩人的身世說來也十分的微妙,靜貴妃說不上滿意,也說不上不滿意,


    雖說兩人的身份都不低,可是那雲蘿郡主是被北燕送來為質子的,而且聽說她父王手握重權,他們的國主早就對他深為忌憚了,而且她聽聞這雲蘿郡主私下裏與太子之間似乎還有些牽扯不清,舉止曖昧,


    這樣行為不端,又身體柔弱單薄的女子,她真是看不好,可是聖意難違,再說這般也好,等過的幾年,這雲蘿郡主病怏怏的,一看就是個生不出子嗣來的,她就正好以此為借口,為皇兒多挑選幾名看得順眼的溫柔女子放在身邊,


    那陸嬌嬌就更是令她堵心了,一個庶出的相府小姐罷了,竟然還不知羞恥地爬到了她兒子床上,若不是看在那左相暗中隱有傾向之意,別說是個側妃,就是侍妾也不會要這等舉止輕浮的女子,


    看她那整日打扮的妖妖嬈嬈的樣子,幸的皇兒也不怎麽給她顏色,要不然那身子還不再壞在這狐媚子的手中……。


    真是一個,兩個的都不讓她省心,而現在最令她憂心就是皇兒可千萬不要落下什麽病根啊,剛才她那番哭鬧其實也不過就是做戲給皇上看的,口中說的也是有些誇大其詞,為的還不是減少皇上對燁兒的猜忌,


    原來行刺皇上那一場好戲正是太子與燁王合謀的,其目的自然不是真的刺殺了皇上,而是欲要使得皇上與青陽王之間有了隔閡,然後趁機治青陽王一個保護不利之罪,奪了他手中的兵權,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他們暗中準備好了一切,卻是一個中了江湖上失傳已久的‘醉魂’,風花雪月了一場,錯過了英勇救父那場令朝臣感動涕零的大戲,一個則是被猛獸圍攻,弄得一身狼狽,傷痕累累,險些被廢了一隻手臂,


    那兩個人都想不通其中出了什麽遺漏,靜貴妃一個守在營帳中的女子就更猜想不出了,此時她也不敢再大聲哭泣,隻是拿著帕子低低地悲泣,眼角餘光在皇上與太子之間來回轉動,心頭的那傷痛還是貨真價實的,


    剛才她的心腹已經給燁王全身檢查過了,幾乎沒有一處完好,尤其是右手臂肩胛處撕裂的傷口都已深可見骨,而骨頭也有碎裂的跡象,若是處理不妥,隻怕這條右臂就算是毀了,那心腹也沒有十分的把握……。


    午膳之後,傳來了一個令洛溪既驚喜又難過的消息,青陽王被救了,隻是因吸入毒瘴過多,性命是報下了,可是身體卻是受了損傷……


    但是不論如何,隻要人活著就好,


    “青兒,我換件衣衫,你快些去行囊中將那件黑色的緞麵靴子拿來。”


    青兒也是剛剛才從幾名宮女口中得知王爺出了事,現在前後不過一刻就又得知王爺被人救,那種從地獄突然又回到了人間的感覺令她興奮的都是滿麵淚花了,忙脆聲聲地應了聲,便轉身去找包裹,


    可是不知是她太激動了,還是那包裹……


    洛溪換好了衣衫過了盞茶的功夫依然聽到屏風外悉悉索索的聲音,青兒不見進來,不由眸中一閃,一道厲光閃過,腦中有些東西慢慢地清晰起來,


    剛才那群人無端前來挑釁滋事,她因著心中悲痛倒是也沒有真的就拿住她們的錯處不放,除了那叫嫣兒的宮女也不過是嚇了嚇她們而已,此時一想,似乎有哪裏隱隱不對,櫻唇悄悄地勾起一道嘲諷的弧度,清冷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地淡淡地道,


    “青兒,不必找了,我們現在過去看看爹爹如何了。”


    青兒正是找的滿頭大汗,這裏左右不過丈大的地方,又是臨時休憩的地方,女兒家的東西也不能亂放,免得丟了又是麻煩,


    她明明記得自己就放在櫃子最底層的,可是怎麽現在連牆角旮旯都找遍了都沒有找到,不過也不能說什麽也沒有找到,櫃子中那暗處的一角不知怎麽會有一支精巧的簪子,要不是她找的急不小心碰了一下櫃子,那簪子也不會露出來一角被她發現了,


    也不知是什麽人落下的,想了想便拿在了手中,此時聽著洛溪在裏麵叫,便應了一聲,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沮喪著一張臉走了進去,


    “小姐,奴婢明明記得是放在櫃子最底下那一層的,可是現在卻是找不見了。”


    洛溪眸中清冷一片,唇角卻是帶著一抹笑意,好啊,好啊,真是好,她倒是要看看她們要怎麽栽贓陷害,包裹裏麵除了兩件日常更換的衣裙,一雙靴子,就是一套她自製的‘煮茶’的茶具,連一件內衣褻褲都沒有,


    青兒忽然渾身打了個冷顫,小姐笑得怎麽……這麽滲人啊,看來是有人又要倒黴了,


    “小姐,奴婢還在櫃子中發現了這個,也不知是哪府的小姐落在了這裏。”


    青兒之所以如此說,也著實因為那簪子雖然看著造型精美獨特,可是也算不得什麽金貴之物,也並非純金的,宮中的娘娘們是不會用這種首飾的,


    洛溪的眸子眯了眯,想起剛才外間吵鬧好似是靜貴妃丟了什麽東西,而那群宮女正是以此為借口闖入她這裏來的,神色不由一動,從青兒手中取過那根並不怎麽起眼的簪子,來回看了幾眼,


    青兒見自家小姐突然對一支簪子起了興趣,似乎忘了包裹不見了的事,不由大急,


    “小姐,我們的包裹不見了,這可怎麽辦啊?”


    別的倒是沒有什麽,那些衣衫靴子本就尋常,小姐不過是進宮前從成衣店裏現買的,一次都沒有穿過,就算是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拿去了,她們也可以不認,可是她是擔心小姐自作的那套寶貝啊,現在她都不知道那些東西到底是做什麽的,會不會給小姐帶來麻煩,


    青兒的話洛溪好像沒有聽到一般,隻是來回地擺弄著那支簪子,


    一支小小的簪子,若是她是靜貴妃,一個一心想要敗壞她的名聲,除之而後快,那麽就絕不會隻是這麽一支看上去沒有什麽特別的簪子,


    要是誣陷她偷了簪子那就太小兒科了,這種愚蠢的經不起推敲的事靜貴妃怎麽做,


    簪子上到底有什麽秘密?


    “小姐,小姐。”


    青兒擔憂而又充滿自責地看向她家小姐,都怪她不小心,連個包裹都看不好,這下可怎麽辦,王爺又……那般,連個能維護小姐的人都找不到,


    “好了,青兒,我們去看看爹爹吧。”


    洛溪站起身來,順便將那支簪子交給青兒,


    “把這個放回原處吧,或許是哪府的小姐遺落在了這裏,說不得日後會來尋找。”


    青兒點了點頭,她一心都在那莫名消失不見的包裹上,倒是沒有注意到那根不起眼的簪子,殊不知正是這支不起眼的簪子才是最致命的禍患。


    青陽王的營帳內幾名禦醫正在一旁低低研討著,而一道明黃色的身影正負手而立,一旁的李德水低首垂眸,靜靜地立在皇上身側,


    趕來的洛溪見皇上在此,神色先是一怔便神色自若地上前行禮,隻是眸光若有若無地掃過站在軟榻前的一名白衣勝雪的男子,心中不由有幾分疑惑,


    他又是誰?


    “德陽公主起身吧。”


    “是”


    洛溪進退得宜地站起身來退到一邊,恭謹地站在那裏,不言不動,任那道犀利暗含審視的眸光將她從頭到腳打量個遍,


    這還是皇上第一次這般近距離地打量青陽王府這位聲明鵲起,東齊名聞京都的三小姐,自然那名聲就不必說了,


    皇上不言語,洛溪自然也不言語,低垂著眉宇,眼觀鼻,鼻觀心,心緒卻是已飄到了躺在塌上的青陽王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洛溪被那道灼灼的眸光盯得快要不耐時,床前的那抹雪衣的身影終於轉過身來,對著皇上微微頷了頷首,語氣幽幽如清泉般,磁性中帶著一絲清清冷冷的雲淡風輕地道,


    “若是明日他醒過來那便沒事了。”


    洛溪心頭一緊,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爹爹現在的情況,可是皇上在這裏,她卻是不方便直接問,


    “如此,青陽王可是無礙了?”


    皇上也不在意那男子的態度,隻是微蹙著眉頭威嚴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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