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外釵環玉翠叮咚,細微的腳步聲響,昭陽公主眸光閃了閃,明豔嬌美的芙蓉麵上的淺笑依然端莊得體,
其實心中在今日太後著意吩咐她在慈寧宮的偏殿接待這幾位朝中重臣府上的小姐們時,已是五味居陳,酸澀不已,她一直仰慕喜歡著燁哥哥,從小便以為長大之後一定會嫁給燁哥哥為妃,可是昨夜太後的一番意有所指的話卻是徹底將她的一顆少女懷春的芳心打的支離破碎,
原來皇家終究是冷血無情的皇家,太後即便是對她再寵愛,皇上即便是在欣賞誇讚她的才識,她也不過是一個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生存的小孤女,婚姻大事又怎能隨著自己的心願而來……。
當年還未及笄的她便隨著太後上山為東齊的百姓祈福,一去經年,想不到回來之時,已是物是人非,
她心心念念的燁哥哥早已是心有所屬,而不但如此,還已經有了一正一側兩位未舉行大婚的妃子,這令她情何以堪,
不過,她也是一時難以接受罷了,事後想想便也自我安慰,燁哥哥身為皇子,就算是娶了她,日後府內終究也是會有側妃,庶妃,侍妾的,隻要她賢惠端莊,盡心打理好燁王府的後院,燁哥哥的心還是會落在她身上的,
可是,今時今日她才終於知道燁哥哥喜歡愛慕,癡心相對的女子竟然就是眼前的這位表裏不一,空有美貌,卻是內心無比醜惡陰險的驕縱傲慢的女子,這讓她怎能心甘,
七彩錦袖下的纖長指甲狠狠地刺入了手心卻是不覺得有絲毫的痛意,低垂的眉眼卻是含著恰到好處的淺笑,為了掩飾心中的滔滔不絕的怒氣,輕掀著杯蓋,芙蓉麵上不見一絲波動,
歐陽瑾萱心裏也是無限的惱意,這個小孤女竟然敢設了陷阱等她跳,害的她在這群小姐們麵前丟了這麽大的麵子,她可是日後要賜封太子妃的,
此時她還不知道太子根本就無意立她為太子妃,而沒有為妾已經是看在青陽王府的顏麵上了,她要是知道了自己費了如此多的心思隻是落得個四側妃之一,隻怕要氣得肺都炸了,
“洛溪見過昭陽公主,郡主姐姐,各位小姐。”
宛若一縷清風般涼涼的淡淡地聲音傳來,心思各異的幾位小姐都抬頭向著屏風出看去,
隻見一名峨眉淡掃,麵容清秀而透著一股貴氣,一襲粉色水雲束腰羅裙,頭戴朱釵環翠,淺笑盈盈,宛若清水出芙蓉般的少女嫋嫋娜娜地站在偏殿正中,微微對著眾人福了福身,
一眼看到歐陽洛溪,歐陽瑾萱的臉色又青了幾分,腦中轉了幾轉,她怎麽來了,出門之時母妃不是都安排好了一切的嗎,難道是那幾個蠢貨沒有完成計劃,銳利的眸光不由地便帶著探究狠狠地盯在洛溪的身上,
感受到那灼灼的眸光,洛溪勾唇一笑,坦然自若地對上歐陽瑾萱孤疑不善的眸光,柔柔的一笑,宛若百花綻放,即便是衣裝打扮沒有歐陽瑾萱的華麗精致,卻平添了一份不染凡塵的清雅之氣,
這兩姐妹之間的事早也不是什麽秘聞了,歐陽洛溪曾是太子的未婚妻,而後來太子卻又是似乎更青睞與歐陽瑾萱,
昭陽公主眸波在兩人之間掃了掃,不由勾起一抹明媚豔麗的笑容,對著洛溪笑得甜美溫柔地道,
“這位就是德才兼備,禦奉德陽公主,有東齊第一才女之稱的洛溪姐姐吧,昭陽很是仰慕哪,洛溪姐姐不必多禮,快快坐下。”
洛溪額頭頓時飛過三條黑線,黛眉微不可見地挑了挑,她怎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起有了這德才兼備,東齊第一才女之美稱了,素來這些可都是歸屬於她的那位郡主長姐的,
果不其然,昭陽公主的話音方落,她便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恨不得將她撕了的嫉恨眸光直射過來,同時,各府的小姐看她的眸光也有了變化,
洛溪勾了勾唇,低斂下長長的睫毛,神色間頗為有些惶恐不安地連連搖頭,語氣更是低低懦懦地小聲道,
“昭陽公主謬讚了,若說起詩詞歌賦,才思敏捷洛溪比不得昭陽公主之一二,若論起琴棋書畫,洛溪比不得郡主姐姐,若談起舞姿歌聲,洛溪及不上相府的陸小姐……。”
聽著洛溪如數家珍般的將各府的這幾位自恃甚高的小姐們的優點一一輕聲細語的從那張小嘴中傾吐而出,各府的那幾位小姐臉色頓時便稍稍好看了幾分,看向歐陽洛溪的眸光也帶了幾分怪異,心內卻是湧起陣陣心驚,不安,
不是說青陽王府的這位三小姐天資呆傻遲鈍,膽小懦弱,除了吃飯睡覺,連大字都不識幾個,是京城內聞名的一竅不通的廢物嗎?
可是今日一見,這女子分明是有著一顆韜光隱晦,機敏過人的七竅玲瓏心的聰明女子,竟然對她們擅長的才藝也知道的如此詳盡,娓娓道來卻是絲毫不差,
看來不久前傳言棋藝大賽之上,歐陽瑾萱之所以未曾博得頭籌,是為了顧全王府的顏麵,顧全姐妹情誼,才相讓了這位三小姐也未必是屬實的,
隻看她對著明豔端莊的昭陽公主的‘誇讚’不但應付自如,還借此將在座的各位小姐都捧了,
不管如何,出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姐妹爭鋒,她們何必橫插一腳,再說哪個府上嫡庶便真的能如表麵上相處的一般和睦了,若是今日再被這位看似表麵柔弱溫順,實則卻是句句機鋒,半點兒不吃虧的女子記掛上了,隻怕是沒有什麽好處的,
想通了這幾點兒,幾位小姐們看向洛溪的臉色便多了幾分淡然,
昭陽公主聞聽洛溪此言不由一怔,卻是瞬即便恢複了恬淡的笑容,隻是瀲灩的鳳眸中卻是多了一絲警惕,
這歐陽三小姐也不是表麵看上去的那般簡單哪,眼波又似有若無地瞥了瞥努力保持著端莊高雅,眸中卻是閃耀著怒火的歐陽瑾萱,這位驕縱傲慢的郡主看來也未必是她這位庶妹的對手哪?
也不知以前這位三小姐為何要深藏不漏,現在卻是不再隱藏了,
“三妹不是身子不適嗎,怎麽又進宮了,莫不是來湊熱鬧的?”
歐陽瑾萱掩唇一笑,那言語卻是怎麽聽怎麽帶著意有所指,令人不得不想到那件事上去,
歐陽洛溪似是呼應歐陽瑾萱的話般,輕咳了幾聲,抿了一口宮女遞上來的茶水才算是好了些,掩帕試了試唇角,抬眸時卻是滿臉感動地望著歐陽瑾萱,真誠地不能在真誠地道,
“有勞姐姐掛念了,妹妹這是舊疾了,一時半會也便是這樣,礙不得事的,隻是……。[]”
說罷似是想起什麽來般低下頭去如同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
歐陽瑾萱眼皮一跳,直覺地這歐陽洛溪接下去若是任她說話,隻怕是沒有什麽好事,不由勉強溫和地一笑,咬牙切齒地柔聲道,
“三妹身子重要,其他的都不必說了,若是累了,便先到屏風後的軟榻上去歇一會兒吧,這裏在座的都是通情達理的眾家姐妹,沒人會怪你失禮的。”
好一個歐陽瑾萱,短短的幾句話就將她打發了,而且還給她扣上了一個嬌慣無禮的惡名聲,隻是,遊戲既然開始了,她怎麽能讓這場好戲開場便終止的,
不著痕跡地揮開歐陽瑾萱伸過來的帶著尖細而修長的泛著銀光的護甲的手指,洛溪一臉愧疚地望著歐陽瑾萱,眸中氤氳著感動的霧氣,那神情任是誰看了也說不得她是在作偽,
“姐姐對小妹真是太好了,可是妹妹卻是如此粗心大意,將姐姐相借的鳳鳴琴忘在了府上,不過,姐姐不必擔心,妹妹已經遣了丫頭回府去取了,想來宴會之前必定會帶來的。”
洛溪越是感激涕零,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便越是令歐陽瑾萱頭皮發麻,心頭發堵,明明那鳳鳴琴在雲瑤宴之初便被母妃略施小計‘強’借了過來,此時她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提到那鳳鳴琴是何意?
歐陽瑾萱心高氣傲,卻也並不笨,有了歐陽洛溪這一說,就算是她今日能驚豔全場,才藝無雙,那也隻會被這些小姐們詬病取笑是用了寶琴之故,
更何況,若是她強霸著鳳鳴琴不還,日後傳了出去,未來堂堂的太子妃竟然眼皮子淺的連自己庶妹的東西也覬覦,霸為己有,她日後還如何在這群大家閨秀,名門千金麵前立足,
這用心歹毒的小賤人,早知她如此狡詐,不安好心,就應該早除了,也免得今日給自己留下禍患,都是母妃,若是在這小賤人出生的時候就一並弄死了,她如今也不會如此尷尬了,
歐陽瑾萱臉色忽青忽白,暗暗算計著要如何在私底下威脅這小賤人,要不然她一會兒再突然來個恍然大悟,說出自己借琴不還的事來,那她真得就要顏麵掃地了,
太子哥哥隻怕也會對她生了怨懟,就算如願以償的嫁入東宮,成了身份尊貴的太子妃,若沒有太子哥哥的寵愛垂憐,那她所謀的,所求的一切都還有什麽意義,
昭陽公主轉了轉眼眸,將兩姐妹之間的‘深厚情誼’盡入眼中,看來她不需要親自動手了,不由唇角笑得更加明媚嬌豔,全然沒有了剛才與歐陽瑾萱鬥心鬥角時的陰鬱,
看著歐陽瑾萱,心中又是一動,隱隱有什麽浮上心頭,眸中不由劃過一道精光,
“公主殿下,太後娘娘宣召公主同眾位公卿家的小姐們入殿請安。[]”
“好。”
屏風外昭陽公主的宮女低眉順眸,恭恭敬敬地低聲道,昭陽公主笑了笑,親熱地拉起身側離她最近的歐陽瑾萱的纖手,一派溫和地輕聲鶯語道,
“郡主,洛溪姐姐,諸位小姐們,我們過去吧。”
眾位小姐齊聲應是,歐陽瑾萱卻是不自然地閃了閃眸子,想要將自己的手抽出來,這個昭陽公主,剛才還跟她針鋒相對的,現在怎麽表現的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了,她可不會與她交好的,
昨夜她便從母妃那裏得知了,太後娘娘有意讓這位禦封的公主和親,誰不知道古往今來,凡是和親的公主,那十有八九都是再也回不來故國的了,在異國他鄉過的是好是壞,那可是一半憑自己的運氣,一半看自己的手段能力了。
慈寧宮外,眾人屏氣凝神,收腹挺胸,雙手中規中矩地放在腰間一側,就連眉眼都不斜視,遠遠看去,個個端莊典雅,秀美中透著婉約,姿態禮儀幾乎完美的無可挑剔,
洛溪走在最後麵,黛眉輕挑了挑,耳邊卻是聽到一縷極細帶著幾分嫉恨的聲音,
“歐陽洛溪,你不要太過分了,莫要忘了你我可是一府出來的姐妹,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若是出了醜,你也必然不會好過。”
頓了一頓,那聲音再次低聲細語地道,隻是語氣卻是沒有了剛才的淩厲陰狠,
“自然若是你今日能相助與我,使我揚名各國,事後必然少不了你的好處,你不是一直愛慕著太子哥哥的嗎,反正我不日便會冊封太子妃,而庶妃還有一個空缺,與其便宜了別人,我自會在靜貴妃麵前好好為你推薦的。”
歐陽瑾萱仿佛施舍般的口氣,令洛溪唇角忍不住抽了抽,眸子無奈地衝著蔚藍的天空翻了個白眼,她真懷疑這歐陽瑾萱是不是羅倩柔借了別人的種,怎麽這滿腦的想法也易於常人,她什麽時候說自己想要嫁給那個渣男了?
再說她這許諾是不是也太早了些,那太子妃的人選太子中意的若是她豈非早就有所風向了,而皇上,靜貴妃更不可能囑意她,若是如此,早在十多年前自己還沒有出生之時,太子妃便早已是她的了,何須她費盡心思地籌謀計劃,害死了這幅身子的主人,還要可悲的靠著那最下賤的青樓妓子的伎倆才如願得償,
隻是真的便能如願得償,隻怕未必吧?
歐陽瑾萱望著洛溪默默不言,卻是抬頭望著天空猛翻白眼,心裏不由一陣焦躁,當著前方那幾位候府公卿之家的小姐,她又不能過多言語,這歐陽洛溪怎麽就一副榆木疙瘩腦袋嗎,自己都說的這般明白了,如此好處,不費吹灰之力,她人早就連連點頭了,莫非,
她還是在奢望著太子妃的位子?
想到此,歐陽瑾萱的眸色越來越陰霾,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她倒是不怕歐陽洛溪傾慕太子,太子若是喜歡她,那也就不會退婚了,既然退了婚便萬沒有再將她納入後宮的理,之所以如此說,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反正隻有她們兩人,倒是她不承認,誰還能拿她怎麽樣?
見歐陽瑾萱這豐富多彩的表情,洛溪便知道她一定是想岔了,歐陽瑾萱這人若是守信了,那天估計也能下紅雨了,小手一伸,唇角撇了撇,臉上的笑容更加嬌美燦爛,宛若煙花綻放,低低伏在歐陽瑾萱的耳邊輕淺地道,
“求人辦事,姐姐總該拿出一點兒誠意來吧?”
歐陽瑾萱眼波轉了轉,心裏的氣惱沒有絲毫的鬆散,卻是也沒有剛才的渾身戾氣了,暗含警告的聲音依然低低地道,
“你要什麽,但是也要我能做到的才好?”
洛溪突然就起了戲弄之心,眼眸俏皮地眨了眨,櫻唇輕吐,說出的話卻是氣死人不償命地道,
“郡主放心,我對沒有什麽節操可言,又沽名釣譽任人騎的種馬沒興趣,我看郡主頭頂的那支赤金紫鳳簪還算不錯,不如就先送給小妹做個憑證如何,待日後我想好了想要什麽之時再與郡主說。”
歐陽瑾萱一張臉頓時漲得紫紅,鳳眸瞪得大大地看著洛溪,似乎是第一次見到她一般,一個閨閣女子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這樣的言語她還是第一次聽,新鮮是新鮮,可是再仔細一咀嚼,若說太子是種馬,那她是什麽,可是要她如此臉不紅眼不跳,一本正經地說出此等不知羞恥的話,她還真是……
“好,一言為定。”
唇角抖了幾抖,歐陽瑾萱伸手取下頭頂的簪子,‘咬牙切齒’地含笑道。
拿過那根簪子在手中毫不在意地把玩了幾下,便收入了袖中,對著看過來的幾道詫異的眸光回以清淡地一笑,卻是不再做聲,
歐陽瑾萱是事已達成,便也懶得在與某人虛與委蛇,理了理自己的華美衣襟,便舉止優雅地上前幾步,與洛溪隔開了幾人的距離,
一支簪子對她歐陽瑾萱來說算不得什麽,若是這次能一箭雙雕,她豈不是……。
片刻,前去通稟的宮女便回來了,依照次序,幾位小姐低眉斂眸,優雅萬方地緩緩踩著蓮步嫋嫋娜娜地來到慈寧宮正殿,一一向太後叩拜行禮問安,
太後慈和地每人都隨興誇獎了幾句,賞賜了幾件物件,看不出絲毫偏頗,便都賜了座,
洛溪詫異地低垂著頭,唇角含著一抹優雅的淺笑,側耳似是認真地傾聽著太後同眾人的談話,其實心中很是納悶,太後將她宣進宮來,卻是並沒有特別的看她一眼,隻是在行禮時誇了她一句,賞了幾件首飾,難道是有什麽在眾位小姐麵前不便直說,還要等到無人的時候單獨訓話,想到此,洛溪便更加鬱悶了。
可是直到踏出慈寧宮都不曾有人尋她,洛溪心內便更覺詫異了,難道宣她入宮的不是太後,而是那太監受了什麽人的好處假傳懿旨,腳步不由地便慢了下來,落在了那幾位小姐的後麵,
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剛才她親眼看到那宣她入宮的魏公公可是站在太後身側伺候著的,他若是真的如此膽大包天,就不怕自己入了宮後事情穿了,自己被降罪嗎?
“德陽公主請留步。”
正在洛溪疑惑難解之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不知為何,心頭竟然一跳,停住腳步,抬眸時,剛才那些同自己一同出來的小姐們早就不見了人影,不覺得勾了勾唇,緩緩地轉過身,迎著燦爛的陽光,洛溪柔美的一笑,
而那清澈柔和的絕美笑容卻是令身後的麵無表情的宮女神情一個恍惚,須臾才臉色平靜地看著洛溪,行了一禮恭敬地道,
“奴婢見過公主,主子請公主移步到偏殿敘話。”
洛溪聞言一詫,主子?這宮女的主子又是誰,是太後嗎,可是她的直覺卻是不是,不由沉默不動地靜靜打量著那宮女,
那宮女倒是也沉得住氣,任洛溪犀利的眸光在她身上掃來掃去,卻是連眉宇都不動一分,
洛溪莞爾一笑,“好。”
這下,那宮女詫異了,眸光淡淡地瞥了一眼洛溪,她還以為這位得了她主子青眼的女子會問上一句哪,想不到她倒是聰明,既然她不問,那就是最好了,
“公主請。”
洛溪點了點頭,隨著那宮女向著慈寧宮相連的一處偏殿走去,路上卻是什麽話也沒有,那宮女心裏不由暗暗佩服起洛溪的膽量來,若是換做尋常的大家閨秀,怕是早就沉不住氣要問上一問了,剛才她可是刻意的含糊其辭,沒有點明不是慈寧宮內的偏殿。
其實洛溪早就猜測到她入宮不是太後要見她,而是另有其人,但是與太後也脫不了關係,太後若是想要害她,何須如此費事,
“公主請稍後,主子片刻便到。”
那宮女將洛溪帶到一間布置清雅的房間內,便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洛溪隨意地掃了掃房內的布置,尋了一張幹淨的軟椅坐下,隨手取了書櫃上的一本書冊便緩緩地看了起來,
“你倒是悠閑的很啊?”
一道低沉的聲音帶著些許譏諷地從屏風外傳來,洛溪皺了皺眉,身子卻是紋風未動,怎麽會是他?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東齊堂堂的太子爺―葉擎宇,前一刻還被洛溪扁的一文不值的種馬,渣男。
雖然心中厭惡,可是禮不可廢,洛溪撫了撫衣袖,站起身來輕輕俯身一禮,語氣聽不出絲毫情緒地清冷地道,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
太子大踏步走了進來,在經過洛溪身側時,眸光卻是灼灼地盯了洛溪足足半盞茶的功夫,才錯身而過,坐在了洛溪原先坐著的軟椅上,隨手拿起洛溪合在書桌上的書冊,瞄了兩眼,啪的一聲放在了書桌上,食指有意無意地扣著桌麵,語氣不冷不淡地溫潤地道,
“你喜歡看史書?”
洛溪現在真是很想抽某人一耳光,順便問上一句,太子爺你是不是太悠閑了,本小姐喜歡看什麽書,你管得著嗎,
“太子若是沒有什麽吩咐,臣女的長姐還在前邊等著,臣女便告退了。”
說罷,也不等太子發話便提起裙角轉身向著殿外走去,她是一刻也不想再見到那張虛偽的令她作嘔的臉了,
“你這是在心虛懼怕嗎,本宮倒是想要聽聽歐陽小姐所謂的沒什麽節操可言,又沽名釣譽任人騎的種馬如何解釋?”
洛溪臉色一變,這可是她與歐陽瑾萱之間說過的話,當時她們都是刻意壓低了聲音說的,而且她拿準了歐陽瑾萱就算是再驕縱,也是絕不敢將這種粗話說出去的,她可是大家閨秀,名聲重要
隻是他又是從哪裏聽來的,不管如何,她現在就是拒不承認,他又能如何,反正她是女子,不是君子,
“太子此話是何意,臣女不懂。”
冷冷地回了一句,洛溪不再猶豫,提起步子快速地向著殿門走去,兩人同處一室,誰知道會不會是什麽人的陰謀,她可不想跟這種看著就惡心的男人捆綁在一起,就算是為了名聲也不行,
“歐陽洛溪,你給本太子站住,你聽到沒有。”
抑製不住的低吼聲絲毫無法阻止洛溪的腳步,站住才是傻瓜哪,誰知道你會不會有什麽陰險的招來報複,洛溪掏了掏耳朵,腳步更加快了,
太子怒極反笑,好,好,歐陽洛溪,你還真是好樣的,他剛從宮外回來便聽到自己的暗衛將那些話一字不漏地說了一遍,當時他氣得真想將這個奸詐可恨的女人掐死,
“歐陽洛溪,你若是再敢踏前一步,本宮便請父皇下旨賜你為妾。”
洛溪聞言還真的便停住了步子,胸中的怒氣如滔天巨浪般的翻湧輾轉,丫的,死渣男,若是他真的敢娶她做小妾,她就先閹了他,讓他做不成男人。
看著洛溪停下了腳步,太子得意地勾了勾唇,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敢騙了他這麽久,一直都是他將別人掌控在手中,何時被人這般戲弄過,偏偏還是這個看似一無是處的廢物不但騙的他退了婚,與青陽王之間有了隔閡,還使得他……。
“怎麽,你也知道怕了嗎,放心,本宮會好好的寵愛你的,不如你今晚就先為本宮侍寢,權當是本宮娶太子妃前的通房小妾吧。”
熱氣吹拂在耳邊,男子食指輕蔑地勾起女子的下顎,俯視著女子清漣若雪的嬌顏,濕潤粉嫩的紅唇,不由心神一動,緩緩地俯下身去……。
“歐陽洛溪,你竟敢咬本太子?”
嬌小的女子噗的一聲將口中的鮮血吐了出來,不屑地仰視著一臉陰霾,凜冽的黑眸中夾雜著狂風暴雨,仿佛要將她吞噬的男子,
“你若是再敢輕薄我,就不是咬一口這麽簡單了。”
切,竟敢敢選她做什麽娶太子妃前的通房小妾,簡直就是荒謬…
其實心中在今日太後著意吩咐她在慈寧宮的偏殿接待這幾位朝中重臣府上的小姐們時,已是五味居陳,酸澀不已,她一直仰慕喜歡著燁哥哥,從小便以為長大之後一定會嫁給燁哥哥為妃,可是昨夜太後的一番意有所指的話卻是徹底將她的一顆少女懷春的芳心打的支離破碎,
原來皇家終究是冷血無情的皇家,太後即便是對她再寵愛,皇上即便是在欣賞誇讚她的才識,她也不過是一個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生存的小孤女,婚姻大事又怎能隨著自己的心願而來……。
當年還未及笄的她便隨著太後上山為東齊的百姓祈福,一去經年,想不到回來之時,已是物是人非,
她心心念念的燁哥哥早已是心有所屬,而不但如此,還已經有了一正一側兩位未舉行大婚的妃子,這令她情何以堪,
不過,她也是一時難以接受罷了,事後想想便也自我安慰,燁哥哥身為皇子,就算是娶了她,日後府內終究也是會有側妃,庶妃,侍妾的,隻要她賢惠端莊,盡心打理好燁王府的後院,燁哥哥的心還是會落在她身上的,
可是,今時今日她才終於知道燁哥哥喜歡愛慕,癡心相對的女子竟然就是眼前的這位表裏不一,空有美貌,卻是內心無比醜惡陰險的驕縱傲慢的女子,這讓她怎能心甘,
七彩錦袖下的纖長指甲狠狠地刺入了手心卻是不覺得有絲毫的痛意,低垂的眉眼卻是含著恰到好處的淺笑,為了掩飾心中的滔滔不絕的怒氣,輕掀著杯蓋,芙蓉麵上不見一絲波動,
歐陽瑾萱心裏也是無限的惱意,這個小孤女竟然敢設了陷阱等她跳,害的她在這群小姐們麵前丟了這麽大的麵子,她可是日後要賜封太子妃的,
此時她還不知道太子根本就無意立她為太子妃,而沒有為妾已經是看在青陽王府的顏麵上了,她要是知道了自己費了如此多的心思隻是落得個四側妃之一,隻怕要氣得肺都炸了,
“洛溪見過昭陽公主,郡主姐姐,各位小姐。”
宛若一縷清風般涼涼的淡淡地聲音傳來,心思各異的幾位小姐都抬頭向著屏風出看去,
隻見一名峨眉淡掃,麵容清秀而透著一股貴氣,一襲粉色水雲束腰羅裙,頭戴朱釵環翠,淺笑盈盈,宛若清水出芙蓉般的少女嫋嫋娜娜地站在偏殿正中,微微對著眾人福了福身,
一眼看到歐陽洛溪,歐陽瑾萱的臉色又青了幾分,腦中轉了幾轉,她怎麽來了,出門之時母妃不是都安排好了一切的嗎,難道是那幾個蠢貨沒有完成計劃,銳利的眸光不由地便帶著探究狠狠地盯在洛溪的身上,
感受到那灼灼的眸光,洛溪勾唇一笑,坦然自若地對上歐陽瑾萱孤疑不善的眸光,柔柔的一笑,宛若百花綻放,即便是衣裝打扮沒有歐陽瑾萱的華麗精致,卻平添了一份不染凡塵的清雅之氣,
這兩姐妹之間的事早也不是什麽秘聞了,歐陽洛溪曾是太子的未婚妻,而後來太子卻又是似乎更青睞與歐陽瑾萱,
昭陽公主眸波在兩人之間掃了掃,不由勾起一抹明媚豔麗的笑容,對著洛溪笑得甜美溫柔地道,
“這位就是德才兼備,禦奉德陽公主,有東齊第一才女之稱的洛溪姐姐吧,昭陽很是仰慕哪,洛溪姐姐不必多禮,快快坐下。”
洛溪額頭頓時飛過三條黑線,黛眉微不可見地挑了挑,她怎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起有了這德才兼備,東齊第一才女之美稱了,素來這些可都是歸屬於她的那位郡主長姐的,
果不其然,昭陽公主的話音方落,她便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恨不得將她撕了的嫉恨眸光直射過來,同時,各府的小姐看她的眸光也有了變化,
洛溪勾了勾唇,低斂下長長的睫毛,神色間頗為有些惶恐不安地連連搖頭,語氣更是低低懦懦地小聲道,
“昭陽公主謬讚了,若說起詩詞歌賦,才思敏捷洛溪比不得昭陽公主之一二,若論起琴棋書畫,洛溪比不得郡主姐姐,若談起舞姿歌聲,洛溪及不上相府的陸小姐……。”
聽著洛溪如數家珍般的將各府的這幾位自恃甚高的小姐們的優點一一輕聲細語的從那張小嘴中傾吐而出,各府的那幾位小姐臉色頓時便稍稍好看了幾分,看向歐陽洛溪的眸光也帶了幾分怪異,心內卻是湧起陣陣心驚,不安,
不是說青陽王府的這位三小姐天資呆傻遲鈍,膽小懦弱,除了吃飯睡覺,連大字都不識幾個,是京城內聞名的一竅不通的廢物嗎?
可是今日一見,這女子分明是有著一顆韜光隱晦,機敏過人的七竅玲瓏心的聰明女子,竟然對她們擅長的才藝也知道的如此詳盡,娓娓道來卻是絲毫不差,
看來不久前傳言棋藝大賽之上,歐陽瑾萱之所以未曾博得頭籌,是為了顧全王府的顏麵,顧全姐妹情誼,才相讓了這位三小姐也未必是屬實的,
隻看她對著明豔端莊的昭陽公主的‘誇讚’不但應付自如,還借此將在座的各位小姐都捧了,
不管如何,出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姐妹爭鋒,她們何必橫插一腳,再說哪個府上嫡庶便真的能如表麵上相處的一般和睦了,若是今日再被這位看似表麵柔弱溫順,實則卻是句句機鋒,半點兒不吃虧的女子記掛上了,隻怕是沒有什麽好處的,
想通了這幾點兒,幾位小姐們看向洛溪的臉色便多了幾分淡然,
昭陽公主聞聽洛溪此言不由一怔,卻是瞬即便恢複了恬淡的笑容,隻是瀲灩的鳳眸中卻是多了一絲警惕,
這歐陽三小姐也不是表麵看上去的那般簡單哪,眼波又似有若無地瞥了瞥努力保持著端莊高雅,眸中卻是閃耀著怒火的歐陽瑾萱,這位驕縱傲慢的郡主看來也未必是她這位庶妹的對手哪?
也不知以前這位三小姐為何要深藏不漏,現在卻是不再隱藏了,
“三妹不是身子不適嗎,怎麽又進宮了,莫不是來湊熱鬧的?”
歐陽瑾萱掩唇一笑,那言語卻是怎麽聽怎麽帶著意有所指,令人不得不想到那件事上去,
歐陽洛溪似是呼應歐陽瑾萱的話般,輕咳了幾聲,抿了一口宮女遞上來的茶水才算是好了些,掩帕試了試唇角,抬眸時卻是滿臉感動地望著歐陽瑾萱,真誠地不能在真誠地道,
“有勞姐姐掛念了,妹妹這是舊疾了,一時半會也便是這樣,礙不得事的,隻是……。[]”
說罷似是想起什麽來般低下頭去如同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
歐陽瑾萱眼皮一跳,直覺地這歐陽洛溪接下去若是任她說話,隻怕是沒有什麽好事,不由勉強溫和地一笑,咬牙切齒地柔聲道,
“三妹身子重要,其他的都不必說了,若是累了,便先到屏風後的軟榻上去歇一會兒吧,這裏在座的都是通情達理的眾家姐妹,沒人會怪你失禮的。”
好一個歐陽瑾萱,短短的幾句話就將她打發了,而且還給她扣上了一個嬌慣無禮的惡名聲,隻是,遊戲既然開始了,她怎麽能讓這場好戲開場便終止的,
不著痕跡地揮開歐陽瑾萱伸過來的帶著尖細而修長的泛著銀光的護甲的手指,洛溪一臉愧疚地望著歐陽瑾萱,眸中氤氳著感動的霧氣,那神情任是誰看了也說不得她是在作偽,
“姐姐對小妹真是太好了,可是妹妹卻是如此粗心大意,將姐姐相借的鳳鳴琴忘在了府上,不過,姐姐不必擔心,妹妹已經遣了丫頭回府去取了,想來宴會之前必定會帶來的。”
洛溪越是感激涕零,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便越是令歐陽瑾萱頭皮發麻,心頭發堵,明明那鳳鳴琴在雲瑤宴之初便被母妃略施小計‘強’借了過來,此時她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提到那鳳鳴琴是何意?
歐陽瑾萱心高氣傲,卻也並不笨,有了歐陽洛溪這一說,就算是她今日能驚豔全場,才藝無雙,那也隻會被這些小姐們詬病取笑是用了寶琴之故,
更何況,若是她強霸著鳳鳴琴不還,日後傳了出去,未來堂堂的太子妃竟然眼皮子淺的連自己庶妹的東西也覬覦,霸為己有,她日後還如何在這群大家閨秀,名門千金麵前立足,
這用心歹毒的小賤人,早知她如此狡詐,不安好心,就應該早除了,也免得今日給自己留下禍患,都是母妃,若是在這小賤人出生的時候就一並弄死了,她如今也不會如此尷尬了,
歐陽瑾萱臉色忽青忽白,暗暗算計著要如何在私底下威脅這小賤人,要不然她一會兒再突然來個恍然大悟,說出自己借琴不還的事來,那她真得就要顏麵掃地了,
太子哥哥隻怕也會對她生了怨懟,就算如願以償的嫁入東宮,成了身份尊貴的太子妃,若沒有太子哥哥的寵愛垂憐,那她所謀的,所求的一切都還有什麽意義,
昭陽公主轉了轉眼眸,將兩姐妹之間的‘深厚情誼’盡入眼中,看來她不需要親自動手了,不由唇角笑得更加明媚嬌豔,全然沒有了剛才與歐陽瑾萱鬥心鬥角時的陰鬱,
看著歐陽瑾萱,心中又是一動,隱隱有什麽浮上心頭,眸中不由劃過一道精光,
“公主殿下,太後娘娘宣召公主同眾位公卿家的小姐們入殿請安。[]”
“好。”
屏風外昭陽公主的宮女低眉順眸,恭恭敬敬地低聲道,昭陽公主笑了笑,親熱地拉起身側離她最近的歐陽瑾萱的纖手,一派溫和地輕聲鶯語道,
“郡主,洛溪姐姐,諸位小姐們,我們過去吧。”
眾位小姐齊聲應是,歐陽瑾萱卻是不自然地閃了閃眸子,想要將自己的手抽出來,這個昭陽公主,剛才還跟她針鋒相對的,現在怎麽表現的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了,她可不會與她交好的,
昨夜她便從母妃那裏得知了,太後娘娘有意讓這位禦封的公主和親,誰不知道古往今來,凡是和親的公主,那十有八九都是再也回不來故國的了,在異國他鄉過的是好是壞,那可是一半憑自己的運氣,一半看自己的手段能力了。
慈寧宮外,眾人屏氣凝神,收腹挺胸,雙手中規中矩地放在腰間一側,就連眉眼都不斜視,遠遠看去,個個端莊典雅,秀美中透著婉約,姿態禮儀幾乎完美的無可挑剔,
洛溪走在最後麵,黛眉輕挑了挑,耳邊卻是聽到一縷極細帶著幾分嫉恨的聲音,
“歐陽洛溪,你不要太過分了,莫要忘了你我可是一府出來的姐妹,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若是出了醜,你也必然不會好過。”
頓了一頓,那聲音再次低聲細語地道,隻是語氣卻是沒有了剛才的淩厲陰狠,
“自然若是你今日能相助與我,使我揚名各國,事後必然少不了你的好處,你不是一直愛慕著太子哥哥的嗎,反正我不日便會冊封太子妃,而庶妃還有一個空缺,與其便宜了別人,我自會在靜貴妃麵前好好為你推薦的。”
歐陽瑾萱仿佛施舍般的口氣,令洛溪唇角忍不住抽了抽,眸子無奈地衝著蔚藍的天空翻了個白眼,她真懷疑這歐陽瑾萱是不是羅倩柔借了別人的種,怎麽這滿腦的想法也易於常人,她什麽時候說自己想要嫁給那個渣男了?
再說她這許諾是不是也太早了些,那太子妃的人選太子中意的若是她豈非早就有所風向了,而皇上,靜貴妃更不可能囑意她,若是如此,早在十多年前自己還沒有出生之時,太子妃便早已是她的了,何須她費盡心思地籌謀計劃,害死了這幅身子的主人,還要可悲的靠著那最下賤的青樓妓子的伎倆才如願得償,
隻是真的便能如願得償,隻怕未必吧?
歐陽瑾萱望著洛溪默默不言,卻是抬頭望著天空猛翻白眼,心裏不由一陣焦躁,當著前方那幾位候府公卿之家的小姐,她又不能過多言語,這歐陽洛溪怎麽就一副榆木疙瘩腦袋嗎,自己都說的這般明白了,如此好處,不費吹灰之力,她人早就連連點頭了,莫非,
她還是在奢望著太子妃的位子?
想到此,歐陽瑾萱的眸色越來越陰霾,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她倒是不怕歐陽洛溪傾慕太子,太子若是喜歡她,那也就不會退婚了,既然退了婚便萬沒有再將她納入後宮的理,之所以如此說,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反正隻有她們兩人,倒是她不承認,誰還能拿她怎麽樣?
見歐陽瑾萱這豐富多彩的表情,洛溪便知道她一定是想岔了,歐陽瑾萱這人若是守信了,那天估計也能下紅雨了,小手一伸,唇角撇了撇,臉上的笑容更加嬌美燦爛,宛若煙花綻放,低低伏在歐陽瑾萱的耳邊輕淺地道,
“求人辦事,姐姐總該拿出一點兒誠意來吧?”
歐陽瑾萱眼波轉了轉,心裏的氣惱沒有絲毫的鬆散,卻是也沒有剛才的渾身戾氣了,暗含警告的聲音依然低低地道,
“你要什麽,但是也要我能做到的才好?”
洛溪突然就起了戲弄之心,眼眸俏皮地眨了眨,櫻唇輕吐,說出的話卻是氣死人不償命地道,
“郡主放心,我對沒有什麽節操可言,又沽名釣譽任人騎的種馬沒興趣,我看郡主頭頂的那支赤金紫鳳簪還算不錯,不如就先送給小妹做個憑證如何,待日後我想好了想要什麽之時再與郡主說。”
歐陽瑾萱一張臉頓時漲得紫紅,鳳眸瞪得大大地看著洛溪,似乎是第一次見到她一般,一個閨閣女子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這樣的言語她還是第一次聽,新鮮是新鮮,可是再仔細一咀嚼,若說太子是種馬,那她是什麽,可是要她如此臉不紅眼不跳,一本正經地說出此等不知羞恥的話,她還真是……
“好,一言為定。”
唇角抖了幾抖,歐陽瑾萱伸手取下頭頂的簪子,‘咬牙切齒’地含笑道。
拿過那根簪子在手中毫不在意地把玩了幾下,便收入了袖中,對著看過來的幾道詫異的眸光回以清淡地一笑,卻是不再做聲,
歐陽瑾萱是事已達成,便也懶得在與某人虛與委蛇,理了理自己的華美衣襟,便舉止優雅地上前幾步,與洛溪隔開了幾人的距離,
一支簪子對她歐陽瑾萱來說算不得什麽,若是這次能一箭雙雕,她豈不是……。
片刻,前去通稟的宮女便回來了,依照次序,幾位小姐低眉斂眸,優雅萬方地緩緩踩著蓮步嫋嫋娜娜地來到慈寧宮正殿,一一向太後叩拜行禮問安,
太後慈和地每人都隨興誇獎了幾句,賞賜了幾件物件,看不出絲毫偏頗,便都賜了座,
洛溪詫異地低垂著頭,唇角含著一抹優雅的淺笑,側耳似是認真地傾聽著太後同眾人的談話,其實心中很是納悶,太後將她宣進宮來,卻是並沒有特別的看她一眼,隻是在行禮時誇了她一句,賞了幾件首飾,難道是有什麽在眾位小姐麵前不便直說,還要等到無人的時候單獨訓話,想到此,洛溪便更加鬱悶了。
可是直到踏出慈寧宮都不曾有人尋她,洛溪心內便更覺詫異了,難道宣她入宮的不是太後,而是那太監受了什麽人的好處假傳懿旨,腳步不由地便慢了下來,落在了那幾位小姐的後麵,
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剛才她親眼看到那宣她入宮的魏公公可是站在太後身側伺候著的,他若是真的如此膽大包天,就不怕自己入了宮後事情穿了,自己被降罪嗎?
“德陽公主請留步。”
正在洛溪疑惑難解之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不知為何,心頭竟然一跳,停住腳步,抬眸時,剛才那些同自己一同出來的小姐們早就不見了人影,不覺得勾了勾唇,緩緩地轉過身,迎著燦爛的陽光,洛溪柔美的一笑,
而那清澈柔和的絕美笑容卻是令身後的麵無表情的宮女神情一個恍惚,須臾才臉色平靜地看著洛溪,行了一禮恭敬地道,
“奴婢見過公主,主子請公主移步到偏殿敘話。”
洛溪聞言一詫,主子?這宮女的主子又是誰,是太後嗎,可是她的直覺卻是不是,不由沉默不動地靜靜打量著那宮女,
那宮女倒是也沉得住氣,任洛溪犀利的眸光在她身上掃來掃去,卻是連眉宇都不動一分,
洛溪莞爾一笑,“好。”
這下,那宮女詫異了,眸光淡淡地瞥了一眼洛溪,她還以為這位得了她主子青眼的女子會問上一句哪,想不到她倒是聰明,既然她不問,那就是最好了,
“公主請。”
洛溪點了點頭,隨著那宮女向著慈寧宮相連的一處偏殿走去,路上卻是什麽話也沒有,那宮女心裏不由暗暗佩服起洛溪的膽量來,若是換做尋常的大家閨秀,怕是早就沉不住氣要問上一問了,剛才她可是刻意的含糊其辭,沒有點明不是慈寧宮內的偏殿。
其實洛溪早就猜測到她入宮不是太後要見她,而是另有其人,但是與太後也脫不了關係,太後若是想要害她,何須如此費事,
“公主請稍後,主子片刻便到。”
那宮女將洛溪帶到一間布置清雅的房間內,便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洛溪隨意地掃了掃房內的布置,尋了一張幹淨的軟椅坐下,隨手取了書櫃上的一本書冊便緩緩地看了起來,
“你倒是悠閑的很啊?”
一道低沉的聲音帶著些許譏諷地從屏風外傳來,洛溪皺了皺眉,身子卻是紋風未動,怎麽會是他?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東齊堂堂的太子爺―葉擎宇,前一刻還被洛溪扁的一文不值的種馬,渣男。
雖然心中厭惡,可是禮不可廢,洛溪撫了撫衣袖,站起身來輕輕俯身一禮,語氣聽不出絲毫情緒地清冷地道,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
太子大踏步走了進來,在經過洛溪身側時,眸光卻是灼灼地盯了洛溪足足半盞茶的功夫,才錯身而過,坐在了洛溪原先坐著的軟椅上,隨手拿起洛溪合在書桌上的書冊,瞄了兩眼,啪的一聲放在了書桌上,食指有意無意地扣著桌麵,語氣不冷不淡地溫潤地道,
“你喜歡看史書?”
洛溪現在真是很想抽某人一耳光,順便問上一句,太子爺你是不是太悠閑了,本小姐喜歡看什麽書,你管得著嗎,
“太子若是沒有什麽吩咐,臣女的長姐還在前邊等著,臣女便告退了。”
說罷,也不等太子發話便提起裙角轉身向著殿外走去,她是一刻也不想再見到那張虛偽的令她作嘔的臉了,
“你這是在心虛懼怕嗎,本宮倒是想要聽聽歐陽小姐所謂的沒什麽節操可言,又沽名釣譽任人騎的種馬如何解釋?”
洛溪臉色一變,這可是她與歐陽瑾萱之間說過的話,當時她們都是刻意壓低了聲音說的,而且她拿準了歐陽瑾萱就算是再驕縱,也是絕不敢將這種粗話說出去的,她可是大家閨秀,名聲重要
隻是他又是從哪裏聽來的,不管如何,她現在就是拒不承認,他又能如何,反正她是女子,不是君子,
“太子此話是何意,臣女不懂。”
冷冷地回了一句,洛溪不再猶豫,提起步子快速地向著殿門走去,兩人同處一室,誰知道會不會是什麽人的陰謀,她可不想跟這種看著就惡心的男人捆綁在一起,就算是為了名聲也不行,
“歐陽洛溪,你給本太子站住,你聽到沒有。”
抑製不住的低吼聲絲毫無法阻止洛溪的腳步,站住才是傻瓜哪,誰知道你會不會有什麽陰險的招來報複,洛溪掏了掏耳朵,腳步更加快了,
太子怒極反笑,好,好,歐陽洛溪,你還真是好樣的,他剛從宮外回來便聽到自己的暗衛將那些話一字不漏地說了一遍,當時他氣得真想將這個奸詐可恨的女人掐死,
“歐陽洛溪,你若是再敢踏前一步,本宮便請父皇下旨賜你為妾。”
洛溪聞言還真的便停住了步子,胸中的怒氣如滔天巨浪般的翻湧輾轉,丫的,死渣男,若是他真的敢娶她做小妾,她就先閹了他,讓他做不成男人。
看著洛溪停下了腳步,太子得意地勾了勾唇,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敢騙了他這麽久,一直都是他將別人掌控在手中,何時被人這般戲弄過,偏偏還是這個看似一無是處的廢物不但騙的他退了婚,與青陽王之間有了隔閡,還使得他……。
“怎麽,你也知道怕了嗎,放心,本宮會好好的寵愛你的,不如你今晚就先為本宮侍寢,權當是本宮娶太子妃前的通房小妾吧。”
熱氣吹拂在耳邊,男子食指輕蔑地勾起女子的下顎,俯視著女子清漣若雪的嬌顏,濕潤粉嫩的紅唇,不由心神一動,緩緩地俯下身去……。
“歐陽洛溪,你竟敢咬本太子?”
嬌小的女子噗的一聲將口中的鮮血吐了出來,不屑地仰視著一臉陰霾,凜冽的黑眸中夾雜著狂風暴雨,仿佛要將她吞噬的男子,
“你若是再敢輕薄我,就不是咬一口這麽簡單了。”
切,竟敢敢選她做什麽娶太子妃前的通房小妾,簡直就是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