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公主與盧雲攀上懸崖,連番擊退強敵,總算平安無事,便各自在崖上安歇。好容易熬過第一個夜晚,到了第二日早,盧雲情知尚未脫險,便起了個大早,察看有無逃生道。


    清晨時分,山頂上自是冷,盧雲見公主尚未起身,知道她這些日飽受驚嚇,想讓她多睡會兒,便不去叫喚,隻自行攀上一處高台,眺望此處地勢。


    目看去,隻見此處懸崖麵淩空,隻有東麵緊鄰一處高原之旁,中間卻隔了一道峽穀,約莫二十丈遠近。盧雲望著峽穀,心道:“我若能帶著公主跳將過去,便有再多番人,那也不怕了。”但對麵高原距此足有二十來丈,天下間有誰能一躍而過?隻好打消這個念頭。


    眼看難以逃走,隻好加強防禦了。盧雲細看地形,算來敵人若要攻打此處,定會從西北兩麵山崖爬上,便把兩處山岩挖鬆,隻要敵軍再次爬上,必會失足跌落,摔死山下。


    他自知東麵山巔乃是最後防守之地,便細細布置陷阱,先將若幹大石架起,高高堆起,下頭墊以枯枝,隻要將枯枝抽走,大石便會滾落,定能殺傷不少。另撿崖邊險惡處作手腳,在險處潑水成冰,撒上泥土,將之偽裝成一片平地,隻等敵軍一來,便要他們好看。


    盧雲心下了然,倘若這些陷阱全數用鑿,敵軍還不退去,隻有往那寬闊至的峽穀一跳,至於生死存亡,隻好聽天由命了。


    一連幾日,盧雲都在挖弄山崖,製作陷阱,費心思量脫身之道。但公主卻逍快樂,一會兒往山洞裏搬過圓石,說要當作桌椅,一會兒又打掃布置,將洞裏裝點得美侖美奐,好似甚為開心。有時盧雲打來雪雞,公主更主動著烤食,好似每件事都讓她興味盎然。


    盧雲看在眼裏,心中想道:“這公主當真怪異得很,明明死在眼前,卻還有心思玩耍,皇家之女,果然不同凡人。”但無論如何,公主這般開心,卻遠比愁雲慘霧,坐以待斃得好,心念於此,也就坦然了。


    在這深山荒嶺中,兩人朝夕相對,捕鳥為食,雖說一個金枝玉葉,一個窮困潦倒,但性命攸關,誰也不知能否活著下崖,便也漸漸少了無謂拘束,盧雲與公主說話時,慢慢不如先前拘謹,公主與他說笑,他也敢應上幾句。有時盧雲回想起公主在中原的尊貴,對照今日的言笑晏晏,直有恍如隔世之感。


    這日傍晚,公主拉著盧雲,要他看自己的精心傑作,盧雲走進山洞,隻見地下擺著奇石怪岩,有若庭院,石壁上掛著些樹枝,卻如窗花一般,他啞然失笑,說道:“殿下還真能苦中作樂,臣甚是佩服。”


    公主搖頭道:“誰說我苦中作樂了?我喜歡做這些事呢!”說著摸摸親手布置的岩石樹枝,臉上露出溫柔的神色。


    盧雲微微一笑,想道:“這公主平日定是給皇上管死了,難得有自己的住所,便來胡鬧一番。”


    公主見他嘴角含笑,便問道:“盧參謀,你喜歡我的布置麽?”


    盧雲尷尬一笑,道:“殿下的巧思當然是好的,隻是這些雜事過勞累,下次若要布置,不妨讓臣代勞吧。”


    公主忽然輕輕歎息,轉過頭去,幽幽地道:“下次?還有下次麽?”


    盧雲見她傷心,想她定是憂心番僧來攻,忙道:“殿下莫要擔憂,臣便算性命不保,也會讓殿下平安離開此地。”


    公主輕歎一聲,她緩緩坐在炕上,輕撫自己親手鋪上的乾草,歎道:“離開這兒?去哪兒呢?”


    盧雲應道:“離開這兒,自是回中原了。眼前帖木兒汗國大亂,我看公主的親事很難安排,隻好先返回中原再說了。”


    公主聽他這麽一說,雙目透出喜悅的光芒,便往盧雲看了一眼,但隨即滿臉暈紅,又低下頭去。


    盧雲見她神色頗不尋常,不禁心下一凜:“這公主神情好怪,難道是病了麽?”


    正想出言相詢,忽聽崖頂傳來轟隆一聲,卻是有人觸動了陷阱,盧雲無暇細想,急忙道:“公主你在此躲避片刻,我出去看看!”


    正要出洞,卻聽洞口傳來一個陰側側地聲音道:“銀川公主,區區幾個陷阱奈何不了人的。快請出來吧,四王等著見你呢。”


    盧雲與公主臉上一齊變色,方才聽得陷阱觸動,須臾間這人卻又倏忽而至,看來武功高得出奇,卻不知是何方神聖。


    盧雲擋在公主身前,低聲道:“公主莫慌,咱們一起衝出去。”跟著摟住了她的纖腰,隨時準備衝出。盧雲舉刀在手,向洞外喝道:“是什麽人在此大呼小叫,公主聖駕在此,怎敢驚擾!”


    隻聽洞外一聲長笑,跟著走進一人,那人頭頂光禿,約莫五十來歲年紀,身穿深紅袈裟,手中握著念珠,卻是一名中年僧侶,想來方才便是那人說話了。


    隻聽他道:“小僧乃是帖木兒汗國大僧正,法號羅摩什,奉四王之召,前來請公主下山。”說著雙手一擺,竟是伸手肅客。


    盧雲冷笑道:“這位大師,銀川公主乃是我朝的公主,便是要見她,也需催四請。你家四王不過是個小小番王,憑他區區一句話,便想請動咱家的公主麽?”


    國師羅摩什笑道:“這位將軍說得是什麽話?四王隻是仰慕公主大名,早思拜見,豈有他心?自來兩國交往,都是平等相待,不知閣下何以如此自高身分?”此人說得一口流利漢語,再加口才便給,看來養大是不凡。


    公主聽他說話溫有禮,不似那幾名番僧的粗魯惡俗,便請盧雲退開,說道:“深夜之中,本宮不便見外人。無論是王也好,可汗也好,礙於禮教,本宮都不能相見,否則豈不讓人背地譏訕?為了本宮的名聲,也為了四王的聲望,還請國師自回吧。”


    那喇嘛原本裝著一幅有道高僧的模樣,有意賣弄口才,誰知公主這幾句話甚是厲害,登即堵住他的嘴,教他難以接口。他尷尬一笑,道:“公主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當前兵荒馬亂,四王怕你有什麽損傷,便命我將公主早些接回。公主萬萬不可自誤。”


    盧雲冷笑道:“兀你這和尚,說話何以如此無恥?明明便是前來劫駕,何必說這些無聊言語?這就上來動手吧!”


    羅摩什合十道:“施主所言差矣。公主若不聽從小僧勸告,眼前隻有兩條為難了,隻怕公主承受不起。”


    盧雲冷笑一聲,正要說話,卻聽公主道:“什麽為難,你倒說來聽聽。”


    羅摩什道:“便算公主這次得已逃離大難,隻怕日後仍要與喀喇嗤親王成親,此人無聊無恥,公主已然見過。想公主花樣年華,卻要與這人成親,這卻如何使得?”


    公主歎息一聲,道:“別說這些了,第二條呢?”


    羅摩什道:“第二條更是艱難。倘若公主一昧與四王作對,不肯喝這杯敬酒,照四王的性,必將公主火焚而死,祭拜我國戰死邊疆的英雄。那是更加可惜了。”


    盧雲大怒道:“大膽番僧!居然敢出此言,眼裏還有天朝王法嗎?”


    公主歎道:“這位大師,除了這兩條,本宮別無選擇了麽?”


    羅摩什微微一笑,道:“公主不必擔憂,隻要公主能隨小僧而去,小僧非但保住公主的性命,日後成就更是不可限量。”


    盧雲與公主對望一眼,都不知他“不可限量”四字是何意思。


    羅摩什看出他們的疑惑,便自一笑,道:“眼下我們四王便要登基即位,接任可汗,照小僧的意思,公主何不趁勢嫁給吾皇?公主此次西來,隻是奉命和親,說的難聽些,大漢天本就不在意公主嫁的是什麽人,隻要能使中國邊境安穩,他便放心了。我主四王英明有為,年少英俊,遠非喀喇嗤親王所能相比,還請公主深思。”


    公主臉色一變,想不到四王居心如此,居然想趁勢接收乃兄未過門的妻,無論這個達伯兒罕多麽差勁無聊,她也不能做這等變卦逆倫之舉。隻聽她森然道:“國師所言差矣,本宮雖隻是一介女流,卻也知道禮法教養,自來兄嫂不可戲侮,四王叛逆在先,已是萬分不該,現下又要據嫂為妻,這是何等失德之事,本宮寧願一死,也不能答應。”盧雲聽了這話,不禁暗暗喝采:“好一個銀川公主,無怪天下姓對她如此敬愛仰慕。”


    羅摩什搖頭道:“公主不為自己打算,也該為中國姓合計合計啊!四王大軍開抵玉門關後,便要殺入中原,據土為王。你若是做他的王妃,日後中**民的待遇定然好上許多。”


    盧雲聽了這話,不禁大怒,喝道:“胡說八道!玉門關守軍五萬,屏障天險地勢,豈是你們區區幾萬軍馬可以打破的!”


    羅摩什淡淡地道:“天命在我四王,日後他入主中原,稱霸當世,你便知道厲害了。”


    盧雲與公主聽他語氣滿是自信,不由得對望一眼,心下都是暗自駭異。


    羅摩什微微一笑,道:“我言盡於此,這就請公主隨我走吧。”盧雲跳了出來,沈聲道:“你想帶走公主,要看你本領是不是夠得上。”說著揮動手上彎刀,傲然看著羅摩什。


    羅摩什搖頭道:“可惜啊可惜,既然好言相勸不成,小僧隻有得罪了。還請兩位小心了。”


    隻見他緩緩伸指出來,朝盧雲點去,招式平庸至,指上更是全無力道。盧雲不知他有何玄虛,當下舉起彎刀,往他手指削去,堪堪砍到羅摩什手上,卻見他屈起指頭,輕輕往刀上一觸,隻聽“當”地一聲大響,彎刀忽爾碎裂,跟著一股奇異的陰勁傳向盧雲掌中。


    盧雲心中訝異,他曾與卓淩昭、安道京等人對招,也曾中掌受傷,卻不曾被這等怪異陰勁襲體,他見這番僧武功怪異,當下深深提起一口真氣,跟著掌上發勁,想化解掉敵人的陰勁,誰知那陰勁雖然微弱,但卻凝聚一點,有如尖針,盧雲連連使力,卻是消之不去。忽然掌中一痛,那陰勁更是穿入掌心,硬往盧雲體內鑽了進去。


    羅摩什歎道:“施主過托大了,居然硬接本座的幽冥玄氣』,和尚雖無殺人之意,但施主卻要因此而死,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說著口中竟念起“往生咒”,已然開始替盧雲超渡,真可說是傲慢至。


    這個羅摩什的武功乃是吐番國一,名喚“幽冥玄氣”,擅以陰勁傷人,武功家底與楊肅觀等人遭遇的番僧大致相同,那時韋壯便曾駭異於眾僧的指力高強,楊肅觀更以幾名番僧的指上功夫厲害,足與少林“大力金剛指”相匹敵,足見這“幽冥玄氣”的威力。隻是鄭州所遇的幾名番僧乃是眼前這羅摩什的徒徒孫,此刻盧雲不幸遇到這個宗師人物,恐怕性命堪憂。果然甫一接指,羅摩什便開始為他超渡,可說自信之至。


    盧雲麵色鐵青,隻覺那內勁如同毒蟲般地鑽入經脈,說不出的痛苦難熬。這武功便如昆侖山的絕招“劍蠱”一般,也是以陰勁裂心破肺,殺人於五髒六腑間。若是伍定遠在此,定會知道厲害,絕不敢與此人硬拚,但盧雲江湖閱曆甚淺,如何識得?性命已然堪虞。


    一旁公主見他神情痛楚,更是驚叫連連,拉住了盧雲的手臂。盧雲深怕陰勁傳到她身上,便輕輕一揮手,把公主推了開來。


    盧雲隻覺那陰勁甚是怪異,直延“手陰心經”往上鑽來,所過之處,無不難受酸麻,看來不多時,一等轉入心髒,便會裂心而死。盧雲不幹束手待斃,他提起內勁,“無絕心法”登地發動,要知他這心法乃是自創,雖然尚有若幹缺陷,但以威力而論,已不下於任何當世內功。他察覺這內力細小無比,如針似發,“無絕心法”使出,便隻在自己的身體內緩慢遊走,不能洶湧直上,想來這內力雖然陰毒,勁道卻有所不足。


    心念於此,自信已有破解之方,當下一股勃然純正的內息從丹田湧出,也是運往“手陰心經”,他凝力發勁,一**內力便往“肩井穴”運去,有若設下重重關卡圍牆,死守心脈,寸尺不讓。羅摩什見他專心運氣,卻也不加偷襲,隻淡淡地道:“施主莫要自誤,死前徒增痛苦而已。”


    盧雲哼了一聲,隻專注運功,對他的言語不加理會。


    那細小陰勁往上衝去,登給衝破了第一關,盧雲咬緊牙關,加緊行功,內力到處,漸漸的壓住了那股陰勁,兩相對耗,那陰勁越來越是微弱。盧雲見強弱逆轉,當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大喝一聲,內力更從丹田中湧出,那陰勁被盧雲剛猛的內力所逼,竟從手掌中倒噴而出,猛向羅摩什飛去。


    那陰勁原本有質無形,但凝聚之後,已然變為小小一點,如針尖大小,有若實物,此時被盧雲內力所逼,竟如暗器般地射向羅摩什胸口。


    羅摩什此刻正自念經超,哪料到盧雲年紀輕輕,內力竟如此深厚,隻聽啪地一聲響,胸口已然被自己的陰勁打中。羅摩什抬起頭來,滿麵驚訝。


    盧雲見他目瞪口呆,一時失了防備,當即抱起公主,便從他身側繞過,衝出洞口,羅摩什見他從身邊逃走,這才定過神來,急忙喝道:“哪裏走!”一指伸出,往盧雲腦後“玉枕穴”點去。


    盧雲矮下身,舉足踢向羅摩什腳踝,羅摩什自高身分,不願躍起相避,隻抬腳來擋,豈知盧雲這腳隻是虛招,用意在於誘敵,他見羅摩什舉腳,重心略向後移,胸腹間現出弱點,眼看大好良機,如何能錯過?他本已將右足踢出,此時卻忽地重重一踏,竟把右足放落,以為支點,跟著“嘿”地一聲怒喝,身陡向羅摩什撞去。


    這招撞肩絕技甚是怪異,不是當世任何拳法數,卻是盧雲胡亂自創的招式,直到後世,世間方有八拳“震腳”的功夫,堪稱相仿。羅摩什雖然淵博,但怎能識得這等新創武功?“碰”地一聲響,胸口登即被盧雲的肩膀撞中,這一撞之力好不厲害,直有千斤之力,羅摩什硬給逼退了一步,登時滿臉尷尬。他身居汗國大僧正,乃是一代武宗師,想不到卻被一個後生晚輩打退,卻教他如何不羞?一時間氣惱連連,深為自責。


    盧雲見他呆呆的站立不動,連忙抱起公主,衝出洞口。


    盧雲一出洞口,大雪已然撲麵而來,他眯起雙眼,正待辨別方位,忽覺風聲勁急,刷地兩聲響,左右兩側已有兵刃砍下,洞口竟然隱得有人。盧雲抱住公主,往前用力一撲,閃了開來,便往崖邊衝去。


    大雪之中,隻聽遠處有人呐喊道:“賊跑出來了!快把他攔住!”盧雲心下一驚,回頭一看,竟有十餘人追來,四下還有無數人聲喊叫,不知有多少好手上峰。


    盧雲這幾日都在勘查附近地形,對地勢甚是熟稔,當下背起公主,急急往前些日布置的高台爬去,甫一上台,便轉身躲到巨石之後。


    須臾間,後頭追兵已然趕來,待見他躲在石後,登時叫罵道:“賊滾出來!你那該死的陷阱壞了咱們幾十個弟兄!沒把你細剮了,定然跟你完!”


    十來人發一聲喊,紛紛朝上攀來,盧雲嘿嘿冷笑,伸手在地下一抽,不知他用了什麽法,隻聽轟地一聲,無數亂石朝下滾落,那十來人見亂石衝來,嚇得臉色發白,急忙閃避。


    盧雲大叫一聲,趁著亂石滾下,便即趁勢奔出,他手起掌落,霎時殺了五六人,餘下的也被亂石壓死。


    忽聽一人叫道:“大膽狂徒,還敢頑抗!”那人光頭禿頂,卻是羅摩什親自來殺,此人身法靈動飄逸,轉眼間已欺近盧雲身旁,兩人立時鬥在一塊兒。


    隻見羅摩什運起“幽冥玄指”,舉指疾點而下,有若天女散花,已將盧雲全身要害鎖住,盧雲心中一驚,他吃過這番僧的虧,知道此人的武功十分陰毒,他接一指、退一步,護體內力滿布全身,就怕陰勁襲體。十餘指接過,已退到懸崖邊緣上,卻是退無可退之局。


    羅摩什適才給他打退,臉麵無光,此時急於折服敵人,便冷冷地道:“施主切莫自誤,快快投降吧!”盧雲喝道:“休想!”右拳一晃,往羅摩什臉麵打去,羅摩什正待舉臂去擋,卻見盧雲左拳閃動,後發先至,竟比右拳更快了分毫,已朝羅摩什胸口打來。


    羅摩什雙手成圈,想一次擋下連環攻招,盧雲左足向前重重一踏,口中大吼一聲,右腳已然猛力踢出。羅摩什沒料到他左右連拳都是虛招,不禁一驚,暗道:“這是什麽怪異武功?”他見識淵博,頗識江湖各門絕技,但卻從未見過這等胡亂攻勢,他心中驚駭,雙掌護胸,硬接盧雲這一腳,這一踢力逾千斤,羅摩什身一震,立時向後滑開,地麵留下了兩行深深的足印,這下麵上雖未輸招,但已踢得羅摩什胸口隱隱作痛,肋骨如同斷裂。


    這招正是出於當年江東陸爺所授的“無雙連拳”,名喚“拳腿雙絕”,此時盧雲忽地使出,果然大收奇效。


    盧雲見快攻頗占上風,當下又揮出右拳,往羅摩什小腹擊去,兩人劈劈啪啪地連過數十招,盧雲手腳並用,全力施展,羅摩什被他快攻得手,一時隻有招架之力,全然無法還手,兩人手臂相擊,清脆有聲。公主躲在大石之後,被他們內力一逼,隻覺得氣也喘不過來了。


    數十招一過,羅摩什心中懼意漸去,他武功根柢深厚,絕非盧雲之比,此時已然看出盧雲拳腳間的空隙,知道此人所知招式有限,隻要再過幾招,非要重複攻勢不可,果然數招過後,盧雲左右連拳打來,這招方才已然用過,羅摩什臉露冷笑,知道他左足便要往前踏出,羅摩什先發製人,不待盧雲攻來,已然伸腳出去,擋住了盧雲的攻勢,跟著右掌發勁,重重一擊,已將盧雲震飛出去。


    盧雲給掌力一震,身遠遠摔出,便往一旁滾去。還好他一來內功底厚,二來順著掌力往外撲開,這招才沒要了性命。


    此時後頭已追來十餘人,眼見盧雲摔倒,便想撿現成便宜,隻聽眾人大喊一聲:“中!”便往盧雲身上砍去,盧雲不及調勻內息,慌忙間著地滾開,跟著急急起身,便往一旁急奔而去,隻見他落腳處光亮滑溜,卻是一大片薄冰。


    眾番僧見他逃跑,不疑有他,連忙追了過去,此時羅摩什也已追到,他喝道:“小還逃什麽!”伸手便往盧雲背後抓去。


    便在此時,盧雲用力一跳,縱出五六丈遠近,閃過了那片冰層,後頭追兵怎知其中巧妙?紛紛追趕過來,呼喊連連,直往冰上踩下,猛聽“喀”地一聲脆響,十來人腳下一空,那層薄冰竟爾碎裂,露出了下麵的萬丈深淵。眾人心中一驚,才知腳下薄冰乃是虛物,卻是盧雲前些日做成的陷阱。隻聽得慘叫連連,一眾番僧便從萬仞高空摔跌下去。


    那羅摩什混在人群之中,此時也正摔落下去,但他武功精強,遠非其他人可比,他見一名弟落在身前,使勁猛往那人頭上一踩,身一借力,便往上飛起數尺,那弟慘叫一聲,兀自大叫道:“師父!救救我!”


    羅摩什冷笑一聲,道:“我救你?那誰來救我啊?”匆忙間隻見那弟遠遠掉了下去,口中仍是喊叫不休。


    羅摩什身形往上飄去,又聽一名弟正自慘叫,正落在他身旁,羅摩什大喜,心道:“天助我也!”兩腳往那人胸口重重一踹,身如紙鳶般地飛出數丈,藉著這一腳之力,已上到懸崖附近,他伸手往上一抓,慌亂間捉到了一根樹枝,“嘿”地一聲,奮力握緊,便朝崖頂上頭湯去,不旋踵便已踩上實地。


    羅摩什死裏逃生,自不免又驚又怒,他抬頭看著高台上的盧雲,不知他還有多少陷阱陰謀,當下喝罵道:“小賊!有膽便下來決一死戰,不要玩這些無恥伎倆!”口中叫罵凶狠,但忌憚盧雲手段厲害,卻也不敢貿然上去。


    盧雲見羅摩什非但武功高強,行事更是狠辣無比,靠著自己的弟墊腳,這才逃得性命,他不屑這妖僧的為人,也戟指回罵:“無恥東西,連自己徒弟也不放過,有種的就上來決戰啊!休在下頭說長道短!”


    兩人隔空叫罵一陣,卻是誰也不敢妄動。羅摩什心下思量,這高台上到處是陷阱,不能硬攻,便想從另一側爬上懸崖。他命餘下弟過來,吩咐道:“你們準備好弓箭暗器,一會兒聽我命令,隻管朝台上射去,其餘的人跟我來!”


    盧雲遠遠望去,隻見羅摩什分兵有方,一隊人馬舉起弓箭,另一隊人馬卻要從後搶攻,料知這妖僧定有厲害陰謀。盧雲心下明白,今夜若不能戰退強敵,自己與公主定然性命無存。


    盧雲憂慮煩心,正低頭往下頭探看,忽然一個溫軟的身靠向他的手臂,盧雲一驚,連忙回過頭去,月光下銀川公主一張俏臉柔美動人,正自怔怔地望向自己。


    此刻兩人呼吸可聞,肌膚相親,盧雲心道:“公主與我這般親近,可別傳了出去,不然我十個腦袋也不夠殺。”


    正想輕輕推開公主,轉念一想,眼前死麵多於活麵,公主恐怕心中害怕,這才要依偎在自己身邊,當下便隻輕輕一咳,不再多說什麽,以免讓公主尷尬。


    公主渾不知盧雲心中想法,她秀目低垂,輕聲問道:“我們便要死了麽?”


    盧雲聽她問得直接,倒不知該如何回話,隻得歎息一聲,道:“都是臣護駕無方,不能保護公主,臣實在無顏麵對柳大人……”


    話未說完,公主的纖纖素手已然掩到他的嘴上,搖頭道:“別再說這些,你已經盡力了,今日咱們便算死在此處,我也絕不怪你。”


    盧雲見她神態安詳,隻好苦笑一聲,說道:“無論如何,臣一會兒便是碎屍萬段,也要多殺幾個番僧,為公主殿下出氣………”


    公主截斷他的話頭,她指著天邊的月亮,讚歎道:“你看這月兒,好美啊!”


    盧雲抬頭望去,果見一輪月弦高掛天際,此時月輪如勾,銀光灑上天山層巒,遠遠望去,倍覺壯闊。盧雲被眼前遼闊的景致所震,一時間忘卻了生死,脫口吟道:“明月出天山,滄茫雲海間,好一幅雄奇的氣象!”


    公主遠遠望去,那月色照耀下的天山閃爍銀輝,天際無數繁星,點綴山後,有若夢境一般,她幽幽地道:“天地雖是遼闊,但不管行到何處,都還看得到同樣的明月。以前我在禁城時,從沒仔細看過月亮,現下生死隻在刹那,唉,才知這月兒是多麽的美………”說著輕輕抱住盧雲的臂膀,將臉蛋兒枕上他的肩頭,神色彷佛癡了一般。


    盧雲聽她言語間頗多喟然,一時也是觸動心事,他望著天邊明月,歎道:“是啊!當年我從山東南下揚州,轉赴京城,這幾千裏形單影孤,天地間陪伴我的,也不過是這輪明月而已。”


    公主靠在他的懷抱中,低聲道:“盧參謀……那日我問你的來曆,你始終不肯說,眼下我們就要死了,你能告訴我麽?”


    盧雲苦笑道:“臣賤命一條,實在沒什麽好說的。”公主搖了搖頭,道:“盧參謀,我知道你是個有誌氣的人,你別要妄自菲薄。好麽?”說著抬起頭來,往盧雲臉上看去,一雙澄澈的大眼眨啊眨的,竟似蘊著無限深情。


    盧雲見她一張小臉美豔絕倫,一雙大眼秋水如波,饒他自命剛硬,也為這京城第一絕色所動,霎時心道:“這公主好美!”一時間竟有些把持不住。待想起自己身在險地,連忙收懾心神,當下撇開頭去,更不敢多看一眼。


    公主枕在他胸膛上,輕輕摟住他的臂膀,低聲道:“我聽秦將軍說過,好像你是山東人氏,還是個書生?是不是?”


    盧雲聽她提起自己的來曆,忍不住心中一陣感傷,他看著星空,心道:“也罷,說不定這西域便是我畢命之處,又何必再隱瞞什麽?”想起了顧倩兮,更感心酸,他歎息一聲,點頭道:“公主所言不錯,臣過去是個窮困潦倒的書生。隻因科考未第,流落他鄉,這才投入軍中,唉……實在沒什麽光彩事好提。”說著自嘲似的笑了笑,搖了搖頭。


    公主微微頷,道:“難怪你一身的書卷味兒,原來是個讀書人。”


    盧雲苦笑兩聲,道:“亂世章不值錢,說來說去,便屬落第秀才人頭兒最次。”他仰頭看著天際繁星,幽幽地道:“那年我科考不中,四處碰壁,終於淪落到江南當書僮,沒想到……沒想到卻愛上了富家起……”


    公主啊地一聲,道:“你愛上富家小姐?她又是誰?”


    盧雲低下頭去,淡淡地道:“她姓顧,乃是當今兵部尚書的千金。”


    公主見他神色甚癡,顯然對那位顧小姐念念不忘,驀地心中一酸,竟是有些難受。她連忙搖了搖頭,又問道:“既然你如此深愛這名小姐,卻又為何轉赴京城,前來投靠秦將軍呢?”


    盧雲慘然一笑,道:“不瞞公主,我在山東時慘遭奸官陷害,胡亂把我派為匪人,現下還是逃犯一個。我在顧家待不下去,隻有亡命天涯,賣麵糊口。若非秦將軍收容,隻有繼續賣麵維生了。”


    此刻兩人命在旦夕,他說話也不再顧忌,竟把過去遭遇一一說出,卻沒想到此事若要傳揚出去,秦仲海卻要如何向朝廷交代了。


    公主聽了隻是淡淡一歎,搖頭道:“奸官害民,不過是隨手之舉,卻沒想不到誤了你的一生。”她頓了頓,忽又問道:“那位顧到顧小姐字,語音竟然微微發顫。


    盧雲道:“顧小姐對我好,隻是我……我出身微賤,難以與她相配,唉……其實我便不是個逃犯,也不該識得她,更不該對她念念不忘……”說到此處,淚水滾滾而下。


    公主見他神情如此,不由得麵露悲憫,伸出手去,緊緊握住他的手掌。


    盧雲渾然不覺,怔怔又道:“那日在京城裏又見到她,這些年來,她更出落得美麗動人了,可我盧雲還是一事無成,窮困潦倒,卻怎麽還有臉再出現在她麵前?我……我真恨不得立刻死去……”


    公主微撫盧雲的手掌,輕聲道:“盧參謀,你別看輕自己。似你這般人才,天底下沒有你配不上的女。”


    盧雲聞言一愣,這才醒覺,連忙轉過頭去,待見公主握住自己的手,趕緊抽手回來,跟著單膝跪地,惶恐道:“公主殿下,臣失態了,請您莫要見怪。”


    公主凝視著他,輕聲道:“盧參謀,人生在世,得失間不要放得重了。也許你與這顧家得很。”


    盧雲聽她替自己祝禱,雖知前途茫茫,心中仍是感動。他低下頭去,歎道:“多謝公主金口祝禱,隻是臣不敢再有癡心妄想,眼前若能救出公主,臣便心滿意足了。”


    兩人相對無言,萬籟俱寂中,二人想起一會兒羅摩什便要率人來攻,都知今夜凶險之至,生死如何,隻怕難言。


    公主望著天邊明月,忽道:“盧參謀,今生今世,我決不會忘了今晚的月兒。”


    盧雲心下一凜,沉聲道:“公主待臣如此,臣性命不要,也要保護公主平安。”


    忽聽刷刷數響,半空中卻有弓箭射來,盧雲知道敵人已然來襲,這些人挺弓射向盧雲,但中間隔了大石阻擋,便轉朝半空射去,改為由上往下攻擊的數,雖然準頭甚差,但來隻箭射去,總也能射中一兩箭,他急忙將公主按倒,揮刀抵禦。


    遠處聽得羅摩什的聲音道:“你們快點投降,我們這裏無數弓箭射將過去,實在過危險,你們若想活命,便出聲答應。”


    盧雲朗聲道:“妖僧休要囉唆!我們便是死在此處,也不需你多言一句半句!”


    羅摩什喝道:“你們若要繼續反抗,我便要親自上去了。到時你們可別怪我出手重,把你們打下萬丈深淵!”盧雲大笑數聲,叫陣道:“妖僧有膽便上來決戰,莫要在那裏裝好賣乖!”他自恃還有幾處陷阱未用,也不怕羅摩什來襲。


    羅摩什喝道:“好!休怪我下手不容情了!放箭!”霎時成千上萬的箭雨射來,滿天都是銀晃晃的箭頭,實在無處可逃,盧雲連連揮動手上彎刀,擋下了當頭飛來的箭矢,但手臂肩頭,無一不中,一時鮮血淋漓,公主驚叫道:“你……你受傷了!”盧雲見下頭番僧一麵射箭過來,一麵緩緩向前行進,看來隻待片刻,便會衝上坡來,那羅摩什更是滿臉陰謀神氣,兀自在下頭徘徊不定,顯然隨時要給盧雲最後一擊。


    公主見他們便要攻上,又見盧雲身上負傷,雖說看破生死,但臨到危急,還是惶恐憂懼。


    盧雲心道:“看這幫人的模樣,一會兒定是兵分兩,前後夾攻,這裏是守不住了。”他伸手拉過公主,指著高台後頭的一片高原,道:“公主殿下,隻要咱們能跳到那兒,必可逃過一劫。”


    公主見兩處相距,不禁驚道:“兩地相隔幾十丈,卻要如何跳過去?”


    盧雲道:“我自有辦法,等會兒若是性命危急,公主自管跳過去,臣擔保你性命無憂。”


    公主看了他一眼,低聲道:“隻要我們能一起脫身,再大的危險我都不怕。”


    眼見羅摩什大喝一聲,率領十餘名番僧,猛向大石衝來,跟著下頭殺聲大起,坡下十來名番僧也已朝上攻來,看來已是兩麵夾攻的局麵。


    盧雲凝視公主,說道:“此處距崖邊共有七步,你從此處衝過去,每跨一步,便數一下。數到七時,你就用力跳出去,其他什麽都不要管,知道了麽?”


    公主轉頭看著懸崖,隻見兩邊相隔實在遠,自己連半丈也跳不過,怎能一次飛躍這寬遠的懸崖?但既然盧雲如此說了,她也不再多言,當下咬牙道:“好!隻要數到七,我便用力跳出去!”盧雲臉露喜色,頷道:“正是如此。”


    忽聽大喊大叫,下頭人馬已然衝上,幾名番僧輕功不弱,距兩人不過數尺,盧雲哼地一聲,用力掀過機關,霎時又是亂石崩下,他大聲叫道:“公主快跑!千萬不要回頭!”公主驚叫道:“你呢?你不走麽?”盧雲喝道:“你隻管跑,我一會兒就來!”


    公主急忙衝出,卻聽後頭有人叫道:“公主要跑了,快把她攔住啊!”公主嚇了一跳,便想回頭,卻聽盧雲大聲道:“殿下快走!切莫回頭!”


    公主聞言,隻得緊咬牙關,慌忙奔走。她一奔去,隻聽盧雲的聲音道:“你們這些妖僧,一個也甭想過去!”話聲一停,卻聽羅摩什的聲音喝道:“讓開了!”跟著“嘿”、“哼”兩聲悶響傳來,似與盧雲交上了手。


    公主大吃一驚,急忙轉頭去看,卻見盧雲的身已被羅摩什重重踢起,口中鮮血狂噴,公主大急,眼淚便欲流下,盧雲口吐鮮血?


    ?回頭叫道:“跑啊()!快跑啊!”


    公主一咬牙,用力往前奔出,她心中正自計數,忽然後頭殺聲大起,兵刃相擊聲不住傳來,霎時一陣鮮血噴上半空,隻濺得她滿身都是,公主看著滿手鮮血,心頭大震,不知盧雲生死如何,她哭叫道:“盧參謀!盧參謀!”


    淚眼朦朧中,仿佛聽到盧雲叫道:“記得!第七步時跳!”公主心下又悲又亂,早記不得自己踏過了幾步,慌忙間兩腳一空,身便墜下萬丈深淵。公主尖聲大叫,雙手亂揮亂舞,叫道:“盧參謀!盧參謀!”想到自己就要孤零零地摔下懸崖,眼淚不禁奪眶而出。


    便在此時,耳邊忽地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殿下別怕,臣來護駕了。”公主轉頭去看,隻見盧雲不知怎地,竟已落到自己身旁,她“啊”地一聲,伸手拉住盧雲,將他緊緊抱住,倆人身在半空,都是急速落下。


    原來盧雲算準了時間,先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擋住羅摩什,好讓公主脫身,爾後再快步跳下懸崖,追上公主,果是有備而來,絕非鹵莽之舉。


    公主抱緊了盧雲,哭道:“盧參謀!我們死在一起!”


    盧雲搖頭道:“臣答應過柳大人,豈能令公主死於西域?”


    他抓住公主的雙手,“喝”地一聲大叫,腰間扭過,全身運勁,霎時奮起畢生功力,狠命將公主丟出。原來盧雲前些日便已算定,隻等性命危急之時,便要以自己做墊腳石,好讓公主逃生()。


    公主隻覺一股大力傳來,身不由自主的飛起,有若風箏般地往崖上飄去。盧雲將公主拋出,自己落得更快了,一時往崖下急急墜去。


    銀川公主人在空中,低頭看著往下墜去的盧雲,想要伸手去拉,卻見兩人相隔越來越遠。當即尖叫道:“不要啊!你不要死啊!”


    盧雲抬頭看著公主,見她已然脫險,心下一陣安慰,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眼下自己舍去一命,但能換了公主的尊貴清白,一切也都值得了。他看著公主漸漸遠去的嬌嫩臉龐,心道:“公主殿下,咱們來生再會了。”霎時間,身直往深穀急墜,再也看不見什麽了。


    公主驚叫一聲,但盧雲的身越墜越快,已然成為小小的一個黑點,便在此時,忽覺身上一痛,原來她終於飛過懸崖,摔在地下了。


    公主慌忙爬起,跪在懸崖邊,尖叫道:“盧參謀!盧參謀!”隻聽下頭風聲瀟瀟,滿山遍野間隻聽得自己的叫聲,幽暗的深穀卻哪有盧雲的影,此刻定已摔死崖下了。


    公主心中一冷,知道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此人了,她隻覺眼前黑暗,心中更是支離破碎。想要哭泣,眼淚卻似幹沽了一般。


    忽聽對麵有人大聲呼喊,她抬頭望去,崖邊站著幾十名番僧,正自暴跳如雷,卻是羅摩什等人。銀川公主無心理會,她呆呆的站起身來,一時竟不知自己要做什麽,她看著天邊的明月,心中好似死了一般,全然沒有知覺,渾渾噩噩地往高原下走去()。


    忽然天邊爆出巨響,遠處的天山冒出劇烈的火花,跟著腳下震動,卻把銀川公主嬌小的身震倒了。


    銀川公主摔在地下,對身周天地的巨變全然不覺。大地波濤,她心中也如狂濤奔騰,腦中盡是這幾日與盧雲生死相依的景象,想起方才盧雲臨死前凝視她的眼神,霎時喉頭一哽,好似有什麽東西噎住了,想要哭,卻又哭不出聲,隻悶得胸口疼痛,痛楚難言。


    羅摩什見盧雲死前奇招出,心下深恨,但公主已然逃出險地,他又能如何?他心有不甘,對弟叫道:“你們跳過去試試看,說不定可以跳到對麵!”


    眾弟見他神色不善,就怕給他扔過去了,都急忙向後退開。


    羅摩什口中念念有辭,忽然間,隻聽轟隆隆、轟隆隆地巨響,跟著峽穀中噴出一股氣流,腳下更是震動不已,羅摩什往天際望去,卻見夜空滿布紅光,已然籠罩峰頂。


    眾弟心中驚駭,指著天邊道:“這……這是什麽?可是世界末日麽?”


    羅摩什嘿嘿一笑,道:“不是什麽末日,隻是要改朝換代而已。”他凝視著夜空,搖了搖頭,逕自率人下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英雄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孫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孫曉並收藏英雄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