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大高手緩緩地走向對方,轉眼便要出手決戰。廳上眾人雖是事不關己,但眼看當世高人出力相拚,此戰如此難得,眾人暗叫痛快,都有不虛此行之感。


    卓淩昭連番打下靈音、靈真兩大金剛,已把少林武來曆看得一清二楚,他心中推算,知道以內功而論,這些少林高手多半內力深湛,比其他門派的高手紮實許多,但若講到招式的靈巧機變,這群和尚卻又差了一籌,便連俗家弟楊肅觀,也會犯下同樣的毛病,若要擊敗這群硬裏的好手,需當正奇互用,那才能一舉建功。卓淩昭麵帶微笑,心中卻是詭計連連,不住推算陰謀招式。


    他手按劍柄,正要出鞘去攻,卻見靈定低頭垂目,口中好似念念有詞,不知在使什麽邪法,卓淩昭微微一笑,心道:“這老和尚不知有什麽古怪,死到臨頭還在念經,真要為自己超麽?”


    他吞吐罡氣,正要出劍,忽覺靈定的身影有些奇怪,細目看去,赫然發現他長高了數寸!卓淩昭心裏發毛,心道:“這老和尚到底在弄什麽玄虛?”


    他越看越驚,霎時呼嘯一聲,內力狂湧,青光暴閃而出!隻見劍光閃動,宛若天雷霹靂,直非常人所能擋。須臾之間,靈定身上連續中劍,喉嚨、人中、肩頭、小腹、下陰,全身要害無一不中,看來卓淩昭劍法之快之絕,已入化境。


    廳上眾人武功稍低的,此時還不知卓淩昭已經出劍,真正看清楚他出劍數的,隻有寧不凡、方敬等高手。


    勝負已分,卓淩昭麵帶微笑,霎時還劍入鞘,跟著轉身回去。他心下得意,想不到靈定虛有其表,根本是隻紙老虎,居然連他一劍也擋不住。眼看這場勝仗來得如此容易,還真有些料想不到。


    正要離開,忽聽一人道:“轉過身來,老衲從不背後暗算於人。”


    卓淩昭心中一驚,連忙轉頭過去,隻見靈定雙手抱胸,低頭看著自己。


    卓淩昭仰起頭來,驚道:“你……你怎地變得那麽高了?”隻見靈定身形驀地長高了一個頭不止,原本矮小的身材,竟變得高壯無比,足有十二尺之高,便是身材高壯的大力士,也要相形見拙。


    靈定本是慈眉善目的聖僧,此刻卻如同妖魔鬼怪一般,臉上更泛著濃濃的殺氣。廳上眾人麵露駭異之色,隻呆呆地看著。靈定厲聲道:“卓淩昭!一切全是你自找的!若非你這般逼使我,我卻如何違背寺規,使出這禁傳的‘修羅神功’?”


    卓淩昭喃喃地道:“修羅神功?”霎時之間,想起了一則典故,忍不住全身冷汗涔涔而下。


    少林自古以來,一共傳下七十二絕技,其中幾套武功威力雖大,但因過於陰狠殘忍,與慈悲佛法大不相容,便給寺中高僧列為禁傳,這“修羅神功”便是其中之一。這套武功雖然神妙難言,但施用者一旦發功,魔性必定大受催引,年前一名年輕僧侶習成後,竟爾逃脫下山,殺人**,無惡不作,後經寺中高僧聯手撲殺,便將這套神功列為禁傳。除了寺中方丈、羅漢堂座等寥寥數人之外,寺中僧侶一律不得參閱。隻為此戰關係少林存亡榮辱,靈定隻有使將出來,以圖立於不敗之地。


    卓淩昭麵色慘澹,不知該當如何,便在此時,靈定捶胸頓地,仰天狂吼,猛朝卓淩昭衝來。眾人見靈定不再是個麵貌慈和的高僧,不由得心下害怕,紛紛往後退開。


    靈定舉掌一揮,蒲扇般的巨掌猛地拍下,卓淩昭腳下一動,劍光四射,霎時連出七十二劍,劍劍都刺中靈定胸腹間的要害。但長劍刺下,靈定卻全無疼痛之感,鮮血也不曾濺出一滴。卓淩昭心頭駭然,自知遇到生平僅見的強敵。


    靈定獰笑一聲,道:“原來你自稱劍神,劍法不過如此而已。”他忽地一聲大吼,兩拳猛往卓淩昭頭頂摜下,卓淩昭急忙閃開,地下土塵四起,頓時被靈定剛猛無籌的拳法擊出一個大洞,這兩拳若要打實了,隻怕卓淩昭骨斷筋折,當場死於非命。


    這靈定內力本就深厚,若在武林排名,定在前十之列,以他這等功力,此時又用上禁傳絕招,體內潛能更是完全激發,一掌下去,力道之雄,恐怕天下無人能擋。


    卓淩昭見情勢不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真氣,跟著長劍轉繞成圈,錢淩異見了這招,登時驚道:“劍影!這是我的絕招劍影!”


    隻見長劍轉繞越快,直是讓人眼花撩亂,全然看不見卓淩昭長劍的去勢,劍去無影,劍落無蹤,正是“劍影”的最高要旨。那錢淩異尚須憑藉“無形寶劍”方能欺敵,卓淩昭卻隻靠著繞劍成圈,便使對手無法看清長劍去,雖在同門藝,但兩人之間的功力差距,實不可以道裏計。


    忽地青光一閃,卓淩昭的長劍已然激射而出,猛朝靈定雙目刺去,正是“劍影”、“劍豹”合而為一的絕招,劍去無影,卻又勢若雷霆,端的是厲害無比。


    卓淩昭心道:“便算你練成金剛不壞體,卻難道眼球也壞不得?”劍法快若閃電,宛若雙劍同出,同朝兩眼刺去。


    卓淩昭喝道:“中!”霎時劍尖飛落,已往靈定目中刺下,卻在此時,靈定猛地低下頭去,用額頭往劍尖撞去,這招若是尋常人使出,那定是自殺之舉,隻等劍尖入額,斷無活可言,誰知此刻靈定全身堅硬似鐵,額頭撞下,竟將卓淩昭的長劍撞曲,自也避開了雙目要害。


    這一撞之力甚是猛惡,幸好劍身柔軟,這一撞隻讓長劍蕩開,並未折斷。饒是如此,也使卓淩昭全身冷汗直流,驚駭地說不出話來。


    靈定虎吼一聲,喝道:“納命來吧!”


    他雙手連揮,無數拳掌擊出,有如千手羅漢,又似八臂金剛,拳腳的勁風大得異乎尋常,勁風到處,廳上不少人都給刮倒,眾人運功護體,都是強忍臉上刀割般的疼痛。


    卓淩昭左支右拙,辛苦異常,腳下連連閃避,身旁地板木柱都給靈定撕爛打碎,一時隻有逃命的份。眾賓客見靈定全身如同銅牆鐵壁,卓淩昭的長劍絲毫傷他不得,但他卻能憑著剛猛掌力殺死卓淩昭,看來這場比試的勝負已經分曉了。


    靈定神威凜凜地喝道:“大家看好了!今日要為燕陵鏢局報仇!”左掌揮出,勁風已然攔住卓淩昭退,他大吼一聲,右拳便往卓淩昭臉麵打落,這拳來得實在快,後頭又是避無可避的局麵,卓淩昭閃避不及,霎時給他這拳擊中麵頰,隻聽碰地一聲大響,卓淩昭的身如稻草般的飛出,跟著撞在道觀的照壁上,登把照壁撞得粉碎。昆侖弟都驚得呆了,不知掌門性命如何。


    靈定仰天狂吼,聲勢驚人無比。此刻勝負雖已分曉,但廳上眾人仍是呆呆地看著靈定,心中的駭異實是難以言喻。


    江充本想親見寧不凡退隱,再見卓淩昭奪得武林盟主的大位,誰知這人平日隻會擺架,武功卻是不堪一擊,別說與寧不凡交手了,竟連一個靈定和尚也打不贏。江充搖了搖頭,眉頭微皺,對錦衣衛眾人道:“你們上去看看,瞧瞧他死了沒?”


    錦衣衛眾人平素最恨此人,此時幸災樂禍,便喜孜孜地往前奔去,一人笑道:“卓老兒,你還活著麽?”伸腳出去,便要往卓淩昭臀上踩下,金淩霜、屠淩心等人大怒欲狂,紛紛奔了出來,喝道:“把你的髒腳收回去!”


    那好手一愣,陪笑道:“開個玩笑而……”那個“已”字尚未出口,隻見青光一閃,那好手忽然裂成兩斷,竟給人從中腰斬,跟著一人披頭散發的站了起來,模樣陰森至,正是“劍神”卓淩昭。


    金淩霜等人見掌門還有氣在,知道這場比試尚未了結,眾人心下大喜,紛紛往旁退開。


    隻見卓淩昭大踏步地上前,手上緊握長劍,靈定見他未死,當下狂吼一聲,又是一拳往他身上砸下,拳力剛猛,勁風猛惡,端的是凶狠至的殺招。


    卓淩昭森然冷笑:“你靈定有禁傳絕招,我卓淩昭自號劍神,難道沒有生死絕麽?”霎時舉起長劍,內力到處,劍上猛生尺青芒,如同熊熊火炬,照耀大廳。


    廳上眾人都是駭異,大驚道:“這……這是什麽?”此際天色已晚,夕陽便要西下,廳上頗見黑沉,劍上青芒更顯奪目,直逼得眾人連眼也睜不開了。


    方敬本來雙目半張半閉,對任何情事都不甚在意,便是方才靈定使出“修羅神功”,也不曾讓他睜眼,此刻見到這尺吞吐不定的青芒,忍不住雙目神光暴現,霎時站起身來,驚道:“劍芒!好你個小!”


    靈定哪管什麽劍芒刀芒,反正自己金剛不壞,寶刀利刃也傷他不得,當下狂吼一聲,不顧一切的揮出一拳,卻在此時,那卓淩昭也將長劍刺出,那青芒一閃,便往靈定胸口射去,靈定嘿嘿冷笑,不閃不避,拳頭仍是朝卓淩昭打落。


    隻見青芒一鑽,竟爾刺入靈定的胸口,但靈定的拳頭也已打中卓淩昭的下顎,兩人身都是一動不動,好似僵死了一般。


    過了良久,卓淩昭緩緩伸手出去,將靈定打在自己顎上的拳頭推開,隻聽轟地一聲,靈定巨大的身猛然摔在地下,跟著胸口噴出一股血箭,顯然身遭重傷,鮮血射出,靈定的身便開始縮小,不過片刻,竟又變回原本矮小慈和的聖僧模樣。


    眾賓客見這戰**迭起,最後竟被卓淩昭逆轉獲勝,心中都是駭然。


    卓淩昭還劍入鞘,將頭發衣冠梳攏了。朗聲道:“諸位聽好了,從此少林弟遇得我派門人,一律相避讓,否則這靈定便是個榜樣!”


    楊肅觀、韋壯等人見靈定命在旦夕,當下急忙搶上,韋壯叫道:“我來止血!”他雙手連點穴道,但靈定胸口傷處深,鮮血仍是激射而出,眾賓客見靈定如此年邁,隻怕這傷已要了他的性命。楊肅觀雙手按住傷處,但血箭仍從指縫中噴射而出,全數射在他的臉上,秦仲海、盧雲二人見了靈定傷重,也是急忙奔出。


    秦仲海從懷中摸出傷藥,道:“試試這個!”眾人手忙腳亂,但卻無一對症,眼看靈定流血越多,氣息漸弱,楊肅觀沒料到此戰結局如此,一時深為自責,緊抓師兄的手掌,咬牙道:“師兄!你可撐住啊!”


    一旁走上一人,沉聲道:“都讓開了!”眾人回頭過去,隻見來人不怒自威,正是“九州劍王”方敬。秦仲海知道師父要出手救人,心下一喜,忙叫眾人退開。


    眼看無人擋,方敬雙指淩空一點,隻聽嗤地一聲輕響,勁力透骨而入,穴道受封,靈定血流立緩,廳上眾人見了方敬這手淩空點穴的工夫,登即議論紛紛,頗見駭異。


    方敬眯著雙眼,道:“聽聞青衣掌門醫術精湛,便請過來相助吧。”


    青衣秀士聽他召喚,當即走來察看靈定的傷勢,他看了一會兒,道:“這劍傷到了髒腑,需得立即救治。”他取出一隻又細又長的金針,又從包袱中拿出一隻金色的藥盒。他將金針在藥盒中一抹,沾上了濃濃的黃色膏藥,跟著以針送藥,將膏藥抹在劍傷深處,那膏藥靈驗無比,傷處一經塗抹,立時開始收縮,不多時,內側便開始愈合。


    眾人見那傷藥如此靈驗,無不大為驚歎,心中都道:“無怪九華山財寶堆積如山,這傷藥如此寶貝,真比黃金還要貴重。”


    青衣秀士又取出一粒藥丸,塞在靈定嘴裏,道:“這幾日千萬別跑跳縱躍,否則傷口又要破裂。”


    楊肅觀心中感激,合十拜道:“蒙掌門出手救治,少林上下同感大德。”跟著又向“九州劍王”拜去,道:“前輩高義,晚輩銘感五內。”


    兩人點了點頭,卻不言語。


    卓淩昭見眾人正自救治靈定,當下一聲冷笑,轉頭道:“眾位朋友,本座已將少林寺靈定大師擊敗,可還有人要下場挑戰?”


    方才這場大戰隻打得天地變色,四座皆驚,眾人見靈定如此神奇武功,尚且敗在此人手下,哪還有人自不量力,上前討戰?


    卓淩昭凝視著青衣秀士,道:“閣下也是個夠資格出手的人物,可要上來活動一下,與本座玩個兩招?”


    青衣秀士搖頭道:“我不是卓掌門的對手。”


    卓淩昭微微一笑,道:“人貴自知,青衣掌門果然聰明。”


    他轉過頭去,問向楊肅觀與秦仲海二人,道:“你二位少年英傑,可有意與我一決雌雄?”


    楊肅觀雙眉一軒,登時起身,此時兩位師兄相繼敗北,自己的一番計謀已然失效,若還不能上前應戰,少林的威名必定蕩然無存。


    秦仲海知道楊肅觀不是對手,若要貿然上前,不過送死而已。忙將楊肅觀一把拉住,跟著嘿嘿冷笑,對卓淩昭叫道:“你找我們做啥?你看看後麵,那位天下第一的寧不凡正盯著你瞧哪!”


    卓淩昭微微一笑,道:“是啊!我怎地忘了他?”他驀地轉頭,沉聲道:“寧兄!你可要與我一搏?”目光淩厲之至,猛朝寧不凡盯去。


    此時方敬不願出手較量,天絕僧又未曾到來,四大宗師中,隻餘寧不凡一人足以對抗卓淩昭,隻要寧不凡打垮這囂張至的劍神,武林又回到最初局麵,那是誰也不吃虧了。眾人知道武林氣數盡在此戰,無不眼望寧不凡,都要看他如何示下。


    寧不凡幹笑兩聲,陪笑道:“在下如何是卓掌門的對手?卓掌門神功蓋世,天下無敵,這天下第一的美號實至名歸。”


    眾賓客心下鄙夷,想道:“寧不凡是紙老虎,根本不敢應戰。”


    那卓淩昭卻隻哼了一聲,道:“寧先生客氣了。卓某未曾勝你,如何自稱武林盟主?”


    寧不凡躬身作揖,道:“盟主千萬別這般說。您老人家打敗無數強敵,實在讓人景仰的很,區區在下如何接得你的一招半式?請您高抬貴手,放我這顆腦袋吃飯吧!”


    眾人聽他說得卑微,登時麵露不屑之色,卻有人以為他另有些陰謀打算,一時眾人臉上陰晴不定,都在揣摩他的用意。


    卓淩昭冷笑道:“你真不願動手?”


    寧不凡逕自望向場內眾人,朗聲叫道:“諸位在此見證,昆侖掌門卓老師武功天下第一,已居武林盟主大位,請各位早日到江湖上宣揚,在下感激不盡。”他從圓盤中取過長劍,大聲叫道:“不凡今日封劍退隱,從此不問江湖事,日後大家若有什麽指教,請去找卓盟主,不凡在此多謝了。”說著取過火燭,便在金盒下燒烤,看他神色匆忙,好似趕著去投胎一般。


    元易等正派人士廢然長歎,已知寧不凡無意打這最後一仗,眾人想起武林正道氣數已盡,忍不住心下歎息。楊肅觀更是麵白如紙,咬住下唇,全身輕顫。


    江充見場麵大致抵定,當下走上前來,笑道:“卓掌門既已奪得天下第一名號,我不日回京時,自當送上一份奏章,請朝廷勒封卓掌門為本朝護國天師,永保皇室安危於不墜。”


    卓淩昭麵露喜色,拱手道:“草民卓淩昭,多謝江大人的知遇之恩。”


    江充哈哈一笑,道:“卓掌門憑的是真實本領,本該受此天恩,又何必來謝我。”


    瓊武川原本神情落寞,待聽江充此時大言不慚的說話,忍不住站了起來,喝道:“你這封就封的麽?”


    江充笑道:“卓掌門乃是一代劍神,皇上將封號賜給了他,卻有何不對之處麽?”


    瓊武川呸了一聲,道:“寧不凡沒給人擊敗之前,永遠都是天下第一!”這句話甚是鏗鏘有力,華山門下登時鼓掌起來。


    寧不凡聽得此言,臉上不禁變色,手上一顫,那金盒竟爾落了下來,當地一聲響,裏頭的紅漆灑落滿地,望之如同鮮血。


    江充忽地歎息一聲,道:“瓊國丈啊,一句好話可以救人一命,可一句笨話也能殺死一個人,這你知道麽?”


    瓊武川哼地一聲,道:“你說什麽鬼話,老夫半句也聽不懂。”


    江充歎道:“原本寧不凡可以平平安安的退隱,誰知你這句話一說,他卻要大禍臨頭了。”


    瓊武川臉上變色,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江充歎道:“本來隻要他乖乖地讓出這天下第一的名頭,便沒人會來攪擾於他,可是你這句話一說,寧不凡隻要還在世上,任誰都稱不了當世第一,你說是麽?”


    瓊武川心下一驚,往寧不凡看了一眼,隻見他臉色慘澹,竟是半晌說不出話來。


    瓊武川麵向江充,厲聲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江充微微一笑,道:“天無二日,江湖也不能有兩個天下第一,否則盟主之位虛有其表,那可難看得緊了。”說著站起身來,便往寧不凡走去。


    江充甫一站起,眾護衛有了先例,霎時紛紛抽出腰刀,緊挨著江充保護。一旁火槍手更是舉槍瞄準,緊緊對著廳上眾人,隻要有人再行妄動,便是槍齊發。


    江充見屬下保護周到,卓淩昭也是提劍在側,更是有恃無恐。他站到了寧不凡身前,微笑道:“寧大俠,我想向你借一樣東西。”


    寧不凡麵色一變,陪笑道:“華山窮困,小人又是身無長物,不知大人要借什麽?”


    江充卻不答話,隻往寧不凡的雙手摸去,臉上堆滿了笑。


    寧不凡顫聲道:“在下雙手粗糙的緊,大人萬萬別摸了,隻怕髒了您的手哪!”


    江充握住寧不凡的雙手,笑道:“哪裏的話?這雙手珍貴得很哪。隻是老弟既然自承打不過人,又承諾日後決不使劍,這兩隻手以後除了吃飯寫字,想來也沒別的用處了吧?”


    寧不凡顫聲道:“大人…你…你要做什麽?”


    江充笑了笑,道:“沒什麽,反正你這兩隻手沒別的用處,這就借我帶回京去吧,等你將來入土之時,我自會差人送還,你說好不好?”


    寧不凡一愣,顫聲道:“我退隱還不夠,你…你還要我的兩隻手……”


    江充笑道:“沒錯,若不這樣,我要如何安心?卓盟主又怎能放心地號令群雄?”此言一出,場內眾人一齊嘩然,華山眾人更是狂怒,隻見他們紛紛拔劍,旋即衝了上來()。


    江充笑道:“把他們攔住了!”霎時胡媚兒、安道京、昆侖門下一齊上前,火槍手也是掉轉槍口,對準了華山門人。


    廳上賓客打量情勢,心下都甚明白,如果華山門下想要硬拚,以他們的區區實力,實在不能與江充手下的眾多高手為敵,定會死傷過半。各大派的掌門互望一眼,都是搖了搖頭,奸臣為禍,天地無人可擋,自無人膽敢上前助陣。


    江充見寧不凡全身顫抖,卻隻笑了笑,道:“寧不凡,把你的雙手砍下來吧!你若想要華山門下平安日,隻有把雙手卸下,用你的兩手換來華山真正的平安。”


    寧不凡眼見合山弟盡在奸臣火槍之下,隻得苦笑道:“用我的雙手換得滿門平安,說來也算一門便宜生意了。”


    蘇穎超按耐不住,霎時衝了出來,忍淚道:“師父!我們拚了!”


    寧不凡笑道:“好孩,你有這份孝心,師父已經很高興了,快些退下吧!”華山滿門一齊跪地,哭道:“掌門人!”


    瓊武川雖想阻攔,但江充手下多好手,硬把他攔在道上,不讓他過去幹預。他知道隻要寧不凡動手反抗,便無人能拿他奈何,當下大聲叫道:“不凡啊,你真要任憑人家砍掉你的手嗎?你動手吧,他們奈何不了你的()!”


    江充斜目看了瓊武川一眼,笑道:“瓊國丈別慫恿了,他少了兩隻手,從此快樂逍,你可別活生生的害死他。”


    瓊武川怒道:“你……你這般霸道,我……我絕饒不過你!”


    江充哈哈一笑,道:“我江充霸道也不是一日兩日,瓊國丈若想整我,隻管自便。”他揮了揮手,喝道:“動手!”


    華山弟齊聲叫道:“眾弟!大家今日一起血濺華山,寧死不辱!”


    安道京等人喝道:“要死還不快嗎!”


    秦仲海、楊肅觀等人雖想幹預,但一來靈定身受重傷,已無實力出手,二來與寧不凡交情平常,都不想淌這個混水,當下也是一言不發。隻見華山門下給人用火槍指住,其他高手知道隻要一個妄動,便會害死華山門人,看來都是愛莫能助了。


    場麵危急,方敬卻是麵帶微笑,好似不甚擔心,隻見他眼角直覷著一麵匾額,上書“劍舞飛揚”四字,卻不知匾額後有何古怪。


    眼看江充步步親逼,寧不凡如何願意門人卷入爭鬥,他搖了搖頭,朗聲道:“華山門下聽命,我今日自願斷手,大家全部退下,不要心存怨恨。”他不顧門人呐喊,自行伸手出去,向卓淩昭道:“卓掌門,請你砍了姓寧的兩隻手吧!從今以後,你便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了。”


    卓淩昭卻不願趁人之危,隻見他麵色凝重,搖頭道:“卓某殺人雖多,卻非無恥小人,敢問閣下為何不與我一戰?莫非是瞧不起我?”


    這幾句話一出,眾人立時暗讚,畢竟這卓淩昭還有練武之人的幾分風骨,與江充多少不同()。


    寧不凡搖頭歎息,道:“我有我的苦衷,你隻管砍吧,不必多說了。”


    卓淩昭見他般逃避,登時嘿地一聲,便向廳上眾人道:“這人一昧不敢應戰,我現下提劍砍下他的雙手,各位休怪我不得。”他抽出長劍,森然道:“寧兄,本座得罪了。”


    幾名華山弟慘叫道:“不要啊!”想要上前阻攔,卻給人攔下了。


    伍定遠見下頭情勢連番巨變,卓淩昭便要砍斷寧不凡的雙手,他正自駭異,心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這寧不凡不就是要退隱而已,怎地江充這幫奸賊要如此為難他?”


    正思量間,忽聽一旁那老者輕輕一笑,道:“時候到了,咱們下去吧。”


    伍定遠尚未回話,卻見那老者腳上一縱,已然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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