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榮華齋,周氏正躺在床上,一條蓮青的帕子纏在額頭上,雙眼緊閉,嘴裏卻喃喃說著胡話。殘璨睵浪


    見陳宜寧領著道姑走進來,翠屏忙迎了上來:“二小姐,仙姑,你們可來了。”


    陳宜寧問道:“大夫開的藥,可曾喂給母親吃過?”


    翠屏拿帕子擦著眼角:“吃過,可總不見好。今日瞧著氣色倒更差了。二小姐,您趕緊讓仙姑給夫人瞧瞧吧。”


    周氏聽見說話聲,睜開眼,聲音聽上去很虛弱:“寧兒,這就是你請的仙姑?”


    那道姑忙上去和周氏見了禮,見她穿一身如意蓮紋的藕荷色雲紗衫子,一頭烏發隻鬆鬆挽著個髻子,麵容和藹端莊,神誌也很清醒,隻是麵色有些蒼白。


    道姑心裏便有數了,這根本不像撞了邪的樣子,請她來,大概是要瞧一瞧心病。當下也不多說話,隻輕聲道:“夫人,聽小姐說您夜裏夢見白胡子道人,說您是中了邪?”


    周氏不擅長做戲,別過臉道:“正是。那道人說,邪氣就在府中東南角。不如請道姑在東南角做做法罷。”


    陳宜寧奇道:“東南角?那不是三妹妹住的凝香閣麽?難道說……”陳宜寧停頓了片刻,方道:“仙姑,既是請了您為家母看病,我也不瞞你,東南角的荷風齋曾住著一位姨娘,前不久剛過世。母親夢中的白胡道人說邪氣在東南角,莫不是那姨娘陰魂不散?”


    這道姑本來也是個江湖騙子,哪裏有什麽真本事,不過是行走內宅,騙些大戶人家的無知婦人罷了。


    聽陳宜寧這麽說,忙點頭道:“既有仙人托夢,東南角又確實死過姨娘,那邪氣在東南角的院子裏無疑。


    陳宜寧忙道:“既如此,不如請道姑去拿荷風齋看看,若真有汙濁之物,還請道姑施展法術,將其驅逐才是。”


    道姑拿了陳宜寧的銀子,哪敢不從,忙賠笑道:“如此也好。正好我身上也帶了符表,直接過去開壇做法便是。”


    陳宜寧帶了琥珀綠桑,又喊了一大群婆子丫鬟,方簇擁著道姑往荷風齋走去。


    荷風齋裏,陳宜菡正在床下繡著一隻鴛鴦戲水的荷包,凝霜突然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姑娘,不好了!二小姐帶著一個姑子,還有一大群丫鬟婆子往我們這邊來了!”


    陳宜菡奇道:“帶了姑子要到我們院子裏來?”


    凝霜苦著臉道:“我聽秋爽齋灑掃的婆子說,夫人中了邪,道姑說邪氣在咱們院子裏,故帶了符表要過來做法呢!”


    陳宜菡心中頓時大感不妙。忙站起身道:“凝霜,這件事定然是陳宜寧的計謀。你馬上帶丫鬟把屋子徹底搜查一遍,看看有沒有多出什麽物件!”


    凝霜見陳宜菡臉色一下子就白了,知道這件事幹係重大,忙應了,帶了丫鬟婆子搜查院子不提。


    陳宜菡的身子陣陣發冷,如果她沒有猜錯,陳宜寧這次帶人來她的院子,必然是有備而來,是要對她下手了!


    可是,她實在想不出來陳宜寧到底是怎麽設計她的!


    若是誣陷她與男子有染,藏了男子的貼身物件在她院子裏,那為何要帶個道姑過來?


    帶道姑過來,說明這件事肯定和巫蠱之事有關!


    巫蠱,巫蠱……陳宜菡的腦子飛快的轉動著。若真是這樣,陳宜寧會把那些東西臧在哪裏呢?


    不知道凝霜能不能搜出來,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陳宜菡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手裏攥著繡了一半的荷包,在屋子裏急得團團轉。


    現在是敵在暗處,她在明處,她根本不知道陳宜寧到底是用了什麽招數,又怎麽去想應對之策呢?


    此刻,陳宜菡的眼神活像一頭困在籠中的野獸,她萬萬沒想到,向來隻有被她算計的陳宜寧,如今竟然主動算計起自己來了!


    陳宜寧為人心思細膩敏捷,若她要下狠手,自己有沒有招架的餘地,還真是不好說。陳宜菡越想越心驚,雖是暑天,渾身卻冷汗淋漓,紗衫的後背全濕透了。


    還沒等陳宜菡想出個完全之策,守在院子門口的婆子已經過來通傳了:“姑娘,二小姐過來了。”


    還不見凝霜的人影,想必屋子還根本沒有搜查完。陳宜菡腦袋嗡嗡直響,第一次感到如此絕望和無助。


    她扶住案幾,努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倒下去,顫聲道:“請二小姐進來說話罷。”


    事到如今,她又能怎麽辦?總不能把陳宜寧攔在院門外吧?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陳宜寧剛帶了道姑進門,凝霜也跟在後麵進來了。陳宜菡一邊吩咐丫鬟給陳宜寧和道姑上茶,一邊用眼神詢問凝霜。


    凝霜知道陳宜菡是問她有沒有搜到什麽奇怪的東西,忙輕輕朝陳宜菡搖了搖頭。


    陳宜菡知道屋子裏沒搜出什麽東西,心中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偷眼朝陳宜寧看去,隻見她麵色平和,對她雖冷淡,但也沒什麽明顯的怒氣。陳宜心中暗暗警醒,這陳宜寧竟然比她所設想的更有城府,更沉得住氣。


    她竟完全猜不出她的心思!


    說了幾句話,陳宜寧便直奔主題:“三妹妹,我今日來,是帶仙姑過來做法事的。母親近日身子欠安,你也知道的。前日夢見白胡子道人說,她這病是撞了邪引起的。且說邪氣就在陳府東南角,荷風齋之中。所以今日帶了仙姑,想借妹妹的院子一用,驅些晦氣。不知妹妹可否願意?”


    這話說的很客氣,但卻絲毫不容拒絕。


    陳宜菡心中再是不願,此刻也隻好堆了笑容道:“姐姐說的哪裏話,母親病重,我心中也是極難過的。若在我這院子裏做了法事,便真能醫好母親之病,那也是菡兒的功德。隻是,若醫不好,隻怕這病並不是荷風齋有邪氣衝撞了夫人。”


    最後一句話竟讓含了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了。若道姑做了法,醫好了便好,若醫不好,便是你陳宜寧故意挑我荷風齋的不是。


    陳宜菡說完了,自己也有些後悔。畢竟她現在處在弱勢地位,對陳宜寧應該恭順一些才是。但她一向在陳宜寧麵前冷言冷語慣了,一時竟說溜了嘴。


    陳宜菡有些惴惴不安的朝陳宜寧看去,陳宜寧臉色卻絲毫不變,隻淡淡道:“妹妹這話我可就有些聽不懂了。無論是不是荷風齋有邪氣衝撞了母親,既然夢見有白胡子道人提點,那總該試試才好。治病本來就是如此,若一直治不好,總要多試幾副方子才是。”


    聽了陳宜寧的話,陳宜菡頓時氣紅了臉。陳宜寧的意思是,無論如何,她是要為周氏治病的,至於是否打擾了荷風齋,那根本不是她考慮的問題。


    陳宜菡不敢回嘴,壓了心底的怒氣,強裝著笑臉道:“既如此,那便請道姑做法罷。”


    那道姑本來也是個江湖騙子,見陳宜寧示意她做法,就裝模作樣的從袖子中掏出一張黃色的符表,吹了幾口氣,又找了銅盆燒了。


    待香灰融進水中時,道姑將銅盆中的水倒入地上,自己蹲在水邊看了一會兒,忽然大叫一聲,接著雙眼翻白,如同鬼上身一般,在院子中瘋瘋癲癲的又喊又叫。


    鬧了好一陣子,道姑方道:“這邪氣就在偏院裏,待我過去捉拿那厲鬼罷。”16434203


    了氏藥帕小。偏院就是以前鄭姨娘住的地方。陳宜寧在來的路上假裝無意的對道姑透露過。


    聽見道姑的話,陳宜寧眼底閃過一絲諷刺的笑意。對陳宜寧道:“三妹妹,看來果然是有邪氣,莫非姨娘死不瞑目,所以日日在這院中盤亙?


    一席話,聽得陳宜菡臉色發白。大齊還是很相信鬼神一說的,鄭姨娘也確實死的慘,鄭姨娘的院子和她的院子隻隔一道月門,叫她如何不怕?


    陳宜菡白了臉,跟在陳宜寧和道姑的身後,正準備往偏院走去。


    綠桑卻突然喊了一聲:“姑娘,那是什麽東西?”16xhn。


    眾人都朝綠桑手指的地方看去,隻見院中花圃的泥土裏,隱隱露出一角暗紅的布條。那布條的顏色和花瓣的顏色極為接近,若不細看,還以為是落在地上枯萎的花瓣。


    陳宜菡的心沒來由的一沉,一種不好的預感讓她後頸一片冰涼。


    綠桑走到花圃旁邊,伸手捏住那布條,用力往上一拉。


    刺啦一聲,泥土被連根拔起,一個布帛做的人偶出現在眾人麵前。


    綠桑睜大眼睛,扭頭看向陳宜寧道:“姑娘,誰做了這麽個小人兒,埋在地下?這小人兒的身上,還有字呢!”


    陳宜寧倒還好,道姑的臉色猛的一變!忙快步走到綠桑身邊,接過那人偶細細查看。陳宜寧也走過去,看了幾眼那人偶,嘴裏奇道:“仙姑,這人偶身上,為何還寫著家父的名字?”


    陳宜菡臉色劇變!渾身顫抖得像風中破碎的樹葉!她終於明白陳宜寧到底是想做什麽了!


    原來,陳宜寧是想通過巫蠱之術詛咒父親,並嫁禍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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