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典雅的建築,當中花苑小橋,亭台樓榭錯落有致,粉牆琉璃瓦,富麗又不失舒適。此時才剛下午,整座青樓尚被一片寂靜所籠罩,偶爾有幾個灑掃的小廝路過,恭敬地行了禮。隱隱地,能聽到遠處傳來淒婉的琴聲,哀感頑豔,恐怕又是哪個姑娘在悲歎自己的坎坷命運。


    “這兒就是豔傾天下?”玲瓏環顧左右,有些驚訝地道。


    “怎麽,不像?”水流觴笑問。


    “太雅了點,不像青樓,倒像是主題花園。”


    “往裏走走,裏邊更好。“水流觴笑說,示意入琴往前走。


    入琴推著他,暗自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王爺腦子鏽逗了吧?帶夫人出來遊玩,居然玩到了青樓。王妃的反應也不對,被丈夫帶到青樓來,她不是應該生氣嗎?怎麽比王爺的興致還高?


    果然這對夫妻無法以常人來論!


    玲瓏和水流觴是從後門進來的,穿過一片梅竹林,來到一幢卷棚清廈前,隻見四麵出廊,綠窗油壁,十分清雅。入其內,裝潢氣派,陳設精美,香薰嫋嫋。一張圓形的大床擺在正中央,四周垂著紅紗帳子,上麵是大紅的被褥,讓人看了便會想入非非。


    入琴退了出去。玲瓏望著那張床,忽然腦子裏一閃。這時,水流觴隨手解了大氅,說:


    “屋子裏暖和,披風可以脫了。”


    玲瓏看著他。忽然拉緊了衣服,問:“你把我帶到這兒來,該不會是想……”她閃爍地時而看看他,時而瞥瞥大床。


    水流觴微怔,望向大床,忽然回過味來,臉一紅。低聲斥責道:“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麽!這兒的梅花糖和藕粉桂糖糕做的最好吃。我托傾城幫我買了雪銀針,今天剛送來,所以我就帶你來嚐嚐。”


    雪銀針是水流國的一種貢茶,產自冬天的深山,十分罕見,玲瓏一直想嚐嚐,卻得不著,原來他還記著,不過……


    她扁扁嘴,沒做聲。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向外看。冷空氣迎麵撲來,被碧翠的青竹淨化得十分新鮮。令人心曠神怡。


    話說就算他想做點什麽,她也不會拒絕,畢竟兩人最近都比較忙,他成天又很累。他們已經好長時間沒香豔一下了。青樓春情暖,刺激又浪漫,一定會別有情調。呃……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啊?怎麽感覺她好像很饑渴一樣?她向來都是很純潔的好不好!再說他又中了毒,身子一定不好,也不能太勉強他!


    她怎麽越想越離譜了?


    滿頭黑線。她拚命地搖著頭,堅決否認自己色心上腦!


    水流觴詫異地看著她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擔心地問:


    “你沒事吧?”


    玲瓏急忙醒過神。滿臉通紅地搖著頭,幹笑道:“沒事。”


    “你的臉好紅。”他伸出修長的手指,隔空指了指。


    “啊?”她下意識摸了摸臉,笑道,“可能是一冷一熱,皮膚不太適應。”


    “是麽?”水流觴用手托住頭,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慢條斯理地問,“你該不會是因為在想什麽奇怪的事吧?”


    “奇怪?什麽奇怪的事?怎麽可能!你別胡思亂想!”玲瓏一窘,欲蓋彌彰地搖著頭,急切地擺手否認。


    水流觴忽然拍了拍額頭,很大義凜然地笑道:


    “我知道了,都是因為我這些日子冷落了你,你太寂寞了,所以才會春心難耐,心猿意馬。是為夫太失職。娘子,你要是真那麽想要的話,就求求為夫,為夫一定會好好滿足你的。”他黢黑的眼眸裏閃爍著曖昧又邪惡的戲謔之光。


    “我呸!”玲瓏惱羞成怒,隨手抓起一隻凍蠟佛手扔過去。


    水流觴側過頭一躲,門剛好被叩響推開,那隻佛手剛好砸在了剛進來的人的額頭上。水流觴噗地一笑,玲瓏則尷尬萬分。


    來人是一名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被砸到後愣了一下,旋即笑容可掬地行了個禮:


    “奴婢給王爺王妃請安。”


    “起來吧。王妃剛剛在練習飛鏢技法,結果砸到了你。本王已經告訴過她別在外麵隨便練習,可是她偏不聽。”水流觴笑眯眯地道,顛倒黑白的功力爐火純青。


    玲瓏狠瞪了他一眼,婦人笑道:“


    “王妃百發百中,不愧為巾幗英傑。”


    玲瓏無語,這種奉承也太離譜了吧?


    婦人已經招呼後麵的丫鬟將一盤盤幹果點心、茶壺茶盞按順序擺在桌上,水流觴給玲瓏介紹道:


    “她是豔傾天下的總管月楓。月楓,你也認識一下本王的王妃,她是玲瓏酒坊的東家。”


    月楓眼眸一震,打量了玲瓏一番,欣喜地笑道:


    “原來王妃就是玲瓏酒坊的東家,月楓久仰大名,如雷貫耳。早聽聞玲瓏酒坊的東家是可以與玉家主比肩的女富商,今後還請王妃多多關照。”


    “月總管你太客氣了,豔傾天下和玲瓏酒坊一向都合作得很愉快。”玲瓏幹笑道。


    “王爺,雲公子正在秋霜齋,您要不要去見見。”月楓問。


    “他在?”水流觴蹙了蹙眉,對玲瓏道,“我過去看看,很快回來。月楓,去把朝藍和鳴翠叫來,給王妃唱個曲解悶。在外麵即可,叫她們不用進來。”


    “是。”月楓應了,跟在水流觴後麵退出去,帶上門。


    室內安靜下來,玲瓏淺酌一口泡好的雪銀針,走到窗前,無聊地張望窗外的風景。忽然,遠處一抹黑影映入眼簾,她居然很熟悉,仔細一看,那人應該是墨羽吧?可是因為離得太遠。又有竹子遮擋,那人走得又快,她也沒太看清楚。


    水流觴說過,墨羽這次回京會被編入禦林軍,以後要常駐京城,能看見他也不奇怪。可這裏是青樓,他也會逛窯子麽?


    她重新坐到桌前。此時外麵傳來青嫩的唱曲兒聲,歌喉如出穀黃鶯,明亮動人。她拿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想起水流觴曾說要幫墨羽坐上墨家家主之位。說起來,她到現在也不知道墨羽到底想要什麽樣的生活,曾經她隻是看不慣他總是自卑自輕,所以逼他去了軍營。現在想起來,是她自以為是了。


    她歎了口氣,總以為是為了他人好,其實不過是在滿足自己的私心罷了。


    不久。水流觴回來,玲瓏問:


    “雲翎玉在青樓幹什麽?”


    “隻是會客。他叫我告訴你。千萬別把這事告訴西鳳謠,不然雲府又要遭殃了。”


    玲瓏挑了挑眉,她聽水流觴說過,雲翎玉隻是喜歡上青樓裝浪蕩公子。實際上因為有潔癖他並不狎妓。


    “我剛剛好像看見墨羽了。”她猶豫著說。


    水流觴微怔,端起杯子喝茶:“你看錯了吧,這裏是青樓,他怎麽會來這兒!”


    玲瓏觀察著他回避看她的表情:“我怎麽覺得你的表情有點可疑?”


    “哪裏可疑?”


    玲瓏哼了一聲:“總之就算你想拉墨羽入夥,也別害了他。他很可憐。”


    “人生在世,誰不可憐?”


    “反正他要是不願意,你就別逼他。”


    水流觴抱著茶碗。冷哼一聲,倒也沒反駁。


    兩人在這兒呆了小半個時辰,水流觴就回刑部去了,今天是工作日,他不能無故曠工。


    玲瓏回到王府,豆萁捧來烘好的衣服給她換上。她剛坐下,豆沙就進來,將兩個紙包遞給她:


    “梔蘭粉。的確埋在梅林裏,她要是不說,還真找不到。”


    “等下花神醫回來,去確認一下再燒掉。問清楚了嗎?”


    “是。”豆沙笑道,“她是個聰明人,即使我用嘮家常的語氣,她也知道是你派我去問話的,所以知無不言。她父母在懷南府彭家鎮一個彭姓人家做工,隻記得父親叫賈興海,母親姓陶,別的一概不記得了。她十四歲入教,隻是普通教眾,所以知道的並不多。我已經讓她把大概知道的都寫出來。她說她被派來時,隻是讓她當園丁等命令。她等了一年半,以為觀音教忘了她,就喜歡上了外院的一個管事。


    “觀音教的女子非命令不得成婚,她夫君就在新婚之夜被現身的上級給處死了。依我看,之所以處死她夫君,是因為她還有用處,畢竟要安個暗樁不容易。她原來的上級是颯園的另一個大丫鬟,是開府時被皇後送來的,名叫水晶,後被王爺當成普通奸細處死,之後芳夫人才進了暢春園。”


    “就這些?”


    “她還說,觀音教的女子在左邊大腿內側都會被烙上一塊指甲大小的紅色菱形記號,看上去就像一顆痣。丹心腿上有,豆莢去看過,說芳夫人腿上也有。”


    玲瓏摩挲著下巴:“位置太隱秘,總不能讓暗衛挨個去看女人的大腿吧,還是內側。”


    “的確隱秘。”豆沙一想到暗衛逐個去看女人大腿內側的畫麵就滿頭黑線。


    “就這些?”


    “其他的我讓丹心好好想想,詳細記下來再給你過目。我把丹心安排在我的屋子,我會看著她。”颯園麵積大,丫鬟少,所以她們都是一人一間房,很寬敞。


    玲瓏點頭:“你給懷南府去信,讓那兒的人盡快找到丹心的父母。另外通知東安那邊,我想知道東安軍營械鬥和百姓暴動的詳細情況,越詳細越好,叫他們盡快報給我。對了,今晚給暢春園點上迷香,你和豆莢去檢查大腿吧,不檢查清楚我不放心。”


    豆沙隻覺得滿頭烏鴉,但想想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便點點頭。剛要退出去,玲瓏突然問:


    “豆沙,你是不是還在對失憶的事耿耿於懷?”


    豆沙微怔,玲瓏嚴肅地道:


    “豆莢說你最近經常做噩夢。”


    “她的耳朵真靈啊。”豆沙歎了口氣,麵向她,笑道,“我現在還是想不起來,隻是做夢會夢到一些很恐怖的片段,我也分不清那是不是現實。但我知道,不管是不是,你早晚會幫薛家報仇的,因為那件事的對手,很有可能是幽王府的敵人。”


    玲瓏苦笑道:“你倒是想得透徹。”


    “是你說的,反正也無能為力,何必自尋煩惱枉送了性命。”豆沙聳聳肩。


    就在這時,豆漿進來通報:“王妃,司書求見。”


    玲瓏頓了頓,回答:“讓他進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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