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欲擒再故縱


    在張府的這段日子裏,張氏正君走大路,祈尚絕對繞道走小路;張氏正君走小路,祈尚絕對躲在假山樹林裏慢慢潛行;張氏正君在假山和樹林裏玩樂,祈尚絕對貼著牆壁大氣不敢出的逃走。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祈尚就是下定決心絕對不與張氏正君正麵接觸。秉承著敵追我退,敵不追我更要逃的原則,在近十來天的日子裏,祈尚每次出現在張宿雨麵前都是一副驚魂未定的狼狽樣,就跟經曆過一場浩劫似的。


    張宿雨頗有同情的看著這位老師,心有戚戚焉。就像張氏正君自己說的那樣:像你爹爹我這樣的好男兒是世間難尋的。要不是因為張同學的抗擊打能力比較強,心理素質過硬,保不準也跟祈尚落得個相同的下場。


    張宿雨躲張氏正君是因為此朵男子實在有損她的審美觀,但是礙於自己和他不熟,而且每次倆人相見又都會被張氏正君機關槍一樣的言語以及行為掃射,讓自己大為頭疼,不然她還真想對這位色彩斑斕的花蝴蝶進行一番改造。相較於張同學隻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視覺不被汙染,祈尚同誌則是不知為何每次見到張氏正君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打心裏懼怕,簡直就是天生的克星。要知道,在這女尊國,一個女子被一個男子欺壓到這種程度,簡直就是一種恥辱。但是這種恥辱卻讓祈尚同誌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祈尚同誌痛心疾首,悔不當初,怪不得薪水這麽豐厚的工作沒人敢接。祈尚發誓她活了三十幾年,還從來沒這麽窩囊過。


    咳咳……牢騷可以發,活還是要幹的。就算張氏正君變成才狼虎豹,被生活所迫的祁同誌還是風雨無阻的每天來張府報道,盡心盡力的教導著張宿雨同學。並每天在張氏正君的陰影和張同學敏而好學帶來的喜悅中,痛並快樂著。


    祁同誌的被逼虐待和她潛意識的自虐行為,讓張岑同誌產生了那麽丁丁點愧疚,打算再給這位百折不撓,頑強拚搏的西席加點薪水,但是,影衛傳來的一條消息徹底打破了張同誌的這個想法。而祈同誌原本就不算美好的生活在無形之中也即將棄他而去。


    張同誌心中邪惡的小人叉腰大笑,麵露凶光,得意洋洋的說道: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於是,老奸巨猾的張同誌當即決定要和自己的親親夫郎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秉承著不把祈尚同誌牢牢拽在手心,不壓榨幹淨就誓不罷休的意圖,開始了新一輪的算計。


    各位看官可以預見,在這個強權就是真理的封建社會,壓迫與反壓迫戰爭一直都是主旋律,並且時常上演。而我們的祈尚同誌也決定枕戈待旦的吹響號角,躊躇應戰來捍衛她的尊嚴。雖然,她沒有絲毫的戰鬥力。


    在一個陽光明媚,風和日麗的,也就是老黃曆說的那種良辰吉日裏,張岑同誌率領著她唯一的,也是最忠誠的戰友——張氏正君,拉開了這次壓迫與反壓迫戰爭的序幕。


    leve1:


    萬惡的地主階級代表者:張岑同誌vs純良的貧民階級代表者:祈尚同誌


    fighting!go!go!


    在一個黃昏的黎明,來了一位年輕的婆婆&*&%……¥%……¥%!#¥%眾位表吐血,也表抽打作者,出現這種矛盾的場景,主要是因為——


    在一番互相折磨之下,祈尚同誌已經被張府的管家婆婆糾纏得分不清黎明黃昏了,也許再差那麽一點點,她連自己姓啥都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呢,是這樣子滴:


    話說那天祁同誌堪堪躲過了張氏正君的挑釁之路,還不算狼狽的走進宿雨的庭院,卻見大忙人張岑同誌怡然自得的躺在藤椅上,旁邊還恭敬的站位一位老婦人——張家管家。張岑見她進來,連忙起身迎接,並笑嗬嗬的說道:“先生別來無恙啊,鄙人最近忙於應酬,怠慢了先生,還請先生見諒。”


    聽到張同誌無異於廢話的問候,祁同誌還是彬彬有禮的答道:“當家大人事運亨通,財源廣進,自然在人事上要忙於疏通交際,今日當家大人能在百忙之中問候小人,小人不勝榮幸。”


    “嗬嗬。”張岑皮笑肉不笑的笑了兩聲,兩眼冒綠光的瞅了瞅垂首彎身的祈尚,順著話用很鄭重的語氣說到:“知我者安先生矣。”


    祈尚不明所以的抬頭看向張岑,這話是什麽意思?經過這一個來月對張府的初步了解,祈尚覺得這個地方首富的大家庭透著太多的詭異。以奸猾著稱的張岑,在與自己接觸的時候,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摸樣;以彪悍遠播的張氏正君,雖然唯我獨尊,但在旁人嘴中那也是一個是非分明的人,可是偏偏在對待自己的時候,總是一副要吃人的摸樣;而最奇怪的就是學生張宿雨了,此人以凶殘霸道聞名整個西臨郡,卻在自己麵前溫和有禮,甚至完全不若百姓相傳的那麽不思上進,不知聖賢。但是,祈尚自問自己隻是個迂腐酸儒的教書先生,沒道理這位當家大人要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吧。


    祈尚同誌,你知道得太多了!所以,你注定逃不出魔爪!


    張岑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升華中心思想,並讓管家婆婆傳達了指示精神,大致內容如下:婆婆年歲已高,對於張府上上下下巨大的財務收支以及人事安排早已力不從心,但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選來繼承她的“衣缽”,而今,由於婆婆的外孫得了重病,愛孫心切的老人再也提不起半分心思來管理張府了,於是,隻好在匆忙之中將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老實巴交的你來接任,然後老人就可以安心的去啦!當然啦,待遇從優。


    祈尚聽了心中咯噔一跳,要知道管家這個職位可是要一個當家心中最忠誠,最信得過的人來擔當的。祈尚自問自己來張府也不個月餘,雖然對於管家這個活,她自信能打理得有條不紊,甚至遊刃有餘,但是,相較於其它在張府幹了十來年的賬房先生啊,私家幕僚啊,高手護衛啊這些人,祈尚連根蔥都算不上。她想不明白張岑為何會將這麽大的職權輕輕鬆鬆的交到自己手上,難道……她知曉了自己的身份?


    祈尚同誌的鼻子聞到了一絲名叫陰謀的味道,心中警鈴大作。但是,有一個詞語不是叫為時已晚麽。正當祁同誌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極力推辭的時候,孱弱衰老的管家婆婆一聲狼嚎,直接撲在了祈尚身上。


    奈何她本是年老虛偽攻,你偏是健氣軟白受。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管家婆婆顫抖的雙手不甚靈活的抓了抓祁同誌的衣襟,幾次三番下來由於情緒過於激動,還沒抓得住,嘴中傳出悲慟的嗚咽聲,下一秒如變戲法般涕淚橫流:“安先生,老身求求你了,你就讓老身回去看看俺家那個命苦的孫子吧,嗚嗚……安先生,我知道你是個好人,而且是個讀過書有本事的人,如有安先生來接管張府,老身此去後就算死,也是瞑目的。”


    祈尚頓時就蒙住了,如此親情短長的畫麵令她心中歎息不已,對管家婆婆的遭遇更是同情無比。但一想到如迷霧森林一樣陰桀桀的張府,還是咬牙搖了搖腦袋,小心翼翼的扶著管家婆婆,勸說道:“管家先生對安某的賞識實在讓我榮幸不已,但是,安某乃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這等重要的差事,豈是我等懶散之輩能勝任的。安某雖有心而力不足,況且安某還有他事要謀,在西臨郡呆不了多久,還望管家先生另謀高賢。”祈尚一番話有理有據,委婉多禮,倒是讓管家婆婆愣住了。


    不過俗話說的好,烈女怕纏郎。雖然管家老太婆是個女人,但並不影響這句話所體現的真諦。在張岑手下混的人,尤其是管財政人事的,扭曲事實,無中生有,偷梁換柱這類本事早就練得爐火純青,信手拈來。


    一計不成,咱還有後手。管家老太婆一聲“嚶嚀”,然後“嬌弱”的暈了過去,任憑祈尚怎麽抱怎麽摟怎麽扶,反正最後還是倒在了地上。這可急煞了祈尚,本來人好好的被自己扶著,現在倒好了,由於被自己的一番話刺激了,讓人家一個七旬老人直接暈倒在了地上,這要是傳出去,保證會被人扔臭雞蛋,爛菜葉的。而且自己也是不會安心的。


    張岑眯著眼睛看著倒地的管家,眼角一抽,然後橫眉怒目的對祈尚喝道:“管家先生現已七十二歲高壽了,你就不能好好跟她說話,順著她點。你看,你看看,這都成什麽了,你還不快點把人給扶起來。要是她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這輩子都繞不了你。”


    祈尚一個頭兩個大,明明自己說話已經很委婉,很照顧人家老年人的情緒了嘛,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祈尚委屈的對張岑同誌眨巴眨巴眼睛,低聲下氣的討好道:“是小人錯了,是小人錯了,我這就把管家先生扶起來。”


    “誒……”張岑同誌裝x的一聲無奈感歎,語重心長的對祁同誌說道:“安先生,虧你還是讀書人。你可知士有百行,以德為首,有德者,以老為尊。古訓更有視人之家,若視其家;視人之身,若視其身。安先生,你就不能將心比心,給人方便也是給自己方便嘛。”


    祁同誌被說的麵紅耳赤,唯唯諾諾的還對那句“安先生,虧你還是讀書人”心有戚戚焉。愣是不敢抬頭看張岑一眼。心中對管家婆婆更是愧疚無比。


    管家婆婆終於有了反應,祈尚雙臂穿過老人的腋下,想要將人架起,豈料老人立馬又哭了起來,一個翻身的掙紮,“咚”的一聲又摔倒在地上。祈尚大驚失色,她可是一個封建社會教條主義培養出來的標準衛道者,對老人無禮這種事在她看來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管家婆婆猛的抓住祈尚的腳踝,卑下的哀求道:“老身過不了幾年就入土長眠了,隻不過想多貪圖一點人倫之樂,豈知安先生連這點小小的願望都不肯成全老身,老身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啊,嗚嗚……老身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啊……啊……啊……”老太婆越說越激動,越扯越離譜,不過祈尚這會兒正被她兩個萬金油左右夾擊,腦袋瓜子沒轉過彎來,也就迷迷糊糊的被兩人牽著走了。


    為了照顧老人的情緒,祈尚不敢再說什麽老人不想聽的話,剛才幾句話就把人給暈了過去,要是等會一時口誤讓人給背過氣去,那就簡直是滔天大罪,不可饒恕了。祈尚打算等老人情緒穩定了再從長計議,但是……啊……祁同誌,有句話叫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誒……”張岑同誌再次裝x的歎了口氣,明媚而憂傷的看著天花板,自言自語的說道:“安先生真是太不近人情了,管家先生既然認定你有能力接管管家這個職位的能力,你何必再推三阻四。雖然張府比不上繁華城市的那些大戶人家,但就整個西臨郡來說,我張岑說句話,還沒人敢不聽的。不知安先生到底對張府有什麽不滿,還是安先生認為張府配不上你。”


    “砰砰”,祈尚的心髒不規律的跳了起來,糟了,地頭蛇開始施壓了。祈尚自然不敢說張府什麽不是,但是被人捏在手心的感覺又讓她很憋屈。祈尚自從揮別了以前被人前呼後擁的生活,很快便在新的社會中明白了龍擱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的道理。這可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啊,可不敢亂來啊。


    正當祈尚絞著腦袋想著對策的時候,張岑步步逼近,又改了懷柔政策:“管家先生的孫兒現在都是用名貴的藥材吊著,保不準啊……誒……白發人,送,誒……”


    管家老太婆聽到這句話,兩隻爪子都快刺破布襪,摳進祈尚的皮肉裏了,疼得祁同誌齜牙咧嘴,眼冒淚花。即便如此,祁同誌對管家婆婆的尊敬之心有增無減。


    “可憐那孫兒隻有七歲,還是個懵懂天真的乖巧孩子,天不憐人,天不憐人啊……”張岑搖頭晃腦,一臉悲戚。管家老太婆聽此更是要把祈尚脆弱的腳踝折斷了似地用力抓著,心中恨恨的念道:還好我生的都是女兒,女兒生的都是家孫,沒有外孫,沒有外孫!!!


    祈尚被老人這麽狠狠的抓了兩下子,頓時就心軟了,這時又見老人像發癲似的急促“哼唧”了幾聲,像要斷氣了一樣,便連連開口說道:“我答應,我答應,我答應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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