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此後永憐卿


    張宿雨頗為無奈的看著暈倒在地的人,頭疼的歎了口氣。按他剛才激烈的行為來看,他確實跟以前的張宿雨有很深的過節,似乎這個過節已經上升到了仇恨的地步。也許,這個仇恨就是……


    張宿雨不敢想,要真是那樣的話,她豈不是要幫以前那個同名的混蛋背黑鍋。如果這件事讓家裏那位極品知道了的話,她這輩子也就完了。


    陳猶眠蒼白的臉映在她眼裏,嘴角那抹血絲尤為刺眼,怎麽看怎麽脆弱,愣的是惹人憐惜。張宿雨轉頭看了看站在門口的跟班,五大三粗的彪壯凶悍,最終還是決定自己將人抱起。這麽個嬌弱的美人兒,還是放在自己手中才放心。


    張宿雨見陳猶眠身材雖然纖細修長,但也未及她的身高,想著抱著這人應該不會太吃力。但將人攬入懷中後才驚訝覺,這也未免太輕了吧!張宿雨雖知這是個女尊男卑的世界,女子的力氣確實要大一些,卻沒想到抱起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這般不費力氣。


    輕巧的將人抱在懷裏,隻覺得懷中之人的身體柔軟馨香。一個詞語在她腦中閃過:溫軟玉香。張宿雨再次低頭細細看了看懷中昏厥的男子,細致修長的眉,長翹如扇的睫羽,雕玉明潔的鼻梁,還有沾著血絲的殷紅菱唇。當真是眉目如畫,清冷疏朗,俊鑄無雙。


    雖然懷中之人是有一副好皮囊,甚至很有可能家世顯赫,但張宿雨還是不喜歡這種強加在她身上的感情包袱或者婚姻。就算是有仇有恨,那也是跟以前的張宿雨,而非她這個倒黴鬼,憑什麽這堆爛攤子要自己來收拾。張宿雨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老天這麽折騰她到底是為什麽!把她扔到這個詭異的地方也就算了,杯具的是,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她的人生自由,她的人生伴侶,她的信仰追求都會被人操控和幹涉。


    懷中之人不是一個好打發的無知愚民,就以他的母親安先生來說,那是一看就能辨別出是受過貴族教育的人。所以,這種有背景的人不是她張宿雨能招惹得了的。她還想多活幾年。


    張宿雨擰了擰眉,揮去腦中的不快,安慰自己萬一並非想象中的那樣狗血,也許這兩人隻是單純的結仇,以前的張宿雨並沒有把這個漂亮的公子怎麽怎麽地。這麽一想,心中安定不少。


    看著懷中臉色越來越慘白的人,張宿雨停下胡思亂想,當即決定要找一個大夫給他看看,如果真把人給氣出什麽病來,那可就不得了了。


    ……


    穿過好幾條街,張宿雨終於在金牌保鏢的帶領下找到了一家醫館。


    當張大小姐急衝衝的跑進去的時候,醫館裏悠然閑適的大夫和藥童們都嚇了一大跳。誰也沒想到在今天這個好不容易放晴了的,風和日麗的天氣裏,會衝進來一個煞星。膽子小的人甚至火燒屁股的跑開了。


    身後的跟班眼疾手快的捉住了一個跑的慢的大夫,輕輕一個兜轉,就將人給轉到了張宿雨麵前。張宿雨在屋內找到了一方長榻,便將懷中之人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然後又細心的蓋上被子。看著那張蒼白到透明的臉,怎麽說這人都是被自己氣成這樣的,張宿雨隻覺得心中升起一種愧疚之情,心中想著,便又伸手將被子溫柔的掖了幾下。


    大夫唯唯諾諾的站在小榻邊上,等著地方第一惡霸張宿雨同學發話。心中腹誹著這個粗魯凶蠻的煞星咋突然轉性,還學會關心起人來了,看她剛才那溫柔樣,敢情是撞上了特別喜歡的公子吧。眼睛趁著小霸王沒注意的時候朝小榻上瞟了一眼,乖乖,怪不得小霸王都收心了呢,這個小公子長得還真是俊喃,怕是整個西臨郡百來年都出不了這麽個人才吧。


    不過大夫隨即又暗歎惋惜的想到,不知是誰家的公子,玉一般的人物,居然落到了這個惡霸手上,真是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張宿雨瞪了一眼旁邊站著不做事的大夫,不耐煩的說道:“沒見著人病得厲害麽,趕緊把脈啊!”


    大夫一個哆嗦,連忙伸手扶住小榻的床弦,撐住自己被嚇得發軟的雙腿,伸出顫抖的手,穩住心神把起脈來。經過片刻功夫,那大夫就用怪異的目光看了張宿雨一眼,然後又閃爍的看著小榻上仍舊昏迷的男子,眉頭緊皺,麵露惋惜。


    張宿雨擔心對方的病情,見大夫靜思了一會便擠眉弄眼的,就知是出了結果,大夫不說話,張宿雨便知這結果可能有些讓人不好說出口,所以,她索性自己開口問道:“到底是咋回事,你倒是說啊。”


    大夫斂住對榻上公子的惋惜,嘻嘻一笑,別扭著臉對張宿雨拱手拜道:“恭喜張小姐,賀喜張小姐,這位公子隻是有孕在身,受了些刺激動了胎氣。不過這位公子身子身子虛弱得很,需要吃幾副補血養氣的藥膳,養上個把月的。”


    張宿雨聽得這話隻覺腦中轟鳴,瞪大了眼睛看著小榻之上的人,然後橫眉怒目的對大夫吼道:“你說什麽?懷孕?!他懷孩子了?”


    大夫見惡霸發飆,膝蓋一軟便跪了下來,哆哆嗦嗦的大氣不敢出一口,雖然嚇的不輕,但也不敢不答惡霸的話,隻要硬著頭皮說道:“小人,小……人,怎敢胡說,這位小公子確實……已有身孕,差不多有月餘了。”以為剛才她十分緊張這位小公子,定是非常喜歡人家,要是聽到了懷孕的消息,說不定心中大悅就會放過她這個小小的醫館,不過現在看來,好像弄巧成拙了。難道是她猜錯了,這位小公子懷的不是惡霸的種?大夫心中絕望的哀歎了,隻求惡霸能從輕處罰。


    張宿雨那聲大吼,小榻之上人就已經清醒了,醒來之後恰巧聽到了大夫說的這句話,頓時麵如死灰,憤恨的剜了張宿雨一眼,淚水便一湧而出,源源不斷的從眼角順著腮鬢流到了布枕之上,隱隱有抽泣之聲。


    張宿雨對於“月餘”、“一個多月”這類詞很是敏感,她來這個破地方差不多一個多月了,距那個晚上也已經一個多月了,而麵前這個男人的肚子裏懷著一個月餘大小的生命……加上猜測的,這個男子似乎和以前的張宿雨有過那種事,那麽這個孩子,很有可能就那晚……


    張宿雨驚訝的意識到自己似乎竄想到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還記得她曾問過那群狐朋狗友,自己那晚上到底幹了些什麽,她們回答是她那晚心情不好,站在醉紅樓樓上的窗戶邊喝悶酒,喝醉後說是看見了一個美人,要去把人家捉回去當夫郎。眾人都當她是說的醉話,可是,恰巧在那晚上借屍還魂的張宿雨同學知道,那天晚上她確實和人發生了關係,雖然她不知道對方到底是美人還是醜人。


    張宿雨同學帶著沉重的心情看著小榻上淚流不止,悲傷絕望的男子,心中更是絞成一團亂麻。深吸一口氣,平複一下情緒,張宿雨逼迫自己能冷靜些,有的事情不能隻憑猜測,不管這個孩子是在她來了之前就有的,還是在她來了之時有的,抑或是,這根本不是她的,種種疑惑都而需要麵前這位唯一的當事人來解答。當然,張同學不會笨到直接問,孩子是不是我的,要是這個男人騙她說是的話,那她豈不是一輩子都得和他糾纏不清。


    張宿雨向大夫揮了下手,然後讓其來開了。接著俯身在男子耳邊,輕聲問道:“你可記得那條小巷……”


    陳猶眠在聽到大夫說自己懷了孩子後,隻覺得五雷轟頂,幾欲死去,但又想到尚姨還在她手上,便已心如死灰,悔恨交加,隻得聽天由命,兩行清淚湧流不止。現在這個女人又提到了小巷,似乎在像自己挑釁,逼迫自己回想起那個齷齪的夜晚。當下臉色刷的又白了一些,隻得怨憤惱怒的用淚蒙蒙的眼瞪著這個惡魔一樣的女人,恨不得將她剝皮撕肉,挫骨揚灰。


    張宿雨瞧見這個眼神便知那晚之人確實是他,那麽著定的帶著無數恨意的眼睛,毫無遲疑的直直的瞪著自己,分明就昭示了她心中的想法。


    隻是張宿雨還存著僥幸心理,不確定的又說道:“那麽,這個孩子是不是我的呢……”用的是陳述的語氣,帶著輕挑,不急不緩的說在男子耳邊,話一出口,隻覺一陣小風刮過,然後一個清脆的耳光“啪”的打在了她臉上。有了這個耳光,張宿雨終於確信了,這個男人的清白是毀在自己手上的,而他肚子裏的孩子,正是自己的種。


    張宿雨歎了口氣,雖然很高興找到了那晚和她春風一度的人,但是,眼下這種情節卻是不讓人樂意預見的。才剛剛適應了這個女尊世界的生活,沒想到,還沒讓她喘過氣,就直接讓她晉升當媽媽了。


    既然做了這麽缺德的事情,那就要對人家負起責任。在這個女子為尊的國度,男子的清白如果沒了的話,下場是非常淒慘的,更何況是未婚先孕,那簡直是世理不容。而張宿雨更加憐惜這個男子在這一個多月是怎麽過來的,好比中國古代守貞帶操的女子被人玷汙了,那簡直是生不如死的感覺。


    張宿雨伸出手臂,不鬆不緊的摟住抽泣不止的男子,鄭重的在其耳邊發誓道:“我會對你好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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