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請您忽略扶揚所說的話吧。”林湘妝再也按捺不住地開口了:“就像我此前說過的那樣,一直以來都是他一廂情願的,其實我對他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讓他娶我為妻的事不過是一句頑話而已,誰想他竟然當了真。”


    林湘妝無力地笑了笑,看到周扶揚對自己一個勁地搖頭,她也覺得他有些可憐,而她心裏也痛楚難當。周夫人看似妥協與退讓,不過也隻是變相的侮辱而已,而周扶揚那個愚孝子還很天真地以為周夫人是真心為他著想呢。


    她已然是輸了。可是就算輸,她也不能讓人看出她的狼狽與傷痛。


    “哎,周扶揚,你幹嘛和夫人說那些有的沒的啊?”林湘妝若無其事地笑說道:“你看你把夫人嚇著了。你難道忘了嗎?我一直心心念念就想著要離開周府的不是嗎?難得楊樂寵不嫌棄我,我先拒絕她一下以自抬身價,到時候你可以向她多索要一點金額不是嗎?說實在的,我待在周府有什麽意思呢?主子不喜同仁不愛的,不是傷了手就是傷了腳,沒有一天開心快活過。夫人,實不相瞞,我之前和扶揚一起去取冰棒的時候,我就和他商量好了,我到時候開個好價錢跳到虞國公府去,得到的錢我們二一添作五把它分了。說實話吧我愛錢勝過愛男人,有了錢才有安全感,隻要有錢,什麽樣的男人找不到啊,我說的是真心話。所以,夫人,真的非常感謝你對我的厚愛,我實實在在配不上扶揚,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妝兒,你又是怎麽了?我不許你胡說!”周扶揚急急地伸出手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誤會,母親她一直都挺喜歡你的。隻要把誤會解開了就好了,請你不要再意氣用事了好嗎?”


    “沒有誤會。”周夫人適時地說道:“我對湘妝並不存在什麽偏見。隻是突然覺得你們倆不是合適的姻緣,僅此而已。”


    “母親。我和湘妝還沒有真正開始,你又如何得知我們不合適呢?”周扶揚反駁道。


    “因為我是過來人啊。”


    “那麽您和父親是合適的姻緣還是不合適的呢?”情急之間,周扶揚有些口不擇言了。


    話一出口,他也很是後悔。


    刹那間空氣裏一片僵滯死寂,甚至連每個人的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周夫人臉色變了一變。握著手絹的手緊了又緊,無比沉痛而又悲傷地望著周扶揚,仿佛他是素未謀麵的陌生人一般。


    “母親,對不起!”周扶揚也是悔之不及。心裏深恨自己的衝動與魯莽。


    周夫人眼中隱有淚光乍現,臉上是一片哀傷與灰敗之色。她猛力地深呼吸了幾口,生生逼退了眼中幾欲決堤的淚意。然後。她努力擠了個不成形的笑容,以示她沒有關係。


    “你不用對我說對不起!”周夫人輕啟朱唇,語聲已見哽咽:“你沒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地方。是我這個做娘的對不起你。我怎麽忘了?你已經長大了,是周府真正當家作主的人,我不過是一個吃白飯的老不死的。有什麽資格對你的事說三道四指手畫腳呢?扶弱,來,扶娘回去!扶揚,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幹涉你的任何事。你也不必日日來向我請安,一切事宜。你便自己看著辦吧!你是想娶林湘妝為妻,還是納李湘妝為妾,都隨你的便。以後,你便當沒有我這個娘好了!”


    “不是,母親,請您不要傷心!是孩兒一時失言了,但請您相信,孩兒是無心的……母親!母親!”


    “周扶揚,你這個不孝子!”周扶弱上前扶住周夫人,對周扶揚義憤填膺道:“你怎麽可以老是忤逆娘的意思,非要把娘氣成這樣你才開心嗎?你還有良心嗎你?你就是典型的娶了媳婦忘了娘,你這還沒娶呢,就已經不把娘放在眼裏了……”


    “扶弱,你這是怎麽在和兄長講話呢?”周夫人反而數落女兒道:“你哥哥不過是有所堅持而已,你就把他說得這麽不堪?你講得這麽難聽,扶揚心裏該要多麽難過傷心?‘兄道友,弟道恭’,你《弟子規》都白讀了嗎?”


    “娘啊!”周扶弱本來是為母親打抱不平的,沒想到反而受到母親指責,她不滿地撅起了嘴。(.好看的小說)“是哥他太過分了嘛……”


    對於妹妹的批評,話氣雖然有些過激,但周扶揚隻是覺得羞愧而已,並沒感到怨恨或是不服氣。他更沒想到被他說到痛處的母親竟然還處處維護自己,因此他更加羞愧得抬不起頭來,深深感到的行為實乃大不孝。


    “母親,請不要責怪妹妹!”周扶揚眼含熱淚,在母親麵前跪了下來,仰起頭來,他既悔恨又心痛地看著母親:“孩兒確實有錯!孩兒說了不該說的話,讓母親傷心了,請母親不要生氣,保重身體為要。懇請母親責罰孩兒!孩兒答應母親,從今以後,再也不說任何令母親傷心難過的話,更不會做母親不同意不支持的事情,好不好?母親,您是孩兒此生最大的牽掛,哪怕要讓我一生不幸,我也要讓母親開心幸福的呀!母親,您不要對孩兒不聞不問,孩兒需要你!母親!”


    說到動情處,周扶揚眼中蓄勢已久的熱淚終於再也抑製不住地奪眶而出。


    周夫人剛剛平息下去的情緒生生被周扶揚給勾了上來,萬千情感頓如驚濤駭浪般拍岸而來。她仍是筆直地站著,然而雙眼裏卻早已模糊,機械地看著跪在她麵前的周扶揚,泣不成聲。


    看到這對母子相對流淚,跟在周圍的奴婢們也都忍不住啜泣起來。林湘妝心裏也無比難過,生生地後悔剛才太過魯莽,一定要守住自己的自尊,保住自己的顏麵。因為她而使本來和睦融洽的一家人失和,她罪過大了。


    “扶揚,你快起來!”周夫人用手絹擦了擦眼淚,彎下身子扶起周扶揚,有些不忍心,又有些欣慰。她替他擦拭著眼淚,微帶嗔怪之意道:“男兒有淚不輕彈!看你這哭哭啼啼的樣子!你要記住,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兒,隻流血,不流淚!”


    “是!孩兒記住了!”周扶揚順著母親的手勢緩緩站起身來,感覺母親的情緒好了一些,他心裏也鬆了一口氣。“那母親您是原諒孩兒了麽?您不再生我的氣了麽?”


    “傻孩子,娘怎麽會生你的氣呢?”周夫人輕執他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歎氣般地說道:“是娘不合時宜了,是娘不懂得體諒孩子們的心,是娘不中用啦……扶揚,未來好也罷歹也罷,我隻希望你在很多年後回想起來,永遠不會後悔當初的選擇,做娘的便是死了也當瞑目了。”


    “母親,您這是在說什麽呢?”周扶揚強笑道:“不管未來有多遠多長,孩兒都要母親一直陪著我的。隻要有母親在孩兒身邊,孩兒便會一直幸福快樂著,又何來後悔之說呢?隻有在我回想起來曾做過愧對母親的事,孩兒才會心碎神傷,悔恨不已。”


    周夫人默默注視了他數秒,這才展顏一笑說道:“好孩子!”眼光朝林湘妝的方向淡淡掃了一眼,便又示意周扶弱道:“扶弱,我們走吧!”


    “是,娘!”周扶弱甜甜地應著,自扶著周夫人回富錦堂而去。


    林湘妝、周扶揚及其貼身跟著的婢女們一起目送著周夫人迤邐而去。周扶揚臉上的表情還處於糾結狀態,他曾經優雅灑脫的身影變得惆悵黯然起來。林湘妝並沒有打擾他靜送母親的孺慕身姿,而是輕輕拉了拉綺緞的衣袖,示意她將自己推回去。


    綺緞看了一眼周扶揚,後者並沒有向這邊光顧的意思,她便抓了輪椅的扶手,推著林湘妝往另一邊去了。


    聽到車輪轉動的聲響,周扶揚這才轉過頭來,目光中充滿傷感和無奈,緊緊追隨著林湘妝遠去的身影,卻終是沒有跟上前去。


    林湘妝回到錦夏院自己的房間,心裏沉甸甸的,隻覺得世上之事諸般無趣。已然是午飯時分,雖然剛才吃了一點牛排,但並未填飽肚皮。可這會兒她還真是一點吃東西的念頭也沒有,剛才的場景總是在腦海裏反複回放,對不可捉摸的未來深感茫然,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情緒在心裏蔓延開來,占據了她所有的心思。


    這幾天來為應付楊樂寵的約定而鞠躬盡瘁忙得不可開交,她甚至都沒能完全放鬆地睡個好覺。今天終於大功告成,她也應該完全放鬆下來,好好睡個天昏地暗才對。


    然而真正躺在床上時,她卻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其實,站在周夫人的角度來想,她反對周扶揚娶自己為妻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也許,將來她自己做了母親,遇到這樣的事,她也會這麽做的吧?


    人都是自私的,何況是在那個門戶之見根深蒂固的封建社會!不要說過去,即使是現在21世紀,締結姻緣也以門當戶對為宜。


    她非常清楚地記得,某地方衛視的相親節目,一個單親家庭成長的女孩子,和媽媽相依為命,小小年紀便開始謀生,做過許多工作,有過許多辛酸經曆,後來在為自己的夢想而努力奮鬥著。大家都說她是聰明勇敢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可就是這個女孩子,全場所有的燈都瞬間熄滅。


    當她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很為這個女孩子而傷感。這年頭,真善美如何敵得過白富美呢?一個積極向上努力前進卻孤軍奮戰中的女生,誰願意分出自己一部分精力卻與她並肩前行呢?那樣的路走起來應該會比較辛苦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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