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林湘妝是不夠格與皇帝一起就餐的,隻不過當他聽說這個桌子和今日的早餐都出自林湘妝的構想後,皇帝陛下發話啦:讓林湘妝一起共進早餐!


    其實,楊樂廣兄妹也是這個意思,就算不讓林湘妝一道吃早餐,也要讓她來旁邊守著。萬一等一下皇帝陛下問起關於這個牛排的種種事情,大家都是一問三不知,那是不行的。還得讓林湘妝出麵解決。


    皇帝陛下的餐點自然是由楊樂寵親自替他打理的。她先將牛肉切成一片一片的,然後再遞至皇帝麵前,敬請他就餐。


    朱祐樘好奇地拿起了叉子,剛剛將叉子上的牛肉喂進嘴中,還沒來得及品嚐出什麽味道,倒聽到外麵傳來急促而嘈雜的低語聲。


    朱祐樘忘了咀嚼,下意識地朝外麵張望了一下。楊樂廣早已站起身來,略帶歉意地說道:“公子請慢慢用餐,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楊樂廣步出廳外,隻見兩個楊府中的護衛在爭執什麽。他臉色微沉,大步流星上前,低聲喝斥道:“混帳東西!朱公子在裏麵用膳,你們在外麵吵吵什麽?”


    “公子,不是我等故意驚擾陛下。”其中一名護衛回答道:“是昨晚來過的那位周公子又來了,他說一定要見到公子您!屬下等便敷衍他說來知會公子,讓他在外等著。這半天沒有動靜,他許是知道我等在騙他,所以他硬闖府邸,現在已經和護衛們打起來了!”


    “是嗎?”楊樂廣眼望著府邸大門方向,微一沉吟,接著揮手下令道:“走,跟我一道去看看!”


    楊樂廣帶著兩名侍衛風風火火趕至前院時,遠遠地便看見一群侍衛圍繞著一個紫衣男子激戰正酣。


    那名紫衣男子便是周扶揚了。


    昨日與葉掌櫃商討完事務後,周扶揚因心念林湘妝,曾去富春堂看望母親,但富春堂大門緊閉。說夫人暫時不想見人。周扶揚也並未多想,自回錦夏院不提。


    豈料晚飯後有小廝來報說單俊來醒了。有話要和他說。他此時方才知道單俊來遇襲之事。也是在見過單俊來後,他才知道林湘妝被周夫人指使下人打了個半死,如今下落不明。


    周扶揚聽得心驚膽跳,此時方才明白為何母親不願見他的原因。他甚至第一時間想到襲擊單俊來的人便是周夫人派的人。


    於是他再不打話,飛奔至富春堂。[.超多好看小說]一腳踹開了院子大門,強行闖入主屋之中,滿是激憤而失望地看著母親,語調悲涼地質問道:“母親。為什麽?您不是已經接受妝兒了嗎?為什麽要對她下那樣的狠手?就算您不同意我和她的親事,您也不必對她如此殘忍啊!我愛她愛得發狂,您沒發現嗎?沒有她我會死的!”


    “好!那你便去死吧!”周夫人捏緊了手帕。大口大口地吸著氣。她緊瞪著他,痛心疾首地說道:“你娘我含辛茹苦將你拉扯大,如今你卻在我麵前不分青紅皂白地詰問我,還因為一個什麽也不是的女子要死要活的!我周桑氏沒有你這樣目無尊長的孩子!你既不想活,便自去了結好了。就讓我這可憐的寡婦白發人送黑發人好了!老爺啊,你走的時候怎麽不把我一起帶走啊?沒想到活到老來還要看子女的臉色過活啊!我那時怎麽就沒撞死在你靈位之前啊,讓我要遭這樣的罪啊!我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啊!享受不到丈夫的福份就算了,如今連子女的福也享不到啦!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啊?我活著就是讓人看笑話受欺負啊,連個小丫頭也能爬到我頭上去啦……”


    周夫人越說越激動。到後來已經呼天搶地悲鳴起來,她一邊捶打著桌麵一邊淌著眼淚。身子有節奏地一起一伏,那神情真是淒哀傷感,直叫聞者傷心見者落淚!一時間滿屋子的丫頭仆婦都跪了下來,跟著抽泣哽咽起來。


    周扶揚知道自己惹怒了母親,又聽母親這般數落於他,又將她自己說得那般淒慘,一向孝順的他又對自己的魯莽衝動感到有些後悔了。人家都說妻子如衣服,衣服可以隨時換。可是父母卻是無可替代的。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他已經失去了父親,所以更加珍惜有母親的日子。如今他還未報得父母恩情,卻讓母親如此傷心惱怒,實屬不該。


    “母親,請您不要生氣傷心了,是孩兒錯了!”周扶揚也忍不住落下淚來,一路跪行至母親麵前,一臉孺慕地望著母親,極是愧疚地說道:“孩兒並沒有別的意思,是孩兒失言了!母親您打我吧!您不要這樣!”


    周夫人卻不理他,仍是一味流著淚,既傷感又悲憤號哭著,動情處甚至開始捶胸頓足起來,任憑周扶揚如何懺悔下人如何哀求勸說也無濟於事,到後來終於支持不住昏厥過去。


    一陣忙亂後,事態總算平息下來。


    千姿雙眼哭得紅紅的,頗有怨意地看著周扶揚,抽嗒著說道:“公子,今天的事真不怪夫人,是湘妝她太無禮了,竟然惡毒地詛咒夫人去死……公子,別說夫人沒攔著,便是她攔著了,不讓大家夥兒計較在意了,誰又看得下去呢?依奴婢想,即使是公子你當時在場,也會對她不客氣的。你剛才那樣對夫人,夫人心裏該多難過啊!”


    周扶揚沉著臉,默默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周夫人,半晌才低沉著嗓音問道:“那林湘妝現在去了什麽地方?哪怕是她死了,我也要見她最後一麵……”說到後來時,周扶揚一陣悲從中來,聲音瞬間哽咽了。


    “後來叫了下人來把她抬去後院扔了。”千姿害怕他遷怒於自己,因此怯怯地說道:“說不定有好心人把她救走了也不一定,夫人說了把她扔出去讓她自生自滅……”


    “我聽說俊來把她救走了,可是又有人將他打昏了送回來,湘妝卻不見了。”周扶揚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下情緒說道。


    “不是夫人找的人!”千姿倒也不笨,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趕緊替周夫人澄清道:“夫人隻說將她扔出去,後來因為被湘妝鬧得心緒不寧,奴婢給她點了安息香讓她睡下了,至於什麽單俊來的事。奴婢等人都是從你這裏聽說了才得知的。”


    周扶揚沒有答話,聽她的語聲。看她的表情,都不似在作假。那麽,如若不是母親派人二度追殺,又是誰突然出現將她帶走了呢?


    任何事件的發生前都是有征兆的。


    今天不是也有特殊事件發生嗎?


    楊樂寵突然一大早地出現在周府之中,為了要帶走林湘妝。甚至不惜威脅他說要動父親的墳地。然而後來她卻就這樣走了。


    不對,這不像她的風格。她今天就是有備而來的,而且是誌在必得。


    “千姿,我想起來了。不是你帶那個叫嫵兒的侍女一行人去的錦夏院嗎?”周扶揚心中有個隱隱的想法,想向她證實一下:“她們中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麽?”


    他明明記得他借口離開大廳的時候,千姿臉色不佳。急匆匆地返了回來。若他所料不差的話,她定是與對方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而這件事,她極有可能婉轉地告訴了周夫人。


    “是!那個叫嫵兒的丫頭跟我說,林湘妝早就和虞國公府的什麽貴客有染。林湘妝急於要投奔虞國府,其實就是想和那個人雙宿雙飛的……”


    “胡說!”周扶揚怒喝了一聲,嚇得千姿身子一抖,不由自主便跪了下去。


    “請公子明鑒,奴婢隻是轉述嫵兒的原話而已……”


    “蠢貨。你上了人家大當了!”周扶揚幾已明白其中蹊蹺,於是他便再也不作停留。一行往外走一行便讓人給他備馬了。


    騎上他心愛的座騎騰雲,縱馬狂奔,直衝虞公府而去。


    和門房中人好一陣交涉,軟硬兼施,好不容易讓他向楊樂廣通傳了去。


    楊樂廣姍姍而來,急得他幾度欲硬闖進去。


    一見到楊樂廣之下,周扶揚二話不說,掄起右拳,呼呼生風地便照著對方招呼了過去。


    楊樂廣見他來勢不對,加上自己心虛,便一麵躲閃一麵大喊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有話好說!”


    周扶揚才不理他,他心中氣極,本以為楊樂廣是與他肝膽相照的關係,沒想到他竟然在暗地裏給自己使絆子。


    因此上他一上來便使上了全力,招招凶狠,淨是朝對方要害部位襲去。


    虧得楊樂廣平時裏經常與他過招,熟悉了他的路數,加上他輕功精妙無雙,堪堪是能躲過他的追擊。


    周扶揚打得一陣,大約是覺得發泄了一陣心裏舒服了一些,又或者是覺得應該先弄清事情的底細再說,他暫時收了拳,以手指著楊樂廣問道:“林湘妝是不是在府上?”


    “是!”楊樂廣知道瞞不過他,幹脆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為什麽這麽做?”


    “對不起,扶揚!”楊樂廣悵然道:“請原諒我不能告訴你原因,但希望你能明白,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你個頭!”周扶揚說著,腳步瞬移上前,一拳頭揮至楊樂廣胸前。楊樂廣這次倒不曾躲避,結結實實受了一下,蹬蹬蹬接連向後退了幾步。


    周扶揚見他受了自己一下,知道他是故意不躲的,他倒不好再追加一次。


    “我要帶她走!”周扶揚悻悻地收了拳頭,斬釘截鐵地說道。


    “她現在渾身是傷,還在昏迷之中,身子不方便移動。”楊樂廣一邊按著胸口處一邊吃力地說道。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周府之中!”周扶揚緊咬著牙幫,無比堅持地說道。


    “扶揚,我說句真心話,她在你家受了這樣的虐待,假如她是醒著的,她會跟你回去嗎?”


    “假如她要是知道了她是因為受到了別人的挑撥離間才會發生這樣的誤會的話,你覺得她又會願意留在府上嗎?”周扶揚不甘示弱地予以還擊道。


    “扶揚,你何必自欺欺人呢?”楊樂廣歎氣道:“據我所知,周夫人一向不喜湘妝,依我看周府之中沒有一個真正與她為善之人。我不相信她呆在周府中是開心的。即使沒有你口中所說的‘挑撥離間’,周夫人與她之間的矛盾與衝突早晚都會爆發的。”


    “我的家務事不勞外人操心!”周扶揚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語,咄咄逼人地問道:“我隻問你一句,林湘妝你交不交出來?”


    “扶揚,今天的事本來是與我無關的。”楊樂廣來了一招以退為進:“這件事完全是舍妹的主意!你也知道她的小魔女稱號啦,我惹不起她的!要不我找她來,你和她談條件?”


    “我不管是你還是你的什麽人,反正你今天不將林湘妝交出來,我就不走!”


    “好好!我知道了!”楊樂廣好語說道:“那你先等著,我這便去請舍妹來和你商談此事吧!”話音剛落,他便一個彈身,腳步一縱,人已去得遠了。


    然而楊樂廣卻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複返,將周扶揚一個人晾在前院不管不顧。周扶揚左等他不來,右等他不來,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他一怒之下,再也不管不顧地往內院方向衝去。


    虞國公府中巡邏之人與他正麵相撞,雙方人馬就此便纏鬥起來。許是楊樂廣事先交代過,府中侍衛都是打一陣逃一陣,並不與他死磕。人員也是一批一批換著來,意思是想要與他車輪戰,既不讓己方吃虧,又不讓對方占到便宜。


    周扶揚待要撂下一人來,不過畢竟以寡敵眾,顧此失彼,偏偏對方又不是誠心要和他打的,仿佛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般。周扶揚累得氣喘籲籲,一點進展也沒有。外圍守著看好戲的人越來越多,越又並不上前與他廝鬥。他也看出來對方在用什麽伎倆,他更覺得煩躁與焦慮起來,雖然從別人手上搶到了武器,卻怎麽也施展不出平日裏自己的精妙劍法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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