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妝有些心神恍惚,以致於有人呼喊她也沒聽見。倒是陶最聽到了,扶著她的身子便停了下來,看著來人道:“是單護院啊!”


    來人正是單俊來。


    他急切地迎上前來,眼睛匆匆瞟了陶最一眼,禮節性地點了點頭,便轉向林湘妝道:“林姑娘,你回來了麽?聽說公子醒了是嗎?你為什麽哭了?”


    林湘妝眼睛裏一片霧氣繚繞,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是單俊來的聲音她還是辨認得出來的。


    “嗯。”她極力壓製住心裏的情緒,輕輕地嗯了一聲,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我正準備離開了。你家公子已經醒了,你去看看吧!”


    “離開?你不是剛回來嗎?”單俊來納悶道:“公子醒來若是見不到你,他不知道得多心痛難過呢,他都已經傷成那樣了,你就如此忍心麽?”


    對啊,還有單俊來不是嗎?周扶揚視為心腹的單俊來啊。林湘妝心中驟然一喜。


    隻要他跟在周扶揚身邊,他可以慢慢幫助扶揚恢複記憶的啊,她和他的緣份不會盡的。


    哦,不,既是天意如此,她又何必執著強求呢?


    他既然選擇把她忘記,說明她的存在,確實對他產生了困擾與苦惱,而唯有將她遺忘,他的人生才會恢複以往的豐滿精彩。


    “單大哥,好好照顧你家公子吧!”略加思忖,林湘妝還是決定放棄。“沒有所謂忍不忍心的,你見到周扶揚後自然便明白了。”


    林湘妝說完,作勢欲走,卻被單俊來伸開雙臂攔住去路。


    “林姑娘,你每次離開周府都會引起軒然大波,這一次公子差點丟了命。”單俊來焦慮不堪地說道:“你既已回來了,便留在公子身邊吧,請你不要再離開了!看到公子痛苦的樣子,我真恨不得能替他分擔一點。他對姑娘一片真心。你感覺不到嗎?”


    “單大哥,我現在很累。我想回去好好睡一覺。”林湘妝心中悲苦,已經沒有多的心神去解釋這件事了。(.無彈窗廣告)


    “林姑娘!”單俊來大喊一聲,很顯然對她的敷衍表示不滿意。


    林湘妝不想再多說一個字,她覺得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心像被掏空了。不知道她的心遺失在了哪裏,身體裏空蕩蕩的,空曠得令人害怕。她隻想盡快趕回璿璣閣,然後就這樣睡死過去。不吃不喝不思考,任何人也不想見,任何話也不想說。世界那麽大。人潮那麽多,她卻是如此孤獨,煢煢孑立。


    她掙脫開陶最的手,筆直地朝前走去。


    攔在前麵的單俊來見她徑直衝撞過來,他心中又驚又急。隻得一步步朝後倒退著,一邊退一邊說道:“林姑娘,你生氣了嗎?求你不要走好嗎?公子他不能沒有你啊!你是因為夫人讓人打了你,所以你才和公子賭氣離開周府的嗎?你知不知道公子為了這件事差點和夫人反目成仇,公子還說隻要你願意再給他機會。他絕對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委屈。公子是那麽孝順夫人的一個人,可是為了姑娘你公然反抗夫人。可見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麽重要。我是不懂什麽情啊愛的,我隻知道,隻要是能讓公子開心的事情,我都會不遺餘力去做。而讓他苦惱煩悶之事,我要幫他阻止……林姑娘!林姑娘!”


    “林姑娘!”陶最也跟著驚恐地大喊起來。


    林湘妝一廂緩緩前行,她覺得眼裏越來越模糊,頭裏越來越沉重,而單俊來一直在那裏嗡嗡嗡地響個不停,活像個招人厭的蒼蠅。此時此刻,無論誰來說什麽,她都懶得用心去聽,都覺得不勝煩擾。


    真的好煩!


    心裏好累!


    天地間突然打起轉來,耳邊的聲音漸漸消失,她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便不由自主地栽倒了下去。


    接著便是單俊來與陶最驚恐無比的喊聲,他也及時地衝上前去,堪堪接住了她下墜的身體。(.無彈窗廣告)


    這個世界好清靜,真好!


    就這樣毫無知覺地睡去吧,無人打擾,不需思考,沒有憂傷,沒有悲苦,也沒有刻骨銘心的疼痛。


    等她醒來時,已是夜幕低垂燭火搖曳。


    睜開眼來,是熟悉的粉紅色帳頂,接著是陶最湊過來的驚喜臉龐。


    “謝天謝地,姑娘你總算醒了!”陶最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歡天喜地地說道。“姑娘你昨兒一夜沒睡,可把你累壞了,現在覺得好些了麽?要不要喝水或是吃東西?”


    初醒時的一刻,她思緒裏還是一片空白。可是看見陶最的時候,之前的所有記憶瞬間湧來,齊齊梗在心口,幾乎快要令她無法呼吸。


    “妝兒,你醒了麽?”楊樂廣如一陣疾風般卷來,不由分說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眼神裏一片幽深痛楚。“我今天找大夫給你瞧過了,大夫說你血氣不足,所以才會虛弱暈倒的。等你恢複了一些,我讓下人好好給你補一補。”


    “不用了。”林湘妝從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冷淡地說道:“我隻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楊樂廣臉上尷尬一閃而逝,接著若無其事地說道。


    “今天我們一直跟蹤的那個人,你知道他住在哪裏吧?”


    “知道。”他點了點頭,“他不是住在石岩家裏嗎?”


    “明天你去請他來一下,我有話要和他說。”


    “就這件事嗎?”他微一愣神,心裏突然對那個人充滿了嫉妒之心。


    “嗯。”林湘妝蔫蔫的,就像是枯萎了的花朵。


    “那你現在覺得如何,我去讓大夫再來給你瞧瞧?”他殷勤問道。


    “不必了。”她輕抬眼皮,淡然說道:“我覺得有些餓了,給我弄點吃的好了。”


    “好,我馬上讓人給你送來!”聽說她要吃東西,楊樂廣稍稍放下心來。


    今日他厚著臉皮又去周府中時,剛到錦夏院外麵不遠處,便見到林湘妝突然暈倒過去,他嚇了一大跳,趕緊衝上去。一把從單俊來手中搶過她來。單俊來還為此與他打了一架。


    抱著她回家的路上,他看著她淚痕斑駁的臉。心裏也說不出的心疼難過。他終於也能想像得到,她和周扶揚之間,該是怎樣的一往情深。他自詡多情種子,愛慕他和他愛慕的女子很多,娶回家的也有三四個。可是沒過多久,當日的種種很快便煙消雲散了,他也一直覺得,愛情本來就隻是初相遇時的火光。不可能持續很久。可是,此時此刻,他突然卻心生一種想要擁她入懷。執子之手,與子攜老的感覺。


    認真說起來,終究是他破壞了他們的感情,那麽,便該由他來彌補不是嗎?


    當然了。現在還不是時機,他雖然從來不認為自己有多高尚,但趁人之危之事他還是不屑去做的。


    等林湘妝略略吃了半碗粥,看她又懶懶地睡去,他注視著她的睡容。獨坐良久,這才輕歎了口氣依依離去。


    第二日的時候。他如約去找到劉別,說林湘妝在虞國公府,等著見他。


    昨天長長地睡了一覺,林湘妝精神似乎好了很多。


    兩人相見之後,林湘妝當著眾人的麵,將上次從楊樂廣那裏坑來的銀票遞了三張給劉別說道:“世寧,我們不要再寄人籬下了,去買個房子吧!”


    她原來就想要給他一筆銀子讓他買房置地討老婆,可惜他就這麽偷偷地離去了。得虧現在又遇見他了。


    劉別愣愣地望著她,沒有說話,也沒伸手去接銀票。


    “妝兒,你在說什麽呢?”楊樂廣聽出她話裏的意思,於是著急地問道。


    “今天可能是來不及了,那便先去客棧住著。”林湘妝並不回答楊樂廣的提問,而是直勾勾地看著劉別道:“等你把房子買到後,我們便搬進去住好不好?房子不需要買太大,等以後我們賺了錢,再換大的好了。”


    “妝兒,為什麽?”楊樂廣眼中有受傷的情緒在發酵,委屈地看著她。“你住在這裏,就把這裏當成你家一樣,想要什麽盡管說,絕對不會有人怠慢你,你為什麽要走?”


    “我當初裝死逃離周府,是因為我受到侮辱毆打,若讓我還住在那裏,我會坐立不安。”她冷漠地看著他道:“同樣的,這裏是扶揚受刑流血的地方,空氣裏都還彌漫著他鮮血的氣味,而我竟然傻傻地在這裏住了幾天,還把這裏的人當成我的恩人……”她自嘲地笑了笑,不無譏誚地說道:“我若繼續住在這裏,除非不睜眼,否則,便會對此事永難釋懷,也永遠要對扶揚感到愧疚……所以,我還是搬出去的好。”


    一席話說得楊樂廣啞口無言。她到底還是介意的。


    “那麽,你既然要搬出去的話,就把上次家父送你的房子收下好了。”楊樂廣改弦更張說道。


    “我不是說過了嗎,無功不受祿。”林湘妝眉目淡遠,不想再多費口舌和楊樂廣討價還價,眼睛仍是直視著劉別道:“怎麽了,世寧,你不願意嗎?”


    “不是的!”劉別心中是說不出來的感覺,他後來從石岩口中大略打聽到了她和周扶揚的事,雖然對她所受的遭遇感到忿然,但是她能就此和周扶揚分開,他心裏還是有些高興的。隻不過,他一直想著自己賺錢買房子給她住,沒想到如今卻是她出錢買房子邀他一同入住,怎麽想都覺得有些別扭。


    “那你怎麽還不去辦?”林湘妝輕輕瞪了他一眼,略帶嗔怪道:“在這個世界上,我唯一值得信賴的人是你嗎,世寧?”


    劉別盡頭渾然一凜,沒錯,這個世界上,他們才是真正相互扶持之人。她之所以受苦,全都因為沒有他在身邊。從今以後,他要時時守護著她,再也不讓任何人欺負於她。


    “好,我馬上去!”劉別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精神抖擻地應答道。


    就這樣,在林湘妝的一意孤行下,她帶著陶最離開了虞國公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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