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麽人?誰派你來的?”她立定身子,胸口劇烈起伏著,仍是止不住大喘特喘著。“要我死也要讓我死得明白不是嗎?”


    “傳聞永昌郡主乃是一位絕頂聰明舉世無雙的奇女子,今日看來,也不過如此而已。”那人眼中閃著冷冽的光芒,將林湘妝從頭到下打量了一遍,神情間大有失望之色。


    林湘妝現在的樣子,確實是挺狼狽的,就算她沒有疲於奔命之時,乍一見她之下,也不會把她和一位享有盛名的傑出女子相提並論的。


    “你也知道我是永昌郡主,到底是什麽人如此大膽,竟敢刺殺皇親國戚?”林湘妝稍稍調勻了一下氣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拖的時間越長,她活下去的機會就越大。“我以一介庶民之身,卻被皇上破格封賞為郡主,由此可見,我在皇上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你殺了我,你也活不了!”


    “我不殺你,下場一樣是死!”


    “我擔保你無事!”她挺直了脊背,雙眼中透出堅定與果斷,信誓旦旦地說道。


    “嗬!”那人卻不以為然地笑了:“你怎麽擔保?你對皇帝再重要,能重要得過太子的親娘麽?皇上對皇後的感情,天下皆知,這世上的任何一個女子,都替代不了皇後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你不也一樣?”


    是啊,她若真的重要,皇帝不就應該收了她做宮中妃嬪麽?假若她真的受了寵懷了龍種,還有可能母憑子貴,真正入主東宮也不一定。可是,她卻隻是被封了一郡之主。雖然,對很多人來說,這已經是無上的榮寵了。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幕後主使者,竟然是——


    “皇後?你的意思是說?你是皇後派來刺殺我的麽?”她滿心滿臉滿目的狐疑:“為什麽?我和她無冤無仇的。況且,張皇後賢良淑德。母儀天下,絕不可能做這等暗中行刺之事。莫不是有人想要誣陷於她,所以故意借你之口,以行禍水東引之事?”


    “皇後自己的親兄,會做誣陷自己親妹之事麽?”那人又是微微一笑,傳聞中的林湘妝聰慧機智、計謀無雙。不過隻是浪得虛名罷了。“你自己言語不慎、行為不檢,以致有今日之禍,現在卻仍執迷不悟,縱使你今日不死於我手。他日也必是別人刀下亡魂!你還有什麽想要知道的?快快一氣問完,我好解決了你回去交差。”


    “你先別急著動手,我還有很多問題不解!”林湘妝故作畏懼地朝後退了一步。那人眼中的輕蔑眼神更甚,臉上也是極不耐煩的樣子。她趕緊抓緊時間發問道:“你說你是皇後的兄長派來殺我的,這更是荒天下之大謬!我連張延齡、張鶴齡兩兄弟的麵都沒見過,他何以無緣無故追殺於我?你還是老實告訴我,到底是誰派你來的。否則,我真是死不瞑目!”


    “你這女人好不羅嗦聒噪!”那人煩躁起來,長劍又往前遞進一分,冷冷地說道:“世人都誇你聰明,我看未必。你風頭太過。皇帝對你太好,兩位爵爺忌憚你終有一日對後位造成威脅或是什麽。你自己猜吧,反正我隻是奉命行事,你要向我尋根究底,也終是徒勞。現在,你可以瞑目了吧?”


    “等等!”林湘妝看著那遞至咽喉處的劍尖,渾身早已大汗淋漓,雖然心中也極是害怕,但麵上仍是鎮定自若的模樣:“你要殺我可以,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你真的很煩呢!”那人氣得劍身都在發抖:“你到底想說什麽,趕緊說!但我不敢保證一定能滿足你!”


    “是這樣啦,你也知道,我除了是皇帝特封的永昌郡主外,我還是盛妝天下的創始人。盛妝天下,你應該有所耳聞吧?”林湘妝從容不迫地說道:“盛妝天下是個大集團,我擁有35%以上的股份,你知道這是多少財富嗎?可是我這一去,我又沒有親人,這筆財富就要被其他幾個股東瓜分了。我是想,能否讓我立個遺囑,我把這筆財富留給你的家人,你隻要保我一個全屍,不要讓別人隨意淩辱欺負我的遺體便可,不知道這樁交易,你做不做?”


    那人明顯一愣,在刀尖上混生活,所為何來?不就因為回報率高嗎?可是這點回報,和盛妝天下比起來,那真是滄海之一粟了。她竟然說要將她持有的股份轉贈於他?真有這麽好的事麽?若真是這樣的話,那他還要提刀捧劍,看人臉色,仰人鼻息做什麽?


    “其實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林湘妝看出這人心神已動,趕緊趁熱打鐵地說道:“最重要的是,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創造出這世上獨一無二的東西嗎?其實,除了現在現世的羽毛球和熱氣球以外,我還有很多人所不知道的稀世寶貝,隻是這些寶貝製作的工藝比較複雜,還需要慢慢探索。我曾無意中得到一本秘籍,這本秘籍上記載了許多稀罕寶貝,其中任何一件拿出來,經營得當的話,便足以使你成為一方巨富。這本秘籍我並沒帶在身上,我想把它寫在紙條上,煩請你幫忙轉交給他,不知道你能否行個方便?”


    盛妝天下的35%股份已足以令此人垂涎三尺,沒想到她的成功秘訣竟然來自於一本秘籍,難怪以她如此蠢笨的資質,竟然能得到皇帝的垂青,還榮封永昌郡主,原來如此!那麽,這本秘籍,比起那35%的股份來講,更是珍稀難求了。


    如此天大的富貴,真是不取白不取了。他的心完全被林湘妝給說活了,心裏隻盤算著先答應了她,等她寫了紙條,他自己循著上麵的記載去翻找那本秘籍,從此之後,呼風得雨,要仁得仁,真是大快人心之事啊!


    “方便倒是方便,”他的語氣軟了下來,不再像之前那般不耐煩與幹巴巴的了,“可是這荒郊野地的,哪裏去給你尋紙筆來?”沒有紙筆,她就不能立遺囑。不能立遺囑。他就拿不到錢,也得不到那本秘籍。還真是苦惱啊。


    “我馬車上有,你帶我過去拿。”她知道他絕對不肯帶她轉回去的,因為,這樣的話,他竊取她財富的事。別人都要知道了。她隻要一時不寫這份東西,他便會護她周全,她的小命也就保住了。


    他現在還真是陷入兩難之境,一來他想得到她的財富。二來又不想將來被無窮無盡的追殺騷擾,他對林湘妝真是,殺不得。放不得,他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好了。


    就在他低頭苦思兩全之策的時候,林中驟然響起“怦”的一聲巨響,接著樹林上方煙花一閃,瞬間將這墨黑幽深的樹林照了個透亮。


    林湘妝與他同時抬起頭。暗藍色的火焰如此耀眼奪目,有似曾相識的熟悉感。那人瞳孔猛地一縮,神色間略見驚惶:“糟了!”


    他語聲剛落,隻聽後麵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林湘妝心裏一緊。難道是對方的人馬將自己的人都擺平了而追上來了嗎?那人常年練武,耳聰目明。在暗夜中視物,也較一般人清楚。林湘妝還沒看清來人,這人已經緊張起來,說了一聲“得罪”,伸手將她的手腕一拽,拉著她往路旁樹林中一鑽,躲至一丈開外地方,他又將她肩頭用力一按,兩人便都蹲在了半人高的灌木叢中。


    腳步聲在他們之前站過的地方停了下來,隻聽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說道“老三到底殺了那丫頭沒有?”說著,又咳了一聲。


    另一個陰沉的聲音回答道:“應該是沒殺到,若他殺了那丫頭,不可能不回來和我們會合的。”


    “這個老三,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蒼老的聲音接口道:“連個黃毛丫頭都拿不下,真是太丟我們七煞門的臉了。”


    “大哥,會不會……”另一人心中有所臆測,卻並沒有說出來。


    會不會死了?就憑那丫頭?


    要不就是叛變了,聽說那丫頭一張嘴皮子可力壓千軍萬馬,她的財富也足以誘使一個不甘永遠在刀口上討生活的人臨陣變節。


    “沒關係,反正就算沒殺了那丫頭,也算是給她一個血淋淋的教訓了。”蒼老的聲音咳了一下,似乎並未把林湘妝逃脫的事情看得很重。“隻要她以後不要再口無遮攔,在陛下麵前自稱先知,我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林湘妝心中一驚,聽這話的意思,好像是這次她進宮單獨找皇帝談話的內容闖禍了。她當時的談話內容是什麽來著?啊,對了,她讓皇帝清除宮中所有名叫張瑜的太監,甚至隻要是姓張的,最好都不要留在宮中。皇帝問她為什麽,她隻謊稱說她卜得一卦,說有可能將來有名為“張瑜”者衝撞皇帝,對他不利。皇帝對她的話雖然半信半疑,不過他還是表示會認真考慮林湘妝的建議。隻是他性格本來就是極其寬厚的,覺得林湘妝的說辭難免虛妄,隻是將在乾清宮的掌事監張瑜發配至雜役局做苦力了。


    那天林湘妝進宮與皇帝秘談之事,張瑜是知道的,雖然他不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而事出蹊蹺,他無緣無故被貶,多半與林湘妝與皇帝的談話有關。莫非林湘妝不滿自己向她索要打賞進而向皇帝告狀了?難怪那天她進宮來見到他,還特別問了一聲:“你就是張瑜張公公吧?”張瑜當時還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的呢,現在想來,她一定是別有用意。


    偏巧張瑜與皇後身邊的一個得勢的宮女有些交情,他便想辦法托這宮女讓自己見皇後一麵。等見到皇後之後,他便添油加醋地說了許多林湘妝的壞話,故意將皇帝與林湘妝的關係說得曖昧糾結。別人不清楚,張瑜卻對皇後的脾性了如指掌,這個皇後善妒,一直管製著皇帝,不許他寵幸別的女人,朱祐樘雖然沒有別的妃子,但還有六位級別低微的夫人,隻是從來沒有臨幸而已。他本來對男女之事不甚熱衷,加上皇後年輕熱情,對他還很有吸引力,他和張皇後的感情便被視作恩愛夫妻的標榜。


    然而,當張皇後得知皇帝與林湘妝的傳言後,又聯想起皇帝從江南回來後,曾在夜裏夢囈後喊過“妝兒”這兩個字,她還以為是皇帝夢中口齒不清,其實他喊的是“珠兒”(皇後的閨名中有個“珠”字)。現在想起來,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看皇帝對林湘妝一直以來的態度。她以前真是太粗心大意了。這個女人太厲害了,她深深地懂得怎麽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尤其是這樣深情的年輕帝王的心。


    接著,她又對皇帝旁敲側擊了一番,發現皇帝對林湘妝一直讚不絕口。大有恨不能納其為妃的感覺。張皇後坐不住了,趕緊找了哥哥來商量對策。


    於是,其兄張延齡與張鶴齡為人殘暴,極力主張將其除去。以免後患。於是,他們買通了江湖殺手組織七煞門,讓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林湘妝滅了。


    按說林湘妝若是一直呆在帝京之中。對方下手的機會反而不大。畢竟在天子腳下,他們還是有所忌憚的。


    偏偏林湘妝離開了郡主府,離開了京畿重地,他們打聽到林湘妝的目的地,騎了快馬。趕在林湘妝之前埋伏於這鬼見愁樹林中,到時還可將罪過推至土匪身上。


    本來,殺林湘妝一個人不需要太過勞師動眾的,可是他們卻派出了八名門中弟子,但都隻是二流角色。這幾個人都是新入門的弟子,武功路數自成一派。到時候就算要驗傷,也查不到他們七煞門來。


    誰知道那貫注了老大七成真力的箭矢,竟然沒能要了林湘妝的命,又遇上單俊來這樣需要以三敵一的好手,竟然連林湘妝的車夫也有兩下子,還把這霸占一方的土匪也激怒了,所有人同仇敵愾,竟然將他們的所有力量給牽製住了。


    好不容易老七追上林湘妝了,竟然被那土匪頭子和林湘妝合力殺了。


    如今老三追擊林湘妝不見蹤影,對方幾乎已全軍覆沒,而自己的人馬也折損大半,剛剛那臭小子臨死前還放了求救信號,他們現在得趕緊找到老三和林湘妝的下落然後趕緊離開。


    在林湘妝暗自思量事情的來龍去脈時,看押著她的那名黑衣人似乎也在沉思著什麽。半晌,他突然抬手朝林湘妝腿上一點,接著又往她喉間輕點,林湘妝先是覺得腿上一麻,再也蹲立不住,仰頭往後便倒。那人算準了她倒下來的姿勢,趕緊用手接住,隻為不讓她發出一點聲響。而林湘妝的啞穴也被封了,一時間無論她怎麽哇哇大叫,都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人將她輕輕放下,然後以劍拄地,縱身一躍,迅速彈至一株大樹樹幹上,再蹬蹬蹬踩了幾腳,方才借力翩翩落於正在對話的兩人麵前。


    “大哥,五弟!”


    “三哥!”年輕的那名黑衣人略帶驚喜地喊了一聲。


    老大咳嗽一聲,極為不滿地看著老三道:“老三,人呢?”


    “大哥,我有一樁天大的富貴要告訴你!”老三拉下麵罩,湊近老大耳邊,竊竊私語。突然,老大“啊”地慘叫一聲,他來不及低頭查看自肚臍處汩汩冒出來的鮮血,一掌便朝老三拍了過去。轉瞬間,兩條人影便纏鬥在了一起。


    “大哥、三哥,你們怎麽打起來了?”站在一旁不明就裏的老五既驚且急,卻不知道該幫誰才好。


    隱隱間,自樹林外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還有明晃晃的火把映透了半邊天空。老三心裏也著急起來,對老大也加緊了攻擊招式。那個老大練得一身金鍾鐵布衫,刀槍不入,唯肚臍處可破。他既已破了老大的功,老大又有舊疾在身,過不多時,老大便已搖搖欲墜,最後大叫一聲:“謝老三,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最終氣絕而亡。


    老五眼睜睜看著老大慘死,早已拔劍出來,欲上前與謝老三博鬥。謝老三卻邊戰邊退道:“五弟,你我師出同門,我平日裏對你如何?為什麽我寧可冒天下之大不是韙殺了老大卻不動你?你的武功比老大還好嗎?”


    老五聽他說得有理,手上不由得緩了一緩。


    “那你為什麽要殺大哥呢?”


    那邊鑼鼓喧攘的聲音更響了,火把似乎也離得越來越近了。老三朝藏林湘妝的方向遙遙一指,對老五說道:“林湘妝就在那兒!她答應將盛妝天下的35%股份給我,另外,她還有一本藏著各類稀世寶貝的秘籍。五弟你不是擅易容之術嗎?你不妨將我倆的容貌換在已死的弟兄們身上,咱倆一起去享受榮華富貴,再也不用過這腥風血雨的日子,你說好是不好?”


    “三哥……”老五還有些猶豫。


    謝老三隻聽得聲音越來越近,哪裏還等得及繼續和他解釋,長劍出手,指著老五道:“你麵前隻有兩條路,要麽死,要麽冒一次險,從此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我數三聲,你想死還是想活?一!二……”


    “我聽你的!”老五在他的淫威下屈服了,他一向是沒有主心骨的人,如今老大已死,唯一可以依仗的,隻有老三了。


    “這才是好兄弟嘛!”謝老三放下心來,大力拍了老五一記,然後對他說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把姓林那丫頭一起帶走!”


    謝老三和老五打過招呼,足下騰空,斜身飛掠出去。


    而當他抵達之前林湘妝的藏身之處時,他卻驚出了一聲冷汗:“人呢?”


    明明點了她的穴道,她連動彈一下都很困難,她是怎麽消失的?


    難道他記錯地方了?


    他心裏焦急,又在同一緯度來回反複查找了幾遍。


    “三哥!三哥!”老五已經在外麵等得不耐煩了。


    震耳欲聾的鑼鼓聲與喊殺聲已經近在咫尺,他們再不離開就來不及了。


    “媽的!又著了她的道兒!”查找未果,謝老三罵罵咧咧地衝出了灌木叢,返回了大路當中。“五弟,其他人是不是全都被擺平了?還有活口麽?”


    “應該全都死了。”老五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怎麽了?”


    謝老三朝灌木叢中劈了一掌,大罵一聲:“晦氣!林湘妝,我們走著瞧!你逃不掉的!”然後將老五的手用力一扯,氣衝衝地說道:“我們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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