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燁正值弱冠,京城裏像他這般年紀的貴公子大多已經娶妻納妾,孩子都可以滿地跑了,而他卻才堪堪娶妻,想來必是希望能早點添個孩子。然而,夏府的形勢尚未明朗,雲曦在還未做好心理準備前,並不想多個孩子來增加心理負擔。但這一切又不能對雲氏明說,隻能假裝害臊把這個話題繞了過去。


    可巧,桃舒急衝衝地跑進屋,阻止了雲氏想繼續遊說的打算:“少奶奶,少爺回來了,好像被外頭的老爺和少爺們灌醉了,正在房裏歇著呢。”


    聞言,雲氏到了嘴邊的話又轉了一個彎:“曦兒,你快過去照顧姑爺吧,醉了酒很容易著涼的。”


    夏辰燁的醉酒正好讓雲曦得以脫身,免得雲氏一直纏著孩子的話題說個沒完。回到原先未出嫁時的閨房,夏辰燁正半躺在屏風前的榻上,接過丹霞遞上的解酒茶,而杏雨正好打了一盆水進來。雲曦走過去接過絞幹的帕子,本想替夏辰燁擦擦額頭上的細汗,卻忽而記起新婚那夜他一把推開了月桂的手,想來必是不喜歡別人近身服侍,便隻是將帕子遞到他麵前。


    夏辰燁喝完手中的解酒茶,將杯子遞還給杏雨,轉而對屋裏的丫鬟道:“你們都退下。”自己則躺回榻上,徒留雲曦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中。


    丹霞三人退下後,雲曦茫然地望著夏辰燁,見他閉著雙眼躺在榻上,一點都沒有要接過帕子的意思。無奈,雲曦隻好親自動手為他擦去額頭上還在往外滲的薄汗。用熱水洗了一回帕子,擦淨那雙帶著厚繭的手,哪知大掌忽然扣住她的藕臂,施力將她整個身子都拖上了榻,濕濕的帕子不慎掉落在地上。


    雲曦以為夏辰燁會趁著酒勁胡來。握著粉拳捶打著厚實的胸膛。夏辰燁默默地承受著猶如抓癢般的力道,大掌揉撫著雲曦的背部,似是無聲的安撫。察覺到身邊的人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雲曦鬆開了拳頭,鼻息間充斥著濃烈的酒味,也不知伯父和哥哥們灌了他多少酒。轉而想到雲氏方才說酒醉容易著涼,這榻上並沒有被褥,躺久了的確可能會受涼而感染風寒,便問道:“還暈嗎?不如去裏屋躺會兒吧。”


    夏辰燁不置一語,隻是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這意思是他不想吧?雲曦心中猜測著夏辰燁的意圖。轉過腦袋麵向他。隻見他緊閉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漆黑的眸子沒有醉酒之人的渾濁,反而異常清明。雲曦心裏不禁犯嘀咕:這人不會是裝醉脫身吧。憶起成親那日。他也是這般醉醺醺地被人扶進屋,遣人出去後便立馬恢複清明,除了滿身的酒味,一點都沒有喝過酒的跡象。


    兩人又沉默地躺了好一會兒,雲曦實在不願一下午的時光都耗在這方寸大的臥榻上。伸手推了推身邊之人,提議道:“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夏辰燁還是沒有回答,感覺到腰上的禁錮鬆了不少,雲曦便猜想他是答應了。輕輕地掙開他的雙臂坐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微皺的衣服。便去裏屋收拾有些毛糙的發髻。出來時看見夏辰燁已經起身整好衣服,正立在屏風旁等著自己。


    “咱們走吧。”雲曦淺笑著走向夏辰燁,後者則拉住她的皓腕。望著她緊皺眉頭,隨即又走開身,去屏風那頭拿了早上的貂裘披風披在雲曦身上,道:“穿上披風再出去。”


    夏辰燁轉過雲曦的身子,替她綁好胸前的係帶。帶繭的大掌包裹住一隻嬌小的柔夷,牽著她走出屋子。


    待出了池園的大門。雲曦便掙紮著讓夏辰燁放開手,這裏經常有下人走動,兩人這般親密,實在不甚合適。然而夏辰燁向來我行我素,也沒有雲曦這般臉皮薄,手裏握著軟弱無骨的柔夷,哪肯輕易放開。兩人就這般暗中較勁地走到蕁湖邊。


    望著被風吹皺地湖麵,雲曦不禁想起了那次意外落水,若不是夏辰燁的及時出現,自己恐怕又一次魂歸黃泉了。而正是夏辰燁的施救,才促成了蕭夏兩家的婚事,這蕁湖可說是見證了她的人生拐點。如今回想這些,雲曦已經沒了當初的茫然,心底反而泛起了如同水波一般的漣漪。


    原本尚算溫馨的氣氛,卻被一個鵝黃色的身影破壞殆盡。一看見六姑娘出現在河對岸,雲曦便顧不上什麽禮儀規矩,扯著夏辰燁的大掌鑽進了一條小道,心裏不斷祈禱著千萬別讓她看見自己。


    自蕁湖事件後,六姑娘簡直將雲曦視作殺夫仇人,一逮到機會便撒潑臭罵,弄不好還會動手打人,好在太老爺見勢不妙將她拘在漠園,雲曦婚前倒是沒吃什麽虧。今日若是硬生生撞上,六姑娘必然又是一番無理糾纏,雲曦可不想自己好好的回門日因她而搞得眾人都不愉快,故而才拉了夏辰燁遠遠地避開她。


    倒是夏辰燁像是知道雲曦心裏所想,不聞不問地跟著她往前走。兩人循著小徑走出狹窄的小道,視野便豁然開朗,不遠處正是蕭府最大的人工湖蕪湖。今日的風有些大,掠過湖水吹來的風帶著些微的水汽,甚為寒冷。一陣勁風毫無預警地灌進衣內,雲曦下意識地緊了緊披風。見狀,夏辰燁放開她的手,將她摟在懷裏,為她擋去寒風的侵襲。


    蕪湖邊上雖然比較偏僻,但偶爾也會有人經過。他們在外邊親昵地牽著手已是甚為出位了,若是被人看到在這邊摟摟抱抱,也不知會傳出什麽樣閑話來。雲曦掙紮了幾下,照例是掙脫不開,隻得說:“時辰也不早了,不如我們回去吧。”


    兩人原本打算按原路返回,雲曦卻在兩條小道的岔路口停住了腳步。昨日整理嫁妝的時候,發現有一冊套書中少了一本,池園裏的書架在出嫁前就整理過了,並沒有遺漏的書冊,想來必是落在了滿園。


    夏辰燁看出了雲曦的踟躕,主動問道:“怎麽了?”


    難得這根木頭會主動開口,雲曦便拋卻了心中的猶豫,道:“我想去滿園拿點東西。”


    “走吧。”夏辰燁環著雲曦的柳腰,帶著她踏上通向滿園的小徑。


    自雲氏也搬回池園後,原本在滿園的幾個婆子見院子裏的花木長勢旺盛,若是如此荒廢了實在可惜,便每隔一段時間過來打理一番。推開滿園的大門,除了石板路上有一層薄薄的塵土外,與從前倒是沒有太大的不同。如今已是初冬時節,菊花已經凋謝殘敗,而臘梅還未長出花苞,院子裏除了一些常綠樹木,沒有什麽可供觀賞的花卉。然而,半年多未至滿園的雲曦卻顯得異常興奮,邊領著夏辰燁走向自己原先的屋子,邊說道:“這園子是我之前住過的,院裏的花木都是我和母親領著丫鬟婆子們親手栽種的,這棵梅樹就是我七歲那年……”


    也許連雲曦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這是她第一次毫無顧忌地在夏辰燁麵前侃侃而談,主動將自己的童年時光與身邊這位男子共同分享。而她更加沒有注意到是,夏辰燁的眼底滿是化不開的深情,嘴角更是勾起了一個完美的弧度。


    穿過長長的青石板路,兩人來到了雲曦屋子前的小院。院裏植著兩棵垂絲海棠,如今的時節已是花謝葉敗,隻剩下光禿禿的枝椏在風中微微顫動。夏辰燁一進這個小院,便被這兩棵海棠樹奪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夫君,你在這邊等我一下。”雲曦見夏辰燁似乎對這個小院很有興趣,便留他在這邊


    觀賞。


    望著眼前已經掉了葉子的海棠樹,夏辰燁可以想象,那個清麗的佳人穿著一身淺綠色的衣裙站在開得絢麗的海棠樹下,盈盈的水眸散發著迷人的神采,豔麗的海棠花襯得她遺世而獨立,就如同那日在普濟寺見到的畫麵……


    雲曦果真在書架上找到了遺漏的那本書冊,一出屋子,便看見夏辰燁有些失神地望著院裏的那兩棵海棠樹,連自己刻意加重的腳步聲都沒有察覺。想到此刻時辰確實不早了,雲曦不住地叫喚道:“夫君……夫君……”


    隱隱約約聽到一個空靈的聲音,夏辰燁轉過身,眼裏還殘留著未退的迷離。望著近在眼前嬌人兒,他情不自禁地伸出雙臂,一手握住雲曦的皓腕,一手扣住她的纖腰,將其緊緊地攬進自己的懷裏。


    被夏辰燁突如其來的行為嚇了一跳,雲曦微抬螓首問道:“夫君,你到底怎麽了……唔……”


    往日的夏辰燁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是隱忍而克製的,仿若一潭深水,冰冷而沒有波瀾。而此刻,夏辰燁的吻猶如一團烈火,猛烈得像要把雲曦吞噬。青絲交纏,唇舌相依,唾液流轉,雲曦的眼裏泛起了氤氳的水霧,漸漸地陷入了夏辰燁所營造的激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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