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看似木訥的蕭玨做出金屋藏嬌一事,雲曦吃驚詫異之餘,內心也著實是焦慮不已,但她明白此事實在不宜操之過急,若是處理的不好,蕭玨的仕途是否受損還兩說,受傷害最重的必定是雲氏無疑。即使雲曦摸清了所有的情況,她也不敢肆意做出行動,至少也得和雲氏商量一番,否則便有可能麵臨吃力不討好的局麵。因此,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按捺住心底的焦慮來靜靜等待。


    要說蕭府池園裏的事情如今尚算是暗潮湧動,那麽京城這頭的夏國公府可謂是鬧得不可開交了。雲曦離開碧落院不過五日的光景,與之隻有一牆之隔的夏府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即使在夏國公的極力壓製與封殺之下,外麵也還是聽到了一些風聲,更遑論碧落院與夏府毗鄰,兩邊的丫鬟私底下多少還有些接觸,自然知曉得愈加清楚具體些。


    據說事情發生在三天前的早上,大少奶奶的貼身大丫鬟百合因著不見往日早起的主子起身,便自作主張前去臥房。這丫鬟也是個莽撞的人,在屋外輕敲了幾下門便不管不顧地推門而進,哪知展現在她眼前的竟然是自家少奶奶與一個赤身露體的男子糾纏在一起的情景。百合嚇得驚叫起來,也顧不上大少奶奶的名譽,隻一個勁兒地邊跑邊喊:“快來人呐!少奶奶屋裏遭采花賊啦……”於是,這一聲聲高亢的呼喊立馬拉開了接下來一片混亂的序幕。


    此事隻聽了一個開頭,雲曦的思緒便飄遠了,她想起許久之前,桂枝大晚上去紫竹院傳話,不慎撞見了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她當時以為是院裏的某個丫鬟耐不住寂寞與外麵的男丁做下苟且之事,而今看來。這個女子很有可能是素來端莊的大少奶奶。


    然而,杏雨接下來所說的話卻徹底推翻了雲曦的猜想,甚至爆出了更令人震驚的真相。百合的四處呼喊自然引來了眾人的關注,沒過多久雙棲院的江氏也聽聞了這個消息。之前因為謀害小七一事,她被夏國公架空了所有的權力,把內宅事務一律交給了大少奶奶打理,故而江氏一直遷怒與大少奶奶,加之眼紅的二少奶奶在一旁落井下石,江氏頓時像是抓住了大少奶奶的小辮子,立馬帶了一幹婆子跑來紫竹院興師問罪。院裏的人在聽到百合的呼救後第一時間趕去了大少奶奶的屋子。因而那名隻著了一條褻褲的男子根本無從逃竄,立馬被眾人逮住並五花大綁縛之。江氏到達紫竹院後看到這番情景,邪氣地冷哼一聲。將不相幹的人全都轟到了中庭的院子裏,將同樣隻穿了一件單薄的中衣的大少奶奶和那名男子一起押到了紫竹院的內堂,留下幾個信得過的婆子和煽風點火的二少奶奶,便開始了一場漫長的審訊。


    那位男子姓林名喚香函,是京城一個戲班子的戲子。長得唇紅齒白,秀氣非凡,的確是具備了迷惑女人的姿色。其實江氏一早便認定了大少奶奶偷漢子的事實,壓根兒沒有給她任何辯駁或解釋的機會,一出口便問林香函是何時何地,又是如何勾搭上甚少出門的大少奶奶的。那林香函也是個識時務的狡猾之人。明白以戲子這種卑微的身份,縱是夏府將自己弄死,官府也不會把他們怎麽樣。為了避免遭遇無謂的皮肉之苦,他立馬便和盤托出,承認了與大少奶奶私通的事實。其實林香函所說的兩人私交的過程並不甚細致,卻也尚算有理有據,讓本就認定了事實的眾人愈加篤定了。彼時。江氏用一種勝利者的姿態望向大少奶奶,如同先前對待雲曦那般。狀似好意地輕聲問道:“大兒媳,你還有什麽話想說?”


    此時的大少奶奶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端莊,一頭綢緞般的青絲散亂地披在肩頭,身上衣衫單薄,中衣外頭隻隨意地披了一件外袍,但她的周身依然散發著雪蓮般的高潔與不可侵犯的氣質,瑩白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緊張與不安,聲音清麗地說道:“兒媳暫且無話可說,隻希望母親看在兒媳嫁進夏家近十年的情分上,讓兒媳見一見夫君,至於如何處置,隨母親定奪。”


    聞言,江氏嗤笑一聲:“真是笑話!你幹下這等難以啟齒的齷齪事情,現在竟然還有臉麵去見自己的丈夫,怕是全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人了。”


    二少奶奶也笑著在一旁附和:“大嫂,我看你是不是腦子不清醒了,竟會有這樣的要求。”


    大少奶奶沒去理會二少奶奶的陰陽怪氣,也沒有被江氏的嗤笑所影響,依舊保持著異常的冷靜,端著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淡淡地說道:“母親,你我都甚是明白,今日之事不可放到台麵上處理,您若是想將兒媳暗中處理掉也無不可,隻是咱們慕容家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就憑今日一名男子的隻言片語,怕是母親到時候難以向家父交代啊。”


    “你……”江氏素來囂張跋扈慣了,最是看不得旁人在她麵前威脅和嗆聲,但此時的大少奶奶全身彌漫著一股大戶人家獨有的底蘊所澆灌出來的傲然之氣,讓頭腦發熱的江氏不得不冷靜下來。大少奶奶說得不無道理,她們慕容家雖然不是擁有世襲爵位的世家,卻也是有著百年根基的大家族,在朝中的地位同樣不容忽視,否則她當初也不會選中慕容家的嫡長女成為夏府的世子夫人。如今大少奶奶的父親和兄長都在京中擔任要職,並不是他們夏家隨便可以宰割的主,因而江氏的確不敢像當初對待沒有父兄幫襯的雲曦那般有恃無恐,隻能等夏國公回府後再作妥善的打算。


    那日的晚上,咬牙切齒的江氏不得不滿足大少奶奶的所有要求,夏國公在氣惱之餘也隻能請來她的長兄慕容輝一起商討如何處理此事。寂然無聲的雙棲院正堂之內,所有人都眉頭緊鎖,無一不透露著此事的嚴峻,隻有大少奶奶泰然自若,仿佛掀起這一切風波的人並不是自己。她似笑非笑地瞥了世子夏辰烽一眼,退去平日裏的端莊柔婉,也一反白日裏的沉默,率先打破沉默,一下子便掌握了主動權,命令林香函將早上所說的話再一五一十地說一遍。


    那林香函畢竟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戲子,哪經曆過這樣迫人的架勢,說起話來便不似先前那般流利,時而磕磕碰碰的,好在到底是把事情都說清楚了。包括慕容輝在內的在場所有人都認為大少奶奶已經瘋了,林香函的供詞無疑將她推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哪知大少奶奶竟然不以為意,反而露出平日不曾得見的諷刺笑容,清冷的嗓音不大,卻清晰地回蕩在正堂之內:“林公子方才說你我花前月下,已經做過無數次苟且之事了,那麽我要問問眾位,我手臂上的這個究竟是何物?”


    聞得此言,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唯有夏辰烽立馬說變了臉色,瞪大了眼睛驚恐地望著大少奶奶。在眾人的疑惑不解中,大少奶奶朝夏辰烽勾起一抹晦澀不明的淺笑,慢慢地卷起左臂上的純白色衣袖,瑩白無暇的臂彎呈現在眾人眼前,其中那一顆黃豆般大小的朱紅色圓點令人看得觸目驚心。


    “這是……守宮砂!”女人對這些東西最為敏感,江氏立馬站了起來,又因為一下子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而毫無形象地跌坐在椅子上。


    夏國公同樣錯愕無比,確定了守宮砂的事實,立馬不敢置信地望著夏辰烽,卻怎麽也無法問出口:“怎麽可能?烽兒,這……”


    大少奶奶十分滿意眾人的震驚之色,沒有給他們任何喘氣的時間,冷笑道:“你們一定覺得很奇怪,一個女人嫁入夏家快要十年了,如今還被懷疑與別個男子有染,卻竟然還是處子之身。你們不必懷疑,這其中的原因,因為她所嫁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而是有龍陽之好的斷袖,而你們所以為的奸夫,其實是他所包養的其中一個戲子。”


    江氏根本無法接受自己最驕傲的兒子是這樣不堪的人,也顧不上此刻還有慕容家的人在場,指著大少奶奶的鼻子怒吼道:“慕容氏,你別在這裏含血噴人,烽兒一直不肯碰你,是因為你無法得到他的喜愛,你非但不靜思己過,還在這裏玷汙自己相公的人格!”


    聞言,大少奶奶突然大笑起來,甚是同情地望著江氏,輕聲細語地問道:“母親,您知道為什麽您到現在還抱不了孫子嗎?”見江氏的臉色瞬間慘白,她笑著繼續說道:“因為您的兒子任何一個女人都沒有碰過。您所賞賜下來通房丫鬟,我每一個都給她們點上了守宮砂,不信您可以一個一個檢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名門淑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寒塘映冷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寒塘映冷月並收藏名門淑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