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文穀愣了一下,忽然間感到蒼涼,對這位哭泣著的將軍生出敬意,低頭:“將軍,剛才我出言不敬,多有冒犯。(.好看的小說)”


    韋帥望沉著臉,正準備把一肚子惡氣找個人發了,看到冷文穀帶個淚流滿麵的家夥過來,不禁諷刺:“這是嚇哭的?”


    冷文穀冷冷地:“他就是那位冒充羅將軍的副將,手下都戰死了,他也打算戰死。不象大神似的,想殺誰殺誰,想放誰放誰,讓你看不起了嗎?”


    帥望呆呆看了冷文穀一會兒,好一個立場堅定愛憎分明的好少年啊!你沒完了?我怎麽你了?你的意思是,我殺人不夠利落,我沒斬草除根嗎?你小子不就是你爹那個該除的根嗎?你到底有多恨我啊?


    呃,我手下殺了人家親爹和叔叔,你說這得多恨呢?


    這點虧我就默默地吃了吧。


    冷文穀被他看得毛毛的,不禁怒目,你要幹嘛?


    結果韋帥望轉頭去看那位將軍:“將軍高姓?”


    那位副將也把眼淚抹幹了,隻是眼睛還通紅:“在下李慕辰,多謝列位大俠相救。”


    韋帥望倒想安慰一下,打仗總是要想死人的,轉念一想,嗯,要是我的好兄弟死了,我可不管別人打仗死沒死,我照樣哭我的,半晌,欠欠身,低頭:“請節哀。”


    李慕辰點點頭:“我隻是,一時……”一時想不開?一時糊塗?


    韋帥望等著,李慕辰卻沒有再說下去,哭過一場,他已經不那麽激動了,剛剛那種完全陷入黑暗中的絕望感覺慢慢消失,半晌:“我下令不得後退,我覺得,我對他們的死……”


    帥望道:“我猜,你其實知道……那是,戰爭必然的犧牲。”


    李慕辰點點頭。


    帥望道:“將軍臨危受命,力挽狂瀾。”


    李慕辰半晌:“我隻是,執行命令。”


    帥望道:“是,你隻是執行命令。你不必把那些人命背在自己身上。這是你應該做的。”


    李慕辰沉默一會兒,終於微微減輕點疑惑,是,他隻是執行命令,不必判斷這命令的對錯。要是每個士兵都從自己的角度判斷元帥的決策是否正確,這仗就沒法打了。對於他來說,唯一錯的,就是沒有完成命令。


    帥望拍拍他:“送李將軍與梅元帥會合。”


    誰該為這場戰爭負責呢?


    韋帥望嗎?索不索十城,這十城都在南國目標之中,隻不過主帥換了他人。趙二嗎?趙二也不過是人心所向,繼承先輩遺誌。


    自古以來對土地的渴求嗎?


    或者人類不過象猴子一樣,不斷爭奪生存空間。


    韋帥望到了,小梅也就換上帥服了。


    帥望問:“老胡還活著?”


    小梅道:“還昏迷著。”


    帥望問:“原因?”四望,唐八寶過來:“失血。”


    帥望回頭道:“叫醫堂的人去處理。”


    再問:“戰場布置得如何?”


    唐八寶道:“我同廖陳的手下一起弄了點東西。還不夠,不過,梅將軍說,阻一阻他們就行了,他的意思是,繼續拉長戰線,我們要邊戰邊退,直到什麽來著……”


    梅子誠道:“讓他們泥足深陷,再也拔不出腿來。每次嚐到點甜頭,往深山老林裏多走一點,真到深山老林裏,就是我們的天下了。大俠們請休息一陣吧。”


    帥望支著額頭,不行啊小梅,你把他們陷這兒,就等於把我陷這兒了,我,我還有事呢……


    梅子誠疑惑:“喂……”


    韋帥望笑:“我擔心我兄弟我老婆我孩子我師爺……”


    梅子誠道:“如果你擔心,你就得把對手消滅掉。”


    帥望微微歎氣:“十年後他們的孩子長大了再來一次?或者我跑去南邊把他們連根拔了?”


    梅子誠淡淡地:“你問我,我的回答當然是做為將軍,必須重創敵人,讓他們再不敢試第二次。不打服,他們是不會停手的。”


    帥望笑笑,嗯,大家都是這麽想的,所以,最終總得打一仗,較量一下。


    梅子誠道:“我需要保護,保護到我完成這場戰役。”


    帥望沉思:“我想想。”韋帥望其實心裏百爪撓心地想去救那個殺了他親爹的小姑娘,隻是不好意思提。這顯得也太沒大局觀了。


    忽然間想起來:“冷文河,冷文穀,你們先留在這兒,我同冷先去接應一下冷清,免得他們路上撞上。”


    冷文河點頭:“是。”


    帥望道:“聽梅將軍指揮,嗯,除非他讓你們送死。”


    冷文□:“我相信他不會無緣無故讓我們送死。”


    韋帥望噎了一會兒:“你愛相信啥相信啥!我更改一下剛才的命令,你們的任務是保護梅將軍,任何時候,你們兩個不得離開他左右。”你媽的,你是我手下不是啊?這群大俠怎麽這麽難領導啊!


    韋帥望再補充一次:“違令者,不問原因,一律處死!”


    梅子誠道:“行了行了,我知道這兩個人對你很重要了。”


    韋帥望道:“重要個屁……”氣死我了!


    冷文穀怒目,冷文河拉他:“喂。”你沒感覺到人家好象在保護你嗎?


    冷文穀咬牙,我就是想揍他,就是想揍他。


    康慨過來,給帥望戴上毛皮帽子:“胡老先生醒了,想見你。”


    帥望道:“說我忙著。”他兒子打我……


    康慨微笑:“傷員,你一定有時間見的。[]”


    韋帥望苦笑:“康叔叔,這些人欺負我,真討厭。”


    康慨笑道:“我同他們聊。”


    帥望咧嘴笑:“我爹知道我需要你吧?派來的正是時候。”


    康慨道:“大人物隻要知人善用就行了,哪能事事親力親為。”


    帥望挺挺胸:“哎,大人物了,了不起。”


    康慨笑:“你都大人物好久了,還能保持個猴子樣,可真不容易。”


    帥望笑,搭住康慨肩:“老康,我想念小時候。”


    康慨道:“你得跟你爹學學,心硬點,不能人人都去救都去護著,疲於奔命,會累垮的。”


    帥望低頭:“嗯。”你咋知道呢?你不認識那小孩兒啊,我良師父就一個女兒啊,我咋辦啊?哼,我差點就沒自己去救了,那這邊就死慘了!你看我多大局觀啊!


    康慨無限憐惜地看著小韋的那隻手,聽說少了根手指,老韋可又氣又痛了好久。你怎麽還不改改你的毛病呢?哪有主帥總衝鋒在前的?


    帥望皺皺鼻子:“可痛了。”


    康慨苦笑:“混小子,你覺得我不心疼是吧……”歎氣,算了,當然還是你爹更痛一點,你可不能這麽跟他訴苦去。


    帥望笑:“安慰安慰啊。”


    康慨氣道:“乖,來我給你吹吹就好了。”


    韋帥望終於真的笑出來:“康媽媽……”


    康慨輕輕握住他手:“你這孩子,你也不敢讓別人安慰你吧。”


    帥望做個委屈表情,嗯,沒錯,我還得安慰他們呢。


    老康長歎一聲:“你傷成這樣,好孩子,你受苦了。”


    韋帥望咧開嘴做個大哭的表情,然後抱住康慨,康慨拍他:“沒事了,都過去了,不要緊的,別怕。”


    帥望微笑,鼻子也酸了。


    老康道:“本來就夠醜的了,這下子公主該嫌棄你了。”


    帥望笑出來:“胡說,我還很英俊呢。”


    康慨道:“你長大了,是首領了,一教之主,不許凡事親力親為了,派人過去就好了。”


    帥望點頭。


    老胡一見韋帥望立刻支起身子:“韋教主,大恩不言謝。”


    帥望忙道:“你快躺下!”


    老胡叫胡不歸:“阿回,給韋教主磕個頭吧。”


    胡不歸倒也知道這回真是救命之恩了,老爹嚴命,當即起身,就聽韋帥望笑道:“叫阿回啊,我還以為叫小龜呢……”


    胡氏父子一臉黑線,胡不歸就跪不下去了。


    康慨忍無可忍給他後腦一巴掌:“你正經點!”


    帥望縮縮頭,正經地:“咱自己人嘛,救人是應該的。胡老伯這麽客氣,我就不好意思了,我一不好意思就胡說八道了。”


    胡悅苦笑:“教主救人自是應該的,但是拿敵人首領的命換小兒的命,就是教主慈悲了。”


    韋帥望立刻訴苦:“就是,結果你兒子給我一耳光!我真冤死了!”


    胡悅一愣,轉頭怒瞪胡不歸,胡不歸急了:“我是覺得,我受了重傷,他,他這樣做未免……”


    胡悅支起身子:“你過來!”


    胡不歸明知道過去沒好事,隻得過去跪下:“爹!”挨了必然的一耳光:“混帳!教主這樣待你!你該這樣羞辱他?”


    胡不歸心疼他爹,怕老人家再抻到傷口,低頭:“爹,我知道錯了,我也不是真的……”我就是被他那副怪腔調給氣的。


    帥望過去把胡悅按回去:“打得好。等下傷好了,狠揍他一頓給我出出氣。你現在可別亂動,再出血又得……”浪費好多藥呢!看到康慨怒目,吐吐舌頭:“我開玩笑的,小胡英勇得很,我很敬重你們父子。”


    胡悅其實聽說自己兒子當眾給韋大教主一耳光了。


    他這是故意表演當庭教子呢,首先呢,人家確實是救你命了,你給人一嘴巴不占理,其次呢,韋大教主心眼小一肚子壞水是眾所周知的,你人在矮簷下,怎麽敢這樣放肆呢?人家不用別的,下次派你危險任務不救你了,不就要你命了嗎?


    年紀大點的人,再厚道,也有三分奸滑。


    他倒沒想到韋帥望主動就告狀了,告完狀還要求他回頭好好揍一頓自己兒子,老胡泣笑皆非之餘,倒覺得,這魔教小教主那點小心眼全掛在臉上嘴上了,記恨,倒真是……沒有!


    除了當場暴發的,好象還真是沒記恨過。


    象上次胡不歸當眾拿劍指著他:“你殺了人說聲對不起就完了?”這種羞辱,一般人忘不了。就算有涵養不報複,也沒必要救他命時救得這麽盡力,自己用力過猛吐了血不說,用敵方首領換個下屬這種事,不見得大家都讚同,是擔了不是的。


    胡悅半晌歎口氣:“韋教主,我這蠢孩子年紀小不懂事,你同他鬧著玩,他就忘了本份。不過你救我父子性命,他不是不知感恩,教主放心,他不敢做對不起教主的事。”


    韋帥望窘得:“呃,胡伯伯言重了,我知道他剛死了朋友,心裏悲憤,什麽本份不本份,我們平輩的,打打鬧鬧正常。”喂,私下裏聊天不用這麽正事吧?我還得同你講官話啊!


    胡悅道:“韋教主,你別說這話,他該當真了,你是首領,他是屬下,恭敬忠誠就是他的本份。以下犯上,就該嚴懲。”教主你莊重點行不?


    帥望苦笑:“別,他不是我手下,我願意以朋友相待。”我不要這下屬。不要,堅決不要!


    老胡一肚子眼淚,你以為我願意啊!不管教主你人品如何,不管魔教以後在你領導下變成啥樣,我家一清白孩子入魔教那是多大汙點啊。周家前車之鑒啊。可是咱胡家獨來獨往這麽久沒欠過人這麽多人情啊,這回真過不去了,真象周家一樣死一家,這一家也都是你救的,有恩不報,跟著別人罵恩人娘的事比死一家還不仗義呢。:“教主,這孩子我就交給教主了,他年幼無知,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教主隻管管教。如果他不聽教主命令,教主隻管處置,就算是殺了他,胡某不說二話。”


    帥望沉默一會兒:“世伯,我不習慣說那些場麵話,我覺得世伯說的挺真誠,不象跟我客氣呢。我就直說了,世伯是知道的,魔教的名聲,魔教有自己的……一些規矩,我願不願意,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過來的。小胡人挺好的,我們就偷偷交個朋友,象現在這樣,該幫的時候,互相幫一把,你們是來幫我的,或者是為大義而來,我救小胡都是應該的,換別人我也一樣,我就是這樣的人,要人命的事,不論劃不劃算,能救,一定救。你別覺得欠我老大的人情,就算欠了,你也別讓你家清清白白的兒子入魔教,我當年那真是,無知無畏,我現在知道了,人的名譽很重要,我是想回頭回不了,犯不上再帶累別人,這是實話。”


    老胡沉默一會兒,這回真是感動了:“想不到,你倒真是好人……”以前多少次總覺得這樣一個聰明的人,小小年紀就能當教主,做好事必定是收買人心啊。


    韋帥望揚眉,哎,說得好好的你怎麽就罵我啊?啥叫我倒真是……我,我本來,我一直就這樣沒變過啊!


    老胡苦笑:“教主推心置腹,我也誠懇地說,我也不願意孩子入魔教,隻不過,做人得講良心,不能裝傻。我也看得到,你在努力,魔教近些年大為改觀,你為國家不惜犧牲自己手下,我們這些人再假裝看不見就不仗義了。有句話我也要同教主講清楚,胡不歸是你手下,你打他殺他可以,讓他做不義之事,他不能做,他做了,我會親手殺他!再自殺在教主麵前。”


    韋帥望苦笑:“世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我不能保證自己做的,都是對的,我,盡量不做不義之事,我不見得都能分辨得清。你兒子要是真跟著我,不小心走到溝裏去,您老可怎麽忍心!”


    胡悅道:“他也成年了,應該能分辨是非,要真做錯了,自當承擔責任。阿回,來給教主磕個頭,謝他救命之恩,也感謝他努力做正確選擇。”


    胡不歸本來就跪著呢,轉過身來,無聲地以頭觸地,欠債還錢,欠命還命,理當的。


    帥望沉默一會兒:“好,你跟著我吧,有什麽不對的,提醒著我點也好。”我咋覺得自己象套了個籠頭似的呢。


    康慨微笑,小韋那股子誰也不要死的幼稚勁,終於派上大用場了,激勵得手下都願意為他去死,真的就是真的,這可不是誰裝假能裝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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