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望靜靜看丁青山一眼。


    丁青山微微悚然,腦子裏轟鳴,如果韋帥望不是要救冷清,而是要誘殺劉長汐一族人又如何?


    韋帥望一笑。


    丁青山緩緩道:“韋教主,冤家宜解不宜結。你騙我,是計謀,你騙厚道老實的人,是缺德。”小劉這麽老實厚道,你忍心騙他?


    帥望沉默一會兒:“其實,你應該想到,為了減少傷亡,我什麽都會做的。”


    丁青山默默坐下,我要嚇尿了。


    韋帥望笑笑:“如果我沒組織一個獵殺行動,你能確認我的善意嗎?”


    丁青山半晌才緩過神來:“我懇求閣下善意處理。不過,不管你是否善意,這都是我的汙點了。”丁青山看劉長汐一眼:“我很抱歉。”


    劉長汐目光空白。


    啥?


    帥望道:“我考慮一下。”


    丁青山急得,坐在那兒,不住冒汗。


    劉長汐瞪著他。


    丁青山目光閃爍,一定還可以補救,一定還可以,快做出願意配合的表示,不,不行,如果我表示願意配合,小劉會誤會,不,我應該裝傻。


    丁青山用盡全身所有誠懇:“我相信你的為人,教主從未拒絕過和解的機會。”


    帥望微微黯然:“我從沒拒絕過。”苦笑,誰肯同我和解了。


    丁青山道:“你,你好象……?”好象受打擊了?你可千萬別這時候忽然崩壞掉啊!我承受不起你崩壞的後果啊。


    帥望垂下眼睛:“也許人應該做多種嚐試。”


    丁青山無比困惑地看著那個疲憊哀傷的眼角,對穩勝的敵人忽然間在他麵前露出的軟弱,他真是隻想搓手加撓牆。飆淚啊,你下次再嚐試不行嗎?我不能讓他設陷阱捕殺劉家啊,我還能怎麽辦?不配合?紙條裏暗示?不可能,韋帥望看不出來暗示,劉家那幾個更看不出來。我給不給字據都沒用啊!人家直接自己仿寫一個就得了,甚至傳個口信!到時內容更沒法控製,殺傷力更大。


    韋帥望靜靜看著陳蘊的靈位。


    丁青山忽然醒悟:“你覺得,我們反正還會再來一次,你早晚還是得再下手一次?”


    帥望點點頭:“我當年放了陳蘊,他又來了一次。我寧願不了解他這個人,沒見過他女兒。”


    丁青山道:“也有人跟從你,現在一直幫助你。”


    帥望想了想:“是的。”


    丁青山道:“因為你一向的為人,我才相信你,如果你也無信,南北自此,確實再無和解可能。”


    韋帥望沉默一會兒:“那麽,你也會守信嗎?”


    丁青山道:“丐幫自此隻守城不攻城。”


    帥望道:“我立刻派人換防,免你疑心我逼迫你的反水,同時,你可警告他不要再回來。這樣就不會泄露你方的信息。足夠了嗎?”


    丁青山點點頭。


    韋帥望道:“我想你也知道,每個組織內部都有不同的聲音。我同你一樣,我願意和解,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我也無法說服每個人。這也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努力,用和平方式解決問題,我想,如果這次努力再失敗,即使我本人還願意堅持信念,別人也不會再準許我做決策。所以……”


    丁青山想了想:“教主,兩國之爭,國家大事上,沒有人講信義。兩個國家立下盟約,一轉頭又打起來很正常。我現在答應你任何條件,我真回去了,這一切由我嗎?就算由我,我豈能拿數千人的性命來實踐我的信義?韋教主其實,是深知我為人的。但是教主沒去同別人說這個事,我想教主心裏明白,有人玉碎,有人瓦全,我是後者,我回去,也是為了爭取我自己活下去,更多的人活下去。這同教主的願望吻合嗎?”


    帥望點點頭:“那麽,各自努力,需要幫助的話……”


    丁青山目光向劉長汐處微微一斜,帥望微微揚眉,然後笑了。


    呃,原來你還真打算讓我幫你啊?


    帥望道:“我還有事。兩位自便,但不要出去。”


    丁青山往後一靠。


    我這算賣國賊不是?


    在反對者眼中,我肯定是了。


    我確實不是好人,韋帥望說可以提供幫助時,我想過了,如果我不能成功說服另兩位長老,就隻能請韋帥望幫忙,讓他們消失一個了。丐幫從來不與五嶽盟的打交道,但是,這回,我可能與劉家結成生死交了。看起來,我可以幫小劉一下,也成就我自己了。做為一個二流高手,丁青山永遠不會從長老升到幫主的。現在他有可能性了。


    如果他能得到皇帝與五嶽盟盟主的支持,再有韋帥望暗中插手,他就有可能成為史上功夫最低弱的丐幫幫主了。


    前有光明未來,後有死亡威脅,他能選什麽呢?


    丁青山拉過劉長汐的手:“你獲救之後去找這個人。”在劉長汐掌心緩緩寫了一個名字。


    劉長汐看他。


    丁青山道:“此人,是我心腹,他會打探冷清在什麽地方,你可命他暗中保護人質,再商討交換人質事項。或者,直接把人質搶到手。”


    劉長汐道:“丁長老,你不能這樣做!如果這是個陷阱……”


    丁青山長歎一聲,這貨這個時候為什麽忽然間想明白了呢?蒼天啊,你玩我吧!


    丁青山道:“是,我剛點了那人的名字,就醒悟了。”


    劉長汐急得:“那你怎麽還能答應他?”


    丁青山道:“如果我當場拒絕,他一定會刑訊那個人,得到接頭方式,到時一切就都不在我們控製下了。我很抱歉,我全是我一時疏忽所至,我讓你家人陷入危險中,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事到如今,隻能盡量減少風險。就我看來,韋帥望還是有誠意的。他對於飛與陳蘊的死,似乎真的很痛惜,你覺得呢?”


    劉長汐沉默一會兒:“我覺得,是這樣。但是我不能把我家人性命押在他的善良上。你,你……”你他媽出賣了我一家!


    丁青山道:“我再解釋一次,錯誤我已犯下了,我指出了什麽人能向我方傳遞信息,你可以現在就殺了我,我也願意認罪伏死。但是,話出口收不回了。現在麵前就兩條路,你殺了我給你家人報仇,拒不同他合作。他會刑訊我的線人,傳遞消息,引你家人前來,因為你不願合作,你家人必然全死。要麽,將計就計,選擇合作,你被救回去之後,是殺了冷清,讓韋帥望如願殺了我,還是放了冷清交換我回去都可以。當然,依然有可以是一場誘殺。你想,我們還能怎麽做?”


    劉長汐瞪著丁青山。


    丁青山道:“從韋帥望一貫行事看,他願意網開一麵的可能性很大。長汐,即使沒有我一時動搖,他的名單上已經有那個人,不隻那人,其餘的人……他依舊能找到辦法誘殺所有人。請你,原諒我。這是一場將要進行的屠殺,或者,我的做法能減少傷亡,如果不能,也不會損失更大了。正麵交鋒,死路一條。你我合作,把餘下的人帶回去吧,這種情況下,韋帥望願意停戰,就是慈悲,給什麽條件,我們都應該接受。你想想。你我可以選擇一死,難道整個南國武林都要選擇滅亡嗎?”


    劉長汐抱頭:“不不不,這不對!我想不明白!”


    丁青山道:“一場賭,賭贏了,大家都能活,贏輸了,你一家人也不過早死幾天。這就是我看法。”


    劉長汐怒吼:“那是我的家人!”


    丁青山道:“你什麽也不做,他們死亡的可能性更大!”


    劉長汐呆了一會兒,良久,終於承認:“我沒有更好的辦法,照你說的做吧。”


    冷秋支著頭看著韋帥望。


    怪物。


    怪胎變怪物了!


    反正他們一家人都不正常,從來都不是正常人理解範疇內的東西。


    這小子口口聲聲,聽師爺的,但是,他出主意,別人都得照做,我真想抽死他。


    帥望沮喪地同冷秋對視:“你的眼神怪怪的。”


    冷秋問:“是不是見了鬼的眼神啊?”


    韋帥望更沮喪了:“我有那麽怪嗎?”


    冷秋問:“有沒有啊?”


    帥望默默看一會兒:“不但是見鬼的眼神,看起來還是打鬼的眼神呢。”


    冷秋道:“你所言極是啊!”


    韋帥望道:“那師爺是先打兩下出氣,還是聽我解釋完再一起打來出氣呢?”


    冷秋問:“我就隻剩下出出氣的選項了唄?”


    韋帥望窘迫地:“我我我……”


    冷秋問:“你這身子骨,是能自己去啊,還是全派人魔教人士,用不著冷家出人啊?”


    帥望道:“我錯了,師爺,我向師爺報告我的計劃和進度,師爺做主。”


    冷秋道:“我不用出氣了?”


    帥望道:“不用,我不氣師爺。”


    冷秋斜他一眼,真的假的?切,麵子給了,事人家辦了,還管真假:“說。”


    帥望道:“我從丁青山嘴裏打聽到我手下有奸細,這奸細能向南國通信,兩個選擇,一個是設下陷阱誘殺對方,但是,我覺得,很可能來救人的,也隻劉紫雲門下一支,也容易害死冷清。我比較傾向於將計就計放回劉長汐,本來正常交換,也會換他回去的,這兩人看起來都很讚同在戰爭結束之前就同我們和解。雖然我們是必勝的。但是,如果他們一直在這兒搗亂,我們不知道他們會出現在哪個戰場上,仍然可能導致士兵的大量死傷,我們的力量也不得不分散布置,難免死傷。最後,很可能滅了南國武林,卻輸了整場戰爭,或者,傷亡慘重。我不知道劉長汐的情況,這個人,可能腦子轉得慢一點,他卻選擇一言不發,我反而什麽消息也沒得到。但是丁長青透露,丐幫內部不和,他回去之後,丐幫內部必有內鬥。師爺知道,丐幫在這場戰爭中,對我們的殺傷性不大,對軍隊的殺傷性卻極大,我更希望整個丐幫撤回去,否則,一個一個清理哪個是真乞丐哪個是丐幫的探子,就把魔教的全部教眾牽製住了。奸細傳信時,我們也可以大蓋探知南方武林的位置與動向,運氣好的話,奸細也可能成為我們的奸細。劉長汐雖然不肯透露南邊的事,但是,我覺得他士氣已盡,有可能真的主張議和,在整個南國武林裏埋個線,也許能不戰而屈敵之兵。”


    冷秋沉默一會兒:“你可以試試,一邊勸降,一邊給予沉重打擊,大棒蘿卜齊上,更快地把他們趕回家去。”


    韋帥望大喜:“是,師爺英明。”


    冷秋一笑,他從來不同手下最能幹的大將做對。大將往往如名劍,芒鋒四射,殺氣糝人,剛愎自用,出去砍人,刀刀見血,不聽他意見,他同你別扭到底。用劍者要學會如何好好使用,而不是磨其鋒折其刃,那你還用劍做啥,玩打狗棒去好了。


    不管是韓青還是韋行,都有自己的臭脾氣,隻要這把劍的主權不變,有些毛病你就得忍了。割了手反省下自己不小心,一把劍你還指望它光滑圓潤,溫軟喜人不成?


    小韋實在是一把帝王劍,想他聽話,你容量得極大。


    韋帥望撲過去抱住:“師爺最好了。”


    冷秋道:“滾。”


    韋帥望開心得,哎,我師爺沒反對,他還不是支持我,是他批準我處理,決策錯誤師爺擔著呢,多好。


    對冷秋來說,擔個責任算個屁啊,反正他也不會受到實際上的懲罰,韋帥望辦事不利,到時罵他一頓打他一頓,還能讓他老實點,有啥問題?心裏壓力?他真沒有。死人就死人,哪場戰爭不死人,哪個決策沒錯過,沒錯到自己人死光光,就重新再決策一次唄,有個毛線的壓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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