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瀧不禁再揚眉。[]


    還嫌馮簡昨晚說的話不夠難聽直白?


    她譏嘲想幸虧宛今跑走。就那沒主見又嬌氣的性子,夾在那樣的丈夫和這般的家庭裏,怕是落得更慘。


    宛靈同樣欲言又止。


    二叔見都不說話,有些急躁:“怎麽?”


    宛靈抬起眼:“家裏還打算讓今今繼續嫁給馮簡?現在宛今出國的消息已經走漏,報社報道的話都很難聽……”


    三姑整理著手套處的貂毛:“這是小事,我們待會就向媒體發出通稿,解釋昨晚都是誤會……”


    “沒人關心昨晚是不是誤會。”宛靈冷靜地截斷。


    聯姻本是擴大利益團體,講究共榮共退,對當事者的基本要求是夫妻情感無須真摯但必須穩定——甚至隻需維持表麵的穩定。


    李家當初對馮簡出乎意料地選宛今作為妻子人選比較滿意。


    年輕一輩裏,宛雲早就放棄經營權;宛靈野心大,心思深;宛今年紀輕,耳根軟,想必以後會向著娘家,易於掌控。誰知昨晚鬧了那麽一出,宛今立馬顯示出“年紀輕”和的優勢——居然撂擔子自己跑走。


    原本對李家和馮簡聯姻有期望的股東和銀行,此刻都在觀望風聲。且目前放出的口風,都是不信任和懷疑這聯姻


    “現下已經流言滿城飛,即使宛今和馮簡立刻結婚,那些財團在確信婚姻穩固前,隻會袖手旁觀——但咱家目前已經經不起等待。”宛靈簡潔道,“宛今還是太小,本就不適應婚姻,我們不要逼她。”


    “你說得倒輕鬆,我們不逼她,就會有人逼咱家?資金還好說,如今不借機把馮簡拉下水,誰來管公司這些事?”二叔頓了頓,突然內心雪亮,他換下焦躁表情,隻假笑道:“靈靈,你不會又要遊說我們把全部經營權和股權轉到你家手下吧?”


    何瀧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二女兒。(.無彈窗廣告)


    李家人頗向慈禧太後學習,“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但李家人比慈禧太後更過分,他們顯然也不太信任自家人。


    宛靈精明,十幾歲就參與企業經營,若讓她掌權,企業也許能起死回生。但比起企業,李家更清楚地是對待宛靈不能像對何瀧般用時器重,不用時冷落。如再隨意調撥公款,處事幹脆如宛靈恐怕直接把他們打出家門。


    因此才一直打著聯姻的主意,他們要找第二個何瀧,比起自家人,他們寧願大權外放,誰確保自己的舒適生活才是關鍵。


    宛靈恐怕昨日也是故意放妹妹走的。隻要妹妹和馮簡聯姻不成,宛靈能借機向家族討要更大的權力。


    三姑轉頭對何瀧柔聲道:“您看我李家的女兒,在您手下一個兩個的倒真有出息!”


    宛靈微笑地接下話來:“我有沒有出息還不知道,但我自信不會比馮簡做得更差。”又看著何瀧,“即使做錯了,也有媽媽幫我。”


    口氣隱隱有逼權和拉攏繼母的姿態。


    何瀧隻笑而不語,才不攪渾水。


    二叔氣結。這可了得,何瀧和三個女兒那戶已經占了企業最大股票,若再讓宛靈獨大,家裏哪裏還有他們的立足之地?早知如此,當初他也就生個孩子來爭爭,好過被宛靈威脅。


    但如今怎麽辦?似宛靈所說,宛今這場婚姻現在確實雞肋。


    坐在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大伯,終於放下把玩的雪茄:“我倒是還讚成聯姻。”


    宛靈回過頭對大伯露出微笑:“伯伯,我不是已經解釋過宛今的情況並不適合……”


    “宛今是不大適合這聯姻了。”大伯慢悠悠地問道,“但昨日的主角可不是隻有宛今一人。”


    他話畢,宛靈還沒反應過來,何瀧卻微微色變。


    “宛今和馮簡的聯姻的確已經走入僵局——那我們索性換人,讓宛雲嫁過去如何?反正,昨晚風波本就因她和馮簡之間的舊事而起,我們不妨順水推舟。這樣外人都以為馮簡對宛雲一往情深,如今我們把宛雲嫁過去,外人不會起疑這婚姻不穩固,而馮簡也能立刻入主李家,”他抬起下巴,微微笑道,“這樣一來,兩全其美。”


    果然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功差一簣,宛靈的臉已經不好看。


    何瀧冷笑,麵如寒霜,她一字一頓道:“讓宛雲嫁?想都別想。”


    李家以一種客氣地過分語調,請馮簡盡快到李氏企業的辦公樓來一趟。


    走出自己辦公室前,馮簡略微思索三秒昨夜自己是否過分。也許他不應該在沒娶到宛今前,就先和李家劃清立場——但不如此,也沒其他辦法。


    馮簡早在旁邊冷眼瞅著,李家人雖然外皮華貴,內心都是不求己上進,隻求別人為其賣命的吸血鬼。他父母雙亡,唯一的叔叔也早死了十來年,沒那麽多心思去供養野生父母。


    至於要娶的小姑娘……


    馮簡複雜地回憶對方清純的眼眸,雖然和宛今相處不多,他似乎不大能指望妻子徹底站在自己這邊,和娘家決裂。


    但宛今又顯然比她滿臉精明相的姐姐和另一個……怪女人,不知道好到哪裏去。


    也許自己應該到英國去追宛今回來?


    馮簡按了按太陽穴,還沒結婚就開始花錢,真是……婚姻真是人生墳墓。


    走進李家辦公室,馮簡先看了眼四周,明知故問:“宛今沒在?”


    李家人一愣,顯然沒料到馮簡不知道宛今去了英國。隨後,他們才想到馮簡的確不應該知道。


    二叔尷尬地笑,連忙朝何瀧使眼色。


    “馮先生還問宛今?噢,我還想為這事埋怨馮先生——昨日聽聞您要她和我們這些家人了斷關係,我家小女兒異常傷心,因此趁著訂婚前獨自飛去倫敦遣散心情。”


    馮簡皺眉道:“怎麽發生這等誤會?我現在就給宛今打個電話解釋清楚。”


    何瀧語塞,話趕話之下,她不敢讓馮簡給宛今打電話。萬一宛今氣頭上一口拒絕這婚事,李家更順便把宛雲推給馮簡。


    她臉色非常不好,想這臭小子簡直是虛偽到卑鄙!


    二叔咳嗽一聲,和顏悅色:“昨晚的事情,我們剛想解釋——唉,宛今明知昨晚是誤會,居然還為難馮先生和自己的姐姐。如今又自己出國散心——我家實在對她寵壞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管得住她,更不知道在她身上繼續我們期待的那種婚姻關係是否恰當,宛今年齡到底還是太小……”


    馮簡沉默片刻:“解除婚姻?”


    二叔不似何瀧和馮簡有過接觸,不太適應那種個性和說話風格,他被打斷話後沉默片刻才道:“我的意思是,宛今不是聯姻的恰當人選……”


    馮簡知曉他們沒放棄這婚姻,內心其實也重重鬆口氣。


    李家雖然落敗些,但以馮簡的身份娶他家女兒,仍屬高攀。雖然嘴上說的硬,但馮簡隻敢警告李家人在結婚後別把自己當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地錢包,內心早做好了婚前任李家人從自己身上敲一大筆禮金竹杠的準備。


    這話先不提。如今宛今不在,李家的口氣顯然想把另一個女兒塞給自己?


    那會是誰?


    馮簡抬頭,如有所悟地看了眼宛靈。在場李家唯一的女兒。


    接觸到他的視線,對方隨即垂眸。


    很好。馮簡淡淡地想,宛今不行,宛靈也可以接受。她並不如長姊有驚人的美貌,但長相仍堪稱清麗,性格麽……馮簡回憶著自己和精明能幹女人共事的經曆,思籌道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


    如果宛靈當他的妻子,他應該也能適應得很好。再至於宛今,他以後會補償。反正馮簡麵對那小姑娘,總有在摧殘幼女的錯覺。比起人生利益,兒女情長總歸是小事,當下還是應該盡快和李家女兒結婚,誰知道以後又出了什麽變故。


    馮簡到底是商場人物,此刻完全接受現實,不再做任何意氣之爭。


    他頷首說:“我沒什麽意見,自然願意娶——”


    這時門敲一敲,隨後開了。


    宛雲走進來,有些驚奇地看著李家人和中間站著的馮簡,微微一笑。


    何瀧猛地站起來:“宛雲,你怎麽來了?”


    宛雲皺眉:“姑姑不是說,媽找我過來,有事商議?”


    何瀧一怔,隨後氣得手都發抖。


    她回頭死死盯著目光遊移地小姑子,目光冷硬道:“你把雲雲叫過來幹什麽?她早放棄了經營權,你們這些醃臢事如今想著倒來找她!”


    三姑低聲說:“宛今能嫁,宛雲就不成?哪那麽多偏心。她不也是李家人?”


    至於馮簡,從宛雲一走進來就當場呆住,並非驚豔,內心湧上的不好預感讓他捏了一把冷汗。然而又不太能相信這預感真的會實現。


    不至於吧……李家企業情況到底有多差??


    二叔親切地招呼道:“雲雲來了,”又假笑道,“你是見過馮先生的,我正好想問你,你認為馮先生這人怎麽樣?”


    這麽突兀地問話,實在太直白。


    宛雲沒立刻回答,先靜靜掃了屋內裏人一眼。


    黑白分明的秋水眸子,除了麵色鐵青陰沉地何瀧和自我安慰地馮簡兩人以外,大家都不由自主地避開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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