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瀧就女兒女婿兩人度蜜月的地點,提供自己寶貴意見。


    “選歐洲吧,意法英德瑞五國。”她欣然道,“風景美麗,人文氣息濃厚,雲雲你看著自己家還缺點什麽,順便能在那裏把一幹物事全部購買齊全。哦對了,我自己還想置辦些珠寶,弄完把清單列給你。”


    馮簡拒絕:“長途飛行就需十幾個小時。”


    何瀧眯著眼睛看了馮簡一會,勉強讓步:“那日本印度泰國,宛雲自小就喜歡日本,也一直喜歡泰姬陵……”


    馮簡再冷冷說:“泰姬陵?那就是一個大墳。”


    何瀧差點把旅行冊掀到馮簡臉上:“小馮,你有何高見?”


    馮簡皺眉剛想發表高見,旁邊翻著冊子的宛雲抬起眼睛:“媽,我最近病了兩次,身體不好。長途飛行和海邊暴曬都是不行。索性找個近處吧。”


    何瀧麵色微霽,沉思片刻,突然撫掌:“我想到了個好地方。”


    要說何瀧去年拿出老底,和幾個貴婦做幕後股東,投資了對岸的某度假村。可惜金融風暴一來,經濟不景氣,旅遊休閑的人驟減。度假村剛建沒什麽名氣,受此影響更甚,至今仍賠本。何瀧就是被這筆錢拉著,在李家生活不痛快。


    此刻她心電急轉,想著讓女兒女婿到那裏度蜜月,也算給度假村打個廣告。


    馮簡還想繼續挑刺,聽到隨後的話後便又沉默。


    她說:“費用自然是全免的,到時候你倆給度假村照幾張照當作宣傳照即可。”


    馮簡此時已經對宛雲的知名度有了深刻認知。至於蜜月這種事情,可有可無,繁重工作之外的消遣,空手白來的假期,則不妨接受。


    到了出發那天,宛雲看著眼前除了電腦包以外雙手空空的男人,即使她都不由微微皺眉:“你什麽都不帶?”


    馮簡也皺眉回視拖著箱子的宛雲,反詰:“出去幾天而已,你怎麽還帶箱子?”


    何瀧介紹的度假村不遠,不需坐飛機,短途火車可以到達。馮簡把靠近窗戶的位置讓給宛雲,宛雲對男人洞察力略有驚奇。


    馮簡抬高一側眉宇。


    他記憶向來極好,工作上無論數字細節,一眼即知,過目不忘。這個性到了何瀧嘴裏,就是記仇加小心眼――但利弊與否,權看從哪個角度分析。期望值一直很重要。


    馮簡既然對自己婚姻不抱任何期望,也不會失望。他對宛雲的態度,短短幾天內已經由莫名其妙刻意忽視變成裝聾作啞。隻要宛雲不太過分,他隻當自己養了個白吃白喝的舍友。


    兩人如今依舊分床而睡,隔廊而居。馮簡的生活簡單規律,早出晚歸,偶爾通宵工作,便在公司沙發裏將就一宿。而他發現不管自己多早出門,隔壁舍友都已經起床。或者遛狗,或者修剪花木,或者隻是在躺椅上看書――


    諸如此類沒有經濟意義到不良的愛好,在宛雲身上可以發現不少。


    比如喜歡看天;喜歡植物;喜歡抽煙;喜歡喝苦到沒味的清咖;喜歡把對的心思用在錯誤的人身上――馮簡市井出身,自來不是境遇對他輕蔑,便是他扼製命運的喉嚨。這幾年環境好些,工作卻更不敢鬆懈,忙得上吊前都要喘口氣。


    大段的休憩之於他就像跳蚤,世界上不是什麽跳蚤,都樂意往那華麗的舊袍子上跳。


    半山別墅內是馮簡不了解的生活,他不了解的女人。但傳說最成功的婚姻就是建立在這種不了解上,馮簡對婚姻退貨不能,同樣認為適當的社會交往,願意給予適當尊重關注。


    火車上宛雲戴了耳機看書,馮簡則抓緊時間把度假時的一些公事郵件回複完畢。(.好看的小說)合上電腦後,他看了眼手表,還有一個小時到度假村,而宛雲依舊在閱讀。馮簡挪動身體,盡量外坐,找了個相對舒服的位置合上眼睛。


    一睡就不知日長。


    等馮簡被人推醒時,他發現兩個人不知何時已經依偎一起――實際上,是宛雲靠著自己的肩頭,兀自睡得正沉。而隨著坐姿改變,身體無意識地向胸口傾來。


    馮簡皺眉,下意識地伸臂摟住宛雲,隨即目光再越過她,直直向外看著窗外――沒有拉窗簾,但為什麽光線昏暗?


    此刻已然夕陽西落,天邊被群山擋住看不到一絲白,夜幕全黑,而車廂內空無一人。


    站在旁邊叫醒他的乘務員此刻說:“先生,火車已經到了終點站。”


    ……絕佳的處境。


    五分鍾後,馮簡在乘務員的催促中,一手拉著宛雲的箱子,一手拽著仍然睡得模糊的宛雲,陰沉著臉走下車。


    新鮮之極的空氣,陌生的火車地名,極小的露天車站。頭頂燈光倒是刺刺地亮,映襯地麵黑黝黝。而車站內除了他倆,再無旁人,居然連個休憩椅都無。


    馮簡繃著臉放下手中的箱子,伸長手臂戳宛雲的肩膀。


    宛雲終於清醒,茫然道:“到站了?”抱歉道,“我也有些困,先睡著了。”


    馮簡沉默,直到她自己站穩身體,才放手退後一步,冷冷說:“我們坐過站了。”


    六個小時多餘的火車行程,把他們拉到深山。聞所未聞的地名,衛星地圖上居然都查不到。馮簡查看細節地圖才發現他們身處一個偏僻的山穀。這列火車為了方便居民所開,算是最快捷的交通方式。而此站是終點站,三天才一發車。


    馮簡臉色如寒冬過境。


    早知如此,他就應該讓宛雲身後那一大票累贅傭人都跟來,或者依何瀧之言乘坐私人飛機。至少好過此刻、現在、目前――兩人齊齊睡過站,居然都沒人叫醒,如此低級而幼稚的小概率錯誤。


    山區手機信號不好,斷斷續續,宛雲便走到旁邊的公用電話亭給何瀧打電話報平安,馮簡走到旁邊去凝望深山,他認為這將是自己人生中印象最深的一次度假。


    何瀧已經知道度假村的工作員沒接到女兒女婿,一下午急得火燒火燎,打兩人手機卻又都不接,差點報警。得知兩人睡坐過站,她語氣溫和地囑咐宛雲讓她跟著馮簡,注意安全,並再三詢問是否需要派車去接他們。


    百分百慈母姿態。


    但話筒一遞給馮簡,何瀧就在那端撕下麵具,徹底發怒。她數落馮簡無組織無紀律沒頭腦,並用一些隱晦的詞語徹底侮辱女婿的智商。


    馮簡忍耐聽到第八十九秒,說了句“沒錢投幣”,直接掛掉電話,皺眉迎上宛雲的目光。


    宛雲便也歎了口氣,自嘲地道了笑:“還真是一睡千年。”


    馮簡一聲不響地提起箱子:“還是先想想今晚住在哪裏。”


    按照車站工作人員的指點,不遠處就是最近的山莊,可以找農戶提供借宿。時已晚七點左右,山中天黑得早,高鬆成影,明月高照,僅有路燈的光輝落到地麵仍然暗淡無比,更顯前方山路漫漫。


    馮簡繃著臉拽著箱子,用手機照亮前路先行。


    一時間,隻能聽到行李箱輪子在山地間的摩擦聲,偶爾低頭看一眼兩人的影子,是馮簡得確認身後的女人仍然在跟著自己,沒有默不出聲地掉到山溝裏。


    行路大概半個小時,終於看到村落的燈光。


    馮簡忽地頓住腳步,身後宛雲措手不及,差點撞上。


    他若有所思地回頭,審視宛雲。


    今日她穿著白衫紅裙,頭發盤起,隻耳邊戴黑珍珠耳釘當點綴――宛雲打扮向來簡單,然而穿什麽都帶著她獨特的韻味。馮簡在有幸知道那簡單的白衫、圍巾、一雙鞋都具體價值多少後,認為她的韻味是不動聲色的亂花錢。


    宛雲說:“不著急投宿嗎?”


    馮簡收回目光:“先把你身上貴重的東西都摘下來。那塊白石英表、還有耳釘,都取下,證件也從錢包裏取出來,錢分開放。”


    宛雲不解:“為什麽?”隨即恍然,“你怕投宿時會碰到危險人物?”


    馮簡隻盯著她。


    宛雲雖然覺得無甚必要,到底依言取下。


    馮簡目光再在宛雲如白玉般的臉上停了一會,仍然不太滿意。他沉吟片刻,終於從自己的電腦包內側掏出什麽。


    在昏暗月光和極遠處的燈火照射下,宛雲看到馮簡掌中多了個巴掌大小的物品。隨著馮簡手在某處按了一下,一把刀鋒霍然出鞘。刀麵並不如何明亮,反而奇異地呈現黑色,似乎鈍然而並不鋒利。


    馮簡再掏出自己的一張名片,雙手捏著紙片兩端往刀鋒上輕輕一碰,名片頓變兩半,飄落到兩人腳下。


    宛雲向來識貨,此刻不由輕歎:“真鋒利!”隨口問,“你怎麽隨身帶著這種東西?”


    馮簡淡淡道:“習慣了,身上必須帶點尖的東西,比較方便。”彎腰把自己的名片撿起來,撕成粉碎,抬手把刀遞給她,“這刀你拿著。”


    作者有話要說:tocathy小可愛


    抱歉,唔,不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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