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馮簡沒有像平日樣繼續忙碌或躺倒小憩。[]


    躍入泳池,大腦放空。水之阻力是很奇妙東西。最開始在其中會倍感疲倦,處處不順,但習慣後則如魚得水,往後越來越不費力。


    馮簡的指尖又一次觸到泳壁,在換氣時,聽到旁人笑道:“馮總真專注,連我在旁都毫不理會。”


    隔著泳鏡,馮簡眯著眼睛辨認片刻。


    其實不需要,周愈的臉是能輕而易舉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


    馮簡扯動嘴角,奉還了個代表友好的微笑。


    並非偏見或嫉妒,很公正來說,某些人就是另一些人的反麵。至少是人生對立麵。馮簡對此的態度,向來是等閑不惹。


    本城又稱舟城,“舟”字同“周”,可知周氏在本城根深葉廣。仿佛這些還不夠,這戶倍出奇人,崇尚進化論至上的精英婚姻,夫妻必須學業家貌匹配,對待子女問題也從不嬌縱。周愈父親十四歲便被送到北歐荒原獨自生活半月在上流社會早成美談,而想必他的兒子也從不弱勢。


    馮簡首次見到周愈,是在他最為煩躁的婚禮現場。當時沒多麽留意,隻覺這男人和場內的新娘有隱隱相似之感,聰明腦殼,不動聲色,隱隱掌控,隻比起宛雲,周愈什麽都做的更刻意些。男人中的出色相貌,一副好笑容卻擅長沉默,穿西服時一表人才,遊泳時露出褐色肌膚,把家族事業做的風生水起,財富雜誌上最熱衷的富家子弟當如此。


    周愈同樣在不動聲色的打量馮簡:“馮總喜歡遊泳?”


    隔著浮物,兩個男人在泳池兩側開始攀談,中間摻雜公務私事。那氣氛是不冷場,但也絕對不熱絡,雙方明顯都對各自不以為然,但都在維持表麵關係。


    過了會又有一熟人加入對話圈,宛靈笑吟吟道:“今日好巧,碰到兩位大佬在此忙裏偷閑。”


    話雖然笑著對馮簡說,目光卻冷冷看著周愈。


    對方接觸她的視線,似乎不以為意,但再交談幾句,周愈便借故告辭。


    周少裹著浴巾上岸的身材吸引不少目光,可惜身邊這位人沒有。


    馮簡要再行遊去,被宛靈拽住。


    “你倆聊的很好?”她挑眉,“都在聊什麽?”


    馮簡今日的耐心份額已經全部耗盡,來日請早,他隻沉默地轉臉看宛雲,並不回答。


    宛靈目光流轉:“周少那樣的人物其實是個傳奇,姐夫有沒有想過以後要像他那樣?”


    馮簡再看她一眼,終於道:“不,我的誌氣沒那麽低。”


    說完便自顧自往前。


    泳鏡前方烏藍一片,水底世界柔軟彷徨。


    方才兩人閑談,馮簡隨口問起對方平日喜歡的運動。那男人沉默片刻,笑道:“釣魚。”


    馮簡一愣。


    周愈笑道:“經常開船去深海釣魚,的確很少有人能理解我。”


    馮簡突然想到,對了,說到深海釣魚,遊艇要不要考慮買一艘。何瀧曾經跟他碎碎念過人人熱衷在海上開商業會議“符合圈子裏的大時尚”。前兩次公司果然都是租賃遊艇開會,如果自己購買一艘,不知以後會不會更合算,能不能總逼迫員工加班開會。


    “釣魚是很有趣的,因為你不會知道自己釣上來的是什麽魚。而且釣上魚後,你也總想自己可以釣到更大的魚。”說完後再笑笑。


    馮簡想,關於遊艇,應該做個成本預算。結婚以後總覺得窮了不少,真希望宛雲今日也不要在服裝店花錢太過奢侈。他遞給她的皮夾內現款不多,花光就花光,自己的幾個主要信用卡還在另一個皮夾裏,真是英明決策。


    “不過你和我,一個喜歡遊泳,一個喜歡釣魚。倒是都喜歡水。”


    馮簡想,糟糕,但是他給宛雲的支票是空白的,她能隨便填數字。


    周愈在他對麵沉默,突然揚眉笑笑:“馮總和傳言不同,看來實在是位驕傲的人物。”頓了頓,意有所指,“不過這驕傲也不知有沒有用。馮總和我似乎不盡相同。”


    馮簡不解:“自然不同。”


    完全兩個世界的人,唯一相同大概是雄性。但周愈此刻繼續意義不明的笑,不肯多說,直到宛靈滑水而來。


    有些人的城府表現在說話多但滿腔都是廢話,有些人的城府則表現在很少說話隻笑。馮簡的意思是,後者雖然略傻,但至少能讓他耳邊清淨點。至於那些陰陽怪氣的話,馮簡還受得起嘴上的諷刺,並不以為意。


    拋開身後總想說什麽的宛靈,馮簡看著前方柔軟淡藍的水,潛下去,手臂伸展向前遊。


    他並不喜歡水,但遊泳的感覺卻很自由。平日裏總過著吃力不討好的日子,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水中像個小憩之地,無限包容安靜。


    如果真正買了遊艇,可以把別人帶到船上看看海,不要釣魚。


    馮簡隨便想了想。


    回到半山別墅,又是淩晨時分。


    留守的傭人給他預留烏雞架黨參湯,不算難喝,一碗飲盡。


    進入自己房間前,馮簡舉目往對麵看了眼,對麵的門靜悄悄,大概已經入睡。而今日過於勞累,他匆匆地洗完澡便也躺倒在自家床――


    為什麽床上又有人?馮簡暗罵一聲,再次警告自己要養成隨手開燈的好習慣。


    燈光猛然亮起,宛雲的臉更深地縮入被褥之中。


    他呆了呆,確定自己沒有走錯房間,皺眉問:“你怎麽總在我床上?”


    “你回來了?”


    依舊是宛雲特有的聲音,仿佛無絲毫波動,更完全沒有睡醒女人該有的嬌憨口吻。


    馮簡便皺眉問她一遍。


    “珍媽在房間裏做掃除,太過吵鬧,把我攆到你床上。”


    見宛雲眯眼躲避強光,馮簡便隨手關閉落地燈,把掀起的被子重新丟回她身上,在旁邊重新躺下:“算了,就這麽睡吧。明日我依舊要早起,你現在不要和我說話。”


    最後一句話說完,互相間又陷入沉默。


    深夜當中,宛雲的意識似乎比白日少了幾分敏銳,隻坐在床上發呆般的看著他。


    馮簡翻了身:“你要是有裸睡的習慣,現在也可以脫衣。”


    宛雲冷靜地說:“深更半夜,你怎麽確定我就是李宛雲本人?”


    馮簡明知她是玩笑,但想著她那模樣,在夜裏依舊美得如魅一樣,後背便略微一僵。


    但隨後,他就不耐煩地說:“……你不是李宛雲本人,那你是否想告訴我你脖子上的那些,都是今日早晨被蚊子咬的?”


    宛雲臉突然也紅了。


    而聽到身後人躺下。馮簡呼出氣,還沒想好第二句台詞搶白,便已經沉沉墜入夢中。


    昨夜的酒醉加白日的工作,實在疲倦,但潛意識總告訴他身邊有人安眠,睡得也並不特別踏實。再被推醒時,是馮簡聽到身邊人模模糊糊在耳邊道:“馮簡,麻煩幫我拿下藥。”


    連說了幾次,馮簡才略微清醒。


    他哼了聲,一把將對方拉入自己懷中,手從宛雲鬆蕩的襯衫下擺伸過去撫摸她大腿。


    宛雲最初還忍耐那不安分的手,但腹部的疼痛讓人喪失耐心,最後她猛地將馮簡推下床。


    終於清醒了,馮簡死死瞪著她,不明狀態。


    臥室的燈再次亮起,馮簡為宛雲端來熱水。


    他站在她旁邊,很麵無表情地解釋說:“……之前實在聽錯,我以為你在說‘你要’。”


    宛雲不說話,隻低頭安靜的喝水、吃藥。


    馮簡在深夜中過分心虛的沉靜中,再開口:“總生病啊,需要看醫生麽?”


    宛雲放下玻璃杯,輕蹙眉:“睡吧。胃疼而已。”


    馮簡卻拿過她的手,宛雲挑眉,他再解釋:“我幫你按摩穴道,可以止疼。”


    作者有話要說:……明明這文最初是寫著放鬆,現在卻成了日程表上的某項事宜。以後要少做這種不可預期的蠢事==。


    以及,我若再產生任何偷懶的想法,你們一定繼續嚴厲責罵我。我實在太過懈怠,該知這裏沒人再慣著我(踩臉)。


    軌道慢一拍的漂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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