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瀧得知二叔的事,驚怒更甚馮簡。


    李氏荒唐事情,她之前處理良多,不足為奇。何瀧自認有耐心得緊,大風大浪都經過。然而這次,何瀧好不易等宛雲這方麵有鬆口風的意思,她想緊趁這機會拉攏二叔,讓心肝重新回到李氏企業。表決權在即,二叔卻又在這當口,早不早晚不晚的出差錯。


    何瀧剛才親給廳長打去電話,問二叔之事能否通融,被婉言拒絕。二叔之前的事故方平,其餘關鍵人物也流露出不冷不熱的姿態。


    自多年前嫁入李氏,何瀧以為自己早忘了世態炎涼和人情冷暖。如今猝不及防重拾故態,分外惱羞成怒。


    宛雲進屋時,服侍何瀧的安姐附耳:“太太在客廳,哭了。”


    何瀧頭靠在沙發上,傭人幫她按摩頭部。她儀態還好,但眼圈微紅,沉默良久,突然提高聲音道:“我們李家什麽時候受過這態度,我又怎麽總受外人的氣!造孽!這群王八蛋,想當初你爸還在的時候……”


    宛雲故意打斷:“媽媽好像已經很少打出爸爸這副牌啊!”


    何瀧嘴角勉強擠出一笑,卻又喃喃道:“怎麽總是咱家出事,這次卻不能再哄馮簡出錢。第一次是互助,第二是合作,第三次就成了他救濟咱們,以後你倆夫妻吵架,你是會落了上風的。[]”她摸摸宛雲的手,“那臭小子在意金錢,你不要強求他。唉,你看老二怎麽能又……圈子裏的人大概都在咱家看笑話。”


    宛雲緩慢把支票取出來,非常心酸和自責。


    這原本是她的責任。


    何瀧卻看著支票,沒反應過來:“馮簡主動給你?”


    宛雲點頭,何瀧從支票上方鑽研女兒的表情。過了會,不動聲色地把支票放下:“馮簡不是慈善家,他現在肯出這筆錢,大概是想一次付清,以後徹底不會管咱家的事情。”


    “他以後不需要管。”宛雲不想多談,她站起身,“我先去接二叔。”


    何瀧再接再厲:“雲雲,我知你不想再涉及公司。然而你看到,權勢逼人。再難聽說些,雲雲你以後或許能被家人或男人拋棄,卻不會被錢拋棄。這次聽媽的,乖乖回來。唉,更改家族信托繼承之事,本就繁瑣漫長,律師和財務還在悄悄規劃――”


    話沒說完,宛靈門也不敲就走進來。


    她冷冷道:“媽方才說什麽?”


    何瀧有些心虛,但她隻不著痕跡道:“哦,我剛才說什麽?你二叔的保釋金是馮簡代繳,我們需好好感謝你姐夫。(.好看的小說)”


    宛靈譏嘲道:“是該好好感謝姐夫,他似乎能和九流三教的女人打好一切關係。也許這次該由姐夫出麵,那位特殊行業的小姐見了他,也許大方方的放了二叔。”


    何瀧微笑道:“小馮倒也不能和所有九流三教的女人打好關係。你和你姐夫之前在賭王女兒婚宴上針鋒相對,也不知道吵什麽。”


    這些話何瀧平時不會講,但今日她心氣著實不佳,沒心情敷衍宛靈。


    宛靈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半晌,她尖刻道:“三教九流?宛雲害侍者丟工作,是為不仁。為情拋家,是為不忠。違背前言回歸李氏,是為不義。想改變李家之前的信托,是為不孝。馮簡呢?比起周愈,他自然下九流――”


    何瀧勃然,她道:“住口,靈靈胡說什麽!”


    宛靈卻轉向宛雲:“你以為我不想有番作為?閑人誰不會做?但上邊有周愈,他讓我對你好些,我怎做?隻好對媽放水。我對媽放水,叔叔姑姑也都來湊熱鬧――你以為我這麽多年不難做?”她眼圈紅了,冷然道,“大姊,我如今也不盼望你說話算話。你要重入李氏,好,召開董事會。若是我勝,你再不可與我競爭,媽今年也要立時退休。若是你勝,我也就走,不惹你和周愈那碗髒水。這家,分了算!”


    她低頭,摔門而去。


    何瀧坐回沙發上,給自己倒茶。門這個時候再打開,何瀧突然發怒,舉起玻璃杯摔在地麵,渣和熱水四濺。


    “都滾出去。”


    馮簡皺眉退後幾步,這可不是他想象中的待遇。


    “我剛才看到宛靈跑出去。”


    何瀧連宛雲都不看一眼,自己上樓,身影仿佛老了一些。


    很久過後,宛雲和馮簡回家。


    旁邊的女人一直很安靜。他躊躇一會,打方向盤時試探開口:“怎麽又吵架?我以為錢能解決你家裏的一切問題。”


    宛雲輕聲:“不存在一種東西,能夠解決一切問題。”


    馮簡誠實地說:“我真是太不理解了。”


    怎麽不理解?剔除多餘感情,其實是很簡單而矛盾的事情。


    何瀧是外姓人,李氏如果不是宛雲當政,沒人敢給她過大權力,因此希望宛雲回歸。宛靈,她不承認能力遜於任何人,卻總希望自己生的比宛雲早。一秒也行,這樣境遇會有不同。


    “至於我,嗯,我身體不好,不想勞碌,無甚野心,隻想要平靜的生活。”


    馮簡毫不客氣的指出真相,有些人永遠不可能平靜的生活。隻是在輕而易舉得到別人盼望的美貌,家庭、財富和地位後,她追求一錢不值的愛情而已。


    本質上,李氏家族瘋子的集體不快樂,都來源熱衷追求不屬於他們的東西。但在本質上,馮簡也承認,快樂這個詞語,似乎也就是形容人們意外得到原本不屬於他們的東西的感受。


    但馮簡不是享樂大於實際的感情主義者,他習慣於給生活裏的每個意外標出價錢。


    宛雲瞥了馮簡一眼。


    這男人曾經為危機中的宛今開出100萬的價錢,如果事情發生在她身上,他又能為自己付出多少?


    想必不會超出太多。


    事到如今,宛雲突然想到,周愈曾經又是因為多少錢和他父親下的賭局?像場笑話一樣。


    她收回視線,如今不是想風花雪月的好時機。


    解鈴總還須係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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