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最北角有間黑乎乎的房間,這是宛家專門用來關押犯錯下人的地方。


    柳馥香被綁著,一雙陰暗的眼睛死死盯著高高的小窗,正好看到特別明亮的月亮。


    她在等,隻要那賤人一死,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放蛇,是她早就布下的毒計,吳媽隻要發現利用晉君城侮辱宛佳的計謀不成,不管發生什麽都會趁夜溜進去放毒,而,裏麵的也早就安排好棋子,會幫吳媽開門。


    她腦海中全是宛佳那個賤人看到毒蛇驚恐萬狀的樣子,她的慘叫她的無助,自己想著就莫名興奮。


    門外的鎖動了,柳馥香興奮地站了起來,一定是張媽得手了,她來放了自己。


    門開了,幾盞燈籠映著一個嬌小卻挺拔的身姿,如同一座大山狠狠地壓向柳馥香。


    “唔……唔……”她被塞住的嘴發出聲音,憤怒狂躁的眼就眼睛如毒蛇一般死死盯著宛佳,她明白了,又失敗了!幾十條毒蛇都沒把這個小賤人殺死!


    “抱歉,柳姨娘,沒能如你的願,我還活著。”宛佳笑麵聲調卻冰涼,一雙仿若可以嗜殺對麵這個毒蠍惡女的眸緩緩逼近。


    她揮了揮手,風柳上去抽掉塞在她嘴裏的布。


    “你說什麽?我不懂,你已經把我害成這樣了,你還想怎麽樣?”柳馥香嘶啞的聲音拚命喊著。


    “我是來給您送人的。”宛佳揮了揮手,幾個丫頭拖著大麻袋進來,將麻袋丟到柳馥香麵前,麻袋被勒出幾個長長的鼓包,沾滿了血跡,一陣濃濃的腥臭撲鼻而來。


    柳馥香不由渾身一顫,“是誰?難道你……殺人了!宛佳殺人了!”她瘋了似的狂叫著。


    宛佳冷冷地看著她,看著她極盡全力掩蓋著自己的恐慌。


    直到她叫得嗓子啞了,叫不動了,趴在地上直喘氣。


    宛佳才冷冷的吩咐,“打開麻袋。”


    風柳打開麻袋,噗通一聲,一個圓肥的身子掉了出來,跟著還有幾十條無頭蛇。


    “啊……你想幹什麽?你……快拿開!快拿開!”柳馥香忽然彈了起來,縮進角落叫著。


    宛佳勾唇一笑,向她一步一步走了過去,“我聽吳媽媽說,姨娘您喜歡吃蛇,我特意用您送給我的蛇做了碗蛇羹,請您笑納。”她揮了揮手。


    采蓮捧著大湯碗走了過來,伸到柳馥香麵前。


    柳馥香驚恐地盯著那個碗,臉色煞白,全身都在發抖,就像那碗裏會忽然跳出一條蛇來。


    沫兒忽然衝上來,一把按住她,“采蓮姐姐,打開!”她的眼睛裏全是眼淚,非常憤怒,對她最好的靈芯姐姐正在生死邊緣上徘徊,她恨死這個惡毒的女人了。


    采蓮冷笑,將碗蓋解開,柳馥香驚恐地大叫起來,就要逃跑,被沫兒用力的抓住,風柳也衝上去,一人一邊將她死死按住。


    兩個丫頭都經過靈芯好長一段時間訓練,手臂有力,心裏有恨,任憑柳姨娘怎麽掙紮都無法掙脫。


    宛佳走近她,露出一抹似笑非笑,深邃的墨瞳仿若可擰出冰渣,“好好看看,都是你送給我的禮物,我豈能不禮尚往來?來啊,要非常客氣的請柳姨娘喝蛇羹!”


    采蓮忍著惡心,舉著碗就逼了過去。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放了我,我錯了……宛佳,我錯了……不要啊!”柳馥香嚇得奮力掙紮著,叫著,哭著。


    那碗可怕的東西就在她眼前晃著,停在她嘴邊,她臉色發紫,渾身拚命的篩糠,人軟軟地倒在地上,抽搐著,一雙死魚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費力地伸出一隻顫抖的手,嘴裏喃喃,“藥……藥……”


    宛佳皺了皺眉,蹲下問,“什麽藥?”


    “救我……求求你……藥……”她神誌開始不清,抽搐得更加厲害了。


    宛佳站了起來,示意采蓮將碗拿開,“沫兒,找下她身上有沒有什麽藥?小菊,快去叫青煙趕過來。”


    沫兒在柳姨娘身上到處摸,在她貼身兜裏找到一個小小的玻璃瓶,“大小姐,有個。”


    宛佳接過打開,裏麵是紅色的小圓粒的藥,她倒了兩顆出來,蓋上蓋子,看著在絕望中掙紮的柳馥香,冷聲問,“是這個?”


    柳馥香抖著頭,“求求你……我錯了……以後不敢了……”


    宛佳將藥品遞給風柳,“給她一粒。”


    風柳詫異,小姐太仁慈了吧?那麽惡毒的人還要放過她?


    可她不敢說話,倒出一粒塞在柳馥香嘴裏。


    宛佳仔細看著她的臉色變化,由紫轉青,漸漸的身子不抖了,似乎緩和過來了。她柳眉微蹙,柳馥香身上有舊疾?或者,有其他問題?


    青煙抱著藥箱飛跑過來,一看到宛佳好好的站在,忙過來抓住她的脈搏,“大小姐沒事吧?”


    宛佳搖頭,“你去看看她怎麽了?”


    青煙把住柳馥香的脈搏好半響,臉色微變,附耳悄聲說,“她體內有毒。”


    “哦?”宛佳覺得事有蹊蹺,誰會給她下毒?而她又有解藥,說明這個毒在她體內她自己是知道的,以她這種惡毒的性格,怎麽會有人能輕易讓她中毒?除非……她身後的人下的,比如日本人。


    宛佳忽然腦海裏冒出一個想法,這個柳馥香現在不能死,按照徽文軒的說法,她一定背後有著某種更大更可怕的力量,如果她死了,那個股勢力一定會派出第二個甚至三個柳馥香,到時,她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哪裏。


    宛佳的手心裏忽然冒出冷汗,她逼著自己不要做善人,不要將自己牽扯到其他事情裏去,可,她的似乎無法不去顧及方方麵麵,她無法漠視眼前發生的危機。


    “佳兒……”宛華忠的聲音傳了進來,宛佳轉身,“爹。”


    “華中……她好可怕,她居然想毒死我。”柳馥香看到宛華忠就像看到救星,爬了過去。


    宛華忠皺了皺眉,關切地看著宛佳,“聽說你那裏進蛇了?傷到沒有?”


    “靈芯被蛇咬了。”宛佳淡淡地說。


    “好,好,你沒事就好。[]”宛華忠掃了一眼裏麵,霍然看到吳媽媽躺在蛇群中,滿地的鮮血,驚叫,“她怎麽了?死了?怎麽那麽多蛇?張成快看看!”


    張成趕緊過來,忍著惡心伸手探了探吳媽媽的脖子,“沒死,可能是暈過去了。”


    “華中,她要用毒蛇毒死我啊,我是冤枉的,我都被綁在這裏了,怎麽可能讓人放蛇呢?”柳馥香不死心,哭得很傷心。


    宛佳一句話不說。


    “大小姐怎麽下毒了?”風柳氣憤不過。


    “蛇頭,那蛇頭湯還在,你想狡辯嗎?”柳馥香指著采蓮手上捧著的碗。


    宛華忠皺眉看著一地可怕的場景,再看看一臉清淡的宛佳,心底透上一股涼意,蛇定是她和丫頭們殺的,而這蛇頭湯也夠惡毒的,宛佳什麽時候變得那麽血腥?


    宛佳勾唇一笑,“對,這蛇頭湯裏當然有毒,我手上這瓶藥就是解蛇毒的,現在我得收回藥。”她走過接過采蓮手上的湯碗,毫不猶豫地往柳馥香身上砸了過去,頓時,一盆血紅的水帶著蛇頭全撲到柳馥香身上,冷冷地一指,“如果靈芯沒命,放蛇的奴才就跟著陪葬!父親,也請您查明究竟是誰下的毒手,您冤枉女兒不要緊,就怕您也因此而丟命!”說著,丟下一屋子發愣的人,調頭就走。


    風柳她們也趕緊跟上。


    宛華忠狠狠地瞪著柳馥香,“你居然放蛇!你太毒了!”說著不再理她,轉身也走。


    “老爺……”柳馥香嚇壞了,剛進爬起來要出去,被張成攔住,“姨娘,老爺在氣頭上,您就先忍忍,在這裏委屈一晚啊。”張成對下人使個眼色,幾個男家丁立刻將柳馥香按住綁得嚴嚴實實的,嘴巴依舊塞了布。


    “靈芯怎麽樣?”宛佳一進門就問。


    秋忠堂搖了搖頭,“我已經盡力了,現在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煙兒今晚要好好看著,萬一有什麽不好,就給這個藥吃,但,不要多吃。”他遞給青煙一個小瓷瓶。


    青煙低聲說,“那爹您先回吧,小姐這會心情不好。”秋忠堂應了,自去了。


    宛佳緊緊握著靈芯冰涼的手,心痛地看著她緊閉的眼睛,低聲說,“對不起,又讓你受傷了!”


    “剛才就應該讓那個毒婦毒發生亡死了!”風柳氣得咬牙切齒。


    “當然不行,如果這樣小姐就難脫身,而且,柳姨娘身上的毒很奇怪,如果她真的死了,說不定還會有其他麻煩,我看那個紅色的藥丸有點像我們古代抑製蠱蟲的解藥,所以,一定有人在牽製著她,不找出她背後的人,小姐不會安全。”青煙低沉地說。


    屋內隻有幾個大丫頭,聽到青煙的話都是一怔。


    宛佳忽然想起什麽,“今天你們看到香巧了嗎?”


    青煙道,“沒有啊。”


    “對啊,香巧向來是和柳姨娘寸步不離的,從吃飯開始就沒看到她了。”風柳奇怪地說。


    宛佳有些不好的預感,沫兒跑進來,低聲說,“大小姐,豆蛋子來了。”


    宛佳眼眉一跳,“快進來。”


    豆蛋子雙手全是泥,神色有些緊張,進來一看大丫頭全在,拿眼看著宛佳。


    宛佳上下打量他,就像個小泥猴似的,“怎麽了?她們都是自己人,沒關係。”


    豆蛋子將手裏的一個字條遞過來,宛佳打開一看,是香巧平日裏給他們通傳信息的小字條,已經全部濕透了,依稀能看清上麵寫了兩個字,有蛇!


    “哪來的?”宛佳大驚。


    豆蛋子壓低聲音說,“她們殺了一個丫頭,將她埋在這個摟後麵的小院子裏,我今晚剛好負責後麵院子,我覺得他們肯定是要嫁禍大小姐的,就等他們走了,我就將她扒了出來,藏在了後麵假山下一個剛挖的樹洞裏,我看見她的嘴巴死死咬著,嘴角露出一截白色,我就扒開了,就看到這個。”


    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定是香巧!難怪她沒報信,原來遭了毒手了。


    宛佳深邃冰冷的眸瞳邊上布滿了紅色血絲,心痛如絞,“她定是發現了吳媽準備了毒蛇,想通知我們,被發現了!”宛佳心底一陣抽涼,她萬萬沒有想到柳馥香會惡毒到這個地步,如若不是自己重生一遍,對她有了防範,身邊又有一群得力拚死的丫頭,估計死的就是自己!


    “天啊,這個人太惡毒了!”風柳啞聲低喊。


    宛佳飛速地轉動腦子,強逼壓下湧上來的酸楚,深吸了口氣,對豆蛋子說,“你趕快從後門溜出去,通知桀星過來,讓他帶上車,必須連夜將香巧的屍體運走!這府上基本都是柳馥香的人,她出了那麽大的事情,保不定有不怕死的想對我們動手,今晚,全部不要離開我的房間,等桀星趕到!”


    “放心!”豆蛋子話音一落,人已經飛跑了。


    宛佳沉了麵,“今晚,是誰做了吳媽媽的內應,查到了嗎?”


    風柳馬上答道,“我讓水香悄悄都探了一遍,和翠眉住在一起的晴雨說翠眉半夜裏說起夜,出去了好一會,接著就出事了。”


    果然是她!她是等不及了吧?還是柳姨娘對她許了諾?


    宛佳冷哼,“采蓮,叫翠眉上來。”


    不一會,翠眉神色緊張地走進來,一看宛佳冷冷的麵孔,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慌亂,剛才大小姐狠毒的作為讓下人們都嚇傻了,她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忽然,哭了出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小姐,是柳姨娘逼我的啊,要是我不從,她就會殺了我啊。大小姐饒命啊。”


    宛佳忽然歎了口氣,緩和了麵容,柔聲說,“起來吧,我知道你也是無辜的。”


    翠眉一驚,看著宛佳的臉,又似乎說的是真話,她心裏不屑地哼了一聲,知道柳姨娘放蛇又怎麽樣?府中掌權的是柳姨娘,大小姐也沒有辦法的。


    她立刻收起眼淚,站起來整理了下衣服。


    “老爺很喜歡你,我也看在眼裏,本來乘著今晚高興,老太爺也在,我打算和老爺提這件事的,而且,你也是老管家的親戚,在宛家也服侍了那麽多年,本想按正式姨娘納了你的,可是,沒想到出了這一連串的岔子,哎……恐怕這件事一出,你的事就得緩緩了,發生那麽大事,大家心情都不好,總不好辦喜事的。”


    翠眉驚住了,“大小姐您說按正式姨娘辦事?”


    宛佳站了起來,緩緩走向她,伸手拉住她的手,感覺到她的手一抖下意識地想縮,又忍住了。


    宛佳薄唇不被察覺地挑了挑,心痛地看著翠眉,“在府裏你可是最出挑的人兒,以後老爺身邊多了一個你去服侍著,我也放心,不過,柳姨娘再怎麽也在府裏十多年了,府裏現在沒有正室,按理,老爺也該找個知心的人做府裏大太太,柳姨娘今晚的動作可是讓老爺失了信任了,這個正室的位置……就看你要不要把握了。”


    翠眉眼睛越睜越大,她都快要樂瘋了,自己怎麽就沒想到這一層呢?柳姨娘是許諾了讓老爺收房,說等到有了孩子便抬個姨娘,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有機會做大太太,大小姐一語點破,她細想,可不是嗎,老爺定會對柳姨娘失望了,那自己做大太太的機會就是百分之百了!


    宛佳見她眼神變換,心裏冷笑,臉上露出一抹無奈,“今晚老爺心裏又難過又煩躁,定是睡不了了,我又擔心著靈芯,要不你幫我一個忙,廚房裏有青煙幫我備下常用的安神益氣五福糕,還有今天剛蒸下的茯苓桂花卷,你再配上參茶,一起端了去,幫我安慰下老爺,如何?”


    翠眉驚喜,“好好,奴婢馬上去。”說著扭身就走。


    “換件漂亮的衣服,晚了就不用回來了。”宛佳說了句,翠眉一邊應著一邊就飛跑去了。


    風柳皺了皺眉,“大小姐,翠眉會不會和柳姨娘勾結一起?”


    宛佳笑容頓時消失,冷冷地搖頭,“她和柳馥香根本就是同類人,一山難容二虎,為了利益她們不可能聯合,讓她們鬥,鬥到顧不上我最好!”


    “大小姐,大小姐……”水香氣喘籲籲地跑了上來,“龍……龍……”


    “宛佳!”龍炎桀的聲音已經在門外吼了起來,宛佳眉頭一皺,“他怎麽來了?”


    她剛站起來,門口一個白色高大身影已經衝了進來,一把握住她的雙肩,龍炎桀神色焦急地上下看她,又將她擰陀螺似的轉了一圈,確認沒看到任何傷,才舒了口氣,“你真是能製造驚世駭俗的事情。我打仗都沒那麽緊張過!”


    宛佳瞪大了眼睛,是她製造的嗎?


    桀星也跟了進來,看到床上躺著的靈芯,麵色一變,一把握住她的手,低聲叫著,“靈芯!你快醒醒,鴨蛋!鴨蛋!”


    龍炎桀劍眉緊蹙,看了一眼幾個丫頭,“你們忠心護主,很好,我龍炎桀不會虧待你們的。”


    幾個丫頭對視一眼,垂眉低頭沒說話,這話要怎麽接?說感謝龍少爺?那豈不代替小姐承認了連帶丫頭都成了龍家人了,要是說不要,她們幾個暫時還沒這個膽。


    宛佳氣極反笑,一晚上得憋氣忽然就鬆了,“我的丫頭,輪不到你不虧待!”


    她對桀星說,“那事豆蛋子說了嗎?”


    桀星扭過臉看著宛佳,“放心,我帶了幾個貼身警衛和豆蛋子在處理,保證不出一點岔子,那個被殺的,你打算怎麽辦?”


    “找個仵作驗下屍體,如果有中毒啊什麽的,留下證據,然後,幫我找個地方將她好好安葬。”宛佳沉聲道。


    “好,放心。”桀星一把抱起靈芯,“我帶她去自己房間,都快天亮了,你得好好休息下。”風柳見狀,也拉了拉青煙和采蓮的衣袖,“那我們下去看著靈芯。”三人也都趕緊走了。


    宛佳倒是已經不疲倦了,困意早就沒了有,看了一眼粗略打掃了一下的房間,雖然換掉了床單被子,可依舊有一股腥臭味,她皺了皺眉。


    龍炎桀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你幹什麽!”宛佳沒好氣地說著掙脫手臂。


    “跟我回龍家,這裏太不安全了,而且這股味道你怎麽受得了?”龍炎桀看著她,見她猶豫,換了緩和的口氣,“我不會拿你怎麽樣的,你想想,你在這裏,這幾個丫頭能安生嗎?靈芯又是這個樣子,她們也一晚沒睡了,而且,宛家現在哪裏安全?讓你自己留在這,我放心不下,否則,我就守在這裏,陪著你一起漚著,反正血腥對我是家常便飯。”


    宛佳看了他一眼,他難得沒有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臉的真誠,心想,他說的也對,宛家除了這棟小樓,哪裏會是她安全的地方,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還沒有理順今晚的事情,既然,柳馥香那麽惡毒一晚幾計,也難保還有其他的等著她呢。


    她點頭,“好吧,你先出去,我換身衣服。”


    龍炎桀勾唇一笑,站在樓梯台階上環顧了一圈,小樓精致典雅,到處種著的植物是清一色的綠色,竟然沒有一棵花植,清雅娟秀,卻透著一絲冷淡傲慢,宛若這裏的主人。


    桀星走了上來,見他一人在外麵站著,便說,“參督,您先回去吧,我在這裏守著。”


    “你回去吧,我把她帶到督軍府,這裏不安全。”龍炎桀壓根就不看桀星一沉的臉色,輕描淡寫地說。


    “督軍府未必比這裏安全!”桀星毫不客氣,直接頂了回去。


    龍炎桀看著已經和他身量差不多高的桀星,濃眉大眼如懸崖般筆挺的鼻梁,薄唇緊抿,很有自己的氣勢,他心裏冷笑,以為能打仗就敢和自己比了嗎?


    他笑了笑,壓低聲音說,“桀星,你喜歡宛佳,很正常,我不會生氣,我隻是提醒你,不要浪費時間,你懂女人嗎?你懂女人心底深處的需求嗎?”


    桀星一愣,想了想,“她需要安全感。”


    “對,所以,你能給她嗎?憑你現在的力量,你可以保證她安全嗎?”龍炎桀笑得很得意,“現在,也隻有我,龍炎桀站在她身後,才能給她最強大的保護和支持,你和她認識很長時間了吧?該懂得她是個怎麽樣的女孩子,她的心比天還大,而,我會給她保駕護航,讓她自由在夢想的海洋裏翱翔,而你呢?你還需曆練,你先要保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保證你喜歡的女人能得到保護,愛,不等於一切,懂嗎?”


    桀星亮眸漸漸黯淡了,他緊緊握著拳頭,說,“她和陣地一樣,我不會讓的!不過,如果她選擇了,我會祝福她,也會一輩子守護著她!”


    “很好,我記住你這句話了。”龍炎桀收起笑容,鄭重地伸出手,桀星不明白,龍炎桀低聲的說道,“如果,有一天,我保護不了她了,你一定要完成自己的承諾!”


    桀星心頭一震,沒有伸手,而是雙腳狠狠地一並,響亮的啪一聲,行了個軍禮,“一定!”說著下樓走了兩步,轉身,“請參督告訴宛佳,我要守護我妹妹,不能陪她了。”


    龍炎桀點頭,“一定告訴她,你放心。”他看著桀星走下樓,看不見身影了,低笑著自言自語說,“有一招叫做先下手為強。我是不會教你的。”


    宛佳靠在門後一直聽著,她的心裏仿若打翻了五味瓶,萬分不是滋味,她自己都不清楚為何招惹了三位優秀的男子,她要怎麽辦?


    龍炎桀的話就像挑開了她一直緊閉甚至不願觸碰的心底深處,愛,不等於一切,這句話她太認同了,前世她就是將愛視為一切,才會落入如此悲慘的結局。


    可是,徽文軒、桀星甚至龍炎桀,自己注定要辜負他們三個嗎?


    “我聽到你的心跳聲了。”貼著門忽然傳來低魅帶笑的聲音。


    驚得宛佳心頭呯一跳,暗罵一句不是人!沒好氣地拉開門,“走吧。”


    龍炎桀笑著看著她逃也似的身影,心情大好地大步跟上。


    張成守在門口,打著燈籠,看著宛佳和龍炎桀出來,忙親自拉開門。


    宛佳有些奇怪,瞟了一眼龍炎桀,看他笑得一臉得意,便知道他一定是一進門就告訴張成要將自己帶走。


    宛佳看著張成的表情心知他的討好的意思,柔聲道,“翠眉還服侍得好嗎?”


    “好著呢,她……沒出來,老爺留下了。”張成很感激地看著她,“翠眉這孩子不懂事,犯下大錯,大小姐那麽大度,沒有怪罪她,反而給她指條明路,張成特意在這裏侯著大小姐,就是替她來賠罪的。”說著,就要跪下去。


    宛佳表麵一驚,伸手一把托住,“張管家怎麽可以這樣折煞宛佳,您看著我長大,也算我的長輩了,翠眉說實話,我是看著您的麵子,她也的確漂亮可人,我不過是成人之美罷了。您可別這樣了,讓別人瞧了去還以為我們之間預先策劃好的呢。”


    張成馬上點頭,麵上倒是對大小姐多了分敬佩,如此心細如發的敏銳,他心裏更加明亮,大半生在宛家,他自然知道跟對主子,才會有希望。


    “大小姐放心的去,我等會讓風柳和采蓮去督軍府,這樣府裏就不會有人說小姐的壞話了,小姐的小樓,我會讓人徹夜清掃,全部換上新的器皿用具,保證您明兒回來沒有一點異味。”張成話裏透著話,宛家心裏罵著老狐狸,他的意思是,風柳和采蓮是擋箭牌,大小姐去哪都沒關係,有他擋著,她還得記得他的好。


    宛佳麵上沒有表露分毫,點頭微笑,“謝謝張管家,那我先去了。”


    張成對著龍炎桀笑著,“有勞龍大少照顧小姐了。”


    “應該的。”龍炎桀笑著點頭。


    出了大門,李大龍正牽著龍炎桀那匹黑色的駿馬等著,宛佳周圍掃了眼,沒看見有另一匹馬,柳眉一皺,“怎麽一匹馬?”


    龍炎桀笑著說,“是啊,隻有一匹,夠了,你那麽瘦。”


    說著一把握住她的皓腕,輕輕一扯,攔腰一抱,沒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上了馬,而她打橫坐在馬上,無法坐穩,隻好抓著他的硬硬的寬皮帶,她剛想說話,一聲有力的駕,駿馬一聲嘶鳴,已經飛奔起來。


    李大龍看著他們遠去,笑著揮了揮手,從樹中出來幾個人牽著馬,其中四人飛身上馬,悄然跟了上去。


    宛佳是沒力氣和他對峙了,這種人霸道得毫無道理,不過,他不會對自己亂來,這點,她是相信的,索性,她閉嘴不語,全力穩定自己的身子,不讓自己貼得他滾燙的胸膛太近,免得惹起什麽不必要的情緒。


    龍炎桀感受著懷裏少女細微的動作,不由笑了,索性,放慢速度,平穩地跑了起來。


    宛佳懸著的心也放鬆了,鬆開了抓著他腰帶的手,換抓馬鞍。


    “你是害怕我。”龍炎桀悠然說道。


    “我怕你什麽?”宛佳沒好氣地說。


    “怕靠近我,怕被我吸引,怕深深迷上我,怕越是和我相處越是愛上我,深陷情潭並不可自拔。”他高昂著頭,仿若一尊神祗一般的雕塑。


    宛佳驚愕地扭頭仰視著這具超級自戀的精工雕刻的雕塑。


    “你、可、真、自、戀!”宛佳一個一個字說著,自己卻忍不住想笑,怎麽會有那麽厚臉皮的人,前世怎麽就沒有發現他有此喜好?


    龍炎桀聽到她輕笑,不由低頭很認真地看著她,月光灑下的銀色落在她尖尖下巴的小臉上,宛如鍍了一層薄薄的淡銀色光環,心頭不由一動,忽然勒住馬頭,往邊上一轉,一夾馬肚子,駿馬立刻輕快地朝著北城門而去。


    宛佳低聲叫著,“要去哪?”


    “去打賭!”


    “大半夜的去打賭?喂喂,打賭也不需要有專門的地方吧?你這是去哪?”宛佳急了,現在是淩晨了,街上一個人影都沒有。


    “如果你想吸引城裏的人看我們如此親近的樣子,可以叫大聲點。”龍炎桀低笑著。


    “那你究竟要去哪裏?總得告訴我一聲吧?”宛佳忍著氣,低聲急急說,她最討厭無法把控的局麵了。


    “去一個可以讓天作證的地方!”一聲朗朗的聲音帶著讓人著迷的笑聲,飛散在風裏,駿馬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快樂,不用鞭打就撒開蹄子跑得歡極了。


    守門的士兵一看是龍炎桀的坐騎,二話不說趕緊開閘開門。


    宛佳被顛得幾乎坐不穩,抓著馬鞍的雙手已經滿是汗,她隻好要緊牙關,奮力穩固自己的身子,忽然,腰間多了個有力的臂膀,輕輕一撈,便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裏。


    宛佳知道掙紮是無用的,索性就當軟墊靠著吧,反正喝著西北風不是什麽好受的事情。


    龍炎桀感覺到懷裏的人兒難得乖得像隻小貓,不由一喜。


    出了城走了很久很久,周圍一片漆黑,宛佳隻能感覺是在上山,她沒來過這裏,可這匹馬似乎很熟悉道路,一口氣衝到頂峰。


    不遠處的山頂上有塊天然平坦的大青石平台,在月光下就像一個舞台。


    馬已經上不去了,龍炎桀拖著宛佳的手,穿過一條有一人多高雜草叢中的隱蔽小徑,直走到她氣喘籲籲,才來到頂端的青石平台上。


    她抬頭看著好像離自己很近的漫天繁星,心情格外好起來。


    “這裏美吧?”龍炎桀笑著說。


    宛佳輕輕一笑,“你真是個怪人,到處黑漆漆的,哪裏看得出美?要看星星月亮,哪裏都能看啊。”


    “可是,麗都城看日出隻有這裏最好。”龍炎桀站到青石平台的邊上,背手而立,他上身穿著雪白的軍用襯衣,肩膀越發寬闊,襯衣係在湛藍軍褲腰裏,顯得格外俊逸挺拔,銀月落在他身上,仿若神祗般霸氣。


    “日出?真的?”宛佳一喜,她也愛看日出,隻是小時候母親會帶著她爬上遙水鎮的一處小山,看著紅彤彤的太陽一點一點從種滿荷花的大湖便升起,那時候是她心情得以釋放的時候,也是她最開心的時候。


    龍炎桀回頭看著她,見她高興,也笑了,“是,你來看。”他一指北麵,“那邊便是我的家鄉,我家鄉是個遼闊但充滿滄桑的地方,那裏冬日白雪皚皚,仿若一切都那麽純潔沉靜,而到春天,幹枯的樹枝依舊會吐出綠芽,依舊生機盎然。那裏有我第一次征戰,第一次進入軍校,第一次和日對抗,也是第一次身受重傷差點沒命,每次我看到北方,就會時刻提醒自己,那邊,會有很多虎視眈眈的惡狼般的眼睛,向著中國一步一步逼近,那邊,有很多中國百姓等著我們軍人去保護,而,東麵。”


    他大臂一移,“你看,那天邊漸漸吐白,是朝陽就要升起的地方,每次我遇到難題無法解開時,我就喜歡在這裏看著那豔紅的太陽倔強地衝破黑暗再次升起,那種震撼足以讓你充滿著力量,所以,我每次看到這一幕,所有的困惑都會化解,哪怕自己傷痕累累,也會堅信自己定能闖過去!”


    宛佳的心不由一跳,他的話是在對自己說,他是想讓自己看得更遠些,讓自己再堅強些。


    她不由深吸了口氣,真誠地輕聲說,“謝謝你。”


    龍炎桀低頭含笑看著她,表情沒有似笑非笑,沒有嬉戲,而是深情而真誠的看著她,月光下,墨玉般的眸瞳閃動著一抹溫婉的目光。


    她是第一次如此真心的對自己說謝謝,他心裏忽然有一絲感動,她冰凍的心開始融化了嗎?


    宛佳被他從未有過的溫柔凝視著,竟然有些承受不住,心裏一陣狂跳,忙掉轉目光說,“我聽到水聲,是不是有泉水?”


    “對,等到太陽升起時,你會為這裏的美景而驚歎的。”龍炎桀將她小小的變化盡收眼底,不由笑了。


    宛佳索性坐在地上,抱著兩腿,下巴撐著膝蓋,靜靜地看著遠方剛剛腚開一抹淡淡紅光的東方。


    龍炎桀也坐了下來,和她一樣,抱著雙腿,高昂著頭看著同一個方向。


    “我們用今天初升的太陽來打個賭。”良久,龍炎桀忽然輕聲說。


    宛佳笑笑,“好啊,讓太陽作證,不錯。賭什麽?”


    龍炎桀認真地說道,“賭你不會愛上我。”


    “什麽!”宛佳一扭頭,“這需要賭嗎?我當然不會。”


    “因為我說會,所以,既然大家有歧義,我們不妨賭一賭。”龍炎桀認真的看著她。


    宛佳皺了皺眉頭,“這個根本不需要有共同意見,所以,歧義不需要理會。”


    “因為現在的局勢,需要我們站在一個戰線上,你想,你這一步步的布局,如果沒有我們的一場戲,如何能讓你如願完成?隻有我們隸軍和本地大富豪宛家多了一層更深的關係,那些商家才會更加放心。”龍炎桀臉上沒有笑容,也從來沒有如此正經認真過。


    宛佳想了想,他的話不無道理。


    “尤其是,你和柳馥香關係惡化已經擺上台麵了,你們已經已經成為敵人,而,柳馥香如果知道我和你的關係,她一定會有所顧忌,而你,常來督軍府也方便很多,我也可以名正言順的派人駐守宛家,保護你的安全。”


    “等下,我和你什麽關係?”宛佳可不會輕易上當。


    “未婚夫妻關係。”龍炎桀一臉正色,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說著。


    宛佳愕然,嘴巴張了張,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還是怕!怕將感情輸給我。”龍炎桀挑眉笑著說。


    宛佳沒理他,她自然知道龍炎桀在激將她,她是在想,這難道是唯一的路嗎?但是,他說得沒錯,徽文軒消失了好一段時間,他沒有告訴自己去了哪裏,而,她也不想除了生意之外太過多的接觸他,主要是不想被他們組織牽連。


    整個麗都城,似乎隻有龍炎桀會是自己最有用的盟友。


    “賭還是不賭?你不是那麽不痛快的人。”龍炎桀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還以為她在想著如何對付他,於是,他悠然補充了一句,“不過,不管你賭還是不賭,對你,我依然會像攻克陣地一樣,寸步不讓。”


    “賭!”宛佳沉聲道。


    龍炎桀心裏狂喜,麵上卻平靜如水,“如果賭,就要先演戲,你得全力配合,比如……”他微微側身,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臉漸漸靠近,盯著那雙漸漸燃起一股火苗的大眼,聲音變得低魅蠱惑,“對我溫柔些……”


    ------題外話------


    麽麽親愛的luayn,謝謝乃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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