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瑄看了看江陵月皺起的眉頭,拍了拍江陵月的肩膀,“且莫擔心,待我們查清事情來龍去脈,再說吧。”


    “二哥說得對,異象必有異因,就讓我們今晚去季府探探虛實。”江陵月定定得看著林瑄,眼神堅定,“不管怎麽樣,陵月永遠都站在二哥這邊。”


    “咱們都是皇兄的臣子,這話有些大逆不道。你在二哥這說什麽話,不要緊。若是被有心利用的小人聽了去,要是惹麻煩的。”說著林瑄拍了拍,江陵月的腦袋。林瑄也知江陵月是真心為他,曆朝曆代皇上最忌憚的便是結黨,曆代以來親王被猜忌削藩的人數不勝數。他雖是聖眷優厚,與皇兄感情也好,究其原因隻怕是一直以來他與林瑾並無正麵衝突,從來都是聽從林瑾的安排。


    “二哥,你放心,我心裏有數,你記得我今天說的話便是。”江陵月隱隱覺得回京之後很很多勢力還是他們現在看不清全貌的,政治鬥爭這個玩意兒,一不小心是要掉腦袋的。


    林瑄沒有說話,顛簸的馬車裏一陣沉默.....


    夜黑星稀,季府門前並無異狀,兩個黑影動作迅速得從季府北側圍牆翻了進去。


    這二人身手了得,落地無聲,很快便潛入季府內部。已是深夜,季府院落裏除了巡夜的家丁以外,顯得格外冷清。


    “二哥,季府看起來...很平靜。”江陵月壓低聲音。


    “看了季太傅事先不知道皇上今晚要過季府了。咱們坐馬車出發時,皇上應該剛剛出宮,算著時間,應該馬上就到了。今晚皇上便衣出宮,隻帶了三個金甲護衛。我們要想聽到他們談話,要冒險了。”林瑄冷靜道。


    “金甲護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二哥,可有妙計?”


    “等會你就知道了。咱們繼續往裏走...”


    季府的一出假山陰影處,林瑄和江陵月緊緊盯著十丈開外的房間,從這個角度看房間裏的人影正好落在窗紙上,這間房便是季沐之的書房。書房對麵的小路上一盞燈離林瑄他們越來越近。


    “是季府的管家。”林瑄目光緊緊盯著前方,悄聲道。


    季府管家阿福急匆匆得奔到書房前來。


    “看了,皇上已經來了”江陵月壓低聲音,小聲道。


    “嗯...”林瑄應了一聲,兩人不在說話。


    “咚咚咚——”管家敲著門,恭敬得喚了兩聲:“老爺,老爺——”


    “何事?”季沐之略顯疲憊得聲音從房間裏傳了出來。


    “有貴客來訪。”


    隨後便是“吱呀——”一聲的開門聲,很快季沐之便隨著管家一起朝季府大門的方向走去。


    “快——”林瑄急急朝江陵月招了招手,兩人身輕如燕,無聲無息地進入了季沐之的書房。


    不一會兒,林瑄一個閃身又從季沐之的書房閃了出來,可身後並沒跟著江陵月。林瑄身著夜行衣,很快便於夜色融為一體,消失在季府的遠處。


    “皇上,請——”季沐之推開書房的門,引著林瑾來到自己的書房,林瑾身後跟著兩個身形高大的護衛。


    林瑾抬腿便進入屋內,四處打量了一番書房內的布置。書房被擺閣分為外廳和內廳,擺閣上陳放著一些稀奇的珍寶,多是為季家曆代的藏品,外廳中堂掛著中堂和對聯,擺著一張大的八仙桌,正對著門的是幾案和官帽椅。內廳裏最多的是藏書,一張楠木雕花的書桌,硯台上還搭著占滿默的毛筆,顯然一副主人剛剛離開的樣子。書房的擺設清清爽爽,一切盡收眼中,所有陳列的物件藏無可藏。


    “你們在外麵守著吧。”


    “諾——”金甲護衛掃視一周,見並無異狀便推了下去。


    林瑾對著書房並不陌生,踱了步子走近內廳。


    “太傅,這裏朕好久不來,和印象中一般雅致,季太傅是名副其實的文人雅士,儒學大家。”說著林瑾已走到書桌前,看似隨意得拿起季沐之尚未寫完的奏折,隨意掃了幾眼。


    “都是季家先人留下的東西,老臣坐享其成罷了。”季沐之對於皇上的突然到訪沒有絲毫準備,但想想也對今夜皇上來訪的目的也能猜到一二。


    “季太傅,朕也不跟你繞彎子,今晚朕找你是為了新科泄題一案。”林瑾坐在椅子上,身體前傾,目光如炬望著季沐之。


    “老臣這兩日都在忙著科舉事宜,對於案件情況所知甚少。”科舉泄題一案之後,為了不引起儒生恐慌和混亂,季沐之連夜受命,重新組織科舉,所幸這屆科舉順利進行。


    “季太傅和朕說話,又何必繞彎子。”林瑾有些生氣,聲音裏多了幾分強用,“這些年來,太傅雖不曾參與,事情的始末你終是知曉。朕也不想犧牲濟容侯,李承先餘黨勢力太強,黨羽更是存於各州府,自朕登基以來,什麽事不要忌他三分。這個老狐狸,幹盡了壞事——!”說著林瑾幾乎是咬牙切齒,“現在是四國鼎立,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朕想做的事,必須要先鏟除內患!”


    “既然皇上已有主見,老臣多說也於事無補。”季沐之有些心痛,皇上最近幾年做事越來越看重結果,帝王若是如此,國家隻怕難免有禍事。


    “哼——你倒是給朕說說看,朕到底錯在哪裏?這些年我們先是扶植了王家,這才與李承先打了個平手。可李承先還未除,王弘(皇後的哥哥)外親當權,簡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朕....等不了了——”說著林瑾狠狠得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書桌上的茶杯“嗡嗡”直響。


    “自先帝駕崩以來,皇上一人挑起整個照國的江上,老臣知道皇上心裏的難處。老臣又何嚐不想幫皇上實現宏圖偉願,為先帝報仇。周國人貪婪、狡詐、凶狠,早晚也會按耐不住。可是,皇上——即便內憂有李、王二人,做諸多壞事,君子又如何能以惡製惡,用陰謀還以陰謀。”


    “放肆——”林瑾的臉漲得通紅,怒喝道:“你...你,竟然敢如此說朕。朕這是以其人之道換至其人之身。李承先的黨羽何其多也,若是輕易能動,朕何苦費如此大的力氣。他的黨羽若是沒有把柄落入朕的手中,還不知道要怎樣和朕叫板。”


    季沐之端正得跪了下來,雙手抱拳道:“為了清除李承先,一代良臣濟容侯..劉霏,以身為餌,身陷囹圄,成為眾矢之的。三屆以來的科舉竟成兒戲,皇上不顧江上社稷祖宗立下的規矩,混亂科舉,這些代價不夠大麽?”


    “住嘴——!”林瑾氣得幾乎要跳起來,“朕在你口中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昏君,是麽?”


    “老臣不敢,做為太傅直言進諫是臣的責任。”季沐之正直得眼睛直視著林瑾,似一道火光,讓林瑾急急避了開去。


    半響屋裏靜得無聲....季沐之靜靜地跪在地上,像雕塑一般.......當初皇上提出這個科舉計策時,便遭到季沐之的強烈反對,科舉事關江上社稷的大事,怎可胡來。隨後一年劉霏退隱不問朝堂之事,他也逐漸將這件事淡忘,隻當是皇上年輕思考欠妥。此次新科泄題案一出,季沐之立馬聯想起當年。隻是事情發展到現在,劉霏以身為餌也是季沐之萬萬沒想到的。


    “太傅,現在最要緊的事情不是追究對錯。宋若明招了,大理寺今夜去抄李府,李承先跑了。”


    “什麽——?”季沐之有些不敢相信,他知皇上派人重兵盯著李府多日,竟然還是讓李承先跑掉了......這下還不知道要出什麽亂子。


    林瑄這邊繞了一圈又回到書房不遠處,果然一個金甲護衛隱沒在書房對麵的樓台上,居高臨下將書房周圍一草一動盡收眼底。另外兩個金甲護衛占據書房對角,每人各首兩麵。林瑄嘴角掠過一絲微笑,心裏有些得意,幸好自己對金甲護衛有所了解,否則行動必然暴露。


    終於季太傅的書房房門再次被打開,林瑾急急帶著護衛便離開季府,另林瑄意外的是,季沐之,竟然沒有出來送皇上出府,而是繼續留在書房,林瑄有點傻眼,江陵月還在裏麵的.......


    江陵月聽到皇上終於離開,緊張得心終於送了一口氣。這布局簡約的書房一直都有第三雙耳朵,江陵月貼在八仙桌下麵,衣服一倍漢浸濕透了。雖然這張八仙桌挺大,但在桌麵底下貼一個人還不被發現一般人真的辦不到,多虧當年江陵月練過縮骨功,這才藏得下他。近兩個時辰的折磨,江陵月已經體力不支,心裏那叫一個苦:


    不是吧?這季老頭敢和皇上如此叫板,老子敬他是條漢子.....皇上走了他都不去送送的麽......就算不去送皇上,深更半夜的咋不去睡覺呢?精力充沛的,這又開始讀哪門子的書......二哥啊,快來救我,你再不來,我可就露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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