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軍如洪水湧過將周顯和婉晴重重包圍,勒著韁繩周顯急得出汗四下張望也看不到脫身的破綻,墨色的夜空轉瞬換成了灰色,時辰很多但留給定北侯的時辰並不多了。


    “這….如何是好?”婉晴攥著周顯的身後的衣服,全然不知她不周顯的後背抓得生疼,緊張如周顯眼下也全然不知疼痛。


    “婉晴姑娘莫慌,”周顯安慰著婉晴心裏卻是沒底,“….無論如何周顯都要殺出血路,咱們能耗著侯爺耗不得。”


    “那你小心!”婉晴心也一橫。


    今夜不知是誰的在劫難逃。周軍的長刀和士兵似是砍不斷的流水,一炷香後周顯渾身是傷,微微發抖的手拎著□□婉晴在他身後,身上也挨了些皮外傷。周顯嘴裏有股鹹腥味,啐了一口口水,罵道:“周人今日是瘋了麽!”


    “沒有多遠,咱們快衝出包圍了!”婉晴大聲在他耳邊喊道,廝殺聲震天身後的照軍早已鞭長莫及。


    忽地周顯跳下馬來,揮起□□掃出一片道路。周顯回過身高聲對著婉晴喊道:“快走,快走!”


    婉晴眼見撲上周顯的敵軍越來越多急得不知所措,周顯朝著婉晴喝斥著:“快走,我不用你管!你今日若不走我做鬼也恨你!”


    “…….照顧好王爺!”


    周軍似猛獸撲麵而來。


    眼眶一熱,心裏像是被蠟油燙過,婉晴沒有再回頭,卻止不住在風中流淚。


    白色營帳裏,玄衣玉麵公子抿著缺少血色的嘴唇,蹙著解不開的眉,攥著一隻略顯蒼白的手掌,手掌的主人躺在床上穿著白色中衣披下來的長發,五官同樣精致,比起玄衣公子多了幾分灑脫和豪氣,他躺在那裏仿佛睡著了一般不受外界紛紛擾擾,玄衣公子死死抓著他的手不放,仿佛攥著世間最大的留戀,怕它一不留神就跑掉了。


    “記得八歲那年,我們一起去看禦花園的蜂窩,王兄我不讓你戳,你非不信偏要去戳,結果馬蜂全跑出來,宮裏的人被蜇得不少,那幾日公公宮女全頂著花臉,你最是慘臉上被蜇了幾處胞連眼睛都腫了,皇兄被你氣得失笑問你臉上疼不疼,你卻嘴硬說不疼,反過來安慰我…….十歲起你我正式遊學,相處的時間更多,讀書,習武,吃睡通通一起,雖然比你年長一歲,細細想來卻是你遷就我的時候多些……”玄衣公子的聲音清冽裏帶著仿佛秋後的溫厚仿佛撥開這身後的十幾載歲月,“我不求其他,隻望有朝一日能和你坦然坐於照國廟堂之上,喝一杯厭世之酒…陵月你不能死。”鹹澀的水劃過嘴唇,林瑄忙側身拭去朝常安揮揮手,常安不放心地出了營帳。


    營地的城樓立著守衛,營地裏生著火把一座座粗重麻布支起的營帳井然有序,空氣中彌漫著柴火和青草味,高高升起的照國大旗讓人看了心裏踏實很多。


    “我們到了。”杜蓬萊有些激動,心裏的歸屬感仿佛漂泊的鳥兒到了家門口。終於趕到了營地,杜蓬萊帶著季悅君一路趕來,聽聞定北侯身負重傷是心驚,關於雍王的消息少之又少。季悅君一天都沒吃東西,杜蓬萊怎麽勸說都沒用,隻能帶著她盡快趕路。戰爭時期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雍王身份特殊誰又知道。


    季悅君穿得男穿,騎在馬上好好得打量著周圍。營地有些靜謐,感覺一般的人都不在營帳裏。“杜先生,營帳裏的人好像有些少。”


    聽了這話,杜蓬萊也細細觀察了營地,確實如此。“想來晚上有戰事,出兵了。”杜蓬萊看著季悅君安慰道:“王爺沒有出營。”


    “你怎知道。”季悅君不等杜蓬萊答話便催馬上前。她有有時對杜蓬萊十分佩服,對別人的心思忖度的十分準確都無需你開口去問他便給你答案。杜蓬萊笑笑跟了上去,到了門樓自然要被攔下來。


    “此乃是照*營,來著何人?”守衛的聲音中氣十足,不含半點馬虎。杜蓬萊對李立治軍的本領佩服的打緊。


    “去,向雍王稟報能救定北侯的人來了。”


    “啊?”侍衛沒有敢頂撞,臉上將信將疑還是答應前去稟報。杜蓬萊在馬上轉身望向季悅君,“今日進營,算是毀了王爺一片苦心。”一句之後,兩人相繼無言默默等著之後的傳喚。


    常安正在帳外急得直搓手,心想若是師傅在這瞧見肯定又要說他沉不住氣。想想侯爺的傷勢,常安又不自覺地搓手,遠遠得倒是瞧見有士兵急匆匆地朝這邊走來,不知何因常安的心跳得很快,隱約覺得跟侯爺的傷勢有關。士兵報告說營地外有兩人書生摸樣的人說能醫治侯爺讓他來稟報,除了婉晴姑娘王爺似乎誰都不信,這節骨眼上橫出兩個人到讓常安有些為難。但一想王爺落寞的背影,還是一咬牙。


    “是你…..不是讓你們去封地,怎麽—”林瑄見了季悅君和杜蓬萊一時語塞,多日的相思,惴惴不安當下竟然全部煙消雲散。


    “王爺的枕邊人自然應該是王爺比較了解吧?我杜某人算是認栽,管不了——”杜蓬萊攤開手一副無可奈何,還有點似乎看好戲的意味。


    “哎——悅君,難道如今這事態你還不明白?”


    “正是因為明白才更應該來找王爺。”


    “你傻不傻,你看…連陵月我都保護不好,你快點走。杜蓬萊你快帶她走”說到這林瑄自責得朝裏側深深望了一眼。


    “當真?王爺,我帶王妃走了,侯爺誰救?”杜蓬萊笑著看他眼裏意味深長,林瑄迷惑得看了看季悅君。


    “王爺,我這裏有一顆丹藥有起死回生之效。”季悅君見林瑄愁眉不展忙道。


    林瑄回頭,見杜蓬萊朝他點點頭。“大話剛剛都說出來了,自然是來救侯爺。”


    季悅君知道林瑄挑眉無非是奇怪為何她此時恰好出現又怎會有這等奇藥,便解釋道,本來她和杜蓬萊就是打算來照營,預計明日晚上能趕到營內,路上聽了定北侯遇襲受重傷的消息便快馬加鞭趕路,起死回生的丹藥是之前和莫公主一起來府上的莫國禦醫鈴鐺送給她的,並囑托她隨身攜帶可驅邪避毒。林瑄暗暗稱奇,鈴鐺倒是出手大方,隨手一送就是人命一條,不過聖醫閣確實有此實力,謝天謝地陵月總算有救了。


    “悅君,你真是本王的福星。”林瑄緊緊握著季悅君的手感概道,“有你在,本王安心多了。”


    “哎哎哎哎,說兩句行了啊,還有人在呢,酸不酸。”杜蓬萊插著手,咧著嘴一臉嫌棄的模樣。常安一會兒抹淚一會忍不住效笑出聲來,“你個小奴才,你主子抱著美人腦袋暈,你又哭又笑幹啥?還不快去把丹藥取來讓侯爺服下。”


    被杜蓬萊如此一說,林瑄和季悅君俱是臉上一紅。“有勞杜先生費心了。”林瑄走到杜蓬萊麵前伸手作揖。杜蓬萊扭過身去並不領情,泛酸道:“別正這些虛的,烤羊腿可以送一支過來。”


    林瑄哈哈一笑,“原來蓬萊是饞了,難怪從進來就臉色不好整個人都瘦了。”


    “伺候你家婆娘,真是被折騰夠嗆,人可不瘦了麽,你不看看我——”


    “行了!”林瑄見他又要開始嘮叨急忙叫停,保證似得道:“烤羊腿兩支,孜然口味,微辣,要外焦裏嫩。”朝周延道,“你快去讓庖廚準備。”


    周延苦笑,“杜先生你一個人吃得完麽?”當今天下敢和王爺如此說話的人恐怕也隻有杜蓬萊了。


    “吃不吃得完是我的事,準不準備是王爺的事,去不去可是你周延的事啦。”杜蓬萊自從踏進帳內,這些天的緊繃感才得以緩解,現在正興衝衝得東張西望。


    “悅君,鈴鐺送你的是起死回生的靈藥吧?”林瑄看了看手心裏暗紅色的藥丸,湊上去聞了聞有股魚腥味。


    “不會有假,依悅君看這丹藥應該是莫公主授意鈴鐺送給王爺防身用的。”季悅君盡量沒有顯現出什麽不同的情緒。林瑄沉默了片刻,命令常安把藥丸給江陵月服下,再沒有時間可以等待片刻都耽誤不得。


    “侯爺受了不少苦頭,”季悅君輕聲道,“王爺這幾日心裏也很難受吧。”


    林瑄沒有正麵回答,“這藥一定能幫她渡過難關,你就是上天的使者。即使受了在多苦難所有都是值得的。很快都會介紹的,你說是不是?不管之後怎樣,悅君,過了今晚你就走。本王知道你放心不下我,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你在這裏我反而會分心。”


    “…….侯爺是因為沒有好好保護自己受傷的麽?”季悅君第一次有些生氣得看著林瑄,“請王爺回答我,戰場上的打槍會識人麽?”


    “….悅君!”林瑄拉著她的手嚴肅得道,“我當然知道你的擔憂,可現在的戰爭對你沒那麽簡單——”


    “我什麽都知道了,王爺我不想你和皇上反目。”


    林瑄一臉訝異,“你都知道了?”


    季悅君點點頭,“王爺的用心悅君都明白,如果真的是情深緣淺也隻能怪老天無情,可悅君絕不能讓王爺背負一世的罵名。無論結局如何,悅君隻想陪著王爺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說得什麽喪氣話,林瑄隻想讓你幸福罷了。”林瑄心裏苦笑,時局早不是他能控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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