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鈴鐺沒有辜負毒聖的名聲,當天晚上梅煥全身發癢雖是不十分難受卻讓人百般不好忍耐,背後全是紅紅的小疹子看著他頭皮發麻,一夜都沒合眼。他本就渾身癢癢難耐看見季悅君房裏的燈一夜沒熄,他心裏更添煩躁,看來這長夜漫漫可不止他一人無眠。


    本來季悅君早早洗漱好準備好生休整,躺到床上想到明日腦袋反而越來越清醒到最後的一絲睡意都憑空消失。她無奈搖搖頭起身點燈翻開隨身攜帶的醫術漫無目的翻了又翻,希望明天之後一切都能隨心,明日能見到她了吧。


    天蒙蒙亮,禦醫院院署小心敲著房門,沒等著屋裏應答就瞧見院首朝他走來,“院首,我正敲門叫白姑娘呢。”


    “我來吧。”婉晴剛要抬手敲門,對麵門“吱呀”一聲先把門打開,婉晴和院署具是一驚。


    “天還沒亮敲什麽門。”梅煥沒好氣得到。


    婉晴倒也不生氣,見他眼圈發青禮貌關懷道:“張公子實在抱歉打擾到你,昨夜沒休息好嗎?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院署去做。”說話間,季悅君開門禮貌得朝婉晴笑了笑,“院首早。”


    拉起季悅君的手,婉晴親昵得笑道:“白姑娘叫我婉晴就好,不然我可生氣啦。”


    “婉晴。”季悅君發自內心得叫了一聲,塵封起來的往事再次浮現眼前,當年黑衣刺客將他倆圍困林瑄舍命救她,是婉晴把林瑄從鬼門關搶回來……


    “真抱歉,你們長途跋涉剛到京都也沒能讓你們好好休息,這一大早就來打擾了。宮裏聽說白姑娘的醫術著急召見不想片刻耽誤,這才一早過來請白姑娘和我一起入宮。”婉晴的話打斷了季悅君的思緒,季悅君點頭道:“治病這事不宜久拖,我這就隨婉晴你入宮。”


    “白姑娘不僅醫術高又那麽體恤他人,讓婉晴實在感動。”


    “去可以,也要帶上我。”梅煥冷聲道。


    婉晴麵露難色,求助似地看了季悅君一眼,“這…….有些難辦,宮裏尤其是現如今進進出出更是森嚴,由我和鈴鐺姑娘作保才讓白姑娘進宮,張公子你放心,有婉晴在白姑娘不會少一根頭發。”


    “張喚,你就在此地等我,我進宮少則三日多則半月不礙事的。”季悅君輕聲道,通知似地口吻不帶任何商量的餘地別人雖是聽不出來,可梅煥怎麽可能聽不出,他氣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離開十年再次踏入照國皇宮季悅君從來沒想過用如今的麵容和身份,她在夢裏常常見到林瑄行色匆匆得走在宮道上笑著叫她名字。


    “白姑娘,請下車。”婉晴邀請季悅君走下馬車,馬車已經行駛到宮裏偏門。婉晴見白季環顧四周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沒有多想什麽畢竟第一次進宮的人看什麽都會覺得稀奇,隻是白姑娘的目光裏沒有畏懼倒像在注視著老朋友……..對,就是老朋友,婉晴腦海中突然想起這個詞,不由得多看麵前麵容普通卻透著引人氣質的白姑娘,心底裏產生些許好奇:白姑娘到底是什麽人?


    任由婉晴領著她朝後宮走去,季悅君想到剛剛過世不到一年的太皇太後滿心悲涼,她還記得和林瑄成婚第二日去拜見的那位慈愛老人拉著她的手笑著喚她孫媳,如今隻剩下宮裏的青磚朱瓦。


    “白姑娘不用緊張,等會你聽我的就行。”婉晴見她麵色慘白心裏釋懷一笑,到底還是沒見過大世麵的姑娘家,看來自己剛剛是多懷疑了,最近被定北侯弄得也跟著緊張兮兮。季悅君感激得點點頭,她這才發現自己自從進到宮裏一舉一動都偏離常態幸好婉晴沒有多想,決心打起精神不能露出半分馬腳。婉晴和她並排走著偷偷瞄她一眼,見季悅君麵色從容麵露出鼓勵的笑容。


    不一會兒婉晴把她引到一個偏殿裏,讓她等上一會兒自個先出了殿裏。天色還沒全亮,殿裏沒有點燈有些昏暗,季悅君打量著屋裏的陳設以前雖沒有來過這布置卻和其他殿裏沒有什麽不同。季悅君剛想坐下,突然一道黑影閃過她心裏甚是驚慌麵色不改,忽然右肩膀傳來劇痛,才意識到身著夜行衣的人一掌打在她的肩膀上。季悅君心裏發急無奈她不會武功,隻能快步朝偏殿跑,高聲呼喚除了自己的回聲和淩亂的腳步她耳邊在沒有其他聲響。


    “救命啊——!來人那!”


    “嗤——”一聲是劍出鞘。


    季悅君怎麽也沒想到會麵臨如今情境,果然黑衣人一個後空翻站到她麵前,揮舞著不知道名字的寶劍朝她揮來,季悅君雖不懂武功可這熟悉身體致命的部位,麵前的黑衣人每一招都是殺招。季悅君麵色蒼白後背汗濕的衣衫她也注意不到,冷俊的眸子和精確無法躲閃的快劍。


    “林——”瑄…….季悅君緊張得想喊叫剛出口硬生生把後麵一個字咬碎在口中,不行,劍太快,她認命了,她想象著今日死後的情形會不會值得林瑄傷心,會不會讓她能記憶猶新永不忘記。


    “住手!夠了!”


    季悅君蹲在地上眼淚像是斷線的珠子,不是害怕,她才意識到麵臨性命之憂時,在她的心底,能夠讓她信任的人一直是她,竟然從來沒變過…….而如今這人和她前緣已盡?


    “白姑娘多有冒犯,你….沒事吧?”江陵月走到季悅君身邊側蹲下身,將手巾遞給季悅君口氣甚是歉意。突然冒出的神醫不能讓他們不防,這才出此下策,找了靈雲來下狠手其實江陵月一直躲在暗處觀察,從她的反應,逃跑的腳步判斷她到底會不會武功,事關皇上性命他不敢有一點馬虎。


    婉晴衝進屋子見季悅君蹲在地上淚流滿麵,指著江陵月罵道:“我都說了悠著點,看你把白姑娘嚇得。”不解氣又狠狠拍了江陵月幾下,她心裏也和愧疚,可防人之心不可無。


    “白姑娘,你要怪就怪我吧。”


    季悅君別過頭擦幹眼淚,當江陵月聲音響起的時候她已經想到這一場戲是一次徹頭徹尾的試探,是她安排的。想到背後真凶林瑄,她心裏有點點酸和委屈。


    “沒事。趁我還沒改變主意帶我去治病。”季悅君冷聲道,略微暗啞音的聲音裏殘留著流淚的痕跡。


    江陵月有點緊張敢情把神醫惹毛了回頭撒手不管,忙陪笑道:“嘿嘿嘿……白姑娘抱歉抱歉,皇上他心思重但是人不壞,也是為皇後的病急昏頭了。”江陵月撓撓頭怎麽白姑娘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了,他哪裏說得不對嗎?


    “那走吧。”季悅君走到殿門口,朝已經大亮的天空望了一眼,都說看見同一片天的人來世還有緣。


    “去哪?”


    “給皇上排憂解難。”


    “委屈白姑娘,”還沒等季悅君反應過來江陵月拿出一條黑色布條將她的眼睛蒙上。


    “唉……”季悅君輕歎一口氣。


    “委屈了。”


    “這世上也隻有當今皇上能讓我受這種委屈。”季悅君平心靜氣得輕聲道。


    江陵月也是聽到,不過他倒是覺得白姑娘說得對,皇權確實如此。無奈此事皇上身份特殊,這位白姑娘不知根知底他們不可能會放心。


    季悅君覺得幺蛾子恐才剛開始,怕是後麵還多著呢。


    果然不出所料,她被江陵月領著去了三個不同殿裏給不同的人把脈,每個病症都不同,憑直覺這裏麵沒有莫芷情,想想昨夜還練習著如何麵對林瑄不被看出破綻,進宮大半日她卻一直被蒙著眼睛,除了無奈搖頭也隻能好好醫治。


    每個人病得都不輕,她都仔細寫下方子交給婉晴,江陵月見到婉晴興奮發亮的眼神心裏不斷的祈禱著。


    “白姑娘,這邊請。”江陵月深吸一口氣,領著季悅君朝一條幽深的道路慢慢走去,四周很亮,季悅君能感受到周圍點了許多燈,她嘴巴略幹心也跟著莫名揪起來,她似乎感受到了林瑄的氣息,她就在盡頭等著她……..


    江陵月領著季悅君進到殿裏,莫芷情早已焦急得等在殿裏,她見江陵月豎起拇指稍微鬆一口氣,她朝江陵月招招手很快便閃到幔帳後麵,林瑄虛弱地朝莫芷情笑笑示意她放鬆,這會兒她哪裏能放鬆呢。


    “白姑娘慢慢走到這邊,”婉晴扶著她讓季悅君坐到早為她準備好的椅子上,屋裏細碎的聲音挑動著季悅君的心弦,“我好了,準備…..把脈吧。”


    從昨日莫芷情急匆匆得帶著婉晴到寢宮說是尋到一位神醫兩人就在林瑄耳邊磨叨,林瑄不過是淡淡笑笑他從不覺得自己有這種好運,莫芷情隻讓他安心養病一切由她和定北侯安排。隔著幔帳林瑄看不清神醫的模樣,聽說是位年輕的女子,姓白…….身形看著竟然有些熟悉仔細辨別可又說不上名字。聽到白姑娘的聲音甚覺悅耳,他見常安急忙上前撩起帷幔一角便伸出手放在方枕上。白皙如玉的手指搭在林瑄手腕上有股陌生的溫暖順著手腕傳向全身,季悅君仔細得將三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微弱的跳動,強勁的跳動又換成微弱的跳動,她挑眉稍微挪動手指再仔仔細細得摸脈。


    真是片刻即永恒從前禪師和莫芷情說此話時她還曾不屑一顧,屋裏寂靜得僅僅能聽到皇上略重的喘息聲和幾雙焦灼的眸子。


    季悅君有點想不通莫芷情之前有受過如此之重的內傷嗎?五髒六腑皆傷,之前全靠各種名貴草藥護著,不知為何血氣上湧全突破導致靜脈逆流。對她來說真是觸手驚心,季悅君為難的抿抿嘴,“這病我治不好,僅僅能讓她先托著——”


    話音剛落一聲驚呼,早已打亂原本的寂靜。甚至連季悅君剛剛出口的話都淹沒在驚慌中,“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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