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初夏,風扶車簾翻飛中忽明忽暗的陽光斜射進車廂裏給五官俊美的白衫公子鍍上一層金色,柔柔的光照在他安詳的臉上,靜靜半靠在車廂中眯著眼睛嘴角帶笑,似乎誰都搶走他的好心情。


    “……林雍,你這樣照著不刺眼嗎?”季悅君盯著反複無常的林瑄小聲問道。


    白衫公子依舊閉著眼睛微笑搖頭,“不怕白姑娘笑話,朕……我有十年沒有這般心情曬著太陽。”


    “這般心情?”季悅君有些費解,想到今日莫芷情送林瑄出宮時還一直說在宮裏等她突然閑談的*降到最低,真是欠了她的。


    “這般閑適自在而又毫無牽掛的心情,”林瑄明亮的眼睛,狐疑得盯著她掃視一眼,“像白姑娘每天遊手好閑過日子的人肯定是無法體會我的心情。”說著林瑄自在得將雙手愜意得放在頭後。


    “你——!”季悅君氣得不知該如何回嘴,想到林瑄身子實在不忍心說她,小臉氣得微紅倒是添了幾絲可愛。


    “哎?”林瑄抬手略顯興奮地指著季悅君笑道,“白姑娘生氣的樣子倒是漂亮不少,嘖嘖嘖……想想以前後宮佳麗三千如今一個美人都不在身邊,不如我就委屈委屈娶了白姑娘如何?哈哈哈哈…...你瞧你還生氣了,臉更紅了。”


    “我不想和你說話了,一點皇上的樣子都沒有淨胡說。”季悅君被林瑄說得又氣又有點羞澀,本來季悅君覺得自己這些年早已是波瀾不驚他怎麽也沒想到會如此輕易就被林瑄說得臉紅有點羞惱。


    “誰是皇上?我現在可是林雍,”林瑄“色迷迷”得看著季悅君心裏的小人笑得直跺腳,“哎哎唉——你去哪?”見季悅君掀開車簾就要跳車林瑄急著嚷道,忙也跟著從後麵拉住她,駕車的侍衛隱約聽見後麵傳來“下車”兩字,急忙拉住韁繩林瑄一聲驚呼,整個人向後倒去。


    “沒事吧?傷到哪了,快讓我看看。”季悅君正好拉著車門框穩穩站住,見林瑄重重摔在車廂板上顧不得自己慌忙踉蹌跪在林瑄身邊,焦急得查看她全身,林瑄從她的眼睛看到了季悅君的全世界眼眶一熱。


    “是不是很痛?”季悅君見林瑄眼眶有些發紅柔聲問道,“哪裏不舒服跟我說好嗎?”


    “你對我真好…….”林瑄感激得凝望著她,兩人近在咫尺的距離。


    季悅君那一瞬間似乎看到她的雍王,忽地一盆涼水澆下來。


    “看來皇後沒少給白姑娘好處啊,白姑娘如此溫柔不如考慮一下嫁給我呀?”


    季悅君冷哼一聲,林瑄你給我等著,等我把你病治好的。


    “皇上厚愛民女無福消受,不過你這剛出皇宮這樣,對得起在宮裏苦等你的皇後嗎。”


    “哎呦,芷情每年都吵吵著給我選妃想要多幾個姐妹呢,她才不會介意,我瞧著你們倒是挺有緣的,不如白姑娘你考慮考慮?反正來日放長——”林瑄意味深長得看了季悅君一眼,倒是讓季悅君背後一涼,細細一想林瑄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誰了……剛想張口試探。


    “正走著怎麽馬車還停了?”車外突然傳來幾句抱怨,“林雍你在車裏搞什麽鬼?”


    林瑄眼睛轉了轉,聲音怎麽這麽像是杜蓬萊的……,“白姑娘你坐這,我下車看看去,別動!”季悅君剛想跟著下車就被林瑄命令坐下,小白兔似地無辜眼神望著林瑄瀟灑背影,看來這一個月調理已經能讓這呆子又閑不住了。


    “真是你!杜蓬萊你怎麽從京裏跑出來了!快回去!”林瑄下車見到杜蓬萊耷拉著肩不懷好意的眼神盯著馬車,“喲?讓我回去好辦呀,告訴我馬車裏是誰?”杜蓬萊大聲問道。


    林瑄嚇得忙捂住杜蓬萊的嘴巴把他強行拖離浩浩湯湯的馬車隊伍,杜蓬萊掙紮得衣衫淩亂,林瑄剛一鬆手杜蓬萊本想大聲嚷嚷終是氣憤壓低聲音嚷道:“林瑄你說你是不是退位?”


    “退了,你們每人都找我確認一遍,是想有仇報仇嗎?嚷嚷什麽。”林瑄開玩笑得拍拍杜蓬萊的腦袋,“我就是退位了,你也打不過我。”


    “行行行,幼稚!”杜蓬萊林瑄伸手要和她比劃比劃連忙心虛得罵道,壞笑道“沒想到啊,堂堂林瑄挺壞,還騙著悅君呢吧?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告訴她,我到看看她夠不夠寬容大度,白姑娘……”杜蓬萊嘲笑出生,這麽不要臉的事情該是江陵月的拿手好戲才對。


    林瑄走到杜蓬萊對麵雙手強製將杜蓬萊轉過身,杜蓬萊驚呼:“幹嘛!”


    “知道你舍不得朕,送到這裏就行了,回去趕緊回去,朝你可是一天都離不了你。”林瑄可不聽杜蓬萊說什麽自顧自得道。


    “我不回去,”杜蓬萊堅強著抵抗來自背後林瑄推搡他的力量,吼道:“我退休了!提前退休了!”


    “什麽退休?”


    “哦,就是我已經給小皇上上書卸甲歸田。”


    “哦——”林瑄點點頭,忽地臉色一變,“你不幹了?!”


    “我就是不幹了,我沒有什麽別的人生夢想,我現在就像混吃等死,能躺著不坐著能坐著不站著。”杜蓬萊嘻皮笑臉得望著林瑄,她決定采取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作戰方式賴著林瑄。


    “堂堂大學士活得好有深度。”林瑄微笑著頻頻點頭心裏盤算著怎麽把杜蓬萊支走,“那你回你的田去啊,你跟著我幹嘛。”


    “說得好,你就是我的田,我打算就跟著你。”杜蓬萊搓搓手依舊賤笑著望著林瑄,“好了,你再多說話我就去找悅君!你不說話,我就去找白姑娘!”


    威脅,赤露露的威脅!剛退位待遇就跟著回到解放前,林瑄不服啊!要看著杜蓬萊大搖大擺得爬上林瑄的馬車隻能無奈的認命。


    杜蓬萊昨夜和江陵月商量到大半夜,最後還是杜蓬萊堅持辭去大學士一職。“陵月,你就別跟我爭了,林瑄對我有知遇之恩。如今朝裏形勢離不開你,小皇上剛登基正是要有信得過的人掌握兵權。我會一直跟著林瑄,直到她的病治好。可是你得記得我派人你給傳信要什麽你可都得給我送來!”


    麵對分別江陵月沒忍住抹了眼淚,“蓬萊你放心,二哥就交給你了。朝裏有我撐著,你要什麽都沒問題!”杜蓬萊和江陵月兄弟情誼深厚得擁抱,兩人皆是心情沉重對於林瑄的病兩人都沒什麽把握,為了林瑄的病兩人不止一次失眠。


    林瑄望著杜蓬萊的背影心裏有點酸澀,說真的很感動。盡管她不知道這一關能不能挺過去但為了愛她的人不能放棄。杜蓬萊背著身伸手朝林瑄招招就像當年和雍王封地一樣。等上車杜蓬萊正白姑娘長白姑娘短得和季悅君天南地北得聊著。林瑄偷偷白了杜蓬萊一眼,得意笑笑杜蓬萊當作沒看見,“白姑娘,你餓不餓?渴不渴。”


    “不餓,也不渴!”林瑄瞪著杜蓬萊那意思讓她別亂來。


    “我餓,也渴了。”季悅君一臉認真得盯著林瑄,“林公子又不是我你怎麽會知道我怎麽想。”


    “哎!好嘞~”林瑄殷勤得掀開車簾喊道,“找地方打尖,餓了!渴了!”吩咐完笑嘻嘻得望著季悅君,“白姑娘不是我怎麽知道我知不知道你怎麽想。”


    杜蓬萊笑得停不住,季悅君尷尬得瞪著她,一天下來甚至有點懷疑林瑄早已知道她的身份?不過……莫芷情應該不會這麽做。季悅君狐疑得看看林瑄,仔細端詳心裏一驚,怎麽一退位邪邪的笑容又回到臉上,這笑容讓她憶起剛和林瑄相識的日子。


    “白姑娘看夠了嗎?”林瑄將身子向前突然一傾,林瑄瞥見杜蓬萊忙站起身“避嫌”似地想要跳下車,“你去哪?”


    “忙——你們忙,我白姑娘你別見怪,林公子向來如此,嘿嘿……”簡單粗暴得將林瑄推到槍口上,杜蓬萊相信以後季悅君是要狠狠教訓林瑄的。說完杜蓬萊就從行駛的馬車上跳下去。


    車裏隻剩下林瑄和季悅君四目相對,這些年如此的情境隻出現在林瑄的夢境裏,落到現實竟然有點羞赧,悅君清澈的眼眸,櫻紅的嘴唇實在讓人浮想聯翩……窗口縫隙瞥見大隊人馬已經停到一家酒樓。


    “林公子你要幹什麽。”季悅君戒備得看看林瑄,時刻提醒自己林瑄如今身體虛弱才能忍住揍她的衝動,難道林瑄真實麵目是這樣的?耳邊回蕩著杜蓬萊下車前說過的話,心裏暗沉略帶失望。


    “嗬嗬嗬……下車吃飯。”林瑄收起玩世不恭的臉本著臉率先跳下車。馬車裏隻剩季悅君一人終於鬆口氣,車簾很快有人幫著撩開,“白姑娘請下車。”


    清脆的聲音甚是熟悉,抬頭一看竟是荷兒。季悅君愣在了十八歲的路口上,荷兒還會叫她大小姐。“白姑娘?”荷兒不明所以見季悅君站著出神輕聲喚道,“白姑娘,你沒事吧?公子在店裏等著您呢。”


    酒樓不大,來往路上就此一家給來往客人用餐打尖,樓上人不多幾乎都是林瑄的護衛隊。林瑄和杜蓬萊選了靠窗的桌子,兩人笑著不知道在談些什麽。


    “白姑娘來坐,此地簡陋連個包廂都沒有,咱們將就一下?”杜蓬萊客套道。


    季悅君點點頭,對於排場她向來不講究,微微一笑:“趕路途中能有熱湯熱飯已經很不錯了。”


    “看來白姑娘經常趕路,不知道以前都愛去哪?”林瑄望著她,不過這笑容似乎另有深意。


    “大山大水,不看可惜了。也沒有什麽目的,隨便溜達。”


    見季悅君不願多說,林瑄也不多問。杜蓬萊指著端上來的菜,邀功道:“白姑娘菜都是我選的,看看和不和胃口。”


    季悅君看看桌子上的菜轉頭往往杜蓬萊又看看林瑄,“挺好的,我不挑食。不過,林公子隻能吃素食,把肉菜都撤了吧。”


    “沒事,你們吃。我吃白菜豆腐就行。”


    “杜先生沒有介意嗎?”


    杜蓬萊眨巴眼睛點點頭,心痛得嚷道:“來人,把肉菜都撤掉。”


    “沒有肉食你們吃飯哪香,別撤了,我真得不吃。”林瑄保證道。


    “你好了,我和杜先生吃得才香。”


    用過晚膳,杜蓬萊被林瑄帶到後院溜達消食,“你這身子這幾日感覺好點?能下床走動還能和悅君鬥嘴了。”


    林瑄嘴角神秘微笑,“咳咳……好些。”


    “果然啊,女人真是個神奇的東西,有時候還能當藥使。”


    剛要開口,常安急匆匆得跑來,“公子,白姑娘讓您回去吃藥。”


    “我馬上回去,”林瑄點了點酒樓的方向,略帶埋怨,“你瞧瞧,剛出來就被叫回去,唉——”


    “行了啊,你最好憋住別樂得笑出聲,今天才知道林瑄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杜蓬萊望著林瑄的背影,突然意識到這可能也是一眾幸福的開始。


    回到房裏坐下沒多久,季悅君端著熬好的藥進到屋裏,“快,林公子把藥喝了。”


    “好。”林瑄點頭應和道。


    接過季悅君遞過來的藥一飲而盡,剛放下碗喉嚨處有股壓不住的腥味,一口鮮血便噴出來。季悅君臉上煞白馬上前扶著林瑄的背,眼眶急得發紅:“林瑄你怎麽了?”手指搭在林瑄手腕上,見林瑄一臉痛苦之色五官都疼得扭曲,心裏微微發緊,仍一遍一遍告訴自己要鎮定。很快林瑄頭跌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林瑄!林瑄你不能死!”季悅君拉著林瑄的手,眼淚止不住滑下來,“你說過會護我一生,我這就帶你去找師父,她肯定能治好你,你等等我好嗎?我這就帶你去,你不能死,嗚嗚嗚…….林瑄你這混蛋!你要是死了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你聽見沒?!”


    突然一隻手覆在季悅君的背後,林瑄抬起頭虛弱得靠在季悅君身上,勉強笑著小聲擠出幾個字:“為了……悅君,我舍不得……死。”季悅君聽了止不住哭聲,“你知道我是誰,還戲弄我一天。你要是敢死,我非要把你打活不可!”


    “悅君…….我愛你,從開始到現在,隻愛你。”林瑄拉著季悅君的手,“隻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能做真正的林瑄……我不舍得死,我真的不舍得死,這些年我一遍又一遍夢見我們重逢的畫麵,卻從來沒想到過是我躺在一懷裏……”林瑄苦笑道,“更美得畫麵不該是你躺在我懷裏,然後我把你推到嗎…..嗬嗬....”


    “腦袋裏每天都想著什麽呢,你看你都病成這樣了,還開玩笑…….嗚嗚嗚…….”季悅君哭得更凶了。“悅君,其實……想起來我很慶幸我得了重病,否則我可能會永遠失去了你,那比死了還可怕,是絕望的深淵,你讓我一個人在絕望的深淵。你藏起來讓我去哪裏找你,你好狠心,知道我像瘋了一樣派人找你嗎。”林瑄拉著季悅君的手死死盯著季悅君的眼睛,“答應我再也不許走,不能離開我半步。”


    季悅君哭得像是冬日裏融化的雪人,朝林瑄點點頭,“你知道我多害怕嗎?我寧願替你去生病去承受這一切,我看著你蒼白的臉,日漸喪失的精力,比我自己生病難受一萬倍……..嗚嗚嗚……”季悅君揮握著林瑄的手,“林瑄你別不怕,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治好你。”


    林瑄撐起身子輕輕擁抱著季悅君,熟悉的氣息彌漫鼻尖,虛弱得輕聲道:


    “有你在我哪裏會害怕,有你在我去哪裏都不會害怕……擁有你真好,知道你還愛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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