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兒,你不可以這麽胡鬧,女孩子家家,長大了怎能不嫁人?”郭靖氣得臉紅脖子粗。


    黃萱吐了吐舌頭,做個鬼臉,就是不睬他。黃蓉勸道:“靖哥哥,萱兒還小呢。”


    “小?她已經十八歲了,還整天在外麵瞎逛,這會居然還說要出海!她一個女孩子家,哪裏來的這麽多主意?”郭靖越發的生氣,“蓉兒,你也說說她。你看看楊兄弟家的幾個孩子,哪一個和她一樣不省心的?”


    黃蓉也生氣了,她繼承了桃花島的一貫偏心的好傳統,別人的孩子就算千好萬好,也絕對比不上自家的。她臉一沉:“人家楊大哥的孩子,一出生就是萬眾矚目,當著別人的麵自然是要表現得好一些。莫愁經常跟我抱怨,說明兒跳動調皮,寶兒更是不得了,從小就是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哪裏有我們的萱兒和致遠乖巧聽話。”


    寶兒,完顏康和莫愁的寶貝閨女,大名完顏f,據說是皇帝他老人家根據她出生的時辰和五行精心推算出來的。可惜從小大家都寶兒寶兒的喚她,大名反而沒有多少人用。


    郭致遠,郭靖和黃蓉的兒子,名字依舊是黃藥師起的。其實按照黃蓉的意思,這個孩子應該還是姓黃,這樣黃藥師還能有個孫子抱。可黃藥師認為,一個黃萱抵得上十個孫子,便做主,讓孩子還是姓了郭。


    郭靖聽她這麽說,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萱兒這脾氣,到底是隨了誰啊!”他本來想著讓萱兒和完顏明定親,也算是一件美事。無奈兩個孩子雖然投契,卻無一絲男女之情,到後來完顏明居然和自己的姑姑要好,這對郭靖來說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他當然不會怪自己的楊兄弟不會教小孩,隻是怪明兒和小龍女不講究,也熄了定親的心思。


    黃萱兀自不服氣道:“我聽顏叔叔說,海外有大片大片不為人知的地方。這些年來,我跟著爺爺也算是見過了世麵,可卻不知海外如何。顏叔叔還想著造船去海外走走呢,爹爹你偏不去說他,反而來說我。”


    郭靖說不過她,隻是自己生氣。黃萱也不怕他的黑臉,走上前去拉著郭靖的一隻胳膊搖來搖去:“爹爹,你就答應了我吧。我現在武功不差的,跟著顏叔叔他們的船出海也不會有什麽事,昭兒還是皇太孫呢,還有個老東邪的爺爺,我的後台硬得很,誰敢惹我。”


    郭靖氣呼呼的道:“都是昭兒不好,鬧這些花樣。”


    黃蓉撲哧一笑:“你應該說是你的楊兄弟不好。如果不是他老是念叨著海外怎麽怎麽,昭兒怎麽會想得起來要弄船出海走商路?聽說這次船上還帶了歐陽世兄和白駝山的一些人,就是為了防備海盜的。”


    郭靖張了張嘴,還是說不出楊兄弟的壞話來,便轉移了話題:“萱兒已經老大不小的了,再出海一次少說也要三五年,回來可怎麽辦?”


    黃蓉倒是絲毫不著急:“我的女兒,還有嫁不出去的道理嗎?到時候,天下的英雄少年由著她挑!”


    “唉!”郭靖說不過這母女兩個,一跺腳,轉身進了內室。


    殖民海外,這是完顏康早就想好了的策略。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生息,金國也慢慢繁榮起來。老百姓才不管是什麽人的天下,皇帝是誰,隻要能讓他們過好日子有口飽飯吃,他們也就認了,再加上老天造勢,連著兩年風調雨順,人口也在慢慢增多。


    對此,完顏洪烈是很高興的,他的心裏,人口繁多那是件大好事,唯有完顏康有些想法。人多田少,再加上災年貪官,簡直是造反的絕佳理由,而處理人口的問題,他想來想去隻有兩個:一是開拓商路,二是海外殖民。


    飯還是要一口一口的吃的,完顏康便先安排了船隊,帶上一些江湖高手,出海先探探路,不料黃萱知道了這個消息,非鬧著要跟去。


    郭靖夫婦到底還是拗不過女兒,黃藥師不放心孫女,也要跟著一起去。這下不得了,黃蓉跟一個過冬的鬆鼠一般,每天往兩人的行囊裏添這個加那個,直弄得黃藥師連連歎息,黃萱眼圈發紅,抱著她哭個不住。


    此時的皇宮裏,包惜弱和完顏洪烈也對著自己的掌上明珠寶兒百般勸解:“那海外有什麽好的,你想要什麽爺爺奶奶都給你弄了來,何必要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去呢?”


    “萱兒姐姐去得,我也去得!”寶兒不聽,撅起嘴來,“若是你們不答應我,我便不吃飯!”


    小祖宗鬧絕食,這還如何了得?完顏洪烈和包惜弱,一個貴為皇帝,一個貴為皇後,偏偏對孩子們都沒有辦法,尤其是寶兒,那是從小寵著捧著的。


    一旁的完顏昭見怪不怪的打了個哈欠:“爺爺奶奶,寶兒交給我,不出三日,就讓她乖乖的聽話。”


    寶兒聽到大哥開口,不由得有些懼怕,抓住包惜弱撒嬌:“奶奶,大哥欺負我!”


    完顏洪烈被她鬧得頭疼,見乖孫子有意接了這個燙手山芋,連忙點頭:“昭兒啊,寶兒還小,你要好好的跟她說清楚,知道嗎?”


    完顏昭掛上一副如沐春風般和煦的笑:“寶兒,來,大哥跟你好好的講一講不讓你去的道理。”


    寶兒如同小白兔一般的乖乖點頭,跟在完顏昭身後,可憐兮兮的一步一回頭。完顏洪烈和包惜弱努力忽略心裏的不舍,任由孫子將孫女帶了出去後,齊齊舒了一口氣,隨即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失笑。


    “皇上,你一直說我是個心軟的,原來你也比我好不到哪裏去。”包惜弱柔柔的笑道。


    完顏洪烈搖搖頭:“我是和你在一起時間長了,學了你的善心了。”


    包惜弱也不多說,站起身來走到完顏洪烈身後,輕輕的給他揉起肩膀來。完顏洪烈是個認真辦事的皇帝,勤勉政事,可惜他又沒有修煉過什麽深厚的內功,這些年來,身體是越來越差了。


    “你說,寶兒這個無法無天的,偏偏怕了昭兒。也好,一物降一物,省得我們兩個老不死的煩心。”完顏洪烈拍拍她的手,笑道。


    “呸,什麽老不死的,不許瞎說。”包惜弱心口一酸。做為枕邊人,完顏洪烈的身體她最清楚,自己雖然對他沒有什麽愛意,但這麽多年相處下來,說沒感情是不可能的。


    “怎麽又哭了?”完顏洪烈抬手給她拭去了臉頰邊的淚珠,“這麽多年了,你倒是一點都沒有變。”


    包惜弱哪裏受得住,撲到他身上,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完顏洪烈苦笑兩聲:以他的心智,當然早就看出來包惜弱對自己並不是愛,而是看在兒子的份上,不得不做出一副夫妻和睦的樣子來。不過那又怎麽樣,至少,這一輩子陪在她身邊的人,是他,而不是那個姓楊的;口口聲聲喚他爹爹,對他百依百順的那個孩子,也是他的。


    “惜弱,我們都老了。”完顏洪烈歎息一聲,摸了摸包惜弱依舊烏黑豐盈的秀發,“我娶了吉喇兒,是我負了你,也負了她。”


    “不,不,皇上對我很好,是我對不住你。”包惜弱搖頭。她當然知道自己心裏記掛的那個人是誰,隻是,這一輩子都這樣過去了,再去想那個早已過世的人,又有什麽意思呢?


    “康兒給玉珠找的那個婆家倒是很好,吉喇兒也沒有辦法多說些什麽,還有她的幾個兒子,也都被康兒收拾一頓,安排好了。我看,他就是怕吉喇兒在宮裏找你的麻煩。”完顏洪烈笑道,“你還是真的生了個好兒子。”


    包惜弱拭去淚珠,抬頭笑道:“是我們生了個好兒子。”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種心滿意足的神情,完顏洪烈心底一熱:“沒錯,康兒是我們的好兒子。”


    公元1246年,完顏洪烈薨,包惜弱也不哭鬧,隻是呆呆的坐在那裏,茶飯不思。不管完顏康帶著三個孩子怎麽勸怎麽撒嬌賣乖都無動於衷,半年後也跟著去了。


    完顏康哭得肝腸寸斷,莫愁百般勸解都沒用,幹脆把三個孩子叫到跟前,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才將他打醒。


    “莫愁,你說,爹爹和娘,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包惜弱下葬那天,完顏康有些發呆。


    莫愁歎道:“我也不知道。或者,相處久了,便生出親情來了吧。”


    的確是這樣,完顏康伸臂將她摟住。完顏洪烈和包惜弱之間,確實沒有什麽轟轟烈烈的愛情,有的隻是一廂情願。可是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不管什麽樣的愛情,最後必將轉化為親情,就如同現在的他和莫愁一樣,誰都不能離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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