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楚整個右手都麻痹了。


    背後的身軀帶著剛洗完澡的水汽和熱度,還有淡淡的薄荷香皂氣息,但又不是純粹的薄荷味,還混合著別的什麽……


    最關鍵的是,他、沒、穿、上、衣!離她後背隻有三公分?兩公分?感覺好像快要貼上了!是不是已經碰到了?背是麻的感覺不出來……


    她貼緊麵前的電腦桌,把自己縮成一個球。


    關掉電腦,他還沒離開,手撐在桌子邊沿,保持著從背後半摟的姿勢:“我在自己家裏穿成這樣不行嗎?”


    對哦,現在變成她寄人籬下了……


    “嗬嗬,我是……怕你著涼嘛!我去洗澡!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不對,這話有歧義……


    她貼著桌子從左邊溜出來,抓起帶來的包包去客衛洗漱。


    “劉淼已經睡了,你去那邊洗澡會吵醒他的。”高屾提醒道,“到我房間的浴室洗吧。”


    說完他自行轉身回房,打開衣櫃:“每次你都帶衣服來,包裏的就別拿出來了,這兒還有你前幾回沒拿走的。”把衣服拿過來遞給她。


    睡裙、bra、內褲……之前洗完澡扔髒衣簍裏忘了……“你給我洗了?”


    “嗯。”


    不想再問內衣是機洗還是手洗的了……寧可機洗!反正會放衣物消毒液的!


    衣服上卻沒有消毒水的氣味,或許是因為在他的衣櫃裏放久了,還沾染了一股……陌生的、不容忽視的、仿佛攜帶著某種信息素的味道。


    主臥的衛生間是暗衛,熱騰騰的水汽彌漫其間,尚未散去。浴室安的是浴缸,邊沿掛著一道浴簾。她站在浴缸裏淋浴,熱氣一拂,浴簾飄起粘到身上。


    她用噴頭把浴簾衝開,但空間狹窄,一轉身很快又粘了過來。她的個頭算嬌小了,浴簾還這麽煩人,高屾洗澡的時候豈不……


    她忽然反應過來。剛剛,十幾分鍾之前,他也是站在這裏,浴簾小妖精也曾緊貼纏繞過他的身體……


    被浴簾吸附貼合過的地方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僅是浴簾,這裏的每一件東西、每一寸地麵牆壁,都殘留著他使用過的痕跡。洗發水快用完了,瓶子捏扁口朝下倒置;他喜歡用香皂洗澡,表麵還浮著一層未衝淨的泡沫;浴巾架上擺著兩條毛巾,一條是幹淨的,一條用過隨意地扔在上麵;髒衣簍裏扔著他換下來的衣服,最上麵是一件姿勢扭曲卷成一團的背心,仿佛能想見它被粗暴地扒下來的情景;鏡子蒙了一層水霧,霧氣太濃,聚集成水滴蜿蜒曲折地掛下來;水痕裏映出的人影也是隱約模糊的,辨不清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恍惚覺得那並不是自己,而是……


    浴缸保養得很好,四壁光滑一塵不染,或許他經常使用,就在這裏,在她腳邊、在她麵前,放滿滿一缸熱水,整個人放鬆地躺進去,四肢舒展敞開……


    突然間手一滑,蓮蓬頭掉下去砸在浴缸壁上,噴射的水花濺了她一臉。


    她拾起蓮蓬頭開到冷水最大,對著自己腦門一頓衝。


    你這個窮凶極惡的女色鬼!在想神馬!居然yy即將成為自己哥哥的男人!這是*!*懂嗎!你對得起把他當親生兒子的你親爹嗎!快關閉你的腦洞!永久封印!


    落湯雞似的哆嗦著從浴缸裏爬出來,她胡亂擦幹頭發套上衣服,躡手躡腳地打開浴室門。


    高屾已經睡下了,臥室裏隻開了一盞昏黃的小壁燈。他麵朝窗戶方向側躺,一隻手臂枕在耳下,薄被的一角將將蓋住重點部位,脊背和腿全部裸|露在外。


    不會是真空裸睡吧……


    腦子裏忽然響起室友說過的話:沒有血緣關係不是親戚……睡一次賺一次……


    燈光從另一側溫軟柔和地鋪灑過來,勾勒出他身體側麵起伏的曲線,有種奇特的美感。他就那樣躺在那裏,安靜,妖嬈。


    這麽睡會不會著涼啊……


    住手!不對是住腳!你敢走過去試試!


    她滾回書房自己的沙發床上,用毛巾被蒙住頭,蜷成一隻毛毛蟲。


    被筒裏黑漆漆的,安全,又神秘,無人知曉,無邊無際,放縱恣肆。


    黑暗深處有個邪惡的聲音一再重複著:睡一次……賺一次……


    唐楚覺得,自己腦洞裏的洪(tai)荒(di)之力大概是封印不住了。


    -


    一晚上亂夢顛倒,唐楚早上就睡遲了,醒來還有點懵圈。


    幸好高屾和劉淼已經去上班了,給她在廚房留了早餐,微波爐一熱就好。就這樣她還把一塊培根丟進牛奶裏,攪了半天發現並不會融化,弄得牛奶表麵一層油,好惡心。


    上午有兩節大課,也是糊裏糊塗混過去的。教授在上麵講,那些知識從左耳進去,就從右耳出來了,混沌的大腦仿佛失去了處理信息的能力。


    直到中午吃飯時拿起手機,發現上課靜音來了十幾條信息和未接來電,她遲鈍地盯著屏幕看了好一會兒,才辨別出是表弟打來的。


    信息裏夾著一條高屾發的,她一眼就看到了:“起床了嗎?看你睡得香沒舍得叫醒你。廚房有早餐,別忘了吃。晚上早點回來,等你一起吃飯。”後麵還跟了一顆紅心。


    咦——肯定是劉淼拿他的手機惡作劇,太肉麻了。


    她還沒細看表弟的信息,電話就先打過來了,表弟急吼吼地問:“怎麽一直不接電話?你在學校嗎?再不接我就直接殺過去了!你等我啊,我現在就去車站——算了坐公交太慢我打車過去。”


    唐楚嘴裏含著一口飯:“等等,出啥事了你能說清楚嗎?”


    “你沒看貼吧嗎?他們把小冰的現實信息全扒出來了!學校的老師同學都知道了!說她在網上賣什麽什麽的騙錢!太過分了這些人!她現在該多傷心多無助啊……我要去找她,你陪我一起去!哎前麵來了輛空車不跟你說了我先上車了!”


    表弟把電話掛了。


    唐楚舉著手機把嘴裏的飯慢慢嚼碎咽下去,慢半拍地放下拿到麵前,打開貼吧。


    那個帖子比昨天又多出好幾千層樓,後麵變成了純嘴炮和人身攻擊,然後開始人肉冰夢。她在選美網站毫不掩飾地亮出自己的學校和年齡,又有照片,長得那麽漂亮,辨識度非常高,沒幾下就被扒出她真名叫孟冰,與網名一致;大學的院係、班級、宿舍,家鄉、中學、高考成績、家庭住址,全都不是秘密,連她爸爸的公司、爸媽離過婚都扒出來了。


    後麵回帖分裂成兩派,一派認為這種家境優越、外貌美麗、成績優異的白富美不可能幹這種沒格調的事,肯定是別人冒充的,還有孟冰的同學朋友出來為她辯白;另一派認為網上什麽樣的人都有,現實和網絡人格分裂很常見,誰知道這種變態學霸怎麽想的,童年還家庭不幸,說不定早就心理扭曲了,話語中充滿了偏見和惡意的揣測。


    表弟看到這些帖子肯定氣炸了。但支持方的弱勢在於,孟冰的三次元朋友已經把這個帖子透露給她,她卻沒有站出來否認辟謠。


    唐楚吃完飯騎車去校門口接表弟,騎到一半涼風一吹,渾渾噩噩的腦子才稍微清醒過來:不對啊,這事跟她有什麽關係?表弟去找妹子雪中送炭英雄救美,為什麽要她陪?


    表弟才不管這個,見了麵就拉住她的胳膊不放:“不行,你得陪我去,你們兩個學校都太大了我走不動……”


    “喏,我車借給你,你用完了再騎回來還我。”


    表弟拉著她哀求:“你就陪我去吧,讓我一個人……我、我心裏沒底……求求你了,姐!我叫你姐還不行嗎?以後你有難,我也為你兩肋插刀!這個送給你!”


    唐楚接過他手裏的紙袋:“什麽東西?”


    “小冰寄給我的……”


    唐楚把紙袋裏的兩包東西拿出來一看,一包筍幹,一包木耳。


    =___=b


    “她還給你寄這個?”


    表弟囁嚅道:“這都是她們那兒的特產,和涼茶一起寄過來的。能直接吃的我都吃掉了,這兩個實在……你爸不是在這邊給你買了房子嗎,我看你老在朋友圈發各種菜,周末自己在家做飯吧?就拿過來送給你了,反正我也用不著。筍幹可以燒肉,木耳隨便煲湯還是炒菜都很好吃的……”


    騷年,你不是急吼吼地衝過來要去拯救妹子嗎?還有心思琢磨這些?


    不過筍幹燒肉確實很好吃,超級下飯。這個特產筍幹還是煙熏過的筍尖尖,一定很香很嫩,拿回去給高屾燒燒看好了……


    呃,話題好像有點歪。


    唐楚收了人家的禮,這禮物還是妹子送的,拉不下臉置身事外了,把紙袋往車把手上一掛:“走吧。”


    兩人騎車到p大校園。開學後學校裏人多了不少,中午更是人潮湧動熙熙攘攘。唐楚問:“你有她的聯係方式嗎?”


    表弟說:“手機昨天就打不通了,給她留言也不回。我們去管理學院門口守著?她總要上課吧?或者去肯德基裏等。”


    “平時上課不一定去係館的,肯德基中午也沒人上自習。”唐楚想起帖子裏扒過孟冰的宿舍號,“這會兒人在食堂的可能性比較大,吃完回趟宿舍什麽的。我們去她宿舍樓下找找吧。”


    女生宿舍樓旁邊就是學一食堂,全校最受歡迎的食堂之一。兩人站在食堂大門對麵、回宿舍必經的路口,等了二十來分鍾,還真運氣特好地看到了孟冰。


    她還和往常一樣,包裏塞得滿滿的書,手裏抱著幾本特別厚的,神態從容步履輕快,仿佛完全沒有被這兩天的事件影響。


    隻有在隔著馬路看見葉知秋後,她臉色微變,抱緊手裏的書,提前拐彎想從隔壁樓旁邊繞道回宿舍。


    表弟激動地跳起來,衝她連連招手:“小冰!”


    孟冰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走得更快了。


    表弟想起自己真人和發給她的寫真藝術照之間的巨大鴻溝,她不認識自己很正常。一時想不到好的相認手段,他一轉頭,看到車把上掛的紙袋,靈機一動,把那兩包特產筍幹和木耳掏了出來。


    “小冰!你不認識我了嗎?”他一手舉著筍幹,一手舉著木耳,歡快地揮舞著向她奔跑過去,“我是嘰嘰嘰嘰嘰嘰呀!”


    唐楚默默地別開臉。那畫麵太美,她有點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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