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實卻跟他有很大的落差。他從懂走路起就開始練劍,至今已二十多年。練劍不是說拿著一把劍就成的了事,除了練劍招之外,還有劍訣,步法等,種種元素合起來,才能成為一套劍法,成就一個劍客。


    當陸傑明左手拿起劍的時候,一股不自然的感覺就從手中,一直傳到心裏來。那感覺,就彷佛他手裏持著的,並不是十多年來出生入死的老夥伴一樣。他強忍心中的不適,就要施展起師傳的劍法來。


    可是,當他踏出第一步的時候,那種違和感就頓時變得強烈起來。隨著他舞劍的速度愈快,違和感就愈發強烈,他甚至感覺到一股逆氣如梗在喉。雖然他硬撐著,但最後,連一套劍法都沒使完,就噴出一口逆血,甚至手中的劍都無力地掉下來。


    舞劍失敗的陸傑明,呆呆的看著草地上,倒映著月華的劍。他從光滑的劍鋒上,看到了落魄的自己,看到了一臉錯愕,軟弱無能的自己。他這時候才知道,原來小說上說的都不是真的。


    一個慣用手是右手的人,自小練習的劍招,劍訣,劍步,都是以右手為主,左手隻是輔助。左手使劍,就像是左手寫字一樣,就算你能勉強堅持,寫的了十個字,百個字,也寫不了一千個字!他的身體,比他的頭腦反應更快,更敏銳。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身體是很誠實的。


    他現在的處境就是這樣,身體誠實的反應過來。比如說,這一招「大雁橫空」,出劍時直取對手胸口處,左手捏劍訣,輔以飄忽的步法。無論對手能否抵擋當胸一劍,他都有五六種後著,躲的了初一,逃不過十五。


    可是,現在他左手劍一出,不但沒有了劍訣,連原本因應右手劍而生的步法,都全然搭配不上,那五六種後著自然成了鏡花水月。若勉強以右手劍的步法,配以左手劍,隻會有一個後果,就是破綻百出,予人可乘之機。


    這不是一句誇張話。試想一下,原本右手出劍,左手劍訣可以掩護數處破綻,腳下步法又能消除幾個破綻。比如說,右腳踏出的這一步,可以保護左脅的空隙。可是,現在變為了左手持劍,那右腳這一步就極為不協調了,甚至可以說是將左脅的破綻送到敵人眼前。


    陸傑明能夠將大半套劍法強行使完,已經說的上劍道修為深厚,許多不協調的位置都以精妙的技巧繞過了。


    可是,人力終究有盡頭。劍法上,還有身體上的違和感,最後都令他不由自主的吐出一口逆血,甚至連劍也把持不住。


    自此,他就如一潭死水,終日隻是抱著劍,在湖畔發呆。如果說之前的陸傑明是一杆銳破天際的長槍,一把鋒芒畢露的寶劍,現在的他,就隻是一把破槍斷劍,人雖在,心已死。


    還好的是,他的吃喝都不成問題,湖裏有水有魚,即使他已經在此呆了一個月,還是死不了他。隻是,他現在卻失去了動力,丟了魂。一直以來,他有著世界頂級的實力,國家重用他,認識他的人都尊敬他。其中很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為他擁有傲視群雄的實力。彷佛他的存在價值,就在於手中的劍上。


    可是現在,劍沒有斷,但使劍之人已經再沒有能力執起手中之劍。一瞬間,他就像失去了存在價值,根本不知道何去何從。所以,他的潛意識,就將他帶了回來。這個十五歲前,一直生活著的地方。這個即使他沒有強悍的實力,也能夠無憂無慮的地方。


    但是,陸傑明他又沒有勇氣上山,他害怕被那些師伯師叔,師弟師妹們看到自己現在的落魄模樣。說白了,他就是自卑。


    就在陸傑明已經發呆了一個月的時候,山上一間道觀,觀中上下隻有二三十人。此時,觀中一間靜室裏,正發生著一場關於陸傑明的對話。


    「師父,二師兄他已經對著良心湖發呆一個月了。您真的不做些甚麽嗎?」一名身穿白色道袍,看上去隻有十六七歲的少年道士說道。他神色有點焦急,又有點擔憂,對著一個同樣身穿白道袍,準確的說,是一件髒成灰袍的白道袍,的老道說。


    老道士束著一個高高的髻子,白須及地,童顏鶴發,倒是看不出實際年歲。若不是那髒得幾欲封塵的道袍,還真頗有一副仙風道骨,得道真人的模樣。


    老道聽了眼前年輕的關門弟子的說話,那似合似張的雙眼慢慢的睜開來,然後又慢吞吞的開口道:


    「你,師兄,他……是陷入了,魔障裏了。這一關,要靠他自己來過。」老道說話很慢,似乎很久也沒有開口說話似的。


    「話是這樣說沒錯。不過,師父,您就不能幫幫二師兄他嗎?」年輕道士還是鍥而不舍地說道。


    「明兒這孩子,出生在世俗裏的富貴人家。小時候又來到觀裏學藝,一生,都沒有經過甚麽大的挫折。現在,驟然斷了一臂,自然是大受打擊。不過,俗話說的好,玉不琢,不成器。如果他能撐過去,那他的一顆劍心就可以說的上功德圓滿,對他日後的發展也是大有幫助的……


    其實不止是他,連你的大師兄,大師姐也是這樣。隻不過,他們性情卻不像你二師兄那麽孤傲,就算受了挫折,也不會像他一樣,鑽了牛角尖。」老道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說了一大段話。隻不過,卻像是自說自話,根本沒有回答年輕道士的問題。


    年輕道士一臉無奈,雖然這些年來,也早就習慣了自家師父的性情,但卻依然對老人家的性情大感無奈。


    「師父啊,您老現在才說這些也沒有用啊!還是想辦法幫一下二師兄吧!」


    聽到小弟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老道似乎一下子從似醒非醒,似夢非夢的狀態下醒過來!雙眼一睜,一縷精芒閃過,一瞬間,彷如潛龍覺醒,一飛衝天的非凡氣勢!


    小道士為之一懾,正要以為自家師父終於肯出手,不料頭頂卻挨了一記拂塵。


    「哎呀!師父,您幹嘛打我啊?」


    「小兔崽子!你的功課做好了嗎?道德經第五十八章,第二句是甚麽?三,二,一!答不出來,快回去抄經文十遍!去,去,去!」老道一口氣問了小道士一個問題,又一口氣數完三聲,再一口氣將小道士掃出門外,同時還給了他一個額外課業。


    小道士本來頭上就挨了一下,又聽到自家師父如此耍賴的舉動,還給了自己一個不大不小的課業,頓時目瞪口呆。再想找人理論的時候,卻見靜室房門已經緊閉。


    年輕道士恨恨的啐了一口,碎碎念道:


    「臭老頭!年紀一大把,還像個流氓似的!這那是得道高人!分明就是一個老痞子!哼,待小爺給你個好看!嗯,前兩天好像有兩個饅頭掉到地上,好像還在。哼哼,臭老頭,給你加加餐吧!嘿嘿嘿!」小道士一邊走,一邊計劃著自己的大計。


    卻不知靜室裏,那個老流氓,老痞子,把他的話全聽進去了。


    「這臭小子,想給你師父我吃髒饅頭?嘿嘿,道行不夠,道行不夠啊!師父我最是疼愛自家弟子,那饅頭嘛,自然要讓弟子先吃了。嗬嗬嗬。


    嗯……不過這小子說的也不無道理。雖說福禍相依,但依明兒那冷木頭的性格,也是時候給他一點幫助了。」老道撚著須子,自言自語。


    當晚,陸傑明一如以往,自個兒在湖畔,看著湖麵,無念無想。忽然間,一條軟軟的,濕濕的東西舔過自己的臉龐。陸傑明大驚,整個人幾乎就要掉進湖裏。他急忙回過頭看,卻見一張憨憨的臉映入眼廉。


    奇怪的是,這臉不是人臉,馬臉長耳,體形細小,雙眼處有一白圈,卻是一隻小毛驢。小毛驢雙眼明亮有神,一副頗有靈性的樣子,頭頂有一撮灰毛,模樣煞是可愛。


    「這,這是,小花?不對啊,我走那年,小花已經活了二十多年。一般的驢也就三十歲,我也離開了十多年了,小花應該不在了啊。難道這是她的兒女?」陸傑明奇道。小花就是他師門養了許久的小毛驢。在他入門前就已經存在了,至於實際上活了多久,他也不知道。之所以知道小花活了二十多年,也是他問了其他在道觀中生活了許久的師兄而已。


    不過驟然在這裏見到一隻酷似小花的毛驢,陸傑明也是心中歡喜。在師門習藝十年,自然也是與這隻小毛驢有不淺的感情了。他伸手摸了摸小毛驢的頭,驢兒也是一臉歡喜的模樣,頭一側,又伸出舌頭來舔陸傑明的手。


    忽然,陸傑明側眼一瞥,卻見小毛驢的兩側馱著兩個小竹籃。陸傑明一愣,似乎想到了甚麽。他放下懷中的劍,站起身來,靜靜的走到小毛驢兒身旁,將其中一個竹籃裏的東西拿起。雖然看似平靜,但陸傑明略微顫抖的手,卻暴露出他內心的激動。


    第二更送上。其實我個人來說,挺喜歡陸傑明這個角色,可能是每個人心中都有個武俠夢?哈哈,所以多花一兩章來說他的事。可惜本書不是武俠小說,他就沒主角做了~


    話說,這個時候總是很難更新……大家都知道的……服務器好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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