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希宜輕輕拍著隋念兒後背,什麽話都沒有說,吩咐身邊丫鬟接過孩子,帶著一群婆子嬤嬤們離開。她又遣走身邊的兩個丫鬟,屋子裏隻剩下他們三個人。


    隋念兒哭了好長時間,才開口說話,道:“剛才春姐兒說博兒不是她的弟弟,我知道是不對的,容易落人口舌,但是我真是懶得多同李麽兒多說一句話。”


    梁希宜依然默不作聲,任由隋念兒發著牢騷。


    世子爺歐陽月畢竟是大房的人,歐陽穆雖然為靖遠侯府嫡長孫,卻隻是他的堂哥,沒法管他娶了誰又待正妻如何。如果隋念兒自個不坐正位置,誰都幫不了她。而且李麽兒性子太沒有輕重,剛才春姐兒不過是童言無忌,她也可以扯到府裏大老爺和二老爺身上。


    如今皇位的大事兒塵埃落定,府裏的內鬥反而層出不窮,二房三個兒子壓著大房兩個孩子,總歸是容易讓有心人非議。歐陽穆還好,先皇時便有了封侯爵位,已經出去建府,這也是為什麽她把孩子留下李麽兒不敢多說什麽的原因,因為歐陽穆在家裏的話語權比較重。


    三年前,在他們守孝的時候,二房繼室夫人王氏生了兒子,比博哥兒大一歲而已,現在據說又懷孕了。大房一切有穆哥兒頂著,王氏想的簡單,除了生孩子就是看孩子。


    白容容的肚子卻是始終沒有消息,大老爺又同她感情甚深,即便後來有通房丫頭,卻都沒讓他們懷上孩子。歐陽燦不婚,歐陽月寵妾高於嫡妻,老侯爺變得越發糊塗起來,府裏規矩形同虛設,隨著第三代哥兒們結婚生子,下麵的奴才們也開始站隊,互相挖坑,烏煙瘴氣。


    若不是這次回老宅過年,梁希宜真沒想到李麽兒在府裏可以囂張到這個地步,可以親自自個去前麵接博哥兒回來,還可以親自帶孩子?太不可思議了。


    “大嫂,你會不會覺得我挺沒用的,但是我最初也爭過,可是結果呢。夫君那個人你們都清楚,鬧出的笑話也不少了,李麽兒當初救過他的命,又說是因為他才做了別人妾氏,否則絕對不會與人為妾,我不過說了她兩句,她便要死要活的整出點病,上次冬兒和博哥兒同時病了,大夫竟是先去看的博哥兒,她還故意同夫君說是冬兒不懂事,自個病了還拉著小弟弟玩,才讓博哥兒染的病。我們家冬兒稀罕她兒子啊。什麽玩意,可是結果卻是夫君禁了冬兒的足。冬兒才多大的孩子?不但得不到爹爹的疼愛,還要背黑鍋。祖父更是厭了女孩。咱們府上,除了春姐兒是第一個孩子祖父抱過幾日,其他兩個女孩祖父可曾正眼看過,唯獨博兒,即便是庶子卻是個男孩,天天被老人家捧在手心裏,還起了個字叫博,讓日後的嫡子情何以堪?老侯爺寵著我夫君,連帶著對李姨娘也多了幾分善意,就像是今日,我沒有讓她過來,她有什麽資格自個帶著孩子就過了?憑白惹哭春姐兒,又要被下人嚼舌根子,怕是晚上回去李姨娘又會病了,夫君還要斥責我,真是讓大嫂子看笑話了。”


    隋念兒嘮嘮叨叨一大堆,淚珠子止不停的掉著。


    岑哥兒媳婦郗珍想起近日來自個的境況,好在夫君同她一條心,不會讓姨娘越過她去。或許因為岑哥兒進了秀姨娘的房裏幾次,那位秀兒就拿喬起晚了不曾來給她請安,郗珍還沒說什麽呢,岑哥兒卻不再去秀兒房裏,秀姨娘身子卻是立刻好了,每日請安老早就跑過來了。


    如此幫她樹立主母勸慰的夫君尚且讓她偶爾傷心,何況那心裏始終念著李麽兒好的歐陽月,言辭必然如刀子,剁著妻子的心啊。


    梁希宜將手帕遞給她,說:“日子總是要過下去,不管如何你才是博哥兒母親,總是不能讓李姨娘帶孩子,整的孩子同你更隔了心,老人家疼曾孫兒很正常,對於他來說不管是你還是李麽兒,生的都是月哥兒的孩子,都第四代了,自然不是很在乎嫡庶,但是正因為如此,你才更不能苛了博哥兒,否則倒是被李姨娘拿住了把柄告狀。”


    “可是我一想起他是李姨娘的兒子,我就……”


    梁希宜揉了揉她的手心,她上輩子沒有嫡子,也是把姨娘兒子養在膝下,倒是可以理解隋念兒的感覺,但是正因為如此,她反而看開了,說:“就當是為了冬姐兒呢。暫且不說你日後是否可能生下男丁,我看博哥兒確實是挺討人喜歡的,你同月哥兒商量清楚,養在你膝下總是養在嫡母身邊,老侯爺把博哥兒當個玩意可以,卻不能時常帶著的,對嗎?”


    隋念兒點了下頭,咬住下唇不說話。


    “你把孩子帶在身邊,月哥兒來的時候總會是多一些,並且也算是用孩子拿捏住李麽兒,你本就不同給她爭了,讓她不要過分就好。過日子不是意氣用事,李麽兒這麽囂張下去對冬姐兒不好,對博哥兒更不好,你就不擔心李麽兒再生出什麽非分之想,妄想將你取而代之吧。”


    人的欲念都是不斷被擴大,梁希宜絕對不是危言聳聽。這世上很多事情好多人都詫異,她為什麽會那麽做?但是如果你身臨其境,你便會動的什麽叫做旁觀者清。若是人人都能做到頭腦清醒,世間便不會生出那麽多的悲歡離合。


    郗珍曉得隋念兒想不開,也加入勸解行列,道:“你就當是給月哥兒養兒子,不是給她李麽兒。再說她不過是姨娘,博哥兒都懂得叫她姨娘,不是母親,你到底在糾結什麽勁。照我說你又不是不能生,冬姐兒都三歲了,你也該再要一個了吧。”


    梁希宜笑著附和,說:“是啊,一邊努力生嫡子,一邊善待博哥兒,祖父同月哥兒看在眼裏,自會知道你的好。若是怕有人不放心,不如求老太太賜給你幾個乳娘和嬤嬤,專門替你帶博哥兒,同時讓冬兒與博哥兒親近一些,女孩早晚會出嫁,總歸是要靠家裏男孩撐腰,沒必要因為一個李麽兒,讓自個主母地位受到威脅,還遭受夫君和祖父不滿,冬兒身為嫡女卻跟著受氣。再說,博哥兒若是不在李麽兒手裏,你以為她還能如此囂張嗎?”


    噗嗤,郗珍笑了,道:“念兒妹妹,其實不滿你說,我都連生兩閨女了,比你壓力還大呢。唯一的優勢就是沒有一個李麽兒這般的貴妾。但是我現在都想通了,若是姨娘懷孕生子,我定要把孩子攔過來,拿捏著姨娘的兒子還怕她不聽你的嗎?再說,或許我養了個庶子,自個還能沾染上點運氣,生下男丁呢。等我有了兒子,想把庶子養成什麽樣子還不是任由我的心情,若是姨娘老實,我許她個未來,若是姨娘敢欺我,我讓她和她兒子都哪裏涼快哪裏去,對不對!更何況你家博哥兒那麽受祖父喜歡,你幹嘛遠了博哥兒,不但讓李麽兒可以親近孩子,還讓祖父同三弟覺得你待博哥兒太過涼薄。”


    隋念兒認真反思自個,貌似前陣子老夫人問過她,願意不願意將博哥兒養在膝下。但是她哪裏甘心讓庶子變成嫡子,於是就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這事兒歐陽月從未同她提及,莫非是老侯爺的意思?但是歐陽月怕李麽兒傷心,把此事按住了,她才隻是聽老夫人提過一句。其實養在膝下倒也不是不可以,畢竟靖遠侯府的男孩都是在十二歲的時候才上族譜,那時候才會備注嫡庶,她就不信自個十年內還生不出個兒子了?


    “念兒,把身子養好了,孩子總會自然而然的就來了。若是今生注定無子,就把眼前的博哥兒養親近些,不管他是誰的孩子,對於歐陽家來說都是靖遠侯府的子孫。你就算不想養他,養個其他姨娘的兒子,現在老侯爺疼博哥兒如此,要是真沒有嫡子必會扶植他上位,你何苦遠了他呢,不是和自個過不去嗎?”當然,若是有本事把李麽兒和庶子都幹掉,那麽也可以,但是隋念兒肯定不是這種風格的女子,所以梁希宜不會如此勸她,反而害了她,靖遠侯府就真是永無寧日了。


    隋念兒哭了好久,心情舒坦了一些,不由得同兩位嫂嫂越發親近起來,還命人帶來冬兒給兩位嫂嫂看。郗珍如今的處境同隋念兒類似,兩個女人把彼此所謂光鮮的臉麵扔到地上,說起平日的憋屈,比著誰更慘一些,原本應該是抱怨的沉重氣氛反而輕鬆起來,弄的梁希宜不停的笑,她上一世經曆過的姨娘比他們還多,三個女人聊的有滋有味。


    以至於原本是興師問罪的歐陽月進了屋子後,不知道該如何啟口。


    梁希宜打量他,道:“怎麽就三弟一個人,你大哥呢,喝多啦?”


    歐陽月尷尬的笑了兩聲,方才李麽兒把他叫出去,哭天抹淚了一把,總之就是博哥兒被念兒留在這裏呢,他們還不讓她在主廳待著。


    他聽後非常氣憤,然後就過來了,沒想到眼前是一片和諧,歡聲笑語。


    “三弟弟可是還沒吃飯呢,快坐吧。”郗珍張羅著歐陽月坐下。


    歐陽月不好意思的搖搖頭,說:“不了,我就是來尋念兒出去,想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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