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固然是一心不樂意,奈何縉王和淳於釗本人都樂意,稍後,縉王便派出善言辯的文臣帶著侍衛一隊人馬,再次趕往京城,代替縉王先去向皇帝稟明、然後再去太皇太後乃至蘇家的鎮國公表明世子淳於釗願意繼續與蘇家結姻的意願。


    皇帝聽完縉王派來的人的稟報,有些意外,又有些沮喪,有一種想要捉老鷹卻被老鷹啄了眼睛的錯覺。正思忖間,得了消息的太皇太後卻是一臉震怒地走了進來,怒聲說:“皇上!凡事不可太過出格,‘水滿則溢,月盈則虧’的道理,哀家以為皇上早就懂了的。”


    皇帝不悅地說:“皇祖母一出口就是教訓朕,朕到底是哪裏做錯了,皇祖母隻是向著別人,卻不肯聽朕說一句!”


    皇帝和蘇氏各執己見,你來我往、各不相讓地說了一個時辰。蘇氏自知皇帝性子執拗,而且對縉王一家懷著深深的敵意,化解不了,也難以說服,不由得淚流衣襟,哀傷地說:“好吧,皇上沒有錯,都是哀家的錯。是釗兒和蘇家姑娘命相不和,才會出這個事,要怪就怪哀家失察吧。但是,釗兒還是初婚,叫他去和個牌位結親,叫哀家這個做祖母的心裏怎麽過得去?皇上,算祖母求你了,此事就到此為止,息事寧人吧。”


    皇帝便退了一步,說:“那朕便看在皇祖母的麵子上收回旨意,至於蘇家那邊,便叫他們自己退親吧。”


    蘇家自然是不敢以已死之女來強與縉王世子結姻,便忙忙地將八字送還,自歎福薄。那邊縉王則十分大度地收回了世子的八字,又說雖然天公不作美,世子不得蘇家小姐為世子妃,但是既然曾蒙聖旨指婚,亦是緣分一場,世子願以妻禮待之,守孝一年,以告慰亡靈。


    蘇家感激涕零,此後私下裏便將淳於釗當作孫女婿看待,為後來的縉王奪位造勢頗多,這是後話。


    淳於釗終於耳根子清靜了,一年的守孝期就意味著一年都不需為各種各樣的提婚議媒而煩心,自我感覺鬆了一口氣,又暗自慶幸那沒度量的皇帝堂兄鬧這麽一場亂子,反而助了自己,叫自己離著睿兒還不算遠。也許冥冥之中有天意,他和睿兒合該有緣分再見麵。


    後來的一年裏,皇帝將太皇太後可能會看中的為淳於釗指婚的對象一網打盡,要麽自己納入宮中充盈後宮,要麽就頒旨賜予他自己的兄弟或是倚仗的大臣家的子弟,沒個消停。


    縉王隻是冷眼旁觀這皇帝侄兒的幼稚舉動,心想:你還可以更過分一點!


    王妃氣得不行,找縉王哭訴了幾回了,氣皇帝的天性涼薄不給麵子,氣淳於釗的傻不拉唧自討苦吃,也氣自己老公的袖手旁觀不作為,縉王隻是漫不經心地說:“釗兒哪有你說得那般委屈?他要真難受,我給他送幾個絕色的丫鬟去。隻是要悄悄兒地,別叫人家知道,好歹也還打著‘為妻守孝’的名義呢。”


    這一日,淳於釗去給父王母妃定省之時,縉王說:“你那孝期也有半年了,對他們蘇家也算是給足了麵子,依父王看,你也不必繼續自苦,我為你尋了兩個絕色的丫鬟來,又可服侍你又可取樂,這便領回去吧。”


    縉王府內規矩極大,淳於釗作為嫡長子,從來都是循規蹈矩的楷模,為弟弟妹妹都做著表率。俗話說,長輩賜,不可辭。就算長輩給你的再不喜歡不合心意,也必須接過來,還要磕頭謝賞,淳於釗自然不會推辭,做出叫父王下不了台的事情來,便恭順地答應了,接了兩個丫鬟回去,叫丫鬟們安排了兩個屋子給她們住下,束之高閣不理。[]


    縉王那邊得到下人的稟報,知道兒子連著十多天未理睬過那兩個丫鬟,心裏納悶兒子是不是沒瞧上那兩個人的姿色,又另外物色了兩個色藝雙全的歌姬來賜予淳於釗。


    這日,淳於釗正在書房裏看書,卻聽見外麵傳來異常的聲響,還夾雜著女人的嬌斥聲,不禁心中納悶,他的書房的外麵是有心腹侍衛把守的,向來鴉雀無聲,利於靜讀,怎麽今日竟然有喧嘩之聲?


    淳於釗起身出去一看,卻是一個衣著十分妖嬈的女人手裏托著一個填漆描金的小托盤,托盤上麵則是一個晶瑩剔透的白瑪瑙盤子,盤子裏盛著十來個黃橙橙的枇杷。


    那女人見了淳於釗就如同見了救星一般,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一眨一眨地,描畫細致的大紅櫻唇微微撅出一個誘惑的弧度,才嬌滴滴地說:“世子――”


    淳於釗皺著眉頭看了看她,轉而對侍衛說:“怎麽回事?不是和你們交代過本世子看書的時候不得打擾嗎?”


    侍衛戰戰兢兢地說:“卑職們是這樣和她說的啊,可是,她非要進來――”


    侍衛一邊擦著汗,一邊在心裏為自己喊屈:這女人是王爺賞賜給世子爺的歌姬,可是,傳聞說是世子爺壓根就沒有碰過她,那就當不得一句“夫人”,又不能像伺候世子爺的丫鬟那般喊一聲“姐姐”,於是,勸便不好勸。此外,拉又拉不得,畢竟是世子爺未來的房內人,他們怎麽敢放肆呢?偏生這女人很會歪纏,非說世子爺看書或是疲累了,她要去送點鮮果什麽的,侍衛們又不好像對付其他的亂闖的人一般直接丟出去了事,所以,才鬧成這一副模樣,實在怪不得他們啊。


    淳於釗薄唇微啟:“叉出去!”


    侍衛們就要動手,那女人卻哭叫起來,說:“世子,是王爺要賤妾來服侍世子的,為世子端茶遞水送鮮果不正是賤妾本份該做的事情嗎?”


    淳於釗自是不屑於與她說話,倒是一旁的侍衛看著世子爺鐵青的臉,小心翼翼地說:“世子爺要你服侍的時候自然回去傳你,不叫你服侍的時候你就老實呆著,別招爺煩心啊。”


    那女人一張芙蓉般的玉顏上掛著淚珠,哀哀地說:“可是,賤妾已經來了一個月了,世子爺從來也沒有傳過賤妾來服侍啊!”


    淳於釗冷冷地說:“好個沒廉恥的!沒傳你來,你就要跑來自薦枕席嗎?”


    女人羞憤之心大作,很想說:“既然世子爺看不上賤妾,就請將賤妾退回給王爺吧,也免得賤妾日日枯守。”卻又不敢說,便掩麵大哭不止。


    淳於釗冷哼一聲回了屋內,想了想,拿定了主意,歌姬不比丫鬟,原本知道些風月之事,是不甘寂寞的,留著她們,不定還要鬧出什麽名堂來,惹人非議。父王賜予的女人雖然不可退還,但是,可以轉贈他人。


    淳於釗便在次日找了個名目來嘉獎心腹侍衛張爽和陸遙,將兩個歌姬賞給他們兩人了。


    王妃聽了此事,又打聽到淳於釗雖然留了前次縉王賜予的兩個丫鬟,卻是一次也沒有碰過,便在心裏將這些事情掂量過去又掂量過來,得出一個結論:丫鬟啊歌姬什麽的,怎麽能和將來指婚的大家閨秀相比呢,想來是釗兒嫌她們粗鄙,不屑要她們陪伴。


    王妃想了幾天,實在是忍不住了,便又跑了來找縉王嘀咕,憂心忡忡地要縉王再想辦法,別叫釗兒憋屈出什麽病來了之類的雲雲,最後說得縉王不耐煩了起來。縉王說:“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咱們釗兒是有大抱負的,個把女人,他哪裏在意了?就算蘇家的那個沒福氣的姑娘,也不過是幌子罷了,你真以為他有什麽情意了,不過是為著叫蘇家的人感咱們的恩德罷了。還要沒完沒了地嘮叨!”


    從此,王妃再不敢抱怨了,淳於釗也托賴著父親的權威,有了一段清靜日子。


    這日,淳於釗得到張爽等人從姑蘇探來的消息:林默正在遍處搜尋一株千年靈芝,據說是林老爺不行了,急需一株千年靈芝來保命。


    淳於釗想道:林默眼下正是科考的關鍵時刻,若是不出意外,他將要參加今年的會試和殿試,一展才學和抱負。但是,若是林如海亡故的話,按照“守孝之人不得在孝期參與科考”的規定,林默將無緣今年的科考,那該多可惜!還有,若是林默科考成功,一般會留京任職,做什麽翰林院編纂之類的閑職,那麽,自己就離得他近了,也就時不時地有了見麵的機會,那些美好的機會豈不是也要泡湯了?


    想到有機會再見到林默,淳於釗覺得自己全身的鮮血都要沸騰了一般。淳於釗原本以為隨著時過境遷,自己對睿兒的感情就會漸漸地淡下去,但是,現在淳於釗發現自己對睿兒的思念卻是越來越強烈了,就如同是壓抑在土下麵的種子,現在越來越不受控製,眼看著就要破土而出了!


    淳於釗馬上動手,去幫林默找那一株珍貴的千年靈芝,想方設法為林如海續命,怎麽樣都要叫他拖到林默科考後再死。


    作者有話要說:看文留言是美德,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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