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楓點頭稱是,笑著讓方致遠先忙。而自己則坐到了平日方致遠坐的胡床上,摘掉了帷帽,靜靜的望著外麵瓊江的風景。


    依楓每次過來攬月樓,好似都沒有這麽細致的瞧瞧外麵的景色。當她平靜身心看著外麵的江景時,依楓終於知曉方致遠為何總是喜歡坐在這裏。


    這裏真是不錯,瞧著外麵平靜的瓊江,心情也好似平淡許多。


    依楓直直的望著窗外的景色。甚至忘記了時間,直到方致遠的聲音傳來,依楓才恍悟過來。


    “大娘子總是坐在窗邊小心受風,到這邊來坐吧!”


    依楓有些驚喜的看著方致遠。這次方致遠的態度同從前完全不同。依楓甚至有感覺,他是不是願意接受依琳了。


    依楓麵露笑容,衝著方致遠點頭致謝,聽話的坐到了別的地方。


    “方家郎君可是想好了,我之前的建議你接受麽?”依楓試探性的問道。如今她真是想早早的結束這個鬧劇。


    方致遠抬頭,深深的看了依楓一眼,隨後才直接開口說道“我不接受”


    依楓一愣,隨後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


    她怎麽會認為方致遠會同意呢?方致遠也是驕傲的,依琳的舉動毫無疑問的是在打臉。方致遠怎會願意就犯。


    依楓垂頭輕笑一聲,隨後又抬頭定定的望向方致遠。“我願意讓出唐家林場,方家郎君可願意在考慮一番。不是作為依琳的嫁妝,而是直接讓給你方致遠。”


    方致遠猛地抬頭望向依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方致遠說話的時候有絲咬牙啟齒的恨。這個丫頭,為了妹妹,竟然願意交出唐家的根基。


    依楓依舊淡漠,望向方致遠的眸中帶著少有的溫柔。她如今是真真知曉了自己的心意。她愛他。很愛很愛。從前被責任壓製著,如今全然看清。她的心在何處,她不想讓他為難。卻一次次的前來為難於他。如今她隻是想抓住著僅有的機會好好的看看他,將他永遠的留在心中。


    尤其是在知曉程大夫的斷言後。依楓更是要珍惜這樣難得的相聚。


    依楓輕輕扯動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我知曉,當然是知曉的。方家郎君放心,我沒有獅子大開口的準備,唐家林場我會全數奉上。隻求為妹妹尋得一個安身立命的根本。”


    依楓沒有理會方致遠驚訝的目光。她隻是輕笑著慢慢的說道“依琳自出生,就是萬千/寵/愛的。尤其是她小我們那麽多,我是打心裏歡喜的。如今看著她變成這個樣子,也失望。也傷心,可她畢竟是我從小/寵/溺到大的親妹。我能為她做的不多了。如今我隻是希望方家能給她一個小小的位置。我也不求你能愛她,/寵/她,讓她不受欺辱。我隻是想讓你給她留一個小小的位置,讓她能繼續生存下去。”


    方致遠眯了鳳眼,認真的看著依楓。“你要離開?”


    依楓輕笑,方致遠果然是心思機敏之人。她搖了搖頭,輕笑“柳州是我家,我能去哪裏,再說我這身子。也不適合去其他的地方。柳州的氣候溫暖,適合我的病症。”


    依楓必須要方致遠相信,她沒有離開的打算。而方致遠對她身體狀況和喘病都是清楚的。所以她隻能用這個借口。


    方致遠點了點頭。心中也有了思索。依楓說的沒錯,她如今的身體狀況確實不適合遠行。而且柳州的氣候溫暖,最適合調養身子。好似依楓的喘病,最是畏懼寒冷的,還怕被風激到,在柳州才是合適的。


    “我即使不離開,可依琳依舊是嫁人了。她嫁人後,若不是受了欺負,我作為娘家人也不能為其出頭啊。況且依琳也的確是有失。我也不求什麽?隻是能給她個安穩就成了。況且方夫人為人慈善,依琳在方家絕對不會有事情。隻要你能在空閑的時候照拂一下。依琳今後的生活定是無憂的。”依楓說的很誠懇,也有淡淡的失落。


    方致遠輕身上前。直接站在了依楓的麵前,俯視著依楓輕聲的說道“依楓,你這是將照顧妹妹的責任轉加給了我?”


    依楓自嘲似的輕笑“是啊,我也是無法的,我想一直照顧她,可她卻是不肯,定是要嫁於你。今後你若是再娶,我們唐家也不敢有意見。如今也隻是為依琳求得一個庇護。”


    方致遠眯了鳳眼,想要確定一下這些是不是依楓的心裏話。可越是看,心中越是痛。依楓的神色及其淡然,這種淡然竟然讓方致遠生出一絲的恐懼。好似依楓隨時都會飄走,讓他沒辦法握住一樣。


    “想讓我娶她也不是不可以!”方致遠淡然出聲。依楓一個驚喜,直接抬頭望向他。


    他慢慢的俯身,貼近依楓。


    這種距離異常親密,對於依楓同方致遠,這個動作從前也是常有的,依楓從不拒絕。如今他們的關係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可依楓依舊不願意拒絕這樣的親密。


    “我還要你!”方致遠一字一句的說道。


    依楓沒有任何驚訝的神色,表情極其的平淡。在方致遠俯身貼近的時候,依楓就猜想到了。他肯同意,定是有理由的,如今他將這個難題又踢回給她。


    依楓垂了眸,片刻再次與他對視。“致遠,曾經我想過我們今後可能會遇到的事情,那時候想方夫人定是不會同意我們的婚事。我已經做過準備,即使無名無分,也要陪伴你一生。”依楓露出慘淡的笑容,這番話讓方致遠心中一震。


    他從來都不知道,依楓竟然有這樣的想法。他心中的依楓是驕傲的,沒有那名分,沒有那認同,依楓是絕對不會同他在一起。可萬萬沒有想到,依楓竟然願意為了他放棄一個娘子最該在意的東西。


    “就好似,如果你現在另娶她人,我依舊不會怨恨,我有我的責任,你有你的難處。方家和唐家,上輩子的恩怨說不清道不明。對上你,我也有愧疚,若不是年少輕狂,也許方世伯也不會早早的離去。所以我依舊願意陪伴你終身。隻是如今你要另娶的人不是別人,是依琳。這個不行。”依楓的話語低而沉,帶著苦澀和無奈。帶著隱忍的情感,親情、愛情,複雜的交織在一起。


    方致遠也沉默了,他相信依楓不會騙他。依楓說的都是實話,如果他要另娶她人,依楓定也會無怨無悔的陪伴。可如今,他也知道,絕對沒有這種可能。所以他才會這樣說。他想讓依楓自己拒絕。


    方致遠坐回到原來的位置,就這樣同依楓默默無語的相對。


    “我很感激你,如果你願意給依琳一個安身之所,我願意將唐家林場奉上。另外,依琳也會有足夠的嫁妝。如果你需要,胭脂作坊我也可以作為嫁妝讓依琳帶入方家。”依楓說的很清淡,但這些都是巨大的財富和誘/惑。


    光是一個唐家林場,就代表了半個唐家。就算胭脂作坊當做依琳的嫁妝,和送給方家有什麽區別。依琳可不是依楓,她對生意上的事情一竅不通。胭脂作坊到了方家,那自然就會交由方致遠來負責了。


    方致遠輕笑“依楓,你這幅樣子讓我很疑惑。將林場贈於我,又把胭脂作坊當做嫁妝給依琳,你還剩什麽?我怎麽覺得這中間有陰謀的味道。”


    依楓心中一緊,可麵上卻露出了輕笑。“依琳若是出嫁了,我的責任就完成了。還要那麽多的銀錢做什麽?從前我可是苦苦的維持,撐著。如今我可不想在這樣繼續的生活下去了。唐家的銀錢,就算我一直不幹活,也足夠吃喝,足夠讓我富足了。你也清楚吧,經商可不是我的本意,如今能偷閑,作甚還要那般勞累。我真是累了,想要休息了。”


    方致遠點了點頭,依楓的這些都是心裏話,他也是清楚的。依楓真的是累,若不是因為心疼依楓,他也不會出手幫忙。依楓雖然做的很好,很出色,可那些都是逼不得已的,是無奈的。就好似當初依楓臨危受命接掌唐家一樣,都不是依楓想要的。她的確是需要休息,依琳出嫁,代表著依楓的責任結束了。


    “致遠,依琳交給你,我很放心,也很安心。讓依琳代替我照顧你吧!”依楓輕飄飄的丟出一句話,卻讓方致遠心驚肉跳的。依楓如今的反應和話語,總是讓他疑惑,可每每總是有那麽合理的解釋。


    他皺眉望著她,她那蒼白沒有血色的小臉上始終帶著那種淡漠的平靜。越發讓方致遠疑惑心驚。


    “如果我還是不同意呢?”方致遠又丟出一句話。


    依楓輕笑一聲“我能做的,能付出的,如今已經都拿出來了。你若還是不同意,我也無法的。依琳也不能怨我,我也問心無愧了。”


    方致遠知道,即使他不娶依琳,他同依楓也在無可能。因為依琳的事情,依楓是不會在嫁於他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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