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噩夢裏,是漫天血染的腥紅。(.)一個女子宛如修羅降世,機械的舉劍,殺,殺,殺。


    李莫愁驟然睜開眼睛。入得眼簾的,卻是神情莫測凝視著她的金輪法王。


    “師父……”李莫愁暗啞的喉間猶如被刀割裂,撕裂作疼,好像是幹涸的沙漠迫切渴望甘霖的洗禮。龜裂的雙唇,蒼白如紙的麵頰,無不昭示著她的虛弱。弱不禁風的病態美愈發顯得她楚楚動人,別有一番魅力。連金輪法王看了都不由心中憐惜,不禁暗歎,這樣孱弱的柔軟模樣,任誰會把她和那在奴隸場中手起刀落宛如殺神附體的魔鬼聯係起來。可是明明,那就是她。金輪法王兀自感慨,卻忘了這造就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的罪魁禍首,就是他自己。


    金輪法王大弟子,圖紮寧,已經成了草原最負盛名的勇士。因為她孤身手刃北蒙古部落最驍勇善戰又桀驁不馴的拓達族長和他那令人聞風喪膽的鐵血勇士二十七人。蒙古可汗蒙哥要召見這個少年英雄,特下令讓紮伊王子霍都返還京都時,將其請過來。由蒙哥可汗器重的霍都王子相邀,並和蒙哥可汗最疼愛、也最受草原人們景仰敬重的長公主伊蓮公主同行,這是前所未有的禮遇。可惜李莫愁一直昏迷不醒。倔強的紗羅公主守在她身邊,日夜不離,卻無論如何不肯讓她唯一的哥哥霍都王子靠近圖紮寧帳中一步。紗羅照顧李莫愁,可謂盡心盡力,隻是落在伊蓮眼中,卻讓她不知該作何感想。


    “醒來就好。”金輪法王表情莫測,讓李莫愁心中大為疑惑,然而眼下,卻實在沒有多餘精力去思考,她最想要的,就是水。


    “師父……”李莫愁動彈不得,隻能厚著臉皮艱難開口,“能……幫我倒杯水麽?”


    金輪法王一愣,不知怎的表情愈發古怪起來,卻是順從的動身,倒了杯水遞到了李莫愁麵前。李莫愁卻連抬臂接住水杯的力氣都沒有。


    一個站在床邊遞水,一個眼巴巴望著水源卻無力接過,竟僵持起來。


    “我來!”早就疲憊不堪沉沉入睡的紗羅公主,聞聲醒了過來,見此情景連忙接過水杯,微微把李莫愁扶起來些,一點點小心翼翼的喂她喝。


    李莫愁驚訝地望她一眼,待喝完水,心中仍是有些訝異。不知這“霍都王子”為何突然間對自己這麽好,兩人不該是各種對頭麽?


    紗羅公主卻不管她,甚至根本不看她的臉,隻是細致周到的照顧著她。


    李莫愁心中不由一暖,很是感激。


    “既然醒來,待你休養一段時日,便隨霍都王子一起去京都吧。”金輪法王遞給李莫愁一張牛皮紙,“這是龍象般若神功內功心法第一節,你用心修習,對你早日恢複傷勢有好處。”


    李莫愁接過牛皮紙,不忘道,“謝師父。”掃了眼身旁的紗羅公主,李莫愁奇怪的問,“為何要我隨王子姑……王子一起去京都?”


    金輪法王垂眉,雙手穿插在寬大的僧袍中,閉目道,“蒙哥可汗要召見。”


    “什麽?!”李莫愁大吃一驚,“蒙哥……可汗!召見我?召見我幹什麽!”


    “可汗的旨意豈可妄自揣度!你奉命前去就是。”金輪法王說罷,麵無表情的踱步離去。


    李莫愁不由嘴角抽搐,見鬼一樣盯著紗羅,“連被可汗召見都要和你一起!霍都,我跟你還真是‘有緣’哪!”


    一旁的侍女插口道,“不是跟公主一起,是……”


    可是話未說完,紗羅一記眼刀飛去,讓那多嘴的侍女登時嚇得跪倒在地,哆嗦著不敢多說話。


    李莫愁狐疑的望了紗羅一眼,“我當然知道不是跟公主一起,霍都王子不是一直自稱‘王子’的麽?”可憐的李莫愁,她到現在都不知道,眼前的“霍都”並不是真正的霍都。


    紗羅見李莫愁一臉見鬼的表情,不爽的開口,“怎麽,跟我一起去,你不願意!本王相陪,是你的福氣!”


    李莫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理她。


    紗羅冷哼,“要是跟我一起是你的福氣,真是換做我王兄……”紗羅一頓,不再多言。[]


    李莫愁卻來了興致,“王兄?你還有個王兄?”沒想到霍都不僅有姐姐,還有哥哥!


    紗羅不屑的輕哧,卻不答話。


    “王子姑娘,你倒是說說嘛!”李莫愁對紗羅擠眉弄眼,紗羅不為所動。


    見紗羅實在沒有開口的意思,李莫愁有些意興闌珊,不過看了眼自己的傷勢,卻不由自嘲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紗羅瞥了她一眼。


    李莫愁望著她笑,“謝謝你,霍都王子。”頓了頓,李莫愁補充道,“你是好人。”是自己錯怪她了。因為腦中的思維定勢,讓她見霍都伊始,就因為這個稱謂對她心有芥蒂,卻根本不去深入的真正了解她這個人本身。真的很荒謬。


    李莫愁不由想起了龍熵。


    她對龍熵,就一直是自以為是的強加標簽,李莫愁都記不得自己到底有沒有用心就感受下就生活在自己身邊的,活生生的龍熵是怎樣的人。


    “哧――”李莫愁忍不住自嘲的苦笑,是自己太過執念了。


    紗羅卻好似根本不習慣李莫愁的友好,扭捏了會兒竟然冷嘲熱諷的出言嗤笑,“誰要你惺惺作態!”


    “救你,是本王手癢,閑著沒事幹,不然誰有空管你死活!”似乎怕李莫愁不信,紗羅一臉倨傲的補上一句,“你少自作多情了。”


    “……”李莫愁聞言啞然失笑,這小姑娘真是……“唉……”李莫愁微微搖頭歎氣,無奈的笑,“不管怎樣,你救了我,謝謝你。”


    哪料紗羅竟然一頓,臉色開始有些紅,李莫愁正好笑的看著她,紗羅卻甩袖而起,一臉嫌惡,“你們漢人就是麻煩!禮節繁多又文縐縐的,真讓人討厭!”


    說罷,竟然嫌棄的瞥李莫愁一眼,“哼”了一聲離開。


    李莫愁愣愣的望著紗羅離去的背影半晌,忍俊不禁。


    這個別扭的王子!


    轉頭望見自己手中的龍象般若功內功心法,李莫愁眼神一閃,認真翻看起來。


    龍象般若功乃佛門一宗修煉之法,金輪法王之所以說它對李莫愁傷勢有利,正在於在某種程度上,它與療傷聖經易筋經有共通之處。金輪法王本一直猶豫,到底要不要把龍象般若功傳授與圖紮寧,偏巧她竟恰在此時機殺了北蒙部落族長拓達和他的死忠將士二十七人。這北蒙部落幾人,按照可汗蒙哥的意思,早該處死。但是左王忽必烈建議,不要妄殺俘虜,要彰顯可汗蒙哥的仁慈大度和以德服人來讓其他部落心悅臣服。蒙哥雖然聽從了忽必烈的建議,但是北蒙拓達這支卻一直深深讓他忌憚。蒙哥在戰場上三番五次吃過拓達的虧,最後一次血戰,是其弟忽必烈用了漢人計策,聲東擊西,分而破之,將拓達和二十七鐵血戰將攔腰截斷,圍困杭愛山兩端,才得以智擒拓達,盡俘其死忠。盡管將拓達及其二十七鐵血戰將囚禁在奴隸場裏受辱,但斬草未除根,蒙哥一直心有擔憂,早欲殺其而後快。可是一來,要殺他們蒙古草原內部沒有能力相當之人,有勇士嚐試過,倒叫草原折損了不少勇士。二來,金輪法王倒是有這個實力,可是金輪法王身為蒙古國師,一舉一動都在某種程度上代表著蒙哥的意誌,所以他不能出手。如今,金輪法王的大弟子,身為漢人的圖紮寧,殺了他們,簡直沒有比她更合適的人選了。蒙哥大為欣喜,竟破天荒主動向他的國師金輪法王提出,要救治好圖紮寧,讓自己看看這個英勇的青年。


    金輪法王畢竟是僧侶出身,雖手段狠辣,但常年浸淫密教金剛宗,這個西藏僧人多少受宿命論機緣論影響,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蒙哥這一道命令下來,讓金輪法王覺得,圖紮寧就是與自己有緣的、長生天注定賜給自己的徒弟。即使心中尚有隱憂,他也仍舊選擇了將龍象般若功的內功心法一點點傳授與圖紮寧。


    李莫愁可謂是因禍得福。古墓派一宗心法以陰柔見長,龍象般若功卻是以陽剛見長。然而這兩項並無衝突,人體本身就有陰陽,不過是女子陰勝於陽罷了。而李莫愁過去二十多年一直修煉的都是古墓派陰柔的心法,若是長此以往,她必定和龍熵一樣,愈發清冷也愈發體寒。從醫學上講,過猶不及,陰氣過盛對身體並無好處,是以小龍女才會在動情之後體內氣血大為不暢,甚至牽動心神以致內傷。可而今,李莫愁在過去二十多年陰柔內力之上,漸漸入門修習陽剛的龍象般若功,正好調和了她的內力,於她大有益處,因此進步極快,身體痊愈的速度也愈快,不過半月有餘,李莫愁已覺得身無大礙。


    倒叫金輪法王赫然心驚。雖說內功一道,入門不難,但是於龍象般若功這種上等武學來說,入門並非易事。當初他初得此秘籍,入門修煉之時,也用了半年有餘的時間,如今李莫愁隻用了半月之多,讓金輪法王如何不膽戰心驚!一時間,倒叫他有些遲疑。


    可李莫愁得了甜頭,她內力愈益精湛,身體無比舒暢,略一思考,便隱約猜到些始末,當真是暗自慶幸,欣喜不已。於是,愈發纏起金輪法王來。


    金輪法王一時間也有些好奇,圖紮寧天資未免太高了些。一時惜才之心大起,他倒想看看,這個女子修煉龍象般若功到底能快到什麽地步!倘若圖紮寧若真有什麽對自己和草原不利的地方,他大可在圖紮寧尚未成氣候無力反抗自己之時,殺了她。幾經權衡,金輪法王便把龍象般若功十三重功法前六重都給了李莫愁。金輪法王還是留了一手的,第七重才是步入龍象般若功真正妙處的開門處,六和七雖隻有一層之差,但卻是量變和質變的交接點,金輪法王暫時不打算給李莫愁。


    可惜,他不知道,於李莫愁來說,前六重恰到好處。若是真的把龍象般若功盡數習完,反倒會和體內的古墓派心法相衝,如今前六重是調和與補充,若是當真學了第七重和其之後的心法,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有可能兩種內力相互較勁,最後李莫愁扛不住這至陰和至陽兩力的角逐,命喪於此也未可知。


    李莫愁也沒想那麽多。她倒是真有心要來全部的心法,可惜,金輪法王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給她的。她哪裏知道,因為金輪法王的防範讓她得到了恰到好處的修煉,說不定還是保了她一命呢!


    隻是金輪法王不肯傾囊相授,教李莫愁嗤之以鼻。她越來越想趕緊離開這個狠辣又各種奇怪的金輪法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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