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古墓派對鄰居全真教就沒有好感,大概是因為王重陽辜負了她們的祖師婆婆。


    可而今竟然承了全真教的情,李莫愁心裏有些怪怪的,龍熵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隻是孫婆婆的傷勢確實很不樂觀,龍熵替她把脈過,心中有些發悶。


    那情形果然是如林夙所說,“時日無多了”,甚至都不知道孫婆婆能不能撐過這個年關去。


    轉眼間除夕就到了。古墓派素來清淨,過個年也不過是三人坐在一起吃吃飯,尤其是孫婆婆而今不知生命何時到盡頭的情況下,這個除夕過得就愈發氣氛低沉。


    自那日知曉孫婆婆傷重,兩人雖然麵上不說什麽可心底總歸是不好受的。但顧及孫婆婆心意,便也作出一副安然無事的模樣。一老兩少平日裏也都言笑晏晏,端地一派安樂祥和的景象。


    除夕夜時,兩人和孫婆婆吃罷晚飯,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邊,圍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孫婆婆看著身旁兩個打小自己看到大的孩子,心中滿是欣喜,又忍不住暗自神傷。


    “兩位姑娘日後可要相互照應,古墓派一脈人息單薄,隱居在此鮮與江湖人打交道,不知道是誰又動了歪心思,你們可要小心哪。”她字字句句諄諄教誨,聽得李莫愁心酸,“婆婆放心,我和熵兒誰也不會離開誰的。”


    “唉,老奴老了,不中用了,伺候不了兩位姑娘啦,”孫婆婆沉沉歎氣,“多活了大半輩子,入土前還有你們兩個女孩伴著,這輩子也知足了。”


    龍熵動動唇,見孫婆婆神色不對心下一驚,啞了聲音道,“婆婆,你很好。”


    聽到這話,孫婆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轉頭望著龍熵道,“龍姑娘,別難受。”她歎了口氣,“老奴一直擔心姑娘你性子冷,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了,姑娘你孤零零一個人,多可憐哪。那時我想收留楊過,一是念他可憐,二來也是想給你找個伴兒。姑娘啊,你也是老奴一手帶大的孩子,老奴知道你雖然性子冷可心腸不壞,隻是這性子要是放在山下啊,就是被人娶進家門早晚也是要吃虧的。”老人家已經含混不清地在碎碎念了,“我有時候總想,要是李姑娘是個男兒該多好!你性子冷,她卻是個熱性人,自來你們兩個關係就好……”


    孫婆婆念叨著,竟然流下淚來,“可憐你們兩個這樣出眾的人呀,竟然……可憐的孩子啊……”老人家雖然從沒說過什麽,但是李莫愁和龍熵的關係,她心底裏是一清二楚的。“磨鏡”一詞,孫婆婆心裏明鏡一樣,她不置一詞,卻深感疼惜。


    李莫愁和龍熵沉默下來,她們一向不太在乎兩人的事情旁人怎麽看,豈料這事在孫婆婆眼中竟是這樣讓她難過。李莫愁握緊了孫婆婆的手,道,“婆婆,我和熵兒過得很好。我們對彼此,和這世上的夫妻都一樣情真意切。婆婆,你曾說過,這世上沒有能配得上我們的男兒,何必委屈自己。”


    “老奴知道,知道……”孫婆婆笑了兩聲,“你們兩個都性子傲,恐怕也難委身從人。這樣……也好……也好……”


    說完時,老人已經漸漸閉上了眼睛。


    李莫愁和龍熵久不見她再說話,默默守在老人身邊看了她許久,直到李莫愁輕輕吐出一口氣,伸手探了她鼻息。


    龍熵緊張地望向李莫愁,李莫愁動作僵住了,回視龍熵一眼,隨即親吻下孫婆婆的額頭,啞聲道,“婆婆,新年快樂,一路走好。”


    見這情狀,龍熵咬咬唇,沉默不語。她幼時曾經曆過師父的去世,幾乎如同孫婆婆今日的場景一模一樣,好像曆史重演。隻不過當時沒有李莫愁,她一個人靜靜地守在師父的遺體旁,幼小的孩子第一次體會到死亡的含義。


    沒想到,時隔幾年,又一次見證了死亡。


    龍熵極度沉默著,李莫愁卻已經眼含淚花,熱淚啪嗒落。抬眼去看龍熵時,卻見她有些發呆的沉默著,好像在走神。她神情不悲不喜,眼神卻有些放空地幽遠。


    李莫愁走到她身邊,將她抱在懷裏,語帶哽咽地輕聲喚,“熵兒……”


    “……”龍熵移了移目光,轉頭看到李莫愁,聲音極輕地道,“莫愁,你在啊。”


    “熵兒?”李莫愁一驚,自己不一直都在?


    抬頭又看了看她,龍熵往她懷裏偎了偎,這才看向孫婆婆,淺聲開口道,“你也在,真好。”她滿目憂傷地望著孫婆婆,整個人依偎在李莫愁懷中,說完這句話就一直沉默。


    李莫愁皺皺眉,腦海中赫然想起很久以前孫婆婆告訴她的話,“你們師父去世的時候,龍姑娘小小的人兒啊,一個人不言不語地默默守了她幾天幾夜,任我怎麽跟她說話她都不理。”


    讓李莫愁心中猛一揪疼,懷裏的女子身形單薄,對別人素來感情不外露,那時到底是以怎樣的心情麵對身邊唯一的親人死去的境況的?


    她不由得收緊了雙臂,見龍熵仍舊在發呆,抬手捏住她下巴,讓她仰頭看向自己,“熵兒,有我呢。”說著親吻下去,不帶一絲情|欲,滿滿是心疼和安慰。


    久久含著龍熵的唇吻著,直到覺察到嘴角有些鹹,她才睜開眼睛鬆開龍熵,卻見龍熵清瘦的麵龐上兩行清淚,靜靜地流下來。


    “熵兒,別難過,人都要死的。”她心疼的不像話,哽咽不已地親吻龍熵的淚,對當初自己沒能在師父離世時陪在她身邊後悔不已。


    “那時,師父也是重傷不愈,”龍熵縮在李莫愁懷中道,“我看著她一日比一日虛弱,想要救她,卻什麽都做不了。”


    李莫愁聽得心裏脹脹地疼,恨不能讓時光倒流。


    她目光怔怔地望著孫婆婆,“隻是沒想到,婆婆她也是重傷不愈。”


    “……”動動唇,李莫愁咬牙切齒,“……這個仇,我一定會為婆婆報的。”她心裏明白,賈似道不可能就這樣放手。一日不除掉賈似道,她和龍熵就一日難得安寧。


    “莫愁,”龍熵輕聲道,“我們練玉|女心經吧。師父和婆婆都希望我們將本派絕學發揚光大。”


    “好。”


    那個除夕夜,陪伴她們成長二十年的孫婆婆與世長辭,活死人墓裏隻剩下李莫愁和龍熵兩人。有時候李莫愁會想,倘若自己也不在,龍熵一個人在這幽寂的古墓裏,過得該是什麽日子呢?


    也有時候,李莫愁會覺得,當初孫婆婆想留下楊過的想法是多麽明智!倘若自己不在的那些時日,有楊過在龍熵身邊,是不是也不會讓她那樣形單影隻?


    這樣一個絕世的人兒,老天怎麽舍得讓她過得那麽清苦!


    那些“倘若”和“如果”,都不會再出現了。她會永遠陪在她身邊,兩個人,彼此依靠著一起走過餘下的歲月,是再美不過的事情了。


    她們開始修煉玉||女心經。


    這時候李莫愁才發現,其實想要克製住情||欲也不是很難。隻不過其中的關鍵在龍熵身上,她們裸裎相對時,龍熵一臉肅穆,神情莊重又嚴肅,即使全身赤|裸著,也恍若神妃仙子,讓人絲毫起不來半點邪念。李莫愁看著這樣的她,不由得嚴陣以待,雖然偶爾肌膚相觸時,李莫愁總忍不住心猿意馬一下,但是龍熵的無動於衷能很快拉回李莫愁跑偏的心思。


    以往也沒當真練過,可是而今練功卻進展神速。她們忘我而又專一,又因為先前練過九陰真經,早已經有了上好的內功底子,尤其是李莫愁磅礴充沛源源不斷的內力補給,讓她們的功夫突飛猛進一日千裏,由仙容飄渺、武技修真一路修持到慧身修持,竟鮮有困難。


    春暖花開的時候,兩人已經將內功心法修煉完畢,隻待日後更好的融合吸收。龍熵取出了兩柄銀劍,和李莫愁練起了心經最後一章,《玉女素心劍法》。


    這簡譜和劍法都讓李莫愁唏噓,和龍熵對練的時候,腦海中總是不自覺劃過楊過和小龍女對練的場景,因此難以聚精會神,幾次險些被龍熵所傷。


    傍晚時分,兩人正在對練,龍熵使出一招“掃雪烹茶”,劍勢勁急,綿密無間,李莫愁本該對上一招“撫琴按蕭”來克製她的劍招,可是卻因為心有旁騖,劍尖一斜,直直朝龍熵心口刺去。


    相比龍熵玉女素心劍法的固定招式,李莫愁這一劍卻無意中契合了獨孤九劍的無招勝有招之勢,她心不在劍上,意不在攻擊,隻是順隨著龍熵攻來的劍招見招破招,無章無法,看似漫無目的,實則精力無形中貫注在了破招之上,又加之內力遠在龍熵之上,故而無論龍熵怎麽樣臨時變招,李莫愁的劍始終綿綿的黏在她劍身之上,迫得龍熵接連用上了“鬆下對弈”“池邊調鶴”“錦筆生花”等劍招,可完全無法阻擋李莫愁綿而不斷的攻勢,直到劍尖已經刺向她心口,龍熵厲聲一喝,“李莫愁!”


    “啊!”李莫愁回神時,劍尖已經刺透龍熵衣衫,說時遲那時快,李莫愁猛一回手,劍尖堪堪挑破龍熵衣衫,卻幸而沒有傷到她。


    “熵兒!”李莫愁連忙棄劍,上前查看龍熵傷勢。


    “沒事。”龍熵皺眉,忽而抬頭望向她,“你怎麽了?”


    “我……”李莫愁為難地訕笑。實在是……被過去殘存的那些影像資料荼毒太深!而且,她一點都不想學玉|女劍。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玉女素心劍法真正的威力在於男使全真劍法,女使玉女劍法,相互配合時才能威力迸發。可是一來,李莫愁不會全真劍法,二來……玉女素心劍的真正意義在於男女合練,而不是女女練習。所以其實,她和龍熵一起,是根本發揮不出玉女劍法的真正威力的。可是,龍熵又是那麽渴望把這心經融會貫通發揚光大,那麽這些話,該怎麽和龍熵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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