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容陰沉著一張臉,不動聲色的朝蓉苑走去。


    上輩子方家的人就僅僅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隻會賺錢的怪物,每每在麵對自己的時候,總是隻有皮笑肉不笑的諂媚。如今自己重活一次,好容易從沈於卿的身上感受到了那一份父愛……


    現在沈雲苓的小動作,顯然就是觸及了沈從容的逆鱗:心中的怒火似燎原一般的蔓延開來,一個怎樣的人,才能狠得下心來親手致父親於死地?


    連翹緊緊的跟在了沈從容的身後,跟在自家小姐身邊這麽久,她當然能感覺到了沈從容身上的怒氣。


    這些日子以來,就算是煙姨娘設計陷害她的時候,也沒見她這麽生氣。一時間,連翹看到沈從容一臉陰沉的樣子也不敢多問,隻是加快了步伐,緊緊的跟在沈從容的身側。


    蓉苑,沈從容倒是不陌生,在自己剛重生那會兒的時候,便是被煙姨娘和沈雲苓擠到了這裏。如今煙姨娘已經不在,隻剩下沈雲苓一個人,這個蓉苑似乎愈發落寞了。相較起瑰園和福園來,此時的蓉苑卻格外暗淡了些。


    此時還不算太晚,蓉苑除了幾個小房間亮著微弱的光芒之外,幾個主廳臥室都是昏暗一片。


    沈從容下意識的與連翹對視了一眼,眼底閃過狐疑。


    連翹也是滿腹的疑惑,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卻瞧見一個小丫鬟從側門裏鬼鬼祟祟地走了出來。


    “那不是蓉苑的通報丫頭春紅嗎?”連翹狐疑的回頭,看向了沈從容。


    “春紅,二小姐呢?怎麽這麽晚了也不點燈。”沈從容都讓提高了音量,目光犀利的望著那個名喚春紅的丫鬟:這個時間,睡覺恐怕有點早吧?


    春紅被沈從容的聲音唬了一跳,一張小臉嚇得慘白一片。回過頭去,發現是沈從容的時候,下意識的似乎鬆了一口氣,隻是眼神依舊有點躲閃,支支吾吾說不出什麽來。


    “你啞巴了麽?大小姐問你話呢。”連翹見沈從容不悅的蹙起了眉頭,忙斥責道。


    “二小姐……二小姐她有事出去了……”春紅有些慌張地說著低下了頭,不敢直視沈從容的眼睛。


    “哦?”沈從容眯起了眼睛,清冷的眸光裏麵透著絲絲危險的氣息,道:“你家小姐還真是個大忙人,這天都快黑了還有事要出去?”沈從容看那丫頭的神情便覺得有問題,當下也不再廢話,話說著便徑直往屋裏走去。


    “大小姐……你不能進去啊……”


    一見沈從容朝屋裏走去,春紅更是唬得冷汗直冒,她焦急地跟了上去,想要攔在沈從容的身前。


    “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已經落在了春紅的臉上,連翹臉上帶著慍怒道:“你是什麽身份?竟然敢阻攔大小姐?還不快閃開!”


    沈從容沒有動作,隻是靜靜的盯著春紅,那寒冷的目光仿佛能夠穿透人心,讓人無所遁形。


    臉上還是火辣辣的腫脹,春紅抿了抿唇,這才無奈閃到了一邊。眼見著沈從容已經進了屋子,她全身卻是控製不住的開始的發起抖來。


    沈從容堂而皇之走進前廳,便命連翹點了燈。並未發覺有什麽不妥,除了沒有沈雲苓的影子,其他依舊。


    如果沒有問題,那個丫頭不可能那麽緊張。沈從容抬頭朝內廳的閣樓上望了去,既然主廳沒有問題,那二樓就不一定有貓膩。她想著踱步向二樓走去,二樓是沈玉苓的睡房。


    “呀,這是怎麽了?”剛一上樓,連翹就忍不住驚聲尖叫。


    隻見眼前一片狼藉,仿佛剛剛被洗劫過一樣。


    沈從容蹙眉在屋裏轉了一圈,隻見衣櫃裏麵的綾羅綢緞都已不在。而梳妝台上用來收納飾物的盒子也都打開著淩亂的散了一桌子,隻是裏麵的東西已經沒有了蹤影。


    麵對著麵前的一派狼藉,沈從容心底隱隱間已經知道了是怎麽回事。


    “春紅,二小姐去哪裏了?”沈從容扭頭望向了春紅,聲音帶著幾分厲色。看來這一次沈玉苓倒是聰明,知道自己的計劃敗露了便急急忙忙的逃了。可是沈從容想不通的是,從她發現父親中毒到前來找沈雲苓,不過一個時辰左右,這沈雲苓是哪裏得來的消息?


    “二小姐……二小姐什麽也沒說……奴婢……奴婢不知道二小姐去了哪裏……”春紅顫抖著聲音,臉上全是驚恐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在撒謊。


    “春紅,我問你。”沈從容說著用腳勾起一支翻到在地的椅子,悠閑的坐上去。她的聲線依舊是萬般的溫柔,可是臉上神情和目光卻是讓人莫明的生出萬分壓力:“既然你並不知道二小姐去了哪裏,你幹嘛這麽緊張啊?”


    沈從容看似漫不經心,但是語氣中卻透出一股冷意,那淩厲的目光讓沒見過什麽世麵的春紅一下子就癱跪在了地上。


    “回大小姐的話。”春紅仍是止不住的顫抖著,就連說話也開始結巴了起來:“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二小姐去了哪裏,不過……不過我看見她是被一個黑衣人帶走的……”


    春紅一副驚恐的表情,額頭上的冷汗跟著滑落。


    黑衣人?又是黑衣人。


    沈從容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這個黑衣人到底是什麽人,竟然把靖遠侯府當做是自己家一般,來去自如,而自己的那些暗衛竟然沒有發現。


    沈雲苓不禁想起了煙姨娘和黑衣人的密會,現在沈雲苓和黑衣人有了關係,定是因為煙姨娘的緣故吧。


    想到這,沈從容飛快的起身,快步朝樓下走去。她一定要回去看看,那個煙姨娘苦心藏著的錦盒裏麵,到底是什麽東西。說不定將錦盒裏麵那個東西查清楚了,煙姨娘和黑衣人之間有什麽關係,也就明白了。


    隻不過,沈從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她回到竹裏苑,回到屋裏的時候,發現那個錦盒竟然不見了!


    隻見自己的房間裏麵雖然依舊與平常一樣,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但是沈從容卻發現自己房間裏麵的東西有被人動過的痕跡。而自己放在八角矮櫃裏麵的錦盒卻是不見了蹤影。


    而錦盒邊上的五毒卷卻是依舊擺放整齊,似乎壓根兒就沒有被人動過。很顯然,來人就是衝著那個錦盒裏麵的東西而來的。


    該死,怎麽會這樣,這些天來自己一直在府中的。(.)


    等等,自己今天離開府中一會去了宮中,難道就是這麽一會的時間錦盒就不見了麽?


    “連翹,今天我不在的時候,誰來過。”沈從容的聲音帶著絲絲寒意,很顯然現在的她很不高興。居然有人敢在她的地盤耍手段,她沈從容絕對不能容忍。


    “嗯……二小姐來過一趟,說是來看你,不過得知你不在後就走了。”連翹蹙眉望著沈從容,心裏莫明沉重了起來。


    又是沈雲苓,這個沈雲苓去了一回順天府大牢之後,如今似乎有本事了。


    敢在自己的屋裏偷東西的人,她絕對不會放過。


    沈從容當即打了一個暗哨,下一瞬間便有兩個暗衛閃現在了閨房的門口。他們一襲全身的裝束,低頭定定的立在門口,等著沈從容的吩咐。


    “通知下去,對沈雲苓發出追殺令!一定要將錦盒奪回來。”沈從容的聲音沒有溫度,寒氣逼人。


    暗衛頷首應下,下一瞬便消失在了竹裏苑的門口。


    “小姐,你可千萬不要太生氣啊,女人生氣不好的。”連翹說著給沈從容盜了一杯蓮子茶,乖巧的遞到了沈從容的麵前。


    因為沈雲苓而生氣麽?不,她怎麽會因為一個連親生父親都忍心害死的賤人而生氣?


    “沈雲苓並不會值得我生氣。”沈從容接過連翹手裏的茶杯,臉上劃過一絲憂慮。


    “那小姐為何……”連翹覺得奇怪,既然沈雲苓小姐沒看在眼底,如今臉上的憂慮又是從何而來?


    “沈雲苓跑了,那毒藥的解藥便失去了下落……”這才是沈從容真正擔心的問題。


    “小姐,你那麽厲害,連那墨染公子都醫得好,一定不會有問題的。”連翹寬慰道。


    沈從容無奈的搖了搖頭,雖然她知道那種毒,但是五毒卷裏並沒有記載解毒方法。這讓她無從下手,雖然她已經將五毒卷上麵的一百零八種方法研究了個透徹,但是她總不能自己的父親來做實驗吧。


    “小姐,那難道天下間就沒有人可以解這毒了麽?”連翹問道,在她的心目中,她家小姐辦不了的事情,恐怕別人也無能為力的。


    連翹的話倒是提醒了沈從容,她想起了一個人,普天下,恐怕隻有這個人能有辦法了,可是,天下之大,要怎麽找到他呢……


    “小姐,你這麽著急也不是辦法呀。”連翹腦中飛快的旋轉,想找個能讓小姐開心的事情。


    “對了,小姐,聽說今晚書香苑有一場大演出呢,班主關小樓親自上場的,咱們可以去看看呀。”連翹故意繞開話題:她記得以前的沈從容很喜歡去書香苑看戲,隻不過她忘了那時候的沈從容去書香苑看戲隻為了能多看幾眼宇文常舒。


    沈從容在她還是方景瑜的時候是並不愛看戲的,其實準確的說那時候的她幾乎把所有精力都花在了生意上。她記得宇文常舒常會去書香苑,而自己也苦於家業事務繁忙不能去陪他。


    如今聽連翹這麽一說,沈從容一下來了精神:為了靖遠侯府裏這麽多的瑣事,差點忘了自己重生的目的。既然書香苑有大戲,而且還是關小樓主場,那麽宇文常舒就沒道理不去……


    看到沈從容嘴角露出的笑容,連翹知道小姐算是同意了。隻是,怎麽這笑容看起來這麽的不懷好意呢?


    書香苑,是京城最大的戲園子,出入都是王公貴族,達官貴人,一般的平民百姓是無法在這裏看戲的。而班主關小樓不僅僅是尚武國最有名的班頭,更是在整個九州大陸上都是極具名氣的。


    而今晚的書香苑格外熱鬧,大家都是衝著戲園子裏炙手可熱的關班主而來的。


    繞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沈從容和連翹直接上了二樓看台,找了一個不錯的位子坐了下來。


    隻不過兩個人才剛落座,身後卻是傳來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兩位姑娘,實在不好意思,這個位子已經被預定了。”


    沈從容和連翹回過頭去,隻見一個小二打扮的人不好意思的開口,臉上掛著滿滿的抱歉。


    “我家小姐喜歡坐在哪裏就在哪裏,要你多嘴。”連翹不悅的望著麵前的小二斥道,明明方才她們來的時候這裏沒人嘛!


    “連翹。”沈從容示意連翹不要這麽說,她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當下便問道:“那哪裏沒有被預定呢?”


    小二麵露難色的說道:“這位小姐,今天是關班主的大戲,整個二樓都被預定了,您要是想看戲,恐怕隻能去一樓了。”


    “你說什麽!”連翹不覺有些慍怒,一樓上魚龍混雜,小姐怎麽能去那種地方。


    沈從容正在思索間,二樓另一邊的雅閣裏卻是走出身穿錦袍的男子,他臉上掛著清冷,徑直朝沈從容走來,恭敬的道:“小姐,我家主子想請小姐去雅間同坐,那裏視角更好些。”


    沈從容打量了一下來人,從穿著上看可不是一般的宅邸下人,當下不覺朝那雅間多看了幾眼,卻看不到裏麵的什麽人。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雅間裏麵做著的,一定不會是普通人。能在關班主上大戲的時候包下書香苑雅間的人,不是有錢就可以辦到的。


    沈從容正要開口,那書香苑的小二卻先說道:“既然這樣,那自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啊。這位小姐,雅間裏視角確實更好些,再說了,您現在坐的這個位子,是被靜伯侯預定了的,小人們開罪不起啊。”


    “靜伯侯開罪不起,我家小姐你就開罪的起麽?”一聽到靜伯侯宇文常舒的名頭,連翹臉上便浮起了一抹冷笑。


    沈從容原本決定不為難這個小二,本來都站起了身,但隨即便聽到了宇文常舒的名頭,身上的動作卻是滯了滯。


    “靜伯侯麽?”沈從容的嘴角動了動,又輕快的說道:“不是靜伯侯我還不要這個位子呢。”


    話說著沈從容便重新坐下,然後對那個從雅間裏走來的人說道:“謝謝你家主子的好意了,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這個位子。”


    那人聽了沈從容的話之後,愣了愣,眼底似乎閃過一抹探究,不過還是恭敬的鞠躬退下了。


    “聽見了沒,還不給我家小姐上茶。(.無彈窗廣告)”連翹見那小二一時間呆住了,不由開口說道。


    那人擦了擦額頭的汗,隻得躬身退下,他雖然知道靜伯侯不能得罪,但是雅間那位也不能得罪啊,顯然雅間那位和這個小姐是有交情的。


    而與此同時,雅間裏正位之上,一個邪魅狂狷的男人正端著一杯酒,那深邃的眸子饒有興趣的看著外麵的沈從容,眼神中滿是探究與玩味。


    而站在他身後的侍衛卻又是一驚,主子今天似乎心情並不是很好,剛才也一直是陰冷的板著臉孔,可是看到這個沈大小姐以後似乎臉上的表情就豐富了起來。


    外麵的沈從容也是一臉玩味的樣子,心裏盤算著不知道今天晚上宇文常舒會和和他的哪位夫人一起來呢?在她還是方景瑜,作為靜伯侯夫人的時候,想必每每陪著宇文常舒來看戲的是自己的那個好妹妹吧。


    想到這裏,沈從容隻是覺得很惡心,心頭泛起一股厭惡的感覺。


    不多時,二樓上便逐漸熱鬧了起來,來人大多是王侯公子,而她發現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長孫穹和他的弟弟長孫玨,妹妹長孫俏剛剛坐下來。


    長孫穹看見了沈從容,臉上露出了恨意,但是眼神中明顯還有三分懼意,他的雙手無力的耷拉在身側,看起來和廢物一樣。


    而長孫玨看見沈從容後,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沈從容在之前宇文常舒和長孫玉的喜宴上見過他。這個長孫玨倒不似他哥哥那般無禮,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


    而長孫俏在看見沈從容之後,卻是直接走了過來,向她打了招呼。這個長孫家最小的女孩長得甜美可愛,人也十分有禮貌,看起來十分的單純可愛。


    “沈姐姐,你一個人來的麽?”長孫俏說著向四處看了看,似乎在尋找什麽。


    “嗯,我是一個人。”沈從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她分明看到了長孫俏在得到這個答案後眼神中似乎有一點失落。


    “哦。”長孫俏頓了頓,輕輕抿了抿嘴唇之後,接著說道:“沈姐姐,你這些日子都做什麽呢?有空的話來找我玩吧,或者,我去找你也行啊,一個人悶死了,姐姐出嫁了,哥哥們也有事要做。”長孫俏嘰嘰喳喳的說著翹起了嘴巴。


    沈從容原本就因為長孫穹與長孫玉的事情與長孫家結下了冤仇,但上次喜宴之上長孫玉和長孫玨卻是挺身而出,為自己說了幾句公道話。她沈從容素來就是恩怨分明,從不累及家人。於是她臉上掛著笑意,朝長孫俏輕輕點頭,:“好啊,有空的話你盡管來靖遠侯府尋我便是。”


    “丫頭,你說夠了麽?”一邊的長孫穹似乎有些不悅,厲聲說道:“你嚷著來看戲,帶你來了你又不想看了麽?”


    聞言,長孫俏吐了吐舌頭,衝沈從容做了個鬼臉,然後極不情願的回到了哥哥那桌上。


    就在這時,樓梯口上出現了兩個身影,男的看起來倒也風流倜儻,隻是臉上卻滿是愁容,而女的雖然看起來珠光寶氣,但是臉上也是陰雲密布,似乎二人剛剛吵過架。


    看到來人,沈從容的嘴角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不錯,來的正是宇文常舒和長孫玉。


    那長孫玉看到了哥哥來了,眼前一亮,便急忙跑了過去,不滿的對長孫穹抱怨:“哥哥,宇文常舒真不是人,方才出門的時候,方景書那個賤人要跟著來,竟然還敢和我頂嘴,沒想到宇文常舒竟然還幫襯著她。”


    看來二人大抵是因為這事在出門之前吵架的,沈從容用餘光看了看宇文常舒,隻見他雖然穿著華麗,但是脖子上卻難掩有幾道抓痕。


    長孫穹聽了妹妹的話,狠狠的瞪了一眼宇文常舒,然後說道:“宇文常舒,我妹妹若是在你靜伯侯府再受委屈,別怪我們丞相府不給你麵子。”若是在往日,長孫穹大抵是要替妹妹出口氣的,可是這個時候,他自己雙手不聽使喚,他不想多惹事,隻想等雙手好了再說。


    而宇文常舒的臉上也不好看,他沒有說話,隻是因為他現在的確顧忌丞相府,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心中就咽得下這口氣。想當初,這長孫穹似乎整天都和自己混在一起,好像還對自己馬首是瞻呢,從何時開始,這種情況發生了變化?他隱約記得大概是從沈家體弱的大小姐病好了之後。


    宇文常舒不想與他們爭辯,他已經被長孫玉和方景書兩個女人折騰的夠煩了。從前,他覺得駕馭女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從來沒有為家裏內院中的這些事情操心過,沒有想到,現在卻被這兩個人女人折騰的要死要活。


    這個時候,他突然有些懷念方景瑜在他身邊的時候:起碼,那個女人不會不給他麵子;那個女人,不會事事糾纏他;那個女人會為他打點好一切,會為他置辦好一切;那個時候,他的生活是多麽的愜意……


    正想著,小二走了過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語畢,宇文常舒的臉色便整個的垮了下來。


    隻見宇文常舒一臉怒意,在家裏就夠煩心的了,沒想到來看戲自己早就預定好的位子還被人該占了。當下想要發作,但是當他看到那個占了他的位子的人是沈從容時,宇文常舒強壓住了心頭的怒火。


    不錯,任任何一個男人也無法對沈從容那樣的女子發火。


    隻見沈從容一襲白色輕煙紗裙,一件淡黃流蘇小襖,沒有過多的珠寶的修飾,但卻更顯得清新脫俗。此刻她正悠閑的吃著瓜子,像是沒有注意到宇文常舒和長孫玉來了一樣。她那樣子,那麽的理所當然,就像那位子本來就是她的一般。


    宇文常舒心頭一股怒火,但是他沒有直接衝過去,而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他不想再多事。


    於是他客氣的走到了沈從容的身邊,然後恭敬的說道:“沈大小姐,這個位子是在下先訂的,不過既然沈大小姐喜歡這裏,何況沈大小姐也隻是一個人的話,那麽在下不介意與沈大小姐一起欣賞關班主的戲。”


    宇文常舒倒是希望和沈從容逐漸的搞好關係:因為,他明確的體會到了心中的想法,他想要這個女人。但是他明白,這個女人和其他那些庸脂俗粉不同,想必他得下一番功夫。


    連翹原以為小姐一定會發怒,因為她清楚的記得小姐是很厭惡這個宇文常舒的。可是沒有想到的是,沈從容卻轉身給了宇文常舒一個甜美的微笑,這一笑,仿佛春風拂麵,直教人心神蕩漾。


    宇文常舒被這一笑迷得有些心思迷亂,也情不自禁的回了一個微笑,可是這個微笑剛剛要綻開的時候,額頭上卻突然傳來了一陣痛意。


    宇文常舒被迎麵而來的茶杯砸了個頭暈眼花,不過那人手下力道似乎還不足,沒有將他腦袋砸破。


    隻見長孫玉橫眉豎眼地衝了過來,一雙眼睛如同銅鈴一般,瞪著宇文常舒,手上的陣勢未減,破口便狠狠的罵道:“好你個宇文常舒,看見老娘就愁眉苦臉,看見別的狐媚女人就喜笑顏開。”


    “靜伯侯夫人,你最好嘴裏放幹淨些,誰是狐媚的女人啊?”沈從容淡淡的說道,說著把目光投向了長孫玉,那淩厲的眼神像是能看穿人,讓她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


    長孫玉畢竟還是顧忌自己的雙手,這個女人眼睛都不眨的就能要了她的雙手。這回她不想得罪她,但是宇文常舒她可是不怕的,當下不服氣的說:“哼,誰是狐媚子誰心裏清楚,再說了,我教訓我的男人和你有什麽關係。”


    聞言,宇文常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自己堂堂靜伯侯,七尺男兒,卻被一個女人在眾人麵前數落,但是自己又無從發作,心裏覺得十分憋屈。


    “哦,原來是這樣啊。”沈從容淡淡的瞧了宇文常舒一眼,眸光裏麵是鄙夷,她暖暖的笑道:“既然靜伯侯夫人要管教靜伯侯,那我就不多說什麽了,夫人請繼續。”沈從容說著還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四下賓客聞言,一下子爆發出哄堂大笑。


    宇文常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當下憋紅了臉,半晌從嘴裏擠出一句話:“長孫玉,你別太過分!”


    “過分?我做什麽過分的了?”長孫玉方才在家中受了氣,而現在自己的哥哥在這裏,心想自己吃不了虧,變本加厲的指著宇文常舒的鼻子罵道:“宇文常舒,你好好想想誰過分,誰再守喪期間把自己小姨子的肚子給搞大了?”


    宇文常舒是非常注重自己的名譽的,雖然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少了,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長孫玉這麽說破,頓時覺得長孫玉就像一個潑婦。可是礙於長孫穹一家人都在這裏,他隻得強行忍下這口氣,一把拉起了長孫玉就要往外麵走。


    “怎麽,說道你的痛處了!”長孫玉以為自己踩到宇文常舒痛腳了,哪裏肯走?


    “你這個瘋女人,你還有我那沒完!”宇文常舒拉下了臉,一張臉黑的包公一般。


    “我就沒完沒了怎麽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自己有膽子做,怎麽沒膽子承認呢?”長孫玉剛才受了窩囊氣,現在一點都不給宇文常舒留麵子。方景書那個賤人不就是有了身子嗎,那個賤女人如今在靜伯侯府裏麵連個名分都沒有,憑什麽給宇文常舒生孩子?想起方才方景書那一番飛揚跋扈的樣子,長孫玉就氣的渾身發抖,恨不得衝上去撕了那個賤人!


    “哈哈,沒想到靜伯侯是個妻管嚴呀。”


    “是啊,不過他也是理虧,否則怎麽沒話說呢。”


    “守喪期間都可以這樣啊,還是自己妻子的妹妹……”


    “你說那個方景瑜會不會死的有蹊蹺啊……”


    四下裏一下子議論紛紛,尤其是大家開始猜測方景瑜的死因是不是和靜伯侯勾引她的妹妹有關,宇文常舒心中更是大駭,這恰巧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


    宇文常舒心中驚懼,之前在朝堂之上就被文史官參了一本,如今還處於留觀期中,若是再引出什麽亂子,恐怕自己靜伯侯這個名號是真的保不住了!


    想到這裏,宇文常舒哪裏還顧及得了其他,當時抬手便甩了長孫玉一巴掌。厲聲嗬斥道:“你這個瘋女人,在這裏亂說什麽呢!還不跟我回家!”


    長孫玉被宇文常舒這一巴掌打的有點懵了,當時隻是捂著臉,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宇文常舒,你竟然敢打我妹妹!”長孫穹隻覺得宇文常舒這一巴掌就像是打在自己臉上的一樣,當即拍案而起,一張俊臉漲得通紅。這個宇文常舒還真敢呐,他是不是忘記了長孫家把握著他的命脈了?居然還敢在他麵前動手打自己的妹妹?


    “長孫公子,既然令妹已經嫁到了我靜伯侯府,就是我宇文常舒的女人,還望你不要再多插手我的事情,你還是好好關心一下自己的收吧。”宇文常舒心中甚是氣惱,也毫不客氣的回道。


    他宇文常舒可不想讓大家都認為他是一個窩囊沒用的人。何況眼前還有沈從容在這裏,他可是十分懂得把握在女人麵前保持自己的形象的。當初方景瑜就是因為自己深諳這一套,才對自己死心塌地的。


    長孫穹想了想宇文常舒說的確實有道理,何況他現在的確是雙手不能動作,否則他倒是不怕將宇文常舒教訓一番。


    “哼,我才不回去呢,我是來看戲的。”長孫玉看自己的哥哥也沒說什麽,當下語氣軟了下來,然後問道:“讓你提前幾天就訂位子的,現在位子呢?”


    長孫玉有些不悅,因為她環視一圈,發現整個二樓並沒有多餘的位子,都已經坐滿了人。


    “你可以去和你的兄弟妹妹一桌。或者是和沈小姐一起,你自己看著辦吧”宇文常舒沒好氣的說。


    “你說什麽?”長孫玉不可置信的看著宇文常舒。


    “你的意思是,這個女人搶了我們訂的位子是麽?”長孫玉看了看一臉悠閑的沈從容,頓時心中的怒火又被點燃,指著宇文常舒的鼻子道:“宇文常舒,你還是不是男人啊,你的位子這麽輕易讓人搶了你就這麽無動於衷麽,真是沒用。”


    “嗬嗬,靖伯侯爺和夫人莫急。”這時,書香苑的老板看到樓上的爭執忙走了過來,說道:“這兒地方寬敞,我馬上命人再加一套桌椅,侯爺和夫人將就些吧。”


    “你怎麽不讓那個女人去將就。”長孫玉方才挨了一巴掌,如今更是被氣了個半死,破口大罵道:“我不管,既然是我們先訂了這裏,我就一定要坐在這裏。”


    “夫人,是這樣的。”老板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心底更是驚詫:以為都聽說長孫家的長小姐是個知書達理的小姐,如今一看,怎麽跟個潑婦一般?想著,他才忙解釋道:“那邊的雅間裏的爺已經說要為這位沈小姐買下這個位子了,我,我也是沒辦法啊。”


    老板十分無奈,心想怎麽今天碰到的這些主兒都這麽難纏。


    “哦?我倒要看看,誰這麽有能耐,和丞相府過不去。”長孫玉說著朝雅間衝了過去,那老板攔也攔不住。宇文常舒怕她闖禍也連忙跟了上去。


    沈從容歪過了頭,看著眼前的熱鬧,就像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她也很好奇那邊的雅間裏到底是什麽人。


    長孫玉衝到了門口,卻被兩個侍衛給攔了下來。


    “哼,裏麵的人聽著,還不快快給我滾出來。”長孫玉一臉的飛揚跋扈。


    “放肆!”一個侍衛斥道。


    “讓他們進來。”一個高深莫測的聲音響起,漠然而冷酷。


    聞言,沈從容不禁想笑,這個聲音是誰的,她還是有些熟悉的,這個長孫玉此時這麽的囂張,她倒是很願意看看一會兒之後她的表情會變成怎樣。


    “小姐什麽事讓你樂成了這樣啊。”連翹有些不解。


    “沒什麽。”沈從容抿了抿嘴角,說道:“隻是看到有人就是愛自討苦吃,我就高興。”


    再看那長孫玉,一把掀起了雅間的簾子,正要張口說什麽,可是那臉上跋扈的表情卻逐漸變成了驚恐,繼而是畏懼,然後便猶如中了邪一樣不由自主的跪倒在了地上。


    外麵等著看好戲的人也紛紛向那雅間投去了目光,看清裏麵那個身影的時候,也都不覺暗暗被一種無形的壓力所逼退。


    “不知……不知攝政王在此,還望王爺……海涵……”饒是長孫玉再腦殘,也知道這個人的厲害,尤其是他身後的那個麵無表情的清冷的影子,再取自己的雙手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錯,那雅間中的人,正是活閻王即墨無雙。


    “還要本王給你滾出去麽?”即墨無雙語氣淡淡,臉上似乎沒有一絲的表情,可偏偏是他這般輕吐出來的話,卻讓人膽寒萬分。


    “王爺,賤內方才犯了糊塗,不知道是王爺在此,還望王爺開恩。”宇文常舒生怕長孫玉的無理牽連了他,也忙替長孫玉求情。“王爺,在下實在是不知道王爺已經看中了那個位子,要是早知道,一定會雙手奉上的。”


    “哦?是麽……”即墨無雙深邃的眸子裏麵閃過一抹厭惡,麵前的兩個人他從來就沒有什麽好感,他們那諂媚的樣子讓人心生反感。


    “隻是不知道王爺在這雅間,又為何還要那外麵的……”長孫玉抬頭戰戰兢兢的看了一眼即墨無雙,心底依舊有些不死心的開口說道。


    “是不是我要做什麽還得向你匯報?”即墨無雙皺了皺眉頭,顯然他不高興了。


    宇文常舒忙瞪了一眼長孫玉,忙向攝政王求情。


    “賢伉儷倒是情深啊。”即墨無雙斜睨一眼跪在他腳下的二人,話語裏麵帶著幾分嘲弄,“看在靜伯侯與夫人伉儷情深的份上,本王就不重罰了。”


    “多謝王爺!”宇文常舒連忙叩頭謝恩。


    “別急著謝恩。”即墨無雙的眼神中多了幾絲把玩的味道:“本王隻說不重罰,不代表不罰啊。”


    宇文常舒頭皮一陣發麻,明知道眼前這位大爺難纏,可是又沒有辦法,隻得硬著頭皮說:“但聽王爺發落。”


    “這樣吧,聽說靜伯侯家大業大,而方才又衝撞了沈小姐,那麽本王不妨替沈小姐做主,以後來這書香苑看戲都是這間雅間了,而所有費用嘛,就有靜伯侯來承擔好了。”即墨無雙說的極為輕鬆,就像他不知道這雅間的價格不菲似的。


    宇文述聽了一陣心疼,卻隻能無奈答應,心中卻希望沈從容拒絕才好。


    誰料沈從容卻十分配合即墨無雙的站起身來乖巧的向攝政王作揖說道:“多謝王爺美成。”


    看著她這討人喜愛的樣子,即墨無雙的眼神頓時溫柔了許多,心中也覺得一暖,心中更加堅定,此生隻要她一人在自己身邊承歡。


    好在隻是銀子的損失,宇文常舒不敢再耽擱下去,他知道這個活閻王為了這個沈從容連皇帝的金鑾殿都敢包圍。而自己在待下去,恐怕沒什麽好事,當下便拉著長孫玉急匆匆灰溜溜的走了。


    而這一番,讓在座的人更加認識到了攝政王對沈從容的寵愛和維護。


    之前在金鑾殿裏上演的那一場足夠震驚整個尚武大地的鬧劇,似乎已經足夠證明這位靖遠侯大小姐在攝政王麵前的份量了。如今再一看,果然傳文是真的。


    看來,尚武國馬上又有一個重大的事情要舉行了。


    而真正的大戲開始的時候,沈從容卻並沒有興趣看,因為真正有趣的戲碼已經演完了,現在上演的這一出她沈從容並不感興趣的。


    “小姐,你怎麽老打瞌睡呀。”連翹正看的入迷,一雙眼睛閃著光彩。扭頭瞧見沈從容美眸半眯,在這般嘈雜的環境中好似要昏睡過去一般,不由的開口詢問道,“難道這個戲不好看嗎,我怎麽覺得關班主演的好極了呀!”


    “哎,真沒勁。”剛才看了那麽有趣的戲,眼前這出,沈從容已經無心再看。


    而這一幕,卻一樣印在即墨無雙眼底:這個女人對看戲根本就不敢興趣,那麽就說明了一個問題,她根本就不是來看戲的,純粹就是來找茬的。


    想到這,即墨無雙不禁歪了歪頭,他越來越喜歡這個女人了。不過,他得加快步伐舉辦婚事,皇上那裏,終究是個問題,一天沒把沈從容娶進門,他一天就不能放心。


    “長卿,我吩咐下去的事情去辦了麽?”即墨無雙清冷的眸光裏麵閃過一抹玩味兒,清冷的聲音在雅間裏麵顯得格外清晰。


    “回主子,已經命令下去了,大家已經開始行動了。”長卿依舊是那一張萬年不變的清冷的臉,恭順的立在即墨無雙的身側,目不斜視。


    “很好。”即墨無雙清冷的臉上閃過了一抹滿意:等找到了老頭子,他便要以最隆重的大禮迎娶沈從容。


    他相信,老頭子一定也會喜歡這個女子的,雖然自從那個已經死了的方景瑜之後,老頭子似乎再也沒有對誰上過心了。否則這麽多年過去了,在九州大陸怎麽就沒有一個人能夠能入的了他的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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