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寧眉頭一皺,李媽媽已臉色大變,再顧不得二房的麵子,厲聲道:“你怎地能隨便收人的東西!”


    思雲卻是理直氣壯,“怎是我收的?人家是送給姑娘的,收也是姑娘收。”


    李媽媽險些破口大罵,白瑞寧卻一探身,將那簪子接了過來。


    “別吵了。”她掀了一點車窗簾子,把簪子擺在眼前,衝著太陽眯著眼睛瞧了半天,突然樂道:“連我這個不識貨的都看出來這東西價值不菲,這一趟還真是賺了啊。”


    李媽媽的臉色頓時黑得不像話,思雲卻是沒忍住,清清楚楚地哧笑了一聲。


    白瑞寧也不知沒聽著還是怎麽的,專注地擺弄著手裏的簪子。


    待回到白府,李媽媽下車就飛奔到了白老夫人麵前訴說了今日的經過,白瑞寧還沒等回東跨院,李媽媽已又飛奔回來,喊她去識意堂。


    見了白老夫人,一頓訓是免不了的,可白老夫人現在也沒心思再說她,拿著那紅翡簪,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最後小心地把簪子交給李媽媽收著,這才一拍桌子,“你還嫌惹的禍不夠嗎?”


    白瑞寧本想回一句“怎麽是我惹的禍呢?”可想一想,她一開口這老太太定然有一百句垃圾話等著她,索性就沒吱聲。


    此時白徐氏與夏芷娟聞訊趕來,從李媽媽處聽得大概後,白徐氏麵沉似水。


    “會不會是有人想從大哥手中謀利,以此作為賄賂?”白徐氏提出一個設想。


    白老夫人捏著額角,“這紅翡簪價值千金,你大哥一個區區六品的工部小吏,隻管建屋修橋,誰會出這樣的大禮求他?再者,那夫人姓龍,弄不好就是個皇親,我現在隻擔心是不是大丫頭在選秀的時候惹到了什麽人……會不會是那劉明睿的夫人……”


    “母親稍安勿躁。”白徐氏想了想,“聽聞那劉狀元娶的是吏部尚書李大人的孫女,如今她隨夫君外放在臨陽,已是久未歸京,未必是她所為。”


    “那還會有誰?”白老夫人的頭越發疼了,“不是她也是李尚書家的人,借由此舉來警告我們!”


    一直沉默的夏芷娟聽不下去了,“誰會用送禮來警告別人?”


    白老夫人一時語塞,白徐氏還要開口,夏芷娟已擺了擺手,“別瞎猜了,是福是禍,這兩天定然會有分曉。”


    說著起身,叫上白瑞寧,“把那個叫思雲的丫頭帶上,我有事問她。”


    白瑞寧在屋裏找了一圈,卻沒見著思雲。夏芷娟皺著眉朝白徐氏道:“弟妹,出了這樣的事,思雲我必然要帶走,你也不必再想借口推辭,將來我還你兩個丫頭便是。”


    白徐氏隨意笑著,“大嫂說笑了,思雲這丫頭以前便總愛自作主張,我也正想教訓她呢。”說著吩咐身後的丫頭,“去二姑娘那看看,思雲是不是回去了。”


    那丫頭應聲而去,過一會回來,“夫人,二姑娘並沒有見到思雲,不過思雲房裏的細軟都不見了。”


    白徐氏轉身夏芷娟,一臉的為難,“看來這丫頭心知闖了禍,夾帶私逃了。”


    夏芷娟的臉色終於沉到最底,一句話也不說,拉起白瑞寧轉身便走了。


    白瑞寧心裏也有點忐忑,一路上一聲不吭,最後還是夏芷娟嘲笑了她一句,“終於知道怕了?人家給你設個套你就往裏鑽,你倒夠主動配合的!”


    白瑞寧訕訕地,“就是巧合吧……巧遇……”


    “巧遇?”夏芷娟氣得不輕,卻不是對白瑞寧,“這件事要是說與二房無關,我把頭剁下來給你當凳子坐!”


    白瑞寧嘀咕了一句,夏芷娟頓時柳眉倒豎,“你說什麽?”


    白瑞寧哪敢真的重複“高矮不合適”那句話?打了個哈哈說道:“媽,你說這件事到底是什麽陰謀?”


    夏芷娟揉揉太陽穴,稍稍冷靜了一下,“你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的與我說一遍。”


    白瑞寧邊走邊說,就差把那老頭穿了什麽顏色的衣服、有幾根胡子都說清了,一直和夏芷娟走回知春堂才算說完。


    夏芷娟蹙著眉尖沉思良久,輕聲吐出一句,“最好別是像我想的那樣。”


    白瑞寧問了一句也沒得到回答,縮著頭不吱聲了。


    到了晚間,夏芷娟少有地等著白鬆石回府,白鬆石得了丫頭的轉告一刻未歇地便到了夏芷娟屋裏。


    夏芷娟很平靜地和他說了今天的事,又說了自己的猜測,白鬆石聽罷眉頭緊緊蹙起,“要真是這樣,二房這次可真的過分了。”


    夏芷娟哧笑了一聲,“恐怕在他們眼裏,長房從來就是被利用的料子,被他們利用,還應該高興呢!隻是我想不通,這背後的深意在哪裏,就算讓他們得逞了……”


    “不管如何。”白鬆石道:“既然有了這樣的猜想,咱們還是早作準備,不論真假,多一點準備總是好的。”


    夏芷娟看著他挺俊的麵龐,好一會才移開了目光。


    白鬆石也看著她,記憶中灰頭土臉多了皺紋的容顏全然不在,她今年才剛剛三十六歲,以前在她三十六歲的時候,他們在做什麽呢?他看著她,想著以前的事,在她轉開目光的時候叫了聲,“芷娟。”


    白鬆石略微有些無措,“啊,我之前與你說過的那本書快寫完了,那些東西我以前在設計院不能用,現在卻是沒有束縛了……”


    “嗯,那恭喜你。”夏芷娟站起身來,“叫你來就是告訴你這件事,我去看瑞家。”


    不同於知春堂的無言尷尬,白瑞寧的院子裏現在熱鬧得很,白瑞靜站在白瑞寧跟前,臉上通紅,像是氣的。


    “怎能這麽不小心?遇到事情你就不知道好好想想麽?二姐姐本說與你一起去的,後來又沒去,最後還把那個愛惹事的丫頭派了來,你就一點警覺之意都沒有嗎?”


    白瑞寧已經被她疲勞轟炸了半天,靠在椅子裏有氣無力地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就是想吃個香糕……”


    “你還想著吃!”白瑞靜狠狠地咬著下唇,咬得唇上一陣泛白,“你在宮裏本就丟了名聲,現在又出了這件事,將來還如何嫁得到好人家?”


    “我……”白瑞寧被她嘮叨了半天,本來有點煩了,可現在見她急得五情上臉,心裏又有些感動。“我知道你為我著急……我告訴你吧,宮裏那件事,是我和瑞怡商量好的。我本不願入選,可我偏偏又入了選,她就想到這個主意,雖然是有損名聲,可我總算是被擱了牌子,倒是她,現在弄得不上不下的……”


    白瑞靜的眼睛登時睜得滾圓,眼中迸出的也不知是惱、是氣還是怒,她指著白瑞寧,咬了半天的牙,“你……你這個……”


    “你消消氣吧?”白瑞寧隨手端過一碗茶來遞給她,“要不然我能怎麽辦?就真的進宮去嗎?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娘說這兩天肯定會有結果,到時候……再說唄。”


    白瑞靜強壓了幾回,才把心頭的火氣壓下來,接了白瑞寧的茶,也不喝,就一直端著,心思已飄到別的地方去了。


    “你在想什麽?”白瑞寧問。


    “想二姐姐。”白瑞靜緩緩地坐下,情緒已平複了不少。“當初我就與你說過,大雍朝曆來很少有一家多個秀女中選的,就算暫時選上了,出於各種考慮,最後肯定還要刷一個下來,二姐姐對這次選秀誌在必得,可不想你也中了選,同為中選的秀女,將來再刷誰下來就很難說了,全看皇上的喜歡。”


    白瑞寧點點頭,“你是說過。”


    白瑞靜氣結,“還不明白嗎?現在不用等皇上決定,你自己就把自己刷下來了!”


    白瑞寧笑道:“那不正好,反正我也不想入選啊。”


    白瑞靜氣性又起,“那好,不說選秀的事,隻說今天,像二姐姐那樣心肝剔透的人,昨天能為了思雲搶了話而過來道歉,今天出了這麽大的事,怎麽連影子都不見?”


    “你這麽一說……”白瑞寧抿抿唇,神情間也帶了點不確定。


    白瑞靜輕哼,“她就是唬你心軟,依我看,這件事情有了結果之前,她是不會再出現的。”說完又氣白瑞寧,“我說你好歹改改吧,沒主意不說,耳根子也軟,不坑你坑誰!”


    白瑞寧沒吱聲,算是默認了,讓白瑞靜又氣個夠嗆。


    這日之後,白瑞怡果然應了白瑞靜所說,再沒出現在白瑞寧麵前,到了第三天,有丫頭匆匆趕到知春堂來報,“大夫人,齊王府的人上門向大姑娘提親,老夫人讓夫人馬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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