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以為是地要為他所愛的人報仇雪恨,不斷地淩虐她,折磨她,威脅她,讓她飽受身心的折磨。


    夏侯冽的下頷繃得死緊,太陽穴突突地跳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太烈了的緣故,竟覺得喉嚨裏辣得難受,他張口欲言,喉嚨卻像是塞了把沙子似的,喉頭動了又動,終究還是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昭和見他神色不對勁,焦急地扶住他道:“皇兄你怎麽樣?”


    他擔心是不是因為喝多了酒,胃疾又複發了,剛才真不應該因為心疼就放縱了他。


    夏侯冽擺了擺手,蒼白的臉色泛出異樣的潮紅,“朕沒事,小兔子還你。”


    他將小玉兔放回昭和的手掌上,然後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往身後的房間走去,雖然背脊仍是挺得筆直,步伐卻有些不穩。


    昭和從未見過他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短短的一段路,竟然摔了好幾次。


    最後,他終於看不下去了,快步走了過去,不顧他的反對硬是將他扶到了房裏。


    夏侯冽掙開他的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指著一旁的櫃子道:“替朕把第二個抽屜的木盒子拿過來。”


    昭和依言拿來了木盒子,在夏侯冽的示意下打開來,卻驚見裏麵除了一個古樸的雕花小木盒以外,竟然還躺著和他的那隻一模一樣的小玉兔。


    “皇兄怎麽也會有這樣一隻小兔子?”


    夏侯冽的目光變得悠遠,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這是小時候,清兒送給朕的禮物,也是後來一直跟著朕一起成長的玩伴。”


    昭和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麽,頓時睜大了眼睛:“難道你心心念念的清兒,其實根本不是莫清歌,而是清婉?”


    夏侯冽自嘲地笑了,笑容冰涼:


    “心愛的人明明早就在自己身邊,可是卻不知道珍惜,還一味地折磨她,你說朕是不是很愚蠢?如果婉知道了,你說她會怎麽想呢?”


    昭和心裏一澀,她永遠都不可能知道了!


    隻是麵上卻道:“既然你知道了她就是清兒,知道以前錯待了她,為何不滿足她的心願,讓她可以選擇自己的幸福呢?”


    夏侯冽閉了閉眼,聲音益發變得喑啞不堪:


    “朕也嚐試過,可是不行,不行!沒有了她,朕就像是一條沒有了水的魚,到最後,隻能死路一條!她憑什麽在將朕的生活弄得一片狼藉之後,就輕飄飄地離開?朕不允許!不允許!”


    說到最後,他已經近乎是在嘶吼了,他痛苦地抱住了頭:


    “既然上天早在多年前就已經讓我們相遇,那麽,朕更沒有可能放手!朕知道她心裏還有赫連恒之,可是隻要朕努力,一定可以將赫連恒之一點點從她心裏挖掉,然後將自己填進去,填得滿滿的。朕發誓,不會讓她再受一點委屈,朕愛她,朕不能沒有她!”


    他的眼淚一顆顆地滾落下來,昭和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失控的樣子,他甚至也從來不曾想象過,陷入愛情的皇兄會變得如此瘋狂。


    從小,他的二哥在他的心目中就是一尊永遠屹立不倒的神一般的存在,風吹雨打,狂風暴雨,都不能讓他減損半分驕傲和威嚴。


    可是如今,這尊神,因為一個女人,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凡人,一個有血有肉,會哭會笑,會狂喜會憤怒的普通人!10kpd。


    隻是他不知道,這樣的改變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因為那個使他改變的女人,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沉思良久,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將事情的真相和盤托出,告訴他清婉已經不在人世了,與其讓皇兄這樣一直苦苦地等待一個永遠不可能的結果,不如現在讓他徹底地痛一次,然後徹底地醒過來。


    自他因飽雪。“皇兄……”他正要說話,卻被夏侯冽打斷,隻見他流著淚,眼睛裏一片期盼之色,握緊了他的手,力道大得指骨都開始泛白:


    “六弟,告訴二哥,她還會回來對不對?隻要朕真心待她,她還是會願意跟朕回來的是不是?”


    昭和看著他,心疼得抽搐,將已經滾到喉頭的話死命咽了下去,笑著點頭道:


    “是,清婉外表看起來倔強又堅強,可是她的內心卻是柔弱的,隻要你真心待她好,她會被感動的。”


    聽了他的話,夏侯冽鬆了一口氣,渾身像是突然卸下了重擔似的,一下子鬆垮下來,嘴角泛起一抹溫柔至極的笑容,開始撫摸那隻小兔子。


    “皇兄……皇兄……”


    昭和越瞧越不對勁,這樣的皇兄,委實太怪異了些,要是從前的他,那樣的冷酷驕傲,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別人麵前露出自己的真實情緒的,就算是在他這個六弟麵前也一樣。


    今天的他,卻又是吼又是哭,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難道是因為知道慕清婉就是他心裏的“清兒”,受了大刺激?


    夏侯冽抬起臉來看向昭和,笑得一臉燦爛:“六弟,怎麽了?”


    昭和被他的笑容嚇住,並不是因為他笑起來不好看,老實說,雖然他一向對自己的臉自視甚高,可是相較於皇兄,他還是稍微遜色了一點,隻是,從小到大這麽多年,他從未見過皇兄露出如此可愛……咳咳,應該說是和善的笑容來,真的像是見到了打西邊出來的太陽似的驚奇不已。


    他掩飾性地幹咳了一聲,擺手道:“沒……沒事……”


    心裏卻已經打定了主意等下要請陸太醫來給他把把脈。


    隻是診脈的結果卻出人意料,他的身體沒有任何毛病,而且自從那晚以後,夏侯冽也很注意身體的調養,再加上他本身就有功夫底子,身體素質比一般人要好,沒多久,身體就徹底痊愈了,隻要胃疾不發作,那麽,他就完全跟正常人沒什麽兩樣。


    而那次曇花一現的可愛版夏侯冽,也再也沒有出現過。


    事後連昭和都差點懷疑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不然眼前這個冷酷而又陰鷙的男人,怎麽可能像是會在他麵前哭著撒嬌的男人呢?


    *


    而這邊廂,慕清婉自那日被一群黑衣人莫名其妙地擄去之後,便被帶到了一個古廟裏,那個黑衣人將她丟到一間廂房裏,便出去了。


    此時外麵天已經大亮,可是她的身上卻沒有出現任何異樣,意料之中會發作的毒也沒半點動靜,她疑惑地替自己診了診脈,仍舊是正常的脈象,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不是在疑惑自己為何沒有毒發?”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在耳邊,驚得慕清婉跳了起來,全身的汗毛立即豎起,進入全麵戒備狀態:


    “赫連墨霄!”


    來人扯掉自己臉上蒙著的黑巾,露出了赫連墨霄那張略顯陰柔的臉,“小美人,咱們的緣分還真是不淺呢,你瞧,幾天之內就見了數次麵了。”


    慕清婉冷哼一聲,“老天真是不長眼,怎麽老是讓我碰上你這等人渣!”


    “嘖嘖,你這樣說可真是傷本王的心呢。”他將雙手背在身後,慢慢地踱了過來。


    慕清婉戒備地瞪著他,身子不住地往後退,他卻一步步逼近,很快,她就被他逼入了牆角,再也無路可退。


    隻是雖然身處劣勢,她卻不容許自己露出半分軟弱,她抬頭直視他:“赫連墨霄,這次擄我來是想給我下毒還是又要我幫你去殺人?”


    聞言,赫連墨霄大笑起來,隻是那笑卻陰嗖嗖的,讓人直打寒顫:


    “原來本王在你的心目中竟然如此不堪,看來本王得對你好一點了。”


    他頓了頓,伸出雙臂將慕清婉困在他自己與牆壁之間,俯身朝慕清婉的臉壓去,她以為他要強吻他,習慣性地別過頭去,雙手開始死命地推他的身體,咬牙怒斥道:


    “赫連墨霄,你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麽本事?”


    赫連墨霄將臉埋進她的脖子處,用力地嗅聞著,甚至開始用嘴唇在她的臉頰上,脖子上親吻起來。


    慕清婉惡心得直想吐,可是推又推不開,心裏恨得咬牙切齒,她惴惴不安地想著脫身的辦法,可是腦子裏卻像是打了結一樣,毫無頭緒。


    好在赫連墨霄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很快直起身來,曖|昧地舔了舔唇,“滋味真是不錯,要不是情勢所逼,本王還真舍不得將你送人。”


    “送人?”慕清婉渾身一顫,“你要把我送給誰?赫連墨霄,你給我說清楚!”


    “別急,你很快就會知道的。”他撤開雙手,放開對她的鉗製,慕清婉立即就往門口跑去,隻是還未跑幾步,就被他的話震在原地:


    “這是本王的地盤,你認為逃得掉麽?”


    她咬牙回頭,在心裏把他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赫連墨霄,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一再為難我?”


    此時,慕清婉真是欲哭無淚,她到底是什麽時候得罪了這個瘟神?


    他看著她一副恨不得殺了自己的憤恨樣子,挑了挑眉賣了個關子:


    “不,你錯了,這次本王並不打算為難你。興許,你還會感激本王的決定呢。”


    慕清婉怒到了極點,反而冷靜下來,“你到底要把我送給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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