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被拖上馬車的李香香摔進一個厚實溫暖的懷抱裏,大受驚嚇,趕緊用力掙出來,待得定神看清眼前這人,頓時差點瞪掉眼珠子:


    “怎麽是你?”


    “不是我還能是誰?”


    懷王唇角輕牽,垂著雙層紗幔的車廂裏光影微暗,他俊美的麵容看起來不太真切:


    “與懷王府李夫人同車,唯本王有此榮幸!”


    香香楞楞地看著他,心念電轉,倒吸一口冷氣之後,朝車門撲去!


    但她哪裏快得過懷王?眨眼間又被他圈進懷裏:“馬車在跑動,你想跌下去麽?”


    香香拚命推拒他,大聲喊:“放開我!我要去找我兒子!劉侯爺……”


    懷王將她緊緊摟住不放,在她耳邊說道:“不要擔心,兒子好好的,與齊英在一起,還有王府眾侍衛護著,他沒事!剛才劉侯隻是詐你,不然你怎會這麽快上車?”


    “為什麽詐我上車?你、你們想幹什麽?”


    “魏總管早上沒告訴你嗎?懷王府今日大辦喜宴,本王要迎接李夫人和七歲的大公子回府!”


    “放開我,我要悶死了!”


    香香雙手抵在懷王胸口,用力喘氣:“王爺迎回夫人,關我什麽事?快放我下去,我阿婆會著急,老人家急出病來,你們擔責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賠我阿婆!”


    懷王放開她些:“李香香,你別給本王裝傻!本王和兒子長得如此相似,再粗心的大老爺們都看出來了,不信你心裏沒有半點思量!可還記得八年前,玉峰山上那間小禪房,你與我共度一夜?那天我問你是誰,你說你叫香香!這名兒本王記到現今,原先的侍衛、屬下們沒有不知道的!你就是本王今日要迎回的夫人!大槐是本王的兒子!你們母子跟我回府團聚,阿婆,我自有安排!”


    “你瞎說!你認錯人了!我不是……”


    腦子裏一點臆測被證實,猶如石破天驚,香香整顆心紛亂不堪――當她發現懷王與大槐長相絕像,不是沒想到過這種可能,但她實在不敢做這個推測,一是懷王至尊,他身為皇子怎麽會淪為香香記憶中的土匪強盜?二是地域差得那麽遠,懷王在北邊京城生活,香香則是江南土生土長,十五歲那年不幸在鄰郡玉峰山上被人劫走……


    她已篤定大槐這一生都不會和生身父親會麵,因為那男人毫無人性,搶劫強暴少女,在這樣的年代裏,女人失貞唯有死路一條,香香如果不是舍不得病中的潘兆安,她當時必定會尋死!


    事情已揭過這麽多年,孩子已長大,該離的也離了,換了靈魂的香香更不願意此事重新被翻出來,別說是不記得那男人,就算那男人記得她,她也打死不認!


    背負那樣的曆史她活不了,有那樣一個父親是孩子的恥辱!


    即便是個王又如何?一旦被收進王府,那隻會更慘!她出身低微,上有選自名門貴族的王妃和側妃,下有眾多豔冶嬌媚的姬妾,她在上柳村連潘王氏都鬥不過,陷進王府闊大的後宅爭鬥中,她還不是死路一條?


    而她珍之重之、想憑自己的能力為他積攢一份創業基金的兒子大槐,在王府裏隻能算是個可有可無的庶子!


    不!不能這樣!她絕不甘心讓自己和兒子陷入這樣的可悲局麵!


    香香閉了閉眼,兩串淚珠滾滾滴落,滲進懷王錦繡衣袍上。


    懷王像被燙著般,身子微微一顫,那晶瑩的淚珠仿如火紅的鐵水,直鑽進他心裏!


    他隱約懂得香香的心意,萬分疼惜地擁緊懷裏的女人,想安慰她幾句,卻遭到香香更加激烈的抵抗推拒:


    “放開!放開我!你不能這樣……相似的人很多,同名的人也很多,可我真不是那個人,不是!我要找劉侯,他必須送我回去!”


    聽她說要找劉侯,懷王皺起眉,內心一忽兒溫柔似水,一忽兒焦灼冒火,水火夾攻之下還得應對香香不管不顧的抓撓踢打,他手忙腳亂地控製住香香,怕傷著她,又不能太過用力,此時想起馮實的話是對的――他不應該來,隻要劉敏才將香香詐上馬車,她就跑不了,就能平安地被送進王府,是他太沉不住氣,不放心香香,怕出意外,也想早一點見到她,執意坐進馬車裏跟來,結果變成這樣!


    對外說得好好兒的:今天夫妻團圓!他私下裏幻想:他可以把香香說服,讓她換上車廂裏備著的一套華麗衣裳,回到王府大門前他親自扶她下車,然後在眾人祝福下,像所有恩愛夫妻那樣,手挽手走進王府……可如今情形卻是,一路打鬥著回去,這成何體統!


    懷王試圖讓香香安靜下來,威嚴地說道:“李夫人……”


    “放開我!我就是死了,也絕不做那個李夫人!”


    香香被他緊摟著動彈不得,又氣又急,激憤中低頭朝他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


    懷王痛得吸氣,卻一動不動任由她咬,沉聲喝道:“外麵是誰?”


    車窗外傳來馮實的聲音:“稟王爺,是我!馬車已從侯府那條街繞出來,劉侯退下了,如今護著車子的是王府侍衛!”


    “快馬加鞭,速速回歸王府!夫人不下車,馬車從大門直入內府,內院人等除留下服侍的仆婦丫頭,其餘全部回避!”


    “是!”


    馮實答應著,轉頭吩咐一名侍衛:“立即趕去告知魏總管:王爺、夫人車駕已到前街,做好準備,迎接夫人回府!”


    懷王忍著痛不鬆手,香香也堅持不了很久,隻得鬆開牙關,拚出一身的汗還是得坐在懷王懷裏動不了,發髻早在被強拉進車廂時不知被什麽東西勾了一下,頭巾和烏木發簪散落不見,如雲發絲披散下來遮住半邊臉,隻露出一隻眼睛恨恨地瞪著懷王,她現在全身上下能動的隻有一顆腦袋,自肩膀往下,全部被控製住了。(.無彈窗廣告)


    懷王也好不了多少,臉上有兩道淡淡的抓痕,那是他躲得快,也擋得及時,香香力度未能發揮出來,順手便扯開他頷下係著的緞帶,紫金冠隻靠著一枚長玉簪支撐在發髻上,暫時不會掉落,卻歪一邊去了。


    他有心想騰出一隻手替香香整理頭發,又怕她再度掙紮,這女人發瘋起來還是蠻有點力氣的,他最後決定由著她去,反正很快就回到王府了。


    垂眸看著被香香咬得沁出血絲的手腕,懷王說:“本王的肉滋味如何?好吃就再來一口?”


    香香把頭扭過一邊:“不稀罕!把我放了!”


    “馬車跑得這般快,放開你,你也下不去!”


    “那不用你考慮,放開我就行!”


    “香香,你是我兒子的母親,進了王府,就是懷王夫人……”


    香香猛然回頭,神情悲憤,聲音冷厲尖銳,足以讓車廂外的侍衛們都聽得見:“閉嘴!不準叫我名字!你這個人渣!都說了我不是那個人!”


    懷王氣壞了,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雖然不懂什麽叫人渣,但把這兩顆字的含義拆開又合起來,再看香香恨極的表情,不難理解,定然是罵人的詞句無疑!


    他貴為皇子、親王,長這麽大也就先帝讓他閉過嘴,當今皇上都不曾這樣嗬斥他,這李香香吃了豹子膽,不但當麵要他“閉嘴”,還、還敢對他這樣無禮!


    “李香香!你不要太過份!本王寵你,可不會縱容你!懷王府裏沒有哪個女人可以恃寵而驕!”


    兩個人四隻眼睛近距離對瞪,香香一對鳳目凜然端麗,一眨不眨,此刻眸中再無半點柔媚怯弱,卻閃動著簇簇小火花,懷王隻覺得那一朵朵小火花快要把自己給點燃了,他不得不把眼神移開,先敗下陣來。


    香香用力掙紮:“放開我!我隻是一外鄉女子,與你懷王府毫無關係,我甚至都不是你們淮州的人!請你弄清楚,別拉錯了人,我可是有……”


    香香越說越大聲,因見懷王側臉去瞄看車窗外晃動的人影,心想他可能介意外邊的侍衛聽到他們對話,就故意使勁大聲嚷,最後一句想喊出“我可是有丈夫的”!


    不提防懷王緊箍著她腰身和手臂的右手忽然一鬆,隨即又很快牢牢摁住她後腦,香香一時沒反應過來,就這麽睜大眼睛,看著懷王俯下頭,溫熱的嘴唇迅速覆住她柔軟的雙唇,她沒喊出的話被洇沒在喉嚨裏!


    香香呆了三秒,唇齒間被吸吮掠奪的感覺令她清醒過來,奮起拚力掙紮,忽然頭頂一陣巨大的聲響疾風暴雨般傾壓下來,嚇得她又是一呆,忘記了動作,震耳欲聾的巨響中隱約聽見鼓樂聲,還有許多人接連大喊:


    “恭迎夫人回府!”


    這才想起原來是到王府了,那震天響的應該是炮仗聲,他奶奶的太坑爹了,得要多少鞭炮排著隊同時點燃,才能發出那種巨大的噪音!


    心念轉動間,感覺車廂猛然後傾,腳底下咚咚作響,疾速奔跑的馬蹄和車輪似乎踏上墊了地毯的木板,還沒適應後傾呢,車廂很快又前傾,一震之後平緩下來,再往前行一段,才停止不動。


    香香驚魂甫定,長出一口氣,卻聽懷王在她耳邊輕笑:“看來要重賞魏總管,這個儀式弄得真不錯,大門台階上搭木板鋪紅地毯也弄得極好!瞧我們夫妻剛才還打打鬧鬧,進了家門就這般恩愛,分也分不開了!”


    香香轉過頭一看,頓時粉臉紅透:自己剛剛還在拚命推拒,這會子卻是雙手像藤條般緊緊纏繞在懷王脖子上,全身貼靠進他懷裏,兩人之間緊密得沒有半點縫隙!


    她倏然鬆開手,忙不迭地跳離他身邊,嫌棄道:“誰和你是夫妻了?我以為車子會翻倒,不過是把你當一根救命稻草抓著罷了!”


    “本王是棵稻草?豈有此理!”


    懷王才笑完又被氣著,端起一張俊臉瞪視她:“李夫人,你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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