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豆精被揉搓了一個晚上,皮都快破了,嗓子也啞了。


    醒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換好幹淨的衣服,溫暖幹燥,臨時搭建的石頭灶台,上麵放著一個海碗,裏麵咕嚕咕嚕滾著熱水。


    昨天沈清然剛被薛匪風哄著撕開套子,外麵兩隻狗就叫起來了,沈清然立刻改口說“不如我們下次再來”,這時常銘和常柏落後一步也追來了,薛匪風二話不說讓他們把狗牽走,在洞外找個隱蔽的角落守著。


    沈清然怕被人聽見,全身紅透了,緊緊抿著唇不肯出聲。


    後來沒控製住。


    都怪薛匪風,不想理他了。


    薛匪風當皇帝的第三天,老婆生氣了。


    他穿上烤了一夜的衣服,大致幹得差不多,隻是胸口的龍紋皺巴巴的,沈清然擰幹之後沒攤勻就架在木頭上曬,看著賢惠無比,其實各種不熟。


    大紅色的喜服麵目全非,像一團抹布扔在角落裏,沈清然眼神不善地看著薛匪風穿衣服——帝製婚服,完好無損,和那團抹布是一套。


    對比之下,沈清然覺得自己太慘了。


    人如衣服,一樣慘。


    “你很威風嘛。”沈清然的聲音變了調,蒙上一層水聲,顯然是哭多了。


    當皇帝了不起啊,當皇帝就能罔顧他的意願,對他這樣……那樣……嗎!薛匪風就是額騙子,昨晚腦子不好使,他今早才反應過來,薛匪風明明就會用,騙他教他,還騙他用羞恥的姿勢。


    沈清然臉更紅了一些,欲蓋彌彰地,他腰也挺得更直了,疼得高冷的表情差點繃不住。


    “哪裏威風?”薛匪風順著沈清然的目光一看,看見胸口那隻愁眉苦臉的金龍,他哭笑不得,覺得自己也就比那隻龍好一點,都招架不住沈清然。


    “我錯了,辛苦然然了。”薛匪風把海碗裏的開水倒進小碗,遞給沈清然,“喝水。第一次難免衝動,我以後會更小心,給你睡宮裏最軟的床,不會再讓你疼了。”


    薛匪風至今背上好幾道傷口,被地上的沙礫劃的,被沈清然抓的,既然選擇了山洞,這些就隻能受著。他是哄騙沈清然哪個哪個姿勢不疼,還不是為了讓沈清然趴在他上麵,免得像他這樣後背被劃傷。


    但這樣用心良苦說出來沈清然就肯理解了?當然不能。


    沈清然打好主意要大做文章,他可憐巴巴地看著薛匪風:“月華殿的密道好黑啊,我不想住在那裏了。”


    薛匪風心裏一喜,他的然然終於有一點要爭帝王寵的自覺了嗎?


    “這事是我考慮不周,以後你跟我一起住,咱們睡一張床。”


    沈清然:“那是不是就不用當皇後了?我還想種田呢,沒空當這個。”


    “皇後很輕鬆的,你隻要負責吃和睡就行了。”薛匪風努力打消沈清然種田的念頭,在他看來,過去一年種的種子足夠在兩年內擴大規模,度過饑荒,“種田太辛苦了,你這麽瘦,先休息半年再說。”


    “你是心疼我辛苦?不是因為想我把困在皇宮?”


    “是。”


    “你發誓。”


    “我發誓,君無戲言。”


    薛匪風扶著沈清然給他揉腰,沈清然瞬間沒長骨頭一樣靠在他身上,挺了那麽久的腰,他早就累了,他癟著嘴,黑白分明的眼睛含著水光看向他:“薛匪風,我腰好酸,腿也站不起來,我種田都沒有這麽累過,是不是也可以休息半年了?”


    薛匪風險些要一口答應,他懸崖勒馬,“半年不行。”


    頂多三天。


    沈清然怒目而視:“你出爾反爾。”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種田!


    原來在這兒等著他,薛匪風無奈:“你故意套我話。”


    “我就知道你說的不是真心話。”沈清然想到什麽,連忙把薛匪風往後麵推,“你離我遠一點,別靠近我!”


    薛匪風被推了個猝不及防,有些頭疼,媳婦真的很難哄,幹脆像小話本裏頭那樣,第二天一早推倒再來一次算了。


    沈清然忐忑地摸著自己的臉蛋,馬上在嘴唇和耳垂上摸到一點點鼓起的印子,他欲哭無淚,“完了,薛匪風,我對金子過敏,你衣服上有金線。”


    他又要腫得像豬頭了,太醜了。


    薛匪風立刻把外衣脫了扔遠,總算知道沈清然為什麽昨天不肯出門見人,他還誤會了沈清然,自責道:“對不起,我不該送你金鐲子。”


    黃金有價玉無價,以後都送玉。


    沈清然指著脖子上的包,撲到他懷裏抱怨:“它又腫了!”


    薛匪風心疼地看了一會兒,不確定地道:“應該沒有過敏,嘴巴這裏是我咬的。”


    沈清然一頓,抬起手摸了摸耳垂,果然,那裏也隻是淺淺的刺痛,並沒有癢意。


    薛匪風還是人嗎!


    趁他昏過去了到底還親了他多久,都嘬腫了!


    薛匪風又是抱著媳婦一通好哄,兩人從半年開始討價還價,最後定為七天內不準想那檔子事。


    “我們回去吧。”薛匪風頓在沈清然麵前,“上來,我背你。”


    沈清然也不客氣,他趴上去,指著石洞內的碗筷,“你說下一個流落這裏的人會不會也用它煮東西嗎,然後把你衣服上的金線和金飾拆出來賣?”


    就像在洞裏撿到武功秘籍?


    薛匪風:“如果他有膽子拆龍袍的話,算是一筆意外之財。”


    “你這麽一說,要是有人撿到龍袍能當皇帝就糟糕了。”


    沈清然從他身上下來,在洞口種了一棵桃樹,“常銘,把衣服帶回去,然後在洞裏放十兩銀子吧。”


    說不定能幫到一個窮困潦倒的人。


    等他再次打算爬到薛匪風背上時,係統突然明光閃了幾下,沈清然甚至能感受到周圍的空氣也在波動。


    薛匪風的反應稀疏平常,仿佛是沈清然的錯覺。


    沈清然聯想到之前幾次,係統反應慢的問題,懷疑它是不是在升級。


    “叮——”係統出聲,聽起來還是很卡,“你之前不是向我要份子錢。”


    沈清然驚喜:“你願意給了?五百萬積分?”


    “沒有。”


    沈清然:“……”


    係統:“最近係統出了一個新功能試運行,但是開啟一次耗資巨大,看在你正好成親的份上,我試著幫你申請了一下。”


    每個係統都會盡可能地幫宿主向總站申請福利,讓宿主更加有動力地種田。


    “什麽功能?”沈清然有些期待。


    “異界圖像實時傳輸。”係統四平八穩,“也就是說,你可以和你的父母視頻。”


    沈清然瞬間濕了眼眶,他從來不敢去想,掉進時空裂縫裏的自己,在現實世界,又是什麽情況。


    是不是死了?他父母會不會傷心?


    成親前一晚,是他最想念家裏的時候,他想告訴他媽,兒子要成親了,薛匪風雖然性別跟你們想的不一樣,但是對他特別特別好。


    薛匪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伸手抹他的眼淚,“好端端的,怎麽哭了,哪裏委屈了,告訴我,是不是腰疼?不背了,我抱著你好不好?”


    係統:“沈家三位已經通知過了,五分鍾後即將開啟,時間有限,請把握好。”


    沈清然連忙問:“他們知道我的情況嗎?”


    係統解釋,沈清然失蹤那一天起,沈家人就被告知真相,但也隻是知道沈清然去別的世界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四分鍾之後開啟。”


    “你幫我簡單說一下這邊的情況,讓他們有點心理準備。”


    沈清然簡明扼要地跟薛匪風說明了情況,薛匪風頓時緊張了起來。


    他一陣見血地問:“不能等到回宮嗎?”


    沈清然愣住,環顧四周,明明自己嫁了個皇帝,卻像苦守寒窯十八年的沈寶釧。


    為什麽偏偏是山洞啊!


    還是在那啥之後,他聲音也變了,嘴巴也腫著,沈清然羞怒地捏了一把薛匪風。


    都是你幹的好事!


    就算是皇帝,也得過見家長這一關,薛匪風比沈清然更著急,他的外衣因為有金線不能穿,這樣子太失禮了,穿了就沒辦法和沈清然靠近,又會被懷疑感情不好。


    進退兩難。


    薛匪風招來常銘,讓他把外衣脫下來,然後命令兄弟兩走遠一點,不要偷聽。


    常銘:……我懂,陛下身體真好。


    常銘的衣服有些濕,薛匪風管不了那麽多,照樣穿上。


    他忐忑地抓著沈清然的手,“嶽父嶽母好說話嗎?”


    沈清然:“別緊張,他們會喜歡你的。”


    此時,沈家人正好從係統那裏知道沈清然昨天和一個男人成親了,一家人頓時有些坐不住。


    沈清然懶他們都知道,也不能懶到不娶媳婦直接嫁人吧?


    沈家人齊齊沉默了三秒……也不是不可能。


    下一刻,空氣波動了下,牆麵出現了清晰的投影。


    沈媽媽還沒從兒子成親的消息中緩過神,立刻被沈清然那邊家徒四壁的景象震了一下。


    還嫁了個窮小子!


    她痛心疾首,小兒子什麽性格他最清楚,根本吃不了苦:“然然,找對象不能隻看臉。”


    臉不能當飯吃,看看,都餓瘦了。而且還沒有上進心,不會寵人,成親還住山洞!除了角落裏的紅燭什麽都沒有!連灶台都是兩塊石頭搭的。


    沈清然硬著頭皮:“媽,其實他是個皇帝。”


    沈父一如既往地威嚴:“別以為你在外麵就能撒謊了!”


    沈清然:“……”


    作者有話要說:  沈媽媽:“我兒子,白富美嫁窮小子,餓瘦了都。”


    薛匪風:“其實我……”


    “你想說你是皇帝?那為什麽在山洞?”


    “因為有人想刺殺我,抓了沈清然威脅我——”好像更糟糕了,薛匪風一頓,“算了,朕就是個窮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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