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處茶樓,夏婕依舊坐在老位子上,不過這次,二樓雅座隻有她一個人,暗處的夕顏悄悄皺眉:小姐推算君夜燎既然有所動作,就斷不可能不找夏婕配合她行動,可現在看來,夏婕卻並無半點異常,莫非她已察覺有人跟蹤,所以故布疑陣?


    還是說,她有其他法子跟君夜燎的人聯絡,而自己竟然沒有察覺嗎?


    而事實上,君夜燎也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雖說他並不知道夏婕一開始就被紫凝的人盯死,卻也知道小心駛得萬年船,所以早讓人先一步在夏婕經常坐的位子上,以特殊的藥水在桌上寫了一行字,方才她假借抹桌子,將掌心的藥水抹上去,那行字一閃即逝,饒是夕顏再心思縝密,但因為不能現身,也斷然看不到。[]


    那行字是:三日後殺沈娘。


    夏婕自是明白君夜燎的意思:三日後辰時一刻,是沈若萱出閣的時辰,他怎可能甘心娶沈若萱,必會有所動作,殺沈若萱以絕後患。


    而憑著紫凝跟君夜離的精明,必定會看出什麽,所以要殺了沈娘,好亂他們的陣腳,一切才能按計劃進行。


    這幾年替君夜燎做事,她也並非事事親力親為,比如沈若萱身邊那個穀蓮,隻要稍稍給些銀兩,她就很容易上當,活該被利用。


    可這次不一樣,必須要將沈娘騙出魅王府,她才好動手,交給別人的做的話,難保不會有紕漏,在這種時候,任何細小的差錯都有可能壞了大事,不能掉以輕心。


    不過,她其實有刹那的猶豫,她恨紫凝搶走君夜離是不錯,可沈娘已經快四十歲,而且從未對她有絲毫的傷害或者不敬,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她也心有不忍。


    但是,跟君夜燎合作這麽久,她其實已經沒有回頭路,而且如果不除掉紫凝,君夜離就永遠不會屬於她,她以後的日子隻會孤苦無依,眼看著別的女人占有君夜離,她做不到!


    一邊喝著茶,夏婕心中已經曆了一番天人交戰,最終還是私念戰勝了良知,起身離開之時,她已經下定了決心,按照君夜燎所說的去做。


    三天很快過去,盡管沈若萱的事皇室已是無人不知,背地裏都當做笑話來說,但君夜離和君夜辰等人做為君夜燎的兄弟,怎麽可能不過府祝賀一番——雖然這看起來,更像是去看笑話。


    襄王府門前,君夜離負手而立,看似不經意,其實時時注意著君夜燎的動靜,裏外的一切都逃不過他以及暗處的無華等人的眼睛。


    至於沈若萱那邊,自有紫凝和夕顏、夕月他們守候,別的不說,至少保住沈若萱的命,拿下刺客不成問題。


    此時紫凝他們正埋伏在從沈家到襄王府的必經之路上,隻要有人動手,就一定會落入他們的掌握。可這快要到吉時了,沈家的花轎還是沒有過來,紫凝心中隱隱有不安的感覺:莫非出了別的變故?


    少頃,衛瑜悄然過來,目光炯炯地道,“小姐,昨晚夏婕三更後才回府。”


    “哦?”紫凝心中一動,想到了什麽,不悅道,“為何才來稟報?”不是讓他們注意夏婕的一舉一動,隨時回稟的嗎?


    衛瑜麵露慚色,“夏婕找了個丫環替她躺在床上,屬下被騙過了,直到三更時分她從外麵歸來,屬下才知道。”他一時也不知道夏婕去了哪裏,更不好直接去問,還能怎樣。


    紫凝擰起眉來,總覺得事情不太尋常。


    誰知道就在這個當兒,衣袂翻飛之聲響起,衛瑾已飛奔過來,沉聲道,“小姐,沈若萱被發現死在沈家閨房中。”


    “什麽?”紫凝一驚,繼而咬牙,“是我疏忽了!”她一直以為君夜燎會安排人在路上動手,這樣才能把責任推幹淨,卻沒想到他竟如此大膽,直接派人到沈家行凶,這次真是她失算了!


    “小姐,要去沈家看看嗎?”夕月也是氣得臉色發白,這個君夜燎,也太狠了吧,居然半夜去人家府上殺人滅口,不怕損陰德嗎?


    紫凝略一思索,搖頭道,“不必,此時過去,反而會讓沈家主誤會我們與此事有關——”她眼神忽地一變:難道是夏婕?“先去襄王府看看。”


    情形有些亂,得先跟君夜離會合,看看情況再說。


    然後更要命的是,他們一行人還沒等走出多遠,衛瑜蒼白著臉條然出現,“小姐,出事了。”


    “什麽?”紫凝還從來沒見他如此驚慌過,心猛地一沉,“說!”


    衛瑾猶豫了一下,才道,“沈娘……死了。”


    夕顏兄妹和衛瑾同時大吃一驚,異口同聲地驚叫,“你說什麽?!”


    對呀,他們隻顧著一心對付君夜燎,卻忘了沈娘無人看護,而且她也說了,今天會去廟裏還願,這……


    什麽……


    紫凝腦子裏轟然一響,明明一片混沌,卻清晰地不斷回響著這句話:


    沈娘……沈娘死了……死了……


    “不可能!”紫凝地咬牙怒聲道,“沈娘怎麽可能會死,我要她好好待在府上,不準離開的,她怎麽可能——”


    “是真的,”盡管心有愧疚,衛瑾還是硬著心腸道,“就在半個時辰前……小姐,你還是快些回府……”


    紫凝狠狠咬嘴唇,鮮血順著嘴角流下去,她仿佛也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一邊搖頭一邊後退,忽然轉身,瘋了似地跑出去。


    “小姐——”


    幾個下屬麵麵相覷,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悔恨和擔憂,誰都無心多言,沉默著展開身形追了上去。


    “夕顏,”衛瑾低聲叫道,“你去通知魅王,快!”


    夕顏一點頭,換個方向,如飛般而去。


    紫凝是一路咬著牙奔回來的,饒是她內力再深厚,可這憋著一口氣回來時,也是頭暈目眩,快要昏死過去!


    回到魅王府,已經有下人小心地過來,“王妃,沈娘她——”


    “在哪兒?”紫凝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厲聲道,“沈娘在哪兒,說!”


    自入魅王府以來,盡管她性情孤傲清高,卻極少像這般對下人疾言厲色,如今這一發威,下人們俱都身心狂震,囁嚅著不敢多言,伸手指向前廳,“那、那兒——”


    紫凝眼前又是一陣發黑,狠狠咬唇,以刺痛讓自己保持清醒,搖晃著奔了進去。


    地上放著塊木板,應該是臨時找來將沈娘抬進來的,她身上蓋了一塊白布,那耀眼的白讓紫凝的眼睛一陣刺痛,刹那間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不會是沈娘,不會……


    心裏默默祈禱著,紫凝一咬牙,“唰”一下,掀開了白布。


    白布下沈娘青白的臉,脖子上醒目的掐痕,緊閉的眼睛,毫無起伏的胸膛,破爛不堪的衣服,以及某種令人不堪去辨認的味道,無不一殘酷地告訴紫凝:眼前這一切不是在做夢,沈娘真的死了,而且死的好慘,好慘!


    安菱跪在一邊,哭著叫,“王妃,你怎麽才回來呀?!沈娘她、她死了,哇……”


    紫凝呆呆望著沈娘的臉,嘴唇漸漸青紫,身體不可抑製地顫抖著,卻咬緊了唇,一聲不出。


    夕月他們擔心得要死,卻誰都不敢開口,怕驚了主子一樣。


    他們誰不知道,大夫人去的早,沈娘就是小姐的娘,甚至比親生娘親給予她的還要多,她之所以返回大月國,一來為複仇,二來,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想孝敬沈娘,讓她能夠貽養天年。


    可是誰想到——


    “小姐……”夕月小心地、輕聲地叫,“沈娘她……”


    “沈娘!”紫凝卻忽地大叫一聲,使力推沈娘的肩膀,咬牙道,“沈娘,是我,我是紫凝,你睜開眼睛看看我,醒過來,你醒過來,聽到沒有!”


    她絕不相信,今天早上還好好的沈娘,會真的死了,這不是真的,不是!


    “小姐節哀,沈娘已經死了,屬下方才——”


    衛瑜一句話沒說完,紫凝霍然回眸,眼神森寒,殺機密布,他禁不住打個冷顫,後麵的話竟是生生咽了下去!


    紫凝回過頭,不死心地推著沈娘,“沈娘,你起來!起來!我知道你是在嚇我,你沒死,沒死是不是?!起來,起來啊!”


    “紫凝!”君夜離喘息著,一陣風似地撲進來,一把扶住她,滿眼心疼與震驚,“紫凝,別這樣!我在這裏,別怕,我在這裏!”


    他是從襄王府匆匆趕回來的,當時一聽到夕顏的回稟,他亦是震驚而悔恨,知道這次是他和紫凝都疏忽了,哪敢耽擱,飛也似地趕了回來——往常從襄王府到魅王府,得大半個時辰,可這次他卻跟紫凝他們隻是前後腳的功夫,足見他趕得有多急。


    紫凝怔怔回眸,見是他,似乎安心了一樣,慘白著臉一笑,“夜離,沈娘沒有死,對不對?”


    知道她是受打擊太甚,君夜離撕裂般的心疼,緊緊摟住她的肩膀,啞聲道,“紫凝,別這樣,沈娘若是知道,一定會難過……”


    “難過她就別撇下我一個人走!”紫凝終於爆發大叫,聲嘶力竭一樣地,“她這樣死了算什麽,算什麽!”


    “紫凝——”


    “我不要!”紫凝一個猛用力推開他,眼淚如珍珠般滾落,咬牙顫聲道,“我不要這樣!我不要!”


    自從重生,這是她第一次嚐到痛苦、悔恨的滋味兒,個中痛楚,誰能體會!


    一貫堅韌、內斂之人一旦露出悲色,總是會加倍讓人覺得心疼與不舍,君夜離心中痛楚難當,再次撲過去,把她緊緊抱在懷裏,“紫凝,別這樣,有我在,我不會離開你,絕對不會!”


    紫凝在他懷裏,勉強抬頭,怔怔看了他一眼,緊繃的神經再也支撐不住已經破碎的心,眼睛一閉,軟倒在他懷裏……


    君夜離抱緊了她,在她唇角輕吻了一下,滿眼心疼,“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夕月悄悄舉袖擦去臉上的淚,“殿下,帶小姐回房吧,這裏……屬下等來打理就好。”


    君夜離小心翼翼地抱起紫凝,微一點頭,抱著她回房。


    幾個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歎氣搖頭,開始張羅沈娘的後事。


    一個時辰後,紫凝醒了過來,本來君夜離還在擔心,她醒來就會哭鬧不止,因而做好了製止她的心理準備,必要的時候,就點她昏睡穴,讓她好好睡一陣再說。


    結果令人意外的是,紫凝一醒來就恢複了冷靜,除了眼睛瞪得很大、臉色反常的蒼白之外,沒有任何反常的表現。


    可她越是這樣,君夜離就越擔心,“紫凝,你要是難受,就哭出來,不要隻是忍著。”


    “我沒事,”紫凝搖了搖頭,嗓子沙啞得厲害,“叫衛瑜來見我,我要知道是怎麽回事。”


    絕對不能就這麽算了,首先要知道沈娘是怎麽死的,而後替她報仇,否則沈娘在天有靈,也不會安息。


    不管是誰,我必叫她付出比這慘痛百倍千倍的代價,我保證!


    知道勸不了她,君夜離微微歎息一聲,“放心,我會陪你一起,把凶手找出來。這次……是我們太大意了,想不到竟會付出如此代價。”


    枉他們一向自認為料敵在先,處處做好打算,卻不料還是在敵人手上栽了如此大的一個跟頭,連累無辜的沈娘喪命,這份愧疚與良心的譴責,怕是要跟隨他們一輩子了。


    紫凝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隱去所有的痛苦之色,“事情已經這樣,再懊悔也於事無補,我們能做的事還有很多。而且,沈娘跟著我,始終是個累贅,她死了,我反而越發沒了束縛。”


    話是這麽說,她的眼淚卻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掉,擦都擦不淨。


    君夜離苦笑,“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又何必說這種狠話來絕自己的念想。紫凝,不如,你再休息一會——”


    “不必,”紫凝冷冷道,“叫衛瑾來見我,立刻,馬上!”


    “好,你別急,”君夜離擔心她再受刺激,立刻柔聲哄勸,“我馬上讓他來見你。無華,去叫衛瑜過來,快!”


    無華立刻答應一聲,轉身出去。


    不大會兒,衛瑜一臉愧色地進來,沉聲道,“小姐,節哀。[.超多好看小說]”


    “廢話少說,”紫凝坐起身體,“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


    衛瑜握緊了拳,道,“屬下原本是在半路伏著,魅王府的人忽然急急找來,一路走一路叫著‘王妃’,屬下不想他壞了小姐的大事,就現了身,他才說有人去王府報信,說發現沈娘被……”


    “被什麽,說!”紫凝一聲冷喝,已經隱約猜到什麽。


    “被幾個男人汙辱,因為認出她是魅王府的人,所以過來報信,屬下趕過去之時,沈娘已死,那些人也沒了蹤影,屬下就先將沈娘帶了回來。”


    當時的情景,衛瑜都不願意再去想,當他赫然在路旁的小樹林裏發現沈娘衣衫不整,傷痕遍布的屍身時,那種感覺真是說也說不出——沈娘根本就是被人淩辱之後又殺人滅口,其狀人神共憤,慘不忍睹!


    沈娘已經是四十幾歲的人,虧得那幫畜牲下得了手這樣對她,該遭天打雷劈!


    果然如此……


    紫凝腦子裏轟然一響,幾乎又要昏死過去!沈娘雖已有些年紀,但因為生得相貌秀美,又極愛幹淨,所以看上去也就三十歲上下,這些人對沈娘竟是起了邪念,讓她死前還要受此淩辱,尊嚴喪盡!


    “是誰?!是誰做的!”紫凝咬牙,手緊緊抓住棉被,“說,是誰!”


    “紫凝,你冷靜一點!”君夜離同樣滿腔怒火,又怕紫凝傷著自己,過去拉開她,“我們一定能找到凶手,替沈娘報仇,你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紫凝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是誰來王府報信,給我找到他,問清楚當時欺負沈娘的人都有誰,去!”


    衛瑜不敢怠慢,立刻道,“是,小姐!”說罷轉身出去,跟夕顏、無華他們交代幾句,留下無極一個侍候著,其餘人都出去找線索去。


    紫凝掀被下床,“我們也去找線索!”結果她因為受打擊太大,腳才一落地,頭腦就一陣暈眩,差點摔倒。


    “小心!”君夜離一把扶住她,卻也並不相勸,“紫凝,冷靜一點,我們一定能找到凶手。別急,好不好?來,我扶你。”


    紫凝咬著嘴唇點頭,慢慢深呼吸,漸漸冷靜下來。


    夕月他們的辦事速度一向很快,已經為沈娘設起靈堂,買來一口上好的棺木,但也知道紫凝必定要查找線索,所以還沒有動沈娘的屍身。


    紫凝跪倒在地,對著沈娘叩了三個頭,開始解她的衣服。


    男女有別,而且君夜離也相信紫凝一貫膽大心細,又醫術超絕,但凡有一點不同於尋常之處,想必她都能看出來,就背轉身等待。


    紫凝微微顫抖著手將沈娘身上早已破爛不堪的衣服解開,露出她滿是傷痕的身體來,隻看了一眼,就閉上眼睛,轉開臉去。


    畜牲!畜牲!


    聽到她呼吸急而短促,君夜離好不擔心,“紫凝,若是不行——”


    “我行,”紫凝的聲音依舊冰冷,“不用擔心我。”


    仔細看了看那些傷痕,都是些抓痕、淤痕之類,傷在表麵,沒什麽可疑,致命傷在胸口,應該是被刀、劍之類的利器刺穿,傷口血肉模糊,足見凶手並非一劍穿心的高手,應該是不止刺了一刀。


    紫凝壓抑著心中悲痛,看的很仔細。


    驀地,她發現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低聲道,“夜離,你看!”


    君夜離一驚,忽地回身,又覺得是對沈娘的大不敬,趕緊閉上眼睛,“我不能……”


    “都什麽時候了,還講究這些世俗之禮!”紫凝氣極,抬腳踹了他小腿一下,“看!”


    君夜離無奈,隻好睜開眼睛,仔細看過去,“刀傷?”


    紫凝冷笑,“表麵是,但這傷口明顯有問題。”她小心地探了兩根手指進去,少頃,捏上來一根比縫衣針略長的針來,“這才是真正的凶器。”


    “哦?”君夜離相當意外而且吃驚,“你的意思是說,沈娘在被刀傷之前,已經中針而亡?”


    “雖說不會即時死去,但必定心痛難當,還不任人為所欲為!”想到沈娘遭受過的痛苦和羞辱,紫凝幾乎要咬斷牙!


    君夜離皺眉,眼中也布滿戾氣,小心地將針取過,仔細看了一眼,忽然臉色大變,“綿裏針?!”


    紫凝一驚,“什麽?!”這綿裏針殺人於無形,端的是陰狠霸道,而且據她所知,京城之中少有人練此暗器,皇室之中唯精於此道的,正是太子蒼瀾辰!


    君夜離一把扣住紫凝的手腕,怕她會衝動起來做出什麽一樣,搖了搖頭,“不會是二弟!”


    “我知道,”紫凝冷笑一聲,甩開他的手,看上去很冷靜,“太子根本沒有必要殺沈娘,就算要殺,也不可能留下這麽明顯的證據。”


    她又不是笨蛋,憑著她的睿智,要是連這種小兒科的當都上,還有什麽臉說自己是“神醫”。再說,那時候君夜辰明明就在襄王府,怎麽可能會跑去向殺沈娘,凶手這一手雖然想栽贓嫁禍,但也太拙劣了,瞎子也能看出有問題。


    見她思路如此清晰,君夜離暗暗鬆一口氣,“那麽就一定是有人栽贓給二弟,好挑起我們跟他之間的爭鬥,他坐收漁人之利。”


    腦子裏閃過某些畫麵,紫凝神情更冷,周身散發出駭人的殺氣來,“以目前的形勢來說,如果我們跟太子打起來,誰最能得到好處?”


    撇開宗室親王不談,答案呼之欲出:君夜燎。


    因為一直誤會是君夜離和紫凝促成了他跟沈若萱這間的婚事,所以他們之間本來就有舊怨,加上那日更是紫凝和君夜離聯手將沈若萱救下,破壞了君夜燎逼死沈若萱的計劃,他肯定也知道,他們兩個對他已經起了疑心,怎麽可能什麽都不做。


    君夜離眉眼含煞:即使兄弟之間為了爭位,君夜燎也不該用如此卑鄙殘忍的手段對付一個如此溫婉善良的女人,簡直喪盡天良!


    紫凝咬牙,仔細而小心地替沈娘整理好儀容,回頭就走。


    “紫凝!”君夜離身形一閃,攔下她,“你別衝動,事情還沒有查清楚……”


    “我會查清楚,”紫凝眼神清澈,看上去已經恢複冷靜,“夜離,你不用擔心,我知道分寸,不會亂來,我隻是要去換孝衣。沈娘就像我的親娘一樣,我總要……為她披麻戴孝,好好送她上路。”


    說到後來,她語聲已哽咽,眼看卻又要哭出來。


    君夜離歎息一聲,“我知道了,我會陪著你,別怕。”


    “夜離!”紫凝臉色煞白,忽然轉身撲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他,重生以來,這是她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恐懼,第一次如此地幸運,在出了這麽大的事之後,身邊還有個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人!“答應我,你一定不能有事,至少……不要死在我前麵,我受不了這樣,受不了……”


    “小笨蛋,”君夜離心中滿滿全是酸楚的感動,抱緊她,不停親吻她的額頭臉頰,“別擔心,我絕不會離開你,絕不會!”


    紫凝閉起眼睛,深深吸取他身上的青草味道,慢慢地,安下心來。


    在安菱服侍下,紫凝換上一身孝服,跪在沈娘靈堂上,守了一夜的靈。


    君夜離始終陪在她身邊,不時替她擦一擦眼角的淚,輕語安慰,不離不棄。


    黑暗中,夏婕站在屋角,看著紫凝冷酷絕決的背影,神情複雜,最最明顯的,是她眼中的悔意……


    第二日一早,紫凝即讓人好好將沈娘安葬,入土為安,因為她無名無份,也不是什麽顯要人物,紫凝亦不想讓別人打擾到她的安寧,便誰都沒有告訴,悄然將其下葬。


    宜和公主雖是新婚燕爾,但聽聞此事之後,很是擔心,隨即到魅王府來安慰紫凝一番,要她節哀順變之類。看出紫凝無心多言,她稍坐片刻,隨即告辭。


    不多時,夕顏他們相繼回來,各自稟報:


    沈娘遇害的小樹林因為這裏地處偏僻,平常也沒有什麽人,除了地上有了些雜亂的腳印,還有掙紮打鬥過的痕跡之外,並無其他發現。


    不過,衛瑾倒是幾經周折,終於查到那名到魅王府報信的人,以嚴刑迫使他說出,是一個蒙了麵的女人給了他兩百兩銀子,讓他找幾個潑皮無賴,說是去風流快活,事後還有錢拿。


    這幫人當然把這當成了天下掉餡餅的好事,還不爭先恐後地趕著去?何況沈娘的確是個不錯的女人,他們當時應該極盡享受了吧?


    紫凝微微眯起眼睛,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是她要發雷霆之怒的前兆,“人呢?”


    夕顏道,“已經全部帶到,連上報信的人,共五個。”


    “很好,”紫凝咬牙冷笑,“帶到後麵去,別讓他們肮髒的血,髒了魅王府!”


    “是,小姐。”


    夕顏下去帶人,暗道這幫人有的受了。


    君夜離皺眉,“紫凝,照夕顏他們的回稟,難道不是二弟派人做的?”


    “絕對跟他脫不了幹係,”紫凝白著臉冷笑,“夜離,你還想不到嗎,那個女人,十有八九就是夏婕。”


    否則,沈娘被殺,王府上下都過來問一問,打個幫手,唯夏婕始終沒有露麵,要麽是心虛,要麽是避嫌,哪有躲這麽幹淨的道理。


    君夜離眼神一冷,“她?”


    “如果是她,她就賴不掉,”紫凝握拳,骨頭嘎嘎做響,“夜離,記得你說過什麽嗎?”


    “我知道,”君夜離握住她手,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別急,紫凝,如果真是夏婕,我第一個不會放過她。”


    “很好,我們走。”紫凝反手握住他的手,一起往王府後麵過去。


    後門外,五個男人都被反綁著手跪著,麵朝向安葬沈娘的地方,除了那名報信者還能勉強跪直,其他幾個在知道自己得罪的是魅王和魅王妃之後,早已經嚇得尿濕了褲子,渾身篩糠似地哆嗦,快要昏過去了。


    那旁四個汙辱了沈娘的男人雖然穿的不怎麽樣,卻也不是那種五大三粗、塊塊橫肉的漢子,而是身形都比較瘦,臉樣兒也端正,就是看上去痞痞的,不像正經人。


    話又說回來,是正經人的話,誰會做那種喪盡天良的事,找他們來的那個女人(紫凝認定是夏婕)無疑就是看中他們隻認錢,連親生爹媽都不認,容易收買。


    門一響,君夜離和紫凝一前一後出來,身後是夕顏夕月和無華,主仆俱都是一臉冷酷的殺機,望之令人生畏。


    “魅王殿下饒命!王妃饒命!”送信的人立刻大聲求饒,“小的什麽都不知道,就是、就是去送個信而已,小的——”


    “閉嘴!”夕顏一聲厲喝,待他安靜了,又轉向紫凝,“小姐,這個要如何處置?”


    “放過一邊,待會兒再跟他算賬。”相比較而言,這個人的罪過是最輕的,可以先不計較,紫凝森寒的目光在那四個畜牲臉上一一掃過,“你們知不知道,自己該死!”


    四人嚇得麵無人色,艱難地叩頭,“魅王妃饒命!我們、我們不知道那個女人是王妃的——”


    “是別人就可以嗎?!”君夜離咬牙怒喝,“天子腳下,朗朗乾坤,你們竟能做出這等事來,天理難容,罪該萬死!”


    魅王一怒,四人全都知道今日必死無疑,絕望地癱倒在地,麵如死灰。


    紫凝卻是忽地冷酷一笑,“我不會殺你們,因為我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四人一聽這話,登時燃起活著的希望,驚喜莫名,“謝魅王妃不殺之恩!草民一定改過自新,一定——”


    “好,我會給你們機會,讓你們慢慢懺悔!”紫凝神情一冷,咬牙道,“夕顏,廢了他們!”


    他們不是喜歡在女人身上發泄嗎,她偏要廢了他們的子孫根,讓他們後半生都屈辱地活著,抬不起頭!


    君夜離皺眉搖了搖頭,他實在不想紫凝再受這等刺激,可她明顯是恨極了這些人,硬是勸她,她這口怨氣鬱結於心,發泄不出來,一樣不會好受


    夕顏“唰”一下拔出腰間短刀,“是,小姐。”


    “不要!”四人明白過來,頓時絕望嘶吼,“不要!魅王妃饒命!饒命啊!”


    饒命?


    紫凝眼神悲憤而嘲諷:你們欺辱沈娘時,她必定也是叫過“饒命”的,你們可曾有半分心軟,放她一條生路?


    夕顏一腳將其他一個踹翻在地,跟著踏住他胸口,令他動彈不得,並以身體擋住紫凝的視線,“哧啦”一聲裂帛聲,跟著手一揚,一刀劃下。


    “……啊!”那人頓了一頓之後,才發出穿雲裂帛一樣的慘叫聲,因雙手被縛,無法稍做挽救,隻能疼得滿地翻滾,血流滿地。


    其餘三人頓時被嚇傻了,求饒的話根本就說不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用君夜離的話說,就算沈娘不是魅王府的人,換成其他任何一個在年紀上可以做他們娘親的女人,他們就下得去手欺辱嗎?


    夕顏麵不改色,事實上他覺得這樣猶自不解恨,不過小姐肯定還有後手,也不多言,跟著一腳一個放倒其他三個,依樣施為。


    不過眨眼間,四個畜牲全都翻滾在地,不大會兒都相繼停止掙紮,以各種扭曲的姿勢伏在地上,張大嘴喘息,猶如被扔上岸的魚,瀕臨死亡邊緣。


    送信人早被這樣的慘況嚇得目瞪口呆,完全反應不過來了。


    紫凝卻是麵不改色,冷聲道,“夕顏,不準他們死,用最好的藥治好他們的傷,而後送進軍營做男技(和諧呀和諧),日夜不休!”


    送信人大吃一驚,腦中現出某種畫麵,終於忍不住,張嘴吐了起來,卻隻吐出幾口酸水,難受得眼淚汪汪:


    魅王妃好……好可怕……


    “是,小姐!”夕顏隨即進府,叫了幾名侍衛出來,將四人拖下去,找個地方安置。


    後來夕顏用一個月的時間治好了他們四個的傷,隨即將他們送入某軍營,那些整天操練、打仗的士兵大多如狼似虎,在沒有女人的情況下,正好將他們當成了發泄的工具,何況上麵有命令,這四個人可以隨便玩,沒有人會追究。


    他們自然樂得享受,這四個人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每天都被折磨到死去活來,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裏,相繼無比淒慘而屈辱地死去,屍體被隨便拋到亂葬崗,被野獸咬到連骨頭都不剩。


    惹到紫凝,落到這般下場,雖說終究有些太不人道,但這也是他們咎由自取,也是紫凝一貫的行事作風,他們就算有冤屈,也隻能到陰曹地府,向閻王爺告狀了。


    “紫凝,莫氣,”君夜離始終不曾有反對意見,何況依這個人的所作所為,落到這般下場,也是活該!“他們不會好過,你莫氣壞了自己。”


    “我沒事,”紫凝握了握他的手,轉向送信人,冷聲道,“你——”


    “草民阿七,”這小子還真會看事,趕緊白著臉討好地笑,“見過王妃。”


    紫凝冷然道,“是誰指使你前來送信,說!”


    “草民不知道!”阿七答的比問的快,“是一個蒙麵的女人給了小的兩百兩銀子,讓小的找人去小樹林,然後來魅王府送信,小的不知道是要做什麽,王妃饒命!”


    蒙麵嗎?紫凝聲音更冷,“若那個女人再蒙麵出現在你麵前,你能認出嗎?”


    “這……”阿七暗暗叫苦,“應該……能吧……”當時他又沒敢仔細看,何況這人蒙了麵,都差不多,他哪知道能不能認出來。


    “不能?”紫凝冷笑一聲,眼中是嗜血的紅芒,“既然你這雙招子除了見錢才開之外,也無其他作用,還留著做什麽?無華,挖出他的眼睛喂狗!”


    無華下意識地看了君夜離一眼,看到主子微一點頭,隨即道,“是,王妃!”


    “不要啊!”阿七慘聲大叫,“草民——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過後,阿七眼窩處已經隻剩兩個血洞,疼得雙手捂眼,滿地翻滾,比起剛才的四人,好不到哪裏去。


    無華麵無表情地將那兩顆血淋淋的眼珠揚手扔了出去,哪條野狗來吃,隨它們便。


    君夜離攬過紫凝的肩,“紫凝,你也累了,回去休息。”


    紫凝倒也沒反對,跟著他往回走,“我不累,我一定要找出真正的凶手,替沈娘報仇!對了,無極去沈家探聽消息,也該回來了吧?”


    君夜離無奈,“紫凝,你別逼自己太緊,你會承受不了的!”別這樣,紫凝,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有多心疼!


    “我真的沒事,”紫凝對他淡然一笑,那笑容卻隻會讓君夜離越發難受,“逝者已矣,我明白,不會想不開的,你不用擔心我。”


    “你呀,我真是拿你沒辦法,”君夜離搖頭歎息,摟緊了她的肩,“無極已經回來了,走吧。”


    進府之後,無極立刻回稟道,“沈若萱是中毒而死,屬下問過仵作,她已經死了四個多時辰,沒得救了。”


    不像上次,向碧蓉是一服毒自盡之後,立刻被帶回魅王府喂了藥,才能還魂十二個時辰。沈若萱已經死了超過三個時辰,神仙難救。


    既然喜事變喪事,那些等著吃喜酒的人也都覺得沒趣,唏噓一陣,各自散去。而且雖說他們都沒有證據,心中卻明亮如鏡,知道沈若萱的死跟君夜燎絕對脫不了幹係。至於皇上和沈家會如何,就不是他們能夠左右的事了。


    “看來三弟早已安排好一切,”君夜離呼出一口氣,“可笑我們還以為他會在今日動手,實在是太失算了!”


    紫凝反倒越發冷靜下去,“沈若萱身邊的丫環穀蓮呢,人在何處?”她與君夜燎的人絕對是同謀,得手之後,一定會逃走,隻要找到她,就能查到些線索。


    “也死了,”無極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屬下看過,穀蓮屍體僵硬發黑,也是中了毒。”


    是了。紫凝眼睛一亮,君夜燎既然要除沈若萱,當然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他必是讓人買通穀蓮,給沈若萱下了毒,而後穀蓮不備,再毒死她,殺人滅口,這樣就沒人能懷疑到他身上。


    “屬下去的晚了一步,仵作言明沈若萱和穀蓮所中之毒會傳染,沈家已將她二人火化,無跡可尋。”


    君夜離冷笑一聲,“這就是三弟的高明之處,計算好時辰,再讓人對沈娘下手,拖住我和紫凝,好給沈家時間火化沈若萱和穀蓮,毀滅一切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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