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大夫子的叱嗬之下,全場再一次安靜下來。


    但是詩會廣場上火藥味兒已經很濃了……


    王茂橫眉怒目死死的盯著唐雨,毫不掩飾自己內心對唐雨的痛恨。


    而唐雨在低著頭,心情很是複雜。


    他覺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蒼穹大陸不是中國古代,可能真沒有李白這個人,今天自己的“老實”反倒變成了惡作劇了。


    而另一方麵,唐雨心中王茂更是痛恨。


    一恨他揪住自己不放,非得要讓自己丟醜不可。而更痛恨的是這家夥竟然不知天高地厚,把唐朝詩仙李白的詩說成是歪詩,說成是驢唇不對馬嘴。


    這算什麽高學士子?高學士子就這眼界?


    而此時,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他,就連孟大夫子也不願放過他了。


    這孩子哪裏是老實忠厚,分明就是蔫兒壞的家夥,大家差點都上當了。


    這等士子,今天不給大家一個交代,他這個大夫子都沒辦法服眾了。


    而最為震驚的則是謝聰了,場麵完全失去了控製,讓他覺得一陣恍惚。


    這可不是他印象中的唐雨,他印象中的唐雨著實是個老實謙遜的人,可今天這一句“你白,你太白”,實在是把人罵得太狠了!


    王茂王吉貞雖然不算是什麽了不得的大才子,可是畢竟是高學士子。


    這一次詩會之後極有可能被學台大人安排進明德中學或者是廣仁中學擔任夫子。


    唐雨連小功名都沒有,敢罵王茂“白”,這還不惹眾怒?


    王茂一方的中學士子和高學士子個個義憤填膺,擺出的架勢就是唐雨必須要給出一個交代。


    “唐雨,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才學!剛才孟大夫子命題‘夜雨’,你就用‘夜雨’作詩一首。如讓我服,今天這事情就算是了了!”王茂冷聲道。


    唐雨低著頭一語不發,心中固然對王茂恨到了極點,卻也有些膽怯。


    他不會作詩啊,這王茂看來是跟自己卯上了,莫非自己今天非得作詩不成?


    “唐雨,你為何不說話?莫非你根本就連歪詩也作不出來嗎?”王茂咄咄逼人的道,他踱著步子直逼到唐雨的身前。


    唐雨眼見王茂如此咄咄逼人,他再好的脾氣也忍受不了。


    他雖然性格內向,平常喜歡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之中,但也不代表他沒脾氣。


    唐雨最大的脾氣就是遇到討厭的人就忍不住有湊人的衝動。


    他倏然抬起頭來,道:“王兄,命題作詩有一炷香的時間,莫非王兄高才,能夠七步成詩?”


    王茂被唐雨這一問一下愣了神,他才意識到自己因為過於激動,有些失態了。


    讀書人最重修養,這樣的失態是大大不該。


    可是王茂卻不怪自己的涵養不夠,反倒更加痛恨眼前的唐雨,因為他的失態就是唐雨造成的。


    唐雨如果不如此羞辱他,他又哪裏會這般激動?


    他卻是忘記了,自己是主動挑事者,一直忍讓的是唐雨呢!


    “好,好!你現在就登詩席,詩席上已經有一首士子的優秀詩作,你還可以參詳參詳,一柱香時間過後,我等著你的佳作!”王茂大聲道。


    唐雨的位置離詩席不遠,謝聰要過去帶著他一同登詩席,王茂卻搶先走在了前麵冷聲道:“走啊!怎麽?膽怯了?”


    唐雨本來是很膽怯的,可是當他看到王茂那副嘴臉,心頭怒火中燒,當即熱血衝冠,卻不說話,默默的就跟在王茂的身後。


    這就是唐雨的性格,就算是他火氣再大,也絕對不會逞口舌之利罵人。


    口舌之利不算本事,誰能玩死誰才是真本事。


    唐雨今天沒有真本事,可是這口氣他卻咽不下去。


    兩人終於登上了詩席。


    王茂指向桌上的詩作道:“就是這首詩,剛剛由一名士子做出的詩作,你可以參詳參詳,臨時抱佛腳也比不抱的好!”


    唐雨眼睛下意識的掃過詩席的案幾。


    “嗯?”


    “這詩……”


    唐雨倏然看向王茂,道:“王兄,這詩是你所做的?”


    王茂愣了一下,竟然無法回話。


    唐雨卻認定這詩是王茂作的了,因為不是他作的,他哪裏會如此神氣活現?


    可是這詩分明就是抄的,連“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這樣的名句都敢抄,真是太不要臉,這樣的人還能稱才子?


    王茂頓了半晌,扯著脖子道:“怎麽了?你莫非對這一首詩還有什麽評鑒?如果有,我王茂洗耳恭聽……”


    唐雨皺皺眉頭,心中越發對這王茂鄙夷了。


    見過抄襲的,沒見過抄襲別人作品還如此理直氣壯的。


    就算是抄,他媽也抄錯了!


    “我今天就要揭穿你這個騙子,你讓我難過,我也不能讓你好受!”


    一念及此,唐雨踱步走到詩席旁邊,抄起筆架上的一支毛筆,醮上墨,他這一舉動,立刻吸引數名士子湊過來。


    可是下一刻,所有人卻看見唐雨的筆“唰”“唰”在這詩作上劃去數字。


    第一個字是:“酥雨知時節的‘酥’字,第二個字是:‘臨春乃發生的‘臨’字。


    “大膽,你要幹什麽?”


    柳河一個跨步湊過來,勃然變色的道。


    唐雨根本不理他,他筆尖輕輕的在白宣上跳動,在劃掉的‘酥’字上麵寫了一個‘好’字。然後在劃掉的‘臨’字上麵寫了一個‘當’字。


    他運用毛筆很不熟練,所以寫字很慢。


    可是當一個“好”字寫出來,柳河本來再大聲斥喝,表情不由得一頓。


    下一刻,周圍的士子齊聲:“啊……”一聲驚呼,然後便是齊齊的無語。


    一旁的筆墨童子湊過來,很職業化的用其特有清亮的嗓音吆喝道:


    “士子唐雨改《無題》詩為: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筆墨童子的工作就是隨時念出詩席上的詩作,不管是新做的詩,還是修改的詩,他都會第一時間念出來,以供詩會上所有人第一時間知道詩席最新的詩作……


    筆墨童子這一聲吆喝完畢,全場寂靜。


    足足過了幾十個呼吸的時間,貴賓席上,一大胖子一躍而起,大聲喝彩道:“好!好啊!好一個好雨知時節,改得好,改得妙。此一‘好’字,將整詩意境提升不止一個境界。


    雨水本無情,卻因一個‘好’字,而深情自然生……”


    這胖子自然就是指南第二才子李勃。


    李勃說完,直接棄席奔來,簡直是激動莫名。


    “這……絕對是今年武陵三月詩會第一佳作!”李勃肥胖的身軀登上詩席,其他的士子自動讓開,而他眼睛死死的盯著詩席上的詩作,給出了驚人的評語。


    貴賓席上,所有的大人和夫子也是心神俱都沉浸在了這首詩的意境之中。


    就連第一才子蘇雨樵都失神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一直沒有說話的知府大人曹清已經悄然起身湊到了大夫子孟哲的身邊,壓低聲音道:


    “這首詩可以跑出進啊……”


    孟哲這才回過神來,當即高聲道:“空魔船何在,快快飛天傳詩……”


    一艘空魔船飛臨詩席上空,詩作飄然而上,飛進了空魔船之中,下一刻,空魔船便以極快的速度飛向了對岸武陵江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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