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是!”郭姓軍士壓低了聲音,全然不知自己滿口酒氣,湊近了葉心說道:“無言大人和無語大人的來曆我也不清楚,不過自從公主開始修武之後,他們二人便一直寸步不離,也不知是不是陛下派給公主的護衛,隻是我從未聽過宮中有這樣的兩名強者。”


    “這麽說,無言大人夫婦很有可能是宮外之人?”葉心是真的疑惑了,此等強者弱不是皇室中人,為何會甘心耽誤繼續攀登武道,獲得更悠久的壽命,卻給人充當護衛?就算是百萬金一日的酬勞隻怕也沒人會心動。


    “兩位大人有多強,我看不出來,不過據聞,公主是在宮外另覓的良師,而且在武道上是極有天賦的,保不準兩位大人與她是同門,是受了師命這才甘願來保護公主的,畢竟她的身份如此尊貴,誰敢疏忽!”郭姓軍士沉思著點頭,手中的酒碗卻沒忘記接連湊到嘴邊去。


    “不對啊,皇家姓氏為杜,依依公主怎麽姓陸?”葉心忽然想到了不通之處。


    “青鸞皇後姓陸,你不知道?真是孤陋寡聞,一點都不關心國家大事,陛下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看見他對皇後與公主有多在乎,這才不惜讓公主都隨了母姓,這可是曆代帝王從未開過的先例!”郭姓軍士聳聳肩巴拉巴拉說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神色匆匆來到郭姓軍士的耳邊悄聲低言了幾句,頓時將他的酒意都給驚消殆盡,隻見他目光一凜,嚴肅的點點頭揮退了來人。


    “你若不困的話,今夜我便帶你一睹皇子尊榮!可有興趣?”見到葉心如此好的興致,郭姓軍士忽然沒來由的說出這樣的提議來。讓葉心的身體不由得一緊。


    “去哪看?”雖然對什麽皇子,葉心是沒有興趣的,不過想到曾在天宗。有過一麵之緣的二皇子杜千殤,自己倒算是放了他鴿子。不知再次相見的時候對方會作何感想。


    看著那堅固高聳的城牆,聽不見、看不見裏間的丁點動靜,葉心卻說不出,更希望看到的是他,還是別人。


    “哪也不去,皇子會來此!”郭姓軍士嗬嗬笑道,顯然也覺得葉心想多了,帝宮豈是他們可以隨意進入的。自己再次當值,若無詔令,也隻能年複一年的紮根在這寸土之地。


    葉心更是疑惑,可郭姓軍士搶著擺了擺手說道:“莫要再問,我隻能告訴你這些,再說下去可就涉及匪淺了,走漏了消息,你我十條命也擔待不起。”


    “好,就聽郭大哥的,今日我就同你一道。見識見識皇子是何等模樣,權當沾沾貴氣!”葉心含笑黔首,反正自己哪也去不了。湊湊熱鬧也好。


    他不知宮牆後頭還有多少道屏障,有著多少高樓深閨,鎖著多少寂寥與浮華,隻是他的心永遠不會被困在這天底下最大的牢籠中,他是自由的,所以也是快樂的。


    軍士們或在篝火旁,或在帳幕間,肆意的消遣打發著夜間的時光,而屬於郭姓軍士的小隊卻一個個麵容沉重。連盔甲都未卸去,枕戈待旦的樣子讓葉心都感到了今夜注定不平靜。


    月色隨著一輛金絲楠木所鑄的馬車漸漸行走。隻是那馬車在出城門的時候,月色被牆沿短暫的遮斷了去。而它在完全走出城門後,依舊沒有見到月光,因為那彎月就在那刹那間,隱入了雲中。


    夜色乍然昏暗了不少,忽悠風波從遙遠的大道上拂來。烈日灼燒多日的大地,早已幹涸得退落一層粉塵,此時剛好被風帶來,落在那白日裏還幹淨如鏡的道上,頓時塵煙如霧,微微迷眼,沙啞了視線。


    那馬車是從宮牆內向著外行來的,在這塵霧裏,稍隔遠些便見不到真切的輪廓,隻能聞見馬蹄在石板上緩緩撞出的啼噠聲,飄渺如幽魂,充滿蕭殺與荒涼的味道。


    馬車徑直來到軍營前,缺未進入,其他人自然沒有發覺,可郭姓軍士卻一臉驚色,連忙帶著自己的隊伍小跑了過去,齊刷刷的跪拜下去。


    “見過大皇子!”顯然,這兩馬車他不是頭一回見,所以隻看外表,不看其內,他都能知曉裏頭的人是誰。隻是從他的神色中,葉心可以看出那濃重的懼意,完全不如早前與自己交談時那般從容,他應該隻是知道有皇子會來,卻沒有料到是大皇子。


    大皇子是所有皇子中最可怕的一個,葉心立刻相同了郭姓軍士為何會有此神色。


    他雖隻是混跡在這些軍士的後頭,此刻卻也被迫折膝,一同跪拜著,可他那一身粗布衣還是獨樹一幟的顯眼,他甚至都感覺到了馬車上驅車的公公正蹙眉看著自己。


    他在河水中被陸依依等人拾起後,一直都未敢動用自己儲物項鏈中的一切,此刻穿的衣衫也不過是無言隨意弄來的,完全是仆從下人才適合的行頭。


    “大皇子親臨,來意你們想必已經知曉了吧?”那驅車的是一名公公,說中握的不是馬鞭,而是一束潔白的拂塵,五指白皙如貧血,還妖裏妖氣的捏出蘭花指的模樣,配合著略顯沙啞的破嗓子,站起身來俯瞰地上的人,讓第一次聽見這種聲調的葉心不禁雞皮疙瘩一抽。


    “回公公話,早前陛下已派人下過口諭,末將郭安及麾下百名將士,今夜任由大皇子調遣!”郭安稍直身軀,頭卻還是低著的,為的隻是方便抱拳作揖回話。


    葉心這才知道,吃飯之時來人在其耳邊附言,竟是陛下口諭,且是秘諭,難怪他不敢多說。


    “好,那就跟我們走吧!”公公麵無表情的點點頭,白淨的麵頰或許是養尊處優慣了,在深宮中也未觸及過多少陽光,以致看起來總是病怏怏的,軟弱無力連聲調都如蚊嚀。


    不過卻無人敢取笑他,因為他背後的車簾裏,坐著的才是真正要說這些話的人。


    “諾!”郭安與眾將士本該洪亮的嗓門,在這夜色裏,在這公公麵前,為了與他對稱,也被強行壓低了下來,又仿佛他們要去執行的本就是什麽密令,害怕讓人聽見。


    “等等!”


    可就在將士們起身排好隊形,準備跟著馬車離去的時候,馬車中忽然傳出了一道等同命令的聲調,隻是這聲調不可能是大皇子,因為太過蒼老深沉。


    馬車中竟坐著的不止一人。


    “那名少年是誰?”聲音再次傳來,簾後的人也沒有露麵,可這聲線像有著無形的魔力一般,讓所有人的都情不自禁的側頭看向了葉心,因為他們已經明白車中人指的就是葉心。


    “回大人話,這位小兄弟是替依依公主驅車而回的車夫。”郭安一愣,急忙解釋道,生怕因為多出一個人來惹得皇子不悅。不過這也不算大礙,畢竟此處就是軍營門口,會有一兩個人出現在附近,也說得過去,看上去就是閑散瞎逛,根本不是懷著特別的目的而來的。


    “哦?依依那丫頭回來了?……今夜還真是讓我意外啊。”車輦中,這時才傳出一道年輕有力的聲音,似有歡喜的小聲參雜,應是大皇子無疑了,也隻有他有資格也敢稱呼陸依依為丫頭。


    他原來還不知道陸依依回宮的事,畢竟帝宮之大,並不是什麽消息都能這麽快傳入他耳中,或許對他來說,隻是這種消息也沒有立即上傳的必要吧!。


    他近乎是在自言自語,所以也無需有人答話,那笑聲輕輕帶過,氣氛便沉溺了下去。


    沒人知道車中的人實在商議還是在思考。


    葉心有些後悔了,這熱鬧原來並不好看,皇子的麵容沒看到不說,似乎還惹了一身騷,眼下被人注視到了,又不見其作出表態,自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既然你是依依的車夫,就替本皇子也驅車一程吧,公公的手勁小了些,我怕會耽誤我的行程,不能早些回來見依依一麵!”大皇子似乎知道陸依依在宮中逗留的時間不會太長,所以他欲在辦完事情之後趕緊回來見上一麵,隻是他選擇了借用葉心,且這個理由也用得極其漂亮,就算陸依依知道後心有不快,也是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葉心心頭一緊,遲疑了一秒未答話,便聽郭安悄聲示意道:“還不趕緊謝過大皇子,能替皇子驅車,可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多謝大皇子給小人這個機會!”葉心不動聲色的強顏歡笑,心底卻將郭安鄙視了千百遍,都是他害的自己淌進了這渾水,自己本來可以好好睡個安穩覺的,至少今夜無憂無慮。


    “上來吧!”那公公不知為何,卻露出了一抹怪笑,他被大皇子這般貶低,本該對葉心有所遷怒的,卻主動騰出了些位置,對著他遞出韁繩。


    “多謝公公!”葉心看在眼裏,隱有不安,他猜測,剛在那短暫的沉默氣氛中,車中人定是商議了什麽,這才決定帶上自己同行,而公公定是隔得近聽見了些什麽才會露出如此笑容。


    大皇子那一句今夜還真是讓他意外,忽然間狠狠的撞在了葉心的神經上,那個令其意外的莫非是自己,如此說來,他帶著自己同行,定不會有什麽好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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