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籠絡的站台,是二人構建的氣場,任何東西,包括地麵、修為比他們弱的武者,隻要進入,都將會被無情的撕扯成碎片,葉心自然也不例外。


    但他隻是邁出了一步便停住,在蘇龍驚愕的注視下,他重重的一腳跺在了地上。


    他立足的那塊石板上,有塵粒被輕輕震跳了起來,更深處的地下,卻如獅吼般發來咆哮之音,緊接著便見到一條裂紋在大地上浮現,自他的腳下,延伸向了台上。


    人們更多的隻是看到了那條裂痕,卻不曾在這電光火石間,去想明白這個少年是如何做到的,他在台上二人刀劍相對還未想觸的瞬間就做出了這個動作。


    “嘩啦啦!”


    裂紋直直的撞在了武鬥台的邊緣,那武鬥台由於長年供武者們廝殺摧殘,所以用的材質也並非多麽珍貴,完全是最低劣的一次性石材,這樣即使被摧殘的次數再多,也不心疼。


    然而裂紋不是葉心的目的,武鬥台邊緣上被撞射起數塊巨大的石屑,在土之魂的指使下,朝著兩道刀鋒的中間橫插了進去。


    葉心動用土之魂,因為此地沒有更強的人存在,他自信不會被人看出些什麽來。


    隻是他還是低估了二人氣場的強大,那些石塊還未進入刀鋒相觸的那條直線,便被淩厲交錯的氣流切成了無數碎末,隨著越來越近的距離,直至被化為粉塵。


    裂紋在瞬息裏繼續延伸,碰上二人的氣場,不由自主的一下子就脫離了葉心與土之魂的控製,蜿蜒起來,湊巧折向了呂仁的腳下。


    就在此時。呂仁那肥碩的身軀,感應到了站台邊緣的裂痕,然後因重心不穩。自主的晃蕩了下,意誌他的刀鋒偏移了一絲軌道。沒能成功觸及路人甲的胸膛。


    而路人甲的刀鋒也僥幸的貼著其脖頸而過,隻帶出一道米厘之深的痕跡,連血都沒有溢出。


    在那氣場激揚出來的風嘯中,裂紋所揚起的灰塵,盡是有意無意的都飄向了呂仁的身子,有心人看去,倒像是葉心刻意為了偏幫路人甲而讓呂仁承受的。


    “嘶!”


    無數人倒吸一口涼氣,倒是台上徹底耗盡。萎靡下去的二人,他們緊張而劇烈的心跳聲,竟在這一刻,都蓋過了剛才那一聲到底崩裂的巨響。


    原來死亡是如此駭人的!


    這是二人此刻默契的想法,剛才被戰鬥衝昏了頭腦,隻想著戰勝對手,將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可大難不死活下來後,還是會驚出一身冷汗,雙眼裏的景色都充滿了溫柔的色彩。天地之間的氣流還在臉盼耳垂間舒繞,盡管當下的夕陽有些燥熱,可在這一刻。竟是從未有過的好看,甚至令他們都有些隱隱的留念。


    活著原來是如此美好,比什麽都好。


    “二位,在下冒犯了!”葉心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但他不能說出有損二人自尊的話,於是隻能委屈自己,去成就兩位天驕的戰果,讓結局不那麽尷尬。


    “多謝洛老弟救命之恩!”路人甲將長刀狠狠地杵在了地上,撐著無力的身子半直起來。喘了一口粗氣,猶有心悸。卻是微微笑著開口,完全沒有因為狼狽而遷怒葉心的意思。


    反觀呂仁。體型較為龐大的他,承受了葉心那一腳所掀起的更多灰塵,落在華袍與發髻之上,隱隱泛著一層慘白的霜色,一如他的臉色。


    或許他有些不爽,但也很大度的沒有對葉心表露出來,同樣他也沒有對這個可以說是救命的恩人說出一句話,他隻是很平常的大量了葉心一眼,也是第一次正眼瞧他。


    天驕有著屬於自己的高傲,在他看來,葉心或許隻是湊巧掌握了一門能夠在此時震裂地麵的武技,又湊巧改變了二人同歸於盡的結局,有些功勞卻也有些多事。


    因為他身上的傷和血都比路人甲多,結局雖可說是平局,可他還是認為自己輸了。


    最重要的是,葉心是與路家人站在一道的,而不是他的朋友。


    “你的朋友幫你保住了命!”呂仁冷漠的起身,實際上他也隻剩下站直身子的力氣了,連多邁出一步的力氣也沒剩,可他依舊高傲,隻對路人甲淡淡的說了一句話。


    話裏顯出了他的不甘和不滿,仿佛也是在說他並不領葉心的情,自己從未將自己的生死結局當做一回事。葉心自作多情的出手,讓他沒能打敗或者殺死路人甲,這便是不該。


    葉心蹙眉,路人甲也蹙眉,呂仁不識好歹。


    “今日算我輸了,不過因為有人插手,所以我不會承認你能排在我前麵。”他沒有停頓,隻是將目光落向那絲毫未損的石獅,發現自己今日是沒有力氣再將其帶回去了,於是說道:“呂家的這尊石雕先放在這兒,下個月的今天,你我再來此處一分高下。”


    “好啊,我奉陪!”路人甲也站起了身來,以二人的資質和修為來說,恢複行走的力氣是可以在數息間就完成的。他也無所謂呂仁的態度,卻忽然看了葉心一眼,牽強的笑道:“不過,你今日帶不走石獅,你也承認你輸了,那麽是否該履行我們每一戰所定下的條件?”


    呂仁輸,隻是今日的交鋒,但今日有人插手,所以二人對天驕排名的爭奪不算輸。


    他們二人很默契的將這個規則分的清清楚楚,誰也沒有折辱誰的傲氣。


    “我會的,你可以隨時提出要求!”呂仁遲疑了下,似乎在回想關於條件的事。他和路人甲的約定很簡單,就是每一場打鬥中,輸的人必須為贏的人做一件事,而無數次交鋒以來都是不分伯仲,平局收場,這一次還是頭一回有人可以提出要求來。


    路人甲笑著點點頭,卻沒有提出什麽條件或事情來,而是望向路小藝:“可以告訴我,爺爺讓我辦的正事是什麽事嗎?”


    路小藝見到哥哥性命無憂本已鬆下了心神,被他一問倒又楞了楞,然後似有所悟的說道:“洛大哥想要尋兩個人。”


    “什麽人?”路人甲麵無波動的又將目光落在葉心身上。


    “兩個舊識,葉飛虹、慕蘭蘭!“葉心雖有些不願在如此人多的地方說出來,可他發現自己不能不說,因為越是扭捏隱瞞,反而越顯得心裏有鬼。


    通過這些對話,他已經感覺到路人甲比呂仁要直率坦蕩更多,倒是更好相處的一個。


    “你聽到了吧?”可是路人甲像個沒事人一樣,玩味的挑眉對著呂仁撇了撇嘴。


    所有人都是一愣,原來這就是他的條件,讓呂仁也去幫著尋人。


    呂仁聞言,第一次蹙眉,那厚實的額頭眉心,擠在一起,仿佛都能壓出些油脂來,可這並不影響他目光深處的不屑和冷漠。


    他此刻剩下的力氣或許連一個丹武境的武者都抵不過,但他還是有些不願的拒絕到:“你是在羞辱我嗎,要我幫這樣一個人去尋舊識?何況這並不是你的事。”


    洛心的造型的確像是鄉野裏出來的貧農,說好聽是樸素憨厚,難聽點就是上不得台麵。


    而呂仁、呂家是何等的貴族,那一句這樣的人,暗含的鄙夷是在太多,他隻是不想在圍觀的人群麵前說出些粗俗的形容詞罷了,總之他覺得葉心不配,更何況路人甲這個要求裏完全與路人甲自己無關。


    “誰說這不是我的事!”路人甲或許忽略了,又或許心中隱有相同的認知,他沒有去反駁葉心上不得台麵的事實,而是說道:“我家老爺子讓我替他尋人,而你約我下個月再來比鬥,但中州如此之大,誰敢說我在一個月內就幫他尋到人,若你不幫就算了,隻是我若耽誤了比鬥,你別怪我!”


    路人甲聳聳肩,攤開手說道:“天曉得下個月的今天,我會在那一片區域裏尋人,就算我記得趕回來和你決鬥,可我耽誤了一個月的修行,你贏了會光彩嗎?”


    呂仁的眉心擠得更緊,油光的色澤都將臉上的灰白打濕,正以緩慢的流淌節奏,向著眼皮下滑去,讓他忽然生出了一抹燥意來。


    葉心並沒料到會事情如有如此情節的擴展,他與呂仁不熟,也談不上絲毫信任,讓他去尋人是福是禍都很難說,但事實就是如此,如何低調的想法,往往總會被一些意外給公諸於眾,而讓事情變得轟動。


    好在今日在場的隻是一些圍觀之人,以及幾名大有來頭的晚輩,事情還不算太多引人矚目。若說矚目的,那便隻是葉心自己了。


    無數雙眼睛,與呂仁一樣,都很不解的落在了他的神色,仿佛他有什麽魔力一般,能讓蘇家公子、路家小姐都甘心圍繞左右,甚至淪為跑腿之人。


    呂仁同樣不解,卻當真沒有再次反駁,背對著路人甲走下台去,也將在葉心身上的目光收了回來,不過話還是留了下來。


    “人我幫會著找,不過我不保證死活!”


    這句話深深的刺在了葉心的耳中,一點隱隱不安的情緒就這樣悄悄埋在了心間,他看著呂仁漸漸遠去的背影,眼裏忽然深藏起一抹殺意。


    因為呂仁這話不僅可以理解為,他會幫‘洛心’找人,但找到時是死是活他不負責,同樣也可以理解為,他可以將找到的人殺死後帶回來。


    而從他看自己的眼神中,葉心相信更多的可能是後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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