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接到了路邊暗哨打的信號,衛兵們都知道這輛車裏坐著二公子,威名遠揚的地獄戰鷹,誰敢阻攔?


    暢通無阻進了辛家的院門,辛博唯將方頭愣腦的紅旗轎車泊在一顆龍華樹下。(.)


    攥著葉菁的手,邁著方步,昂首挺胸,目不斜視,那叫一個氣勢磅礴!


    辛老爺子剛用過上午茶,正要出門去趕赴每天都要趕赴的各種會議。


    才走到客廳玄關處,冷不丁一眼瞅到辛博唯正走進來,手裏還牽著一個姑娘汊。


    再定睛一瞧――哎這不就是……葉家的那個黃毛丫頭嘛……


    分明是被扔到十萬平方公裏無人區的人,她竟然,忽然出現在這裏!


    政治過硬的辛老爹,是典型的唯物主義奉行者,當然不會往鬼神之說上麵想朕。


    所以,隻需要幾十秒的時間,他立刻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狀況。


    那張素來表情溫和的麵容瞬時風雲萬變,頃刻間黑雲彌漫變了天。


    擺手斥退兩邊警衛員,兩頰掛著濃濃怒意瞟一眼辛博唯,語氣是零下一百度的寒――


    “這裏是什麽人都能來的嗎?亂七八糟的人,以後不要往這裏帶!”


    葉菁脊梁骨一陣突突,她雖然比不上辛家人這般高貴的出身,可畢竟也是將門之後,從小跟著爺爺處處沾光受人尊重,又是烈士遺孤,就連鷺島的市長亦是她家常客,何曾被人用這樣的語氣鄙視過?


    辛老爹這話說得未免太不客氣,儼然把葉菁當成是一根野草般――亂七八糟!


    不帶這麽瞧不起人的!!!


    葉菁心裏那個氣呀那個怒,真相衝上去用拳頭問候一下這位高貴神聖的糟老頭。


    可腦中僅存的一絲理智卻不停地拉拉扯扯,驚慌失措叫囂著不要啊不要啊,黎明前的黑暗才剛剛拉開帷幕呢,以暴製暴隻會玉石俱焚,滴水穿石才是正道!


    強壓住心頭怒火,甚至還擠出了一抹淺笑,客客氣氣敬了個禮:“大首長好!”


    “大首長?這稱呼不對!”辛博唯不理會他老子,倒是轉而給葉菁做糾正,“你是我妻子,我爸爸你也得叫爸爸,重喊!”


    辛博唯的用意是好的,可葉菁無論如何卻不肯買這個帳。


    暗暗扯扯他的衣袖,還沒來得及開口呢,辛老爹倒是搶了話頭――


    “你妻子?”辛老爹冷嗤一聲,順勢瞄了一眼葉菁,絲毫不掩飾眼睛裏的藐視之意。


    轉而對辛博唯正色說道:“按照我們國家的製度,你將來是要成為國家領導人的,你的妻子必須堪當一國之母。你現在隨隨便便領回來的這個女孩兒,她能擔當這個重任嗎?”


    “請您注意措辭!”辛博唯眸子一斂,頓時沉了顏麵,“我現在就告訴你,這個女孩兒是烈士之後,往上數,至少有三代人都曾經為建設祖國而拋頭顱灑熱血,如果這樣的女孩兒不能成我的的妻子,要什麽樣的人才行?”


    頓了頓,不待辛老爹開口,立刻繃著臉先把話撂出來:“再說了,我以後未必要成為國家領導人,不稀罕!你又不止我這一個兒子,請不要再對我強加任何東西!”


    “還有――”辛博唯索性亮了底兒,“我這次帶葉菁回家,是要常住的,辦完婚禮後才會返回駐地。”


    “你――”


    辛大領導睜大眼睛盯著站在麵前的這個高大魁梧的年輕軍官,這個,是他的兒子?


    越長大,越叛逆,簡直都變得讓他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兒子。


    從一出生,完全就按照嚴格規則來要求,嬰兒時期連什麽時間喝奶都是固定的,更別提後來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完全遵循早就製定好的規則,何曾讓他如此放肆過?


    後來長大了,送到國外去讀軍校,一年回一次家,回來也是沉默寡言,鮮有說話,做事情倒是一板一眼,極其剛硬的軍人作風。


    倒是現在,為了這個毫無政治價值的黃毛小丫頭,竟然當麵跟自家老子叫板。


    前兩次帶她來家裏也就罷了,反正待一會兒也就走了,可這次不同,這小子竟然挑明了說要讓那丫頭住進辛家。


    並且,還要舉辦婚禮?


    辛老爹委實氣得不輕,那張出現在報紙上、電視上,素來溫和慈愛的麵孔,此刻越來越冷,鼻子眉毛上全部覆上一層冰霜。


    嘴唇動了動,丟下一句可笑的、類似賭氣的話――“舉辦婚禮?……妄想!”


    說罷,麵無表情,大聲喊警衛員,指著葉菁冷冷說道:“把這位小姐請出去――”


    “敢――”辛博唯眼底早就已經刀光四起,可語氣卻仍舊淡然無波,斜睨著比他矮了幾公分的父親,“如果我要對抗你,可以有無數種辦法。之所以選擇目前這種方式,隻是我作為軍人,對國家臉麵的最後妥協,如果你希望鬧出國際笑話,那麽請自便,我奉陪!”


    這番話儼然就像一股強風,倏忽吹散蒙在辛老爹眼前的那些迷霧,讓他頓時看清楚眼前的形勢――


    辛博唯,他的決定,絕非一時迷失心竅。


    他甚至權衡過對抗和權宜所產生的不同結果,為了保全國家的臉麵,這才帶著葉菁回家,強迫父親接受她,對外,可以抹得一片太平。


    與其說這是在逼父親妥協,換個角度,又何嚐不是一名軍人對國家的妥協。


    對國家的責任,早已深入滲透到辛博唯的骨子裏,甚至麵臨這樣鬧心的破事兒,他也從來未曾放棄過考慮國家利益。


    隻不過他不會像他父親那樣,為了國家利益,可以不顧一切,甚至包括家人的生命安全,心理偏執得有些近乎病態。


    辛老爹滿心的火氣,可當著警衛員的麵,他硬是有本事壓得密不透風。


    文書小竇膽戰心驚湊過來,小聲說道:“首長,外賓已經到了,在用茶等待您。”


    辛老爹再瞥一眼辛博唯,目光森寒,麵色沉得猶如古井,被七八個貼身便衣保鏢擁簇著出了家門。


    辛老爹一走,屋子立刻恢複之前的寧靜。


    保鏢都帶走了,屋裏隻剩下幾名日常值班的警衛員,隱形人似的分布在各個角落,沉默得連一絲兒喘氣聲都不曾發出。


    這樣的岑寂,對於一個年輕女孩子來說,實在是過於沉冗。


    葉菁對這裏簡直抵觸極了,如果不是因為辛博唯,她連一分鍾都不願意停留。


    可現在不得不來到這裏,並且,短期內還得住下。


    好在,還有他。


    住進這個完全陌生而又寂靜的城堡,他,儼然就是她的全部依賴。


    鑽進那個溫暖堅實的懷抱,笑著撒嬌,“首長大叔,你要對我負責任哦,從今天開始,一分鍾一秒鍾都要陪在我身邊,不許離開,這樣我才不會受欺負……”


    “嗯。”


    辛博唯的回答,簡潔而有力。


    他這個人,責任心從來不會掛在嘴上。


    緊緊將葉菁摟在懷裏,貼著她,給她溫暖,給她安全。


    下巴抵在她散發著何首烏洗發水馨香的頭發上,抱著嬌小的身軀,心疼得恨不得將她縮小了,裝在貼身口袋內。


    貼身攜帶,誰敢欺負!


    辛家的宅子實在太大,又過於潔淨,厚實的羊毛地毯被打理得纖塵不染,中式風格的一樓大廳,一屋子花梨木家具晶晶矗立,散發著曆史的幽香氣息。


    葉菁不禁想起上次來這裏時,她跟辛博唯開的玩笑――“如果給你家擺個大香爐,就是廟了!”


    警衛員,家具,一切都是那麽沉寂,可不是像座廟嘛!


    辛博唯牽著葉菁的手,踩著厚厚的地毯,穿過沉冗的中式客廳。


    走完樓梯,呈現在眼前的西式大廳儼然是另外一個世界。


    這裏有很多房間,環繞客廳,錯落有致排列開來。


    無所謂哪一間最好,因為獨特巧妙的設計,這裏每處房間都向陽,巨大落地窗外都有著獨一無二的迷人景致,或是中式園林,或是西式小型天鵝湖,由鵝卵石小徑隔開,配合著不同風格房間的視線。


    在辛家,臥室除外的所有地方都在嚴密監控之下。


    因此,一路謹慎著的葉菁一走進辛博唯的臥室,立刻便身心放鬆下來。


    首先衝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簾,一屁股坐在軟綿綿的黑色真皮休閑沙發上。


    翹起二郎腿,晃悠著,感慨一聲:“風景這邊獨好!”


    小樣兒,簡直一點儀態都沒有!


    這要擱以前,辛博唯肯定早就板著臉吆喝著讓她注意形象,穿著軍裝呢,時刻保持軍人的風格。


    可現在,他卻不了。


    走過去,唇角掛著淺笑。


    在她後麵坐下,手臂一伸,將小小的人兒攬進懷裏。


    歉歉地說:“可能要受一段時間委屈。”


    據說從身後抱住,這樣的姿勢最能給人安全感。


    舒舒服服倚在他懷裏,葉菁覺得再大的困難都不怕,再大的委屈應該也能受得住。


    這麽一個霸氣卻又溫柔的男人,是她的老公呢!


    能遮風擋雨,能頂起一片天,在外叱吒風雲,卻唯獨對她纏綿入骨。


    得夫如此,夫複何求。


    拱在他懷裏,吸嗅著那股熟悉到了骨子裏的淡淡茗香以及潔淨的肥皂氣息,他是那樣一個幹淨內斂的,讓人安心的男子。


    風起,雨瀟,花落,悠然。


    如一支含苞的蕾,注定要迎著和煦的陽光,嬌羞而甜蜜地在粗壯安全的枝幹上明豔怒放。


    心門驟開時,注定會相見。


    無法抵擋的魅,遮掩不住的悸動,倚在你懷裏,瞬間,便是永恒。


    仰頭,凝望,雙目交匯。


    軟風撩心動,紅塵攏青煙。1


    情到不禁處,櫻唇輕啟,嚶嚶而囈――


    “老公,有你在,受點委屈算什麽……”


    這話一出口,辛博唯心底那叫一個美滋滋!


    活像做了一件好事後得到糖果的孩子,心安理得享受其中,美得冒泡泡。


    可人性本貪婪,得了一個糖,還想再要個棗兒!


    一低頭,啵兒,在葉菁紅嫩嫩的唇瓣上啄了一口。


    黠眸撲閃著,又露出那副標準的狐狸表情。


    似笑非笑,慵慵啟齒,――“小樣兒,想對我表白了吧?利索點兒,別吞吞吐吐考驗耐心!”


    噗嗤……


    這廝,真會爬著杆子上架!


    要表白也得他先來,逼著一個女人開口,算什麽嘛……


    葉菁懶得搭理他那一套,登時爬起來,瞪大雙眼湊到他臉跟前。


    一下一下碰著他的鼻子尖,一字一句往出撂――


    “老――狐――狸,想――得――美,”纖纖玉指在他額上一戳,“臭不要臉……”


    好吧,臭不要臉就臭不要臉,自家媳婦兒關起門來說的,又沒外人。


    辛博唯不惱不怒,反倒一把捏住媳婦那根手指頭。


    笑吟吟地說:“反正臉皮早就被你罵光了,我已經有了抗體,熟視無睹!”


    一低頭,滋兒,含進嘴裏。


    一吞一吐,濕濡的嘴唇包著那根柔軟的筍尖,還用舌尖不停地頂來頂去。


    癢酥酥的滋味兒,蕩人心魄啊……


    這這這……不就是蒼老師的經典教程嘛!


    他他他……真是個沒臉沒皮的臭流氓嘛!


    葉菁欲哭無淚了,抽出手指頭,跳起來要逃跑。


    “小東西哪裏逃!”背後一聲壞兮兮的大笑,狐狸站起來伸手就去抓。


    這間臥室有八十多平米,寬敞明亮,兩麵玻璃窗,沿牆擺放一溜兒簡約風格的黑胡桃家具。


    葉菁瞅準一扇玻璃支楞到外邊兒的全景飄窗,身手敏捷,攀著飄窗台兒一跳,人就坐到微風習習的窗戶口兒了。


    窗外一派豔陽高照的明媚景象,花園子裏的長青植物都披上一層碎碎的金子,生機盎然,明晃著葉菁的眼。


    穿著一身四棱方正軍裝的葉菁,就這麽騎在窗戶上,表情頑劣極了,痞裏痞氣對著辛博唯勾手指頭――“來呀老東西,過來陪大爺一起跳樓!”


    這小東西――


    辛博唯嗔目結舌,張大嘴巴,半晌憋出一聲感慨:“老子總算領教你的劣根性了,敢情你當年穿著剪得窟窿眼睛的校服,踩在高中校牌上,就是這麽一副浪蕩樣兒?”


    葉菁笑得眉眼彎彎,腦袋歪來歪去,衝著辛博唯扮鬼臉。


    看得辛博唯一陣冷汗涔涔,抹著額頭嘖嘖讚歎――“幸虧那時你沒當我老婆,否則老子的臉皮有多少,就就有本事能給丟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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